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随着我与父亲混迹的社交圈子逐渐增多,我已经渐渐练了一身察言观色的好本领。
或许父亲说得对,我很聪明。
我总是能通过他人面部微小的表情,来判断下一句话该说什么,又或者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所以,池田千夏这个人,我不理解她。
她就像一个牛皮糖,总是缠上我,我怎么甩也甩不掉。
但被牛皮糖黏上也有被黏上的好处。
起码当学校里那些男生对我吹起口哨,或者拦住我的去路,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
我不用为了担忧保持人设而费心思自己处理。
池田千夏会在第一时间站出来,然后张开双臂,挡在我的面前。
我不在意她会跟那些人说什么,也不在意别人是怎么看待她的,只是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她的保护。
我把她当做我的小跟班。
毕竟我是不会跟家世低微的她做朋友的。
虽然后来真香了。
但那时的我,还跟父亲很像,是个利益至上的动物。
或许是那天我心情还算不错,因为晚上不必陪父亲出去应酬。
所以我并没有直接赶她。
我慢吞吞地收拾完了卫生,在池田千夏叽叽喳喳的话声中走出了教室。
天色已经有点黑了,路上没有几个学生,我们并排走在回家的路上。
很不巧,我们的家在同一个方向上。
一路上她说个不停,真的是,为什么人可以这么话唠。
突然我注意到前面有两辆面包车停在路边。
为了以防万一,我低下头,快步向前,准备绕过去。
池田千夏看我加速也赶紧跟上我的脚步。
就在这时,其中一辆面包车的门倏地被打开,两个大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我和池田劫上了车。
快的我来不及发动异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开车带走。
与拼命挣扎的池田千夏不同,我选择了默不作声。
这种时候,只有沉默才是最好的选择。
车开得很快,越走越偏,我隐约能知晓的只有,我们被带到津轻的郊区附近。
面包车在一座废弃的仓库前停下,我和池田被带下了车。
在车上被教训了一顿的池田明显已经没有了反抗的力气,她捂着被打得发红的脸颊,默默与我站在一起。
我们被拖拽着进了仓库内部,昏暗的内室里,有这几个关大型犬的铁笼,我看见了其他五六个,与我们差不多大,甚至更小的女孩被关在里面。
我知道她们都是被强行拐过来的孩子。
一个壮汉过来拿绳子绑住了我和池田的双手双脚,然后便把我们丢弃到一边。
看见没有被关在笼子里,池田凑近我,想与我说些什么。
我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
现在不行,这样逃跑是不明智之举,
就算跑了,也会被抓回来,免不了挨一顿毒打。
再者这是郊区,附近荒芜一物,也没什么车辆经过,两个柔弱的女孩根本无法逃离这里。
我们能做的,只有等,等人来解救我们。
我内心盘算着我在父亲心中的地位,他应该会找我的吧。
毕竟我对他来说还算有用。
当初兄长失踪后,对兄长的搜寻之所以草草了事,是因为兄长对父亲来说一无是处。
一定是这样的,父亲会来救我的。
我这么想着,心中却又有些隐隐的惶恐。
因为嫉妒而日益疯癫的母亲,已经成为津岛家名存实亡的家主夫人。
我们不过都是父亲权力斗争下的牺牲品。
我真的能……
手脚都被绑住的我即使发动异能也无济于事。
我垂下双眸,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是的,我在赌,赌我在父亲心中的地位,赌他会愿意为了我动用一些人脉,找到我,将我救出去。
