郁珊珊的马尾辫被蹭的凌乱开来,她被两个警察抓着胳膊往外带去,路过病床时,看到病床上的年轻军官疼的冒着冷汗,正以一种不敢置信的眼神望着她,那眼神让她厌恶极了,好像她之前对他的种种好意体贴都不曾存在过,他就躺在那里干看着她被警察抓走,一句话不说。
懦弱无能的伪君子!算她瞎了眼,以为他有多单纯善良呢!
从病房走出来,走廊里已经站着许多看热闹的病人和病人家属,以及和她共事的同事们,他们窃窃私语着,眼神不断在自己身上打量着。
郁珊珊忽然挺起胸自信地微笑起来,等着吧,她很快就会回来,因为她确信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到时候医院里这些蠢货还不是得照样和和气气地跟她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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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珊珊被带来了,警察先拿出那段从厨房翻出来的毒草给她辨认,郁珊珊自然摇头说不知情。
颜昭若坐在旁边,面无表情地提醒道:“我劝你还是早点交代,傅师长的夫人吃了那份红烧肉,正在医院里等着呢,万一出点什么事耽误医生抢救,你的惩罚就不是坐牢那么简单了。”
傅师长来之前只是听站岗的士兵汇报说庞翠给颜昭若下了毒,过来后看颜昭若不像有什么事的样子,就以为她没有把带毒的食物吃进嘴里,然而没想到吃了红烧肉的人却是自己媳妇,顿时大惊,连忙让士兵去医院看看傅太太怎么样了。
而郁珊珊进来时保持着一脸坦然的样子,听到颜昭若这话,顿时也惊了一下。
要是傅太太中毒了的话,这事儿恐怕就不只是民事案件那么简单了,毕竟傅太太的丈夫是师长,她身份便也跟着特殊起来,师长夫人被下毒,一定会引来更上层领导的注意,届时这事肯定会被定性成更严重的犯罪行为来处理。
郁珊珊心脏漏跳了几个节拍,抿着唇角低头看着地板,一时也乱了阵脚。
颜昭若冷眼旁观着这一切,见傅师长蹙着眉背着手在那儿沉思起来,脸上忍不住露出讽刺地冷笑。
她倒是要看看,在得知妻子吃了有毒的食物后,傅师长是不是还会继续包庇庞翠。不过以她对秦崇宇的了解,这些人把有功已逝之人的遗言看的比天还高,说不定还真的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帮庞翠脱罪,只是这件事总归是要有个结果的,所以最后罪魁祸首就只能是郁珊珊一个人了。
想了这儿,她便开口自己盘问起庞翠来:“郁珊珊否认她指使你下毒,你又怎么说?”
庞翠抖地像个筛子,她早就憋不住了,含着眼泪怒视郁珊珊:“毒草就是你给我的,我啥也不懂,怎么可能知道用那根毒草往肉里下毒,还不是你说啥是啥,你还说这东西吃不死人,只会让人拉肚子变丑,郁珊珊,你不能都赖在我一个人身上啊!”
郁珊珊恨铁不成钢地白了她一眼:“你跟你嫂子关系不好,认识的人都知道,我亲耳听你骂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你不能因为我刚来岛上没有亲戚朋友,就觉得我好欺负。再说你是农村来的,农村不是很多大山和田地吗,你认识个毒草也不奇怪吧,我虽然是医生,又不是中医,怎么会知道这些东西!”
末了又补充一句:“我发现你这人看起来傻,其实心里明白着呢,整了个这么歹毒的计策害你嫂子,还想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太可怕了吧!”
庞翠被她一通嫌弃加指责,气的跳起来就想撕了她的嘴,被警察连忙按回凳子上了。
“你少胡说八道,这毒草就是你给我的,你不能不承认!”
郁珊珊似乎是被逗笑了:“我给你的?谁看见了?再说就算是我给你的,那也得是你自己把毒下进食物里的吧,也是你给你嫂子吃的吧,做都做了,偏偏在毒草的事上冤枉我一顿,我什么时候得罪你了吗?”
