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珊珊被颜昭若说出来的话震惊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颜昭若的父母身份这么特别,一时忘了反抗,竟安静下来。
颜昭若发了狠地低头看着她,一字一句道:“以后别让我再见到你,否则我会亲手让你知道随意辱骂好人的下场是怎样的。”
警察们听完颜昭若的话,被她凄惨又惊人的身世惊到了,盯着她多看了几眼,才回过神来要把郁珊珊押走。可是这一动又吓得郁珊珊开始发疯,只是比起刚才的模样,威力显然小了许多,颇有种穷途末路最后挣扎的感觉。
“我呸!臭老九就是臭老九,你们快放开我,我要告你们欺压百姓!”这话是含着哭腔说的,因为除此之外,她已经绝望的没有其他办法了。
颜昭若道:“还是等电报回复过来,你再告吧,不然正常查案怎么就欺负你了?”
郁珊珊脚下一软,要不是两只胳膊都有警察抓着,她已经一屁股坐地上去了。
虚软着往外走了两步,她再也支撑不住了,沉下身子唯恐被带出去,她知道,电报一旦发送到她上一个工作的地方,只要医院领导用心调查,很快就能查清楚,而她被带到派出所,就只剩下煎熬地等待自己被审判的那一天了。
况且,她也不想被那个男人知道自己的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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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珊珊死活不肯出去,警察回头看向自己老大,想问能不能直接抬出去。
警察队长和大队队长对视一眼,又看了看傅师长和秦崇宇颜昭若,大步走过去沉声道:“怎么,你打算招了?”
郁珊珊瘫在地上:“我招,全都招。”
她缓缓点着头,眼睛无神地盯着前方某个点,面容平静中带着几分心如死灰般的气息,仿佛一瞬间老了好几岁。
“我在上一个医院工作的时候,负责带我的医生很瞧不起女人,他想从男生里挑一个当徒弟认真教,我为了拜他为师,试了很多办法都不行。这时候医院负责后勤的科长看上了我,他说那个医生和他有亲戚关系,暗示我只要陪他睡几个晚上,他就能让那个医生收我为徒,我就……陪他睡了。这个科长是有老婆孩子的人,我们做的时候一直很小心隐蔽,没想到才两次我就怀孕了,我不想当小三,但我很快发现他其实是骗我的,根本没打算帮我的忙。我就告诉了他我怀孕的事,让他必须赶紧帮我把拜师的事解决了,否则我就大着肚子天天去他家里闹。”
“他很害怕,说我去闹的话,就算拜师成功,在医院的名声和前途也都完了。他做后勤的也负责采购药物,少了点什么,有他在,别人很难发现。那天他给我带来几珠蛇棘草,让我先把孩子流了,不然就告我勾引带我的那个医生,反正也没人知道我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到时候我就得和医生一起滚蛋……我没有办法,只好用蛇棘草先把肚子里的孩子流掉了。流掉之后,他说我要是留在医院,将来会是颗大雷,对我们谁都没好处,他让我服从调派,到别的医院上班,熬一段时间资历够了,他再想办法把我送到大医院去,我就再一次相信了他,签了字。谁知道被调派的地方,竟然是这种偏远的海岛上,别说熬资历了,在这边什么都学不到,时间一久他就把我忘了,怎么可能还想办法把我调走!”