但很可惜,这场充满了风险利益的赌局,我输了,输的彻彻底底。
被绑架的第二天,我还隐隐抱有期望,第三天,我在等待,
第四天,我逐渐失望
第五天,我知道我应该是被放弃了。
我读过很多文章,我知道对于失踪者来说,24小时内被找回的概率,一般为46.9%;24-72小时内,被找回的概率为28%。
这意味着,72小时是寻人的黄金时间,一旦超过黄金时间被寻回的几率极低。
这还是用心搜索的调查结果,我可不知道,我亲爱的父亲大人,有没有认真寻找过我。
根据那些将我们绑架过来的人贩子的言语。
我拼凑出了外界的情况,
近几天,议员竞选的争议越发激烈。
津岛一族同样参与了此次各方势力的旋涡。
父亲利用一切人脉关系,牵线搭桥上了一位名为小野寺太郎的议员候选。
对外说的倒是很好听,什么要为津岛家谋取未来数十年的繁荣。
殊不知他只是为了自己的权势与地位罢了。
所以现在可不能出现半点丑闻啊,更何况是向来要面子的津岛家。
原来我在父亲心里也不是这么重要呢,真可悲啊,津岛修栗。
我的一生终将一无所有。
与已经开始消沉的我不同,池田千夏依旧没有放弃希望。
她安慰我,鼓励我,会在我露出毫无生趣的表情时,偷偷捏捏我的小拇指。
真是个天真善良的孩子。
我都不忍心告诉她,我们得救不了了。
现下大头势力都在涉及竞选风波,小组织、小家族们在四处仰望,想瞅准时机分一杯羹,或者看看能不能抱上大腿。
警方在这种动荡的时局下更是不敢轻举妄动。
没有人会来管我们的。
将我们拐来的势力,好像不止是简简单单的人贩子那么简单。
这些天我看他们还会走私一些白色粉末和药品。
这帮混蛋甚至用拐来的女孩试药。
有些药的副作用让那个被试药的女孩痛苦的口吐血沫,抽搐着,尖叫着。
但没有人会可怜她。
试完药后,女孩被随意的丢到一边,不知死活。
只有这时,我才能感觉到池田也不过是个13岁的女孩,她害怕到颤抖,却强忍着不让自己流泪。
唉,我叹了口气,向她靠近。
“别看,池田,别看。”
池田千夏眼眶通红的看着我毫无波澜的脸,困惑的开口:“修栗,你为什么不怕?”
是呀,我为什么不怕呢?
是因为我早已看惯了人性的肮脏,对此不屑一顾?
还是因为我已经放弃了自己,将一切都看的无所谓呢?
我不知道,也不想回答。
这一天,拐我们的人好像又搞到了些某种不知名的新药,“哎,老三,这是我从码头那批人手里刚搞来的,好像是从美国那边偷运来的,但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东西?”
“那帮人好像很急着出手,我就买来了,说不定是好东西。”
“咦,冈田,你来看,是注射剂。”
“那怎么……”
他们讨论了一阵,最后决定依旧让被拐来的女孩试药。
我眼睁睁看着他们中的一个人朝着我走来。
啊,要来了吗。
我正准备迎接我的命运,一旁的池田却努力挤到我身边,用身体挡着我,就像每次在学校里帮我挡住男同学的打趣一样,护在我的身前。
我看着她的背影,一瞬间鼻子酸涩的厉害。
无论被我怎样对待,都不会轻易走开的池田千夏。
是我身边唯一毫无目的对我好的人。
真是个傻子。
那么也让我为你做点什么吧。
我无视池田的动作,将她推向一边,然后起身尖叫,“啊啊啊——”
“吵死了,小娘们,就你了”男人的双手无情的拽住我,将我带到药剂旁。
冰冷的针管扎进我的脖子,意识不清的最后一秒,我听到了池田的哭喊声。
吵死了,别哭了啊,你应该笑着生活的,千夏。
我以为自己被注射药物后,也会发生点应激反应。
然而并没有,除了我昏迷了十分钟外,什么都没有发生。
“啧,什么玩意,看不出来效果啊。”
那几个人看着我的反应,失望的挥了挥手。
“果然便宜没好货,老二你被坑了吧?”
“切,老子——”
见我没用了后,其中一人便将我推向了一边,被绑着双脚的我站不稳,摔倒了地上,我慢腾腾地爬回池田身旁,任由她抱着我,在我怀里流泪。
然而真的什么都没发生吗?