“你!!!”
庞翠目眦欲裂,上牙打下牙,要不警察就在旁边站着,她就拿起凳子朝郁珊珊脑袋上砸过去了。
这个女人上午教她的时候一套一套的,翻脸却这么快,她怎么也想不到郁珊珊竟然想把所有罪名都推给她!
这时那个去医院查看的士兵回来了,汇报说傅太太待在医院留观了一个小时,没有出现毒发反应,医生觉得她只吃了一口,所以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已经让她回家先歇着了。
傅师长松了口气,不待说些什么,那边又进来个佝偻着背的老先生,警察介绍说他是个老中医,只是前些年被打成臭老九,已经很久不再接诊病人了。
老先生接过毒草看了看,又放在鼻子底下闻了两下:“这是蛇棘草啊,要是刚采下来的新鲜的,就这么一根,煮了水喝下就能毒死四五个大汉,但是晒干之后毒性会降低很多。以前条件落后的时候,很多怀了孕的女人会采这个晒干了煮水喝,不到半小时胎儿就落下来了。”
傅师长担忧地问:“那要是没怀孕的人吃了会怎么样?”
“轻则腹部绞痛,重则大出血,也就是血崩,要是没有及时输血止血,很快就会一命呜呼了。”
领头的警察问:“那这蛇棘草是长在哪里的,您看这岛上有吗?”
老先生摇摇头:“咱们岛上长不了这东西,只有西南方的山里有,一般中药房会备着这个,以前给孕妇打胎用,但是现在打胎都去妇科做手术或者吃西药,很少有人买这个用了,毕竟用量很难把握,弄不好容易对女人身体造成很大的损害,丧失生育能力,吃死人了也不稀奇。”
一番话让在场的人都沉默下来,岛上没有,只有中药房有,而郁珊珊所在的科室是西医内科,似乎没有途径能够获取这东西,所以她的嫌疑顿时少了大半。
颜昭若眼神森然地望着郁珊珊,一只手无意识地揪着桌布,手指骨节都用力到发白了,一旁的秦崇宇注意到她的异样,沉默地搂住她的肩膀拍了拍,可是下一秒颜昭若便扭肩把他的手狠狠甩了下去,秦崇宇顿了顿,没敢再触碰她。
这时郁珊珊噗通一声对着傅师长跪下了,伤心地哭泣道:“傅师长,您都听见了吧,我真的没有指使庞翠下毒啊,我老家是在很偏远的一个小镇子上,从小就被我爹娘虐待,我每天还要给我兄弟们洗衣做饭,后来好不容易遇到个看我可怜,愿意教我医术的师傅,我才一步步走了出来。所以我怎么可能放着好好的工作不干,指使别人下毒呢!我现在还每天去学校上英语课,想着参加明年的高考,上了大学以后为国家做贡献呢,让我爹娘再也不敢小瞧我,傅师长,您一定要为我洗清冤情啊!”
庞翠咬牙切齿地听着郁珊珊的长词大论,既愤怒又绝望到了极点。
郁珊珊这么能说,所有罪名堆在自己头上,就算傅师长和秦崇宇想包庇她,那恐怕也难了。
她该不会真的要完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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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昭若实在不明白,郁珊珊为什么要指使庞翠这样做。
如果说这辈子她是因为拒绝给她补习英语,上课提问让她当众出丑了,郁珊珊才怀恨在心,那上辈子呢?
上辈子她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想起失去的那个孩子,颜昭若就撕心裂肺地疼,这种痛苦铺天盖地般席卷而来,已经没有任何文字足以形容。
偏偏她还看到郁珊珊在跪下哭了一顿,被傅师长叫人扶起来后,悄悄斜脸面向自己,眼神里透露着奸计得逞后的狡猾得意,一点都不带掩饰,非常得有恃无恐。
证据不足,又问不出多余的什么,颜昭若听着警察用颇为无力的语气又问庞翠,还有没有其他证据,能证明毒草是郁珊珊给她的,庞翠回答说没有,郁珊珊便勾起唇角忍不住笑了下,然后迅速恢复了委屈的表情,颜昭若忍不住嫌恶地移开了视线。
不,一定还有其他证据,她拥有两世的记忆,不可能找不到一点揭穿这个恶毒小人的办法!