说到这里,郁珊珊眼中满是被欺耍过的愤恨:“我刚来的时候,就决定一定要找个有能力的男人,帮我解决工作的事情,于是我那天就看上了秦营长,可他理也不理我,我就觉得自尊心受挫,想着一定要把他勾引到手。然而我没想到的是,颜昭若居然就是他的妻子,他们两口子都对我嗤之以鼻,尤其是颜昭若,我都那么卑微的恳求她教我英语了,她居然一句话就拒绝了,你们说这样的人凭什么上大学,凭什么心安理得的做营长夫人?所以我就说服庞翠,让她给颜昭若下了毒,想让颜昭若大出血,以后再也生不了孩子。而且她不是考上京大了吗?那就最好连大学都去不了,以后一辈子当个生不了孩子的女人,我就不相信等她人老珠黄了,秦营长还能对她那么好。”
“我说完了,”郁珊珊舔了下干燥的嘴唇,撑着地面站了起来,“希望你们不要再给那边发电报了,我实在不想让那个男人知道我的狼狈,不然就算是死,我也不能安心。”
至于给庞翠的那株毒草,她原本是想留给自己用的,起初来岛上时,她以为自己会再找机会攀附一个领导之类的男人,有没有老婆都无所谓,只要能把她调到大医院去就行,所以万一怀孕了,她就用那株毒草再流产一次,一回生二回熟,孩子以后可以再生,但她不甘心被那个男人欺骗后,就永远只能龟缩在这样一个海岛上。
她爬也要爬到更高的地方去,不单单是为了让自己获得更多荣誉,也是想要狠狠地报复那个男人,让他为当初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警察队长被郁珊珊的话气得脸红脖子粗:“你做了那么恶毒的事,还想要安心?走吧,监狱正等着你呐!”
郁珊珊被扭送走了,客厅里的人瞬间少了大半。
颜昭若转头幽幽地看向庞翠。
那她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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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更】
郁珊珊被带出去, 外面立刻传来一阵此起彼伏地议论声,其中夹杂着不少惋惜。有些认出她来的,知道她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医院内科能独当一面的大夫,多么体面的工作, 可也不知道她究竟做了什么, 居然能把傅师长和警察们全部招来, 然后又被警察扭着胳膊带走,一看就是证据确凿了,那犯的事肯定不会小。
外面闹哄哄的声音让庞翠冷汗直冒, 当注意到颜昭若和傅师长, 包括秦崇宇都把目光转向自己后, 更是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她一把丢掉手里的拐杖, 瘸着腿挪了几步, 噗通跪在了傅师长和秦崇宇面前。
“哥……求求你……”
可秦崇宇看着她的眼神除了失望只剩下冷漠, 那眼神让庞翠汗毛都竖起来了,她咽了下口水,眼神闪躲着把身子转向了傅师长。
“傅师长,你刚才都听见了, 是郁珊珊骗我的, 我根本没想让我嫂子不能生孩子啊, 我就是……就是想让她拉个肚子而已,千错万错都是郁珊珊,她该死,我是冤枉的,你千万别让警察抓我, 就看在我牺牲的父亲份上, 他可就只有我这一个孩子呀呜呜……”
“唉。”傅师长用手指点了点庞翠, 接着又沉重无比的叹了一口气,这一声叹息蕴含着多少的无奈和痛心,实在难以言喻。
而这一声叹息,也让庞翠彻底绷不住了,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
在这一刻,她终于知道自己犯下了多么不可饶恕的错误,纵然是被郁珊珊教唆的,也没有要害颜昭若不能生孩子的想法,可她就是给颜昭若下毒了,还导致傅太太吃下去险些中毒。
过去身为父亲遗孤的那种骄傲到自负的想法,在此时砰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她更不敢面对秦崇宇。过去秦崇宇有多包容她,她比谁都心知肚明,其实她欺负颜昭若,又何尝不知道自己是在仗着秦崇宇的包容呢,一次两次三次……
直到傅师长他们过来的前一刻,她还在以为只是让颜昭若拉个肚子,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可通过方才郁珊珊的表现,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有多么恶毒和荒谬,她居然给自己的嫂子下毒,如果让九泉之下的父亲知道,肯定都恨不得不认她这个女儿吧?