不,是有变化的。
刚刚我被那个男人推到地上时,地面上尖锐的石块划破了我的双手。
自小便对疼痛极为敏感的我,瞬间就意识到了刺痛感。
但当我看向自己的双手时,白净的手掌上分毫未伤,连磕红的痕迹都没有,只留下没来得及消散的神经在隐隐作痛。
我低下头掩住眼帘,那么……
趁着池田将脑袋埋在我怀中的空隙,我在她看不见的角落,用指甲狠狠划向自己的手臂。
疼痛感传来,鲜红的血液顺着我的小臂留下,但很快就犹如时间倒流般回流。
看着我依旧洁净无伤的手臂,我笑了。
那个注射剂真是个好东西呢。
我的底牌又多了一张。
半夜趁着所有人都陷入沉睡的时机,我悄悄移动到装着注射剂的箱子旁。
为了以防万一,我还发动了潘多拉的梦境,确保我的所作所为不会被人发现。
我拿出一支注射剂,然后思索了一下又拿了一只。
至于剩下的,我将它们倒在仓库角落的淤泥里,看着它们渐渐流逝,然后干涸。
随后,我在将人贩子们桌上的酒水替换到原本已经空了的注射器中。
狸猫换太子圆满完成。
这里将没有任何人会知道注射剂真正的功效,除了我。
我回到池田身旁,抬起她的手,将一只注射剂缓缓注射到她的体内。
看着她微微皱了一下眉又马上松开的脸,我眯了眯眼。
抱歉啦,池田,我是个很自私的人,
陪我一起当个不会受伤的怪物吧。
作者有话要说:
综了永生之酒这部动漫,因为07年的老番,就稍微解释一下,永生之酒的大万能药有两个版本,
一是成品,喝下(注射)之后,不老不死,不伤不灭,但身体会停止生长,你的时间永远定格在你喝酒的那一刻。
二是半成品,喝下(注射)后,不伤不灭,死了也会复活,但身体仍在生长,会老死,但也只有自然衰老才会结束生命。
这里栗子注射的是半成品。
第3章
被拐的第六天,多了一张新筹码的我开始思索怎么带着池田离开这里,哎,如果我的异能力也可以作用在他人身上,让池田也可以被人无视掉就好了。
咦,等等,虽然只是这么想想,但我现在好像真的觉得可以。
我闭上双眼,感知着潘多拉的梦境给我的提示。
异能力者本身会最先清楚的认识到自己异能的变化,这种感觉就像脑子里出现了一页黑底白字的ppt。
只有你能看懂上面写的什么。
而现在,潘多拉告诉我,异能拥有了领域覆盖性,能力作用依旧是感知屏障,但不仅仅作用在自己身上了。
而是以我自身为中心方圆10米内,所有具有界定概念的物体,无论死物还是活物,都能以我的意志为导向而下意识的被人忽略。
通俗地讲就像是被一层单向透视玻璃罩住,从外面什么都看不到,而里面的人却可以观察外界。
我不禁再度感叹,我的异能力真是为我而生啊。
就在我再度沉思时,一阵突如其来的枪声打断了我的思考。
“发生了什么,老三出去看看,”
“冈田,冈田快过来,啊啊啊——”
属于男人凄厉的惨叫声从仓库外面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不止的枪声。
过了一会儿,枪声停下了,
“哒、哒”皮鞋敲击地面的声响,由远到近,逐渐清晰。
一个青年的身影渐渐映入眼帘,
不,或许不应该称呼他为青年,看起来好小,还是少年吧。
可就是这个看起来比我大不了几岁的少年,一人单枪匹马干翻了外面所有持着枪的人。
真厉害,我心想。
他拖着一个手臂明显扭曲成不正常模样的人走进来,是刚刚那个叫老三的人。
“你们好,我是……菲勒。”
我注意到他介绍自己时停顿了一下。
被称为菲勒的少年抬手挑了一下帽子,将仓库里的景象收入眼帘,突然他拿起枪,给了手边的老三一枪。
看着倒下的老三,他歪了歪脑袋,嘴里嘟囔着:“也不是这个。”
我看着他目标明确的走到那箱注射剂面前,打开箱子,目测着下剩余药剂的数量,然后挽了个枪花。
我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就在这时,嘭——
一个躲在众多木箱旁的漏网之鱼朝菲勒的脑袋开了一枪,少年应声倒下。
然而就在他庆幸自己成功苟且偷生并且替兄弟报了仇时,原本中枪倒地的少年却慢慢起身,拍了拍自己的帽子,露出看似天真无邪实则索命的微笑。
咚,最后一个人贩子也一命呜呼。
我的心此时在疯狂的跳动,脑中不停思考着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