颜昭若攥紧拳头,开始努力回忆自己和郁珊珊见面时的所有细节。
这一世第一次见面,是在三个月前她和庞翠出岛买墨水和衣服,回来时在民船上她第一次遇到郁珊珊,当时便觉得眼熟,但没有特别深刻的印象,所以当时没有多想。
现在想想,为什么眼熟呢,那一定是前世见过的。
这么顺着回想了一遍,似乎隐约就与记忆中那道模糊的身影对上了。
颜昭若倏地站起来走到刚刚坐下来的郁珊珊面前,居高临下,面无表情地问道:“你是不是打过胎?”
郁珊珊瞳孔有一瞬间地放大,她较忙又眯起眼睛怕暴露自己的震惊。
但还是忍不住寒着脸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的?”
作者有话说:
明晚上夹子,所以今天更新的少一点,等上完夹子就恢复日万!
下章更新时间是:明天(周五)晚上十一点。
评论有红包~
ps:被评论里的读者提醒,才知道前面出现一个大bug!
所以为符合情节需要,下午修改了傅嫣考上大学那部分,让录取她的大学变成了青大(杜撰的大学,也在北京)
对不起傅嫣小妹妹!!!
pps:本章出现的蛇棘草是瞎编的,以防有人模仿使用_(:з」∠)*_
25、【第一更】
看着郁珊珊反应这么强烈, 颜昭若就知道自己验证了心中那一点猜想。
前世在她流产后最为虚弱,郁郁寡欢的那段时间,庞翠曾故意当着她的面,对秦崇宇说自己朋友家里有好几个姐姐妹妹, 嫁人后都连生好几个儿子, 所以她这位朋友在老家时就被很多人登门提亲, 觉得这一家子的女儿能生养,尤其是很能生儿子。可惜朋友眼光高又有能力,看不上老家那些歪瓜裂枣的, 后来工作时不小心被一个已婚渣男骗了身子, 还不慎怀上身孕, 朋友没敢去医院, 只好自己偷偷打了。
这年代的女人身子清白比什么都重要, 像她朋友这样的, 再想找个头婚的就难了。庞翠很替朋友发愁,说着说着又骂了起来,说朋友想找个合适的男人结婚生娃过日子,偏偏就是找不到, 有些人却占着位置吃干饭, 看起来千金大小姐似的, 其实脸皮比谁都厚!
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就是说她颜昭若歹竹难出好笋,地太贫,底子太差,所以好不容易怀上崽儿也揣不住, 要她主动把位置让出来, 给那位朋友。
秦崇宇不笨不傻, 自然也听出了庞翠嘲讽的是谁,当场把庞翠骂了个狗血淋头,她这才老实了。
女人流产后很容易记住这些冷言冷语,有些人甚至一辈子都忘不了,就像扎在心里的刺,年岁久了长在肉里,拔都拔不掉。
颜昭若面上不显,心里却难受的连着很长时间失眠多梦。她不知道庞翠那个朋友是谁,是给庞翠灌迷魂药了,还是庞翠自己认为,那位朋友比她更适合当秦崇宇的妻子,总之她当时就是非常沮丧加哀痛。
她还记得,后来这个人还来他们家找庞翠玩过几次,但颜昭若流产后身心虚弱,也就没和对方说过什么话,只暗暗多观察了几眼,但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女人渐渐的不再来了,她也不想继续陷入那种无尽地悲痛里面,就把那些事情故意抛之脑后,不再深思了。
现在既然确定郁珊珊正是庞翠那个朋友,而且有过自己给自己打胎的经历,那就说明郁珊珊肯定拥有得到那株毒草的办法,还是一个郁珊珊自认为很隐蔽的办法,觉得他们都查不出来,不然她刚才被带过来时,脸上不会是那么笃定的表情。
不过颜昭若已经知道了她这个秘密,那根据这个再往关联处猜一猜,似乎也就不难找出点什么了。
颜昭若没有再盘问郁珊珊,径直对傅师长道:“傅师长,麻烦您给郁珊珊之前工作过的单位领导发一份电报,问问她在那边有没有获取蛇棘草的途径?”