而颜昭若,她更是连看都不敢看她一眼。颜昭若那么温柔娇弱的一个人,活生生被她逼到拿菜刀砍门,还有她以前数都数不清的无数次对颜昭若的欺凌,都让她鸡皮疙瘩直冒。
她毫不怀疑,如果这一次秦崇宇再包庇她的话,颜昭若真的会用菜刀砍死她。
可……可她只是想让她拉肚子而已,没必要就得像郁珊珊那样被抓走坐牢吧?
只要颜昭若和傅太太两个人肯开口原谅她,就算是坐牢,应该也很快就能出去了。
庞翠希望这些人看在她父亲的份上,再原谅她最后一次,反正她就要回恩东了,以后再也没机会欺负颜昭若了不是吗?
只是让人拉个肚子,事情应该很好解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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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翠跪在那里哭到抽搐,鼻涕直流,见傅师长和秦崇宇都还是一点没有要开口帮忙的意思,就往下一趴,打算给他们磕头。
她就不信,他们能忍心让一个烈士遗孤把脑袋磕的鲜血直流,还无动于衷!
“求求你们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往后给嫂子当牛做马,再也不欺负她了……”
傅师长猛地睁开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秦崇宇:“她说什么,她平时经常欺负昭若吗?”
颜昭若冷眼旁观着这一切,见他们眼看着庞翠跪在那里做戏,却谁都不开口让人把庞翠带走。可事已至此,他们再做无谓的挣扎又有什么用?
迟早还不是得把庞翠送去坐牢?
只要有她在,这次她绝不允许庞翠逃脱!
颜昭若柔声道:“是啊,秦营长肯定没告诉过您吧,庞翠一直暗恋他,所以自从我们结婚后,几乎是每天,庞翠在家都要用各种方法欺负我。秦营长,你还记得她都是怎么欺负我的吗?”
傅师长皱眉面向秦崇宇,这个无论是头脑、体能训练、还是军事素养,都一直被他当成最为之骄傲,最喜欢的手下,他甚至还打算提拔他当团长,让他成为恩东省内提升最快的一个兵。这个冷峻清正的男人,谁见了都忍不住多看几眼,同时还会被他硬朗端素的气质所震慑到,所以当初秦崇宇刚到他手下来的时候,听说他已经娶了父亲朋友的女儿,私下里还曾和妻子感叹过。
要是秦崇宇再小个几岁,将来给他们做女婿,肯定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毕竟以秦崇宇各方面的资质,和他父辈带给他的人脉资源,将来必定潜力无限,女儿能嫁给这样的男人,他作为父亲是再满意不过。
可是此时,秦崇宇垂着眸子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沉默的像是已经放弃为自己犯下的严重过错辩解,脸上更是他过去从没见过的懊悔,那被霜打了的颓丧样子,让傅师长心下顿时一沉。
“好,你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昭若,他要是讲的不好,你来补充!”傅师长震声道。
秦崇宇攥紧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喉结滑动着,一道汗水从额角流下来,顺着他修长的脖子滑下去,脸色也渐渐涨得通红,与强烈的挫败交杂在一起,看上去无比狼狈。然而,他始终一言不发。
颜昭若静静看着他,缓慢地微笑起来,可还没来得及开口,眼睛里就变得雾蒙蒙起来。
“说不出口是吗,那就我说吧,”颜昭若温声道,“傅师长,我就先从一些小事说起吧,我在家每天都会翻译英文小说,翻译的稿费比秦营长的工资高很多,庞翠不想出去干活,所以我们每个月给庞翠二十块当工资,让她负责在家做饭打扫卫生。秦营长中午不回来吃饭,中午那顿饭她就从来都是只做一份,自己吃,她说她不是我的丫鬟,为什么要给我做饭吃呢?不知道这种事您能不能理解我的意思,如果不能,那还有,我趴在桌子上翻译大半个月的稿子,被她一不小心泼了杯水上去,我那半个多月的努力就全部被损毁了,我把稿子锁在箱子里,她也能把锁撬开用水泼湿,这样的不小心加起来得有四次之多,您说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