傅师长先是面露不解,再一看郁珊珊瞬间灰败下去的脸庞,便抬手让手下赶紧去办。
“别去!”
郁珊珊突然发出尖锐的叫声:“你不能让他去!我没有给庞翠毒草,但你让人这么问了,那边肯定会以为我做了什么,我的名声就全完了!”
颜昭若淡漠无情道:“那就备注让你前领导保守这个秘密,不说出去。”
郁珊珊脸上被阴翳笼罩,眼珠子瞪得溜圆可怖:“那也不行,人言可畏不懂吗?!”
颜昭若反而眯起眼睛笑了:“我当然懂了,但案子卡在这里,你却挡着不让问,阻碍破案,是不是说明你心虚呢?”
郁珊珊头发散乱,死死地瞪着她:“我才没有心虚,说不定这一切都是你在自导自演,你也碰了那碗红烧肉不是吗,你想把庞翠和我都一起害死,所以你也有嫌疑,你没资格审问我!”
“我可以随便让他们查,不过在这之前,还是得先查清楚你的事。”
颜昭若不为所动,说完看向傅师长那个士兵,示意他快去发电报。
结果那位士兵刚一抬腿,郁珊珊就失去理智忽然尖叫起来,挥舞着双手往颜昭若的脸上抓去。
“我说了我没有,你这个贱人给我闭嘴!!!”
场面顿时一片混乱,而颜昭若在郁珊珊扑上来的前一刻,已经被秦崇宇一把拽到身后,接着抬起长腿一脚过去踹到了郁珊珊的肚子上,郁珊珊便一下子飞了出去,一直滚到客厅门口才停下来。警察们不等她捂着肚子挣扎着爬起来,一拥而上,把她按趴在地上,防止她再突然偷袭伤人。
可郁珊珊被按在那里,咳嗽几声后嘴里还崩溃地嘶吼着。
“你一个资本家的女儿有什么资格审问我,仗着有钱有势就敢看不起我,我呸,你应该去住牛棚,而不是站在这里对着我耀武扬威!”
所有人被这个忽然变成疯狗的女人所说的话弄得一愣,而傅师长和秦崇宇这两个知道颜昭若身世的,则脸色更加冷冽起来。
傅师长黑着脸让警察把郁珊珊带回去审问,不要在这里发疯。秦崇宇则想把颜昭若带到一旁,不要去听郁珊珊的疯言疯语,不然也忍不住冒出什么话来,毕竟现在外面还乱着,让周围的人听了传出去,要是被有心人知道了,会利用这些对颜昭若的学业事业造成很大影响。
颜昭若却在听到‘住牛棚’那三个字时瞬间红了眼睛,完全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她一把推开秦崇宇,冲到郁珊珊面前:“你不是想知道我爸妈到底做了什么吗,好,我现在就告诉你!我爸爸是化学专家,为国家做的贡献是秘密,不能让外人知道,而我妈妈是历史教授,费劲心思保护了不知多少历史文物书籍没被破坏销毁!但是他们却被坏人造谣污蔑,扣上臭老九的帽子强逼着他们去住牛棚直到惨死。他们为这个国家做贡献的时候,郁珊珊你在哪儿?口口声声的说我应该去住牛棚,你不就是仗着外面乱着,想浑水摸鱼狐假虎威吗,你以为像你这样的人还有几年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