庞翠低头扣着脚上的棉鞋,努力忽视周围警察士兵和大队一行人惊诧愤怒的目光,这些目光都太凶了,让她情不自禁的就浑身颤抖起来。
“还有,比如家里的钱都是秦营长的,我花一分钱都是败家子,是吸了秦营长的血,我就算花自己挣得也不行。哦对了,其实庞翠暗恋秦营长,您一定还不知道吧?在我们刚随军来到岛上的时候,邻居们以为庞翠才是他媳妇,然后她竟然就默认了这个叫法。直到她相亲那天害怕被邻居们发现了当众拆穿,便在私底下威胁我,让我配合她不能让这件事败露,可那么多人来看热闹,我怎么帮她呢?那天给她相完亲,秦营长终于知道她干了这么上不得台面的事,很愤怒,说要把她送回恩东,再也不管了。”
“我以为秦营长终于要站在我这边一次了,是啊,换位思考,如果我有个兄弟也住在这里,却和邻居们自称是我丈夫,那秦营长肯定也会很惊讶很恼火,所以我不管怎么样也会把这个兄弟赶走的,错了就是错的,这件事就算关系再亲也不行。可谁知道呢,庞翠受伤需要休养,他就又把人接回家里来住了,再也不提庞翠做的那些事。难道这个岛上除了这一座房子,就没别的地方可以让庞翠住了吗?傅师长,这些事每次最后都是都不了了之了,每次他都是一脸无奈的样子,用那种表情告诉我,让我看在他的份上,看在庞翠父亲的份上,别跟庞翠计较了,而这样的不计较,是天天都在发生!”
“所以这回庞翠下毒,您看她跪在那里,哭着求秦营长帮忙解决,又提起自己的父亲,你觉得她心里真的知道悔改了吗?如果您和秦营长让我开口原谅她,我毫不怀疑她明天就能得意洋洋地到我面前挑衅。”
颜昭若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话,有点累了,她吸了口气,盯着傅师长认真道:“我说这些,其实就是想告诉您,如果您也想要开这个口,让她从这件事脱身出去,那还是趁早放弃吧。您不同意,我就一级一级的往上反应,直到庞翠被判刑为止。”
“至于秦营长,我是不抱希望了,他就算让我给庞翠写道歉信,说我刚才所讲的让庞翠听着刺耳了,我也不会感到任何惊讶的。”
傅师长多年来早修炼的无论遭遇再大的事也不露声色,可听着颜昭若所讲的种种,他脸上还是出现了震怒失望,以及几乎彻底死心的消沉。
颜昭若说完后,他轻声问秦崇宇:“她说的这些,你都知道吗,承不承认?”
秦崇宇额角已经布满汗水,眼睛里满是血丝,他声音沙哑地回答:“我都知道,都承认。”
“好。”
傅师长指了指警察队长:“麻烦你们把她带走吧,下毒毒害军人家属,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她要是提出自己父亲的名字,还有我和秦崇宇的身份,全都不要理,我是愿意多加照顾烈士的后代,但像她这样心思歹毒的人,连提起自己父亲身份的资格都没有!”
警察队长对他敬了个礼,手一挥,命令手下们抓住庞翠的胳膊,不管她怎么扑腾挣扎,像抬死猪一样直接抬了出去。
其他人都走了,客厅里一时间只剩下他们几个。
傅师长又道:“昭若,我原来不知道他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作为你父亲的朋友,也作为秦崇宇父亲的战友,你们父亲全都不在世了,我有责任管教他,不过在这之前,我必须告诉你一句话。”
“这些年他的所作所为,让你觉得我和他是一样的人,那你想错了,像他这种糊涂蛋,老子和他绝对不一样!是,他是个好兵,但他得先是个男人,尤其在当丈夫这件事上,他是个孬种!老子最看不上的就是为了这个为了那个,却让自己老婆孩子受委屈的孬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