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围成圈儿。
十三四岁的年纪,还带着孩子的活泼天性,腿脚俏皮得厉害,一枚毽子在空中飞来飞去。无双想起了小时候在家里的时光,也曾这样无忧无虑的玩着。
见没有别的人在,她干脆提了裙摆起来,两下缠在腰间,露出膝下两截裤管。
看她这样,婵儿和巧儿相视一笑,一个个踢着毽子都往她脚下送,一时间无双手忙脚乱。
好在她小时候玩的不错,很快就适应过来,伸脚接下,一用力踢了回去,甚至轻松时还会踢出个花样来。
“双姐姐好厉害!”婵儿拍着双手,结果毽子正好过来,没接住掉在地上,脸上一阵懊恼。
有时候,毽子飞得高,在院墙外都能瞧得见。
龚拓回来,还没进院门,便听见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清透的让人听了心情愉悦。
他挥退跟随的小厮,自己进了院门。
抬眼望去,院中女子身姿轻盈,小巧的脚儿一抬,接到了飞来的毽子,转而自己在脚尖颠了两下,衣袂飘然,全然一只翻飞的蝴蝶。
龚拓半边㛄婲身子挡在门边,没有被院里的人察觉,也就清楚看到了无双脸上的笑。
她笑得开心,眉眼弯弯,俏皮的咬着唇角。好像很少在他面前这样笑,笑得像个天真少女,就因为一只简单的毽子。
“世,世子。”巧儿惊呼一声,吓得失了声调,赶紧垂手站好,不敢抬头。
无双一愣,毽子从她脚背掉下,吧嗒一声。
她转身,看见自阶上下来的男人,这才伸手解开盘在腰上的裙裾:“世子回来了?”
龚拓嗯了声,今日是一身浅青色圆领袍,一枚羊脂玉的环形玉饰坠在腰封上,随着他的步子,墨绿流苏晃着。
他走过去,弯腰从地上捡起毽子,柔顺的羽毛捏在指间:“还不知道你会玩儿这个。”
无双笑笑,抬眼看他:“这又不难。”
“好看。”龚拓声音很轻,只有两人能听见,“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说完,他径直往正屋里进去,手里还攥着那枚毽子。
婵儿和巧儿见人离开,心里松了口气,赶紧整理好仪容。对无双福了福身,两人回了后罩房。
现在正值晌午,无双没想到龚拓会回来,他已经在禁军营留了三日。方才踢毽子时不觉得,现在停下来,两条腿累得发软。
随后,她进了正屋,听见里间卧房传来水声,知道是龚拓在洗手。她进去,走到盆架前,双手捧上手巾。
“无双多大了?”他接过手巾,擦了一把。
“我?”无双一愣,眼尾妩媚中带有一丝俏皮,“双十。”
龚拓湿润的手指捏上女子脸颊,触感柔嫩:“正常来算,可以做娘亲了。”
作者有话说:
来了,狗子最后的作死。
明天更新改一下时间哈,晚上九点,么~
第19章
“世子说笑,无双不敢。”无双嘴角浅笑,她怎会有儿女?
自从决定离开,她面对他时多了坦然,不管什么还是同以前般顺着他。而他似乎也纵容着,一道房门关上,那些礼教约束尽数抛掉。
她的双颊尤带着活动后的粉润,百馥香露的气味儿浓郁,自她的肌理散出。鬓角的发丝被汗珠沾黏在那儿,胸口因为喘息而起伏。
龚拓垂眸,嘴角笑意若有若无,喉结滚动着:“阿郎说可以有。”
他指肚描摹着她的眼角,低下头含上两片软唇。手臂勒着她托起,直接贴在自己身前。
无双忍不住张嘴惊呼,声音没出,一股强势冲进去,挑着纠缠。
他熟悉她的一切,知道她的软肋,晓得该去哪处拿捏她。她攀在他的肩头,顺着他的力道回应,一只绣鞋从脚上滑下,小腿肚下意识勾上他的膝。
他的手过去一把攥上细巧的脚踝,拉着往上盘来自己腰上,带着人陷进榻间。
那素淡的外裳下,藏着别人见不到的艳丽,哪怕一个细微的抬手、挑眉,也尽是女子说不出的妖媚。
“用,用午膳的……”无双推拒着男人肩头,一手捂住自己左侧的花瓣痣,手心一片濡湿。
男人抬头,低笑一声:“不急。”
幔帐落下,湖水一样的青色,床榻右侧的铜勾缠着一缕流苏,让帐布呈现着别扭的褶皱。
她回应着,顺从着。可是心中莫名发慌,他那句话是何意?
屋外,婵儿和巧儿正端着托盘想进去送饭菜,却见一个婆子面无表情的将屋门关紧,然后进了水房。
“先别进去。”婆子离前叮嘱一声。
两人相视一眼,不明所以,只能等在那儿。
屋脊上,两只家雀儿正在打架,叽喳着从瓦片上滚落。
“巧儿,是不是谁在哭?”婵儿竖起耳朵,看看四下,随后往屋门上一贴。
那声音顿时明显起来,并不是什么哭声,柔柔的,像是女儿家受不了疼痛的哼哼……
“没有规矩!”婆子冲上来,压低声音呵斥一声。
婵儿赶紧站好,一脸懵懂,偷着往对面看,却见巧儿低着头,脸红得像熟透的桃子。婵儿后知后觉,瞪大眼,暗骂一声自己蠢。
可现在是大晌午头啊!
房中,幔帐还在晃着,脚踏上落了件柔粉色衬裙。
一声声女子娇颤颤的嗓音,似是压抑不住,又似是祈求。
一只白玉般的足儿猛的蹬出来,脚趾蜷勾着挂在床沿,细巧的脚腕上系着一枚小银铃,此刻清脆的声音不停。
一顿午膳重新热了一遍。
本以为和之前一样,普通的侍候罢了,事后,无双没太在意。
静下来的时候,她回去西厢的书房,翻看大渝朝律典。有些地方晦涩,她十岁后再没读过书,有些参不透。
看了一会儿太累,便回了自己房中睡下,龚拓夜里不在,无需她伺候。头沾上枕头,眼皮忙不迭的阖上,恍惚中,她觉得少做了一件事。
翌日。
无双接到一封信,是盼兰寄回来的,信中拐着弯问她是否想赎身?她写了一封回信,并没做回答。
看到盼兰信上牢骚,说外头一两红糖多少钱时,无双脑中嗡的一声。
难怪她昨日总觉得忘了什么,是避子汤。以前她跟龚拓的房事过后,婆子便会端上一碗汤药,避免肚子里留下什么。
可昨日没有,婆子们当然不敢忘记,加上事前龚拓那奇怪的话,让她心中陡然不安起来。
她把信收好,赶紧出去了水房,汤药平时也是这里煎的。
这个时辰没有人,无双从架子上取下一包药,直接倒进桌上的药罐中。因为男主子的需求,府里这药是有备着的。
生了火,药罐里开始沸腾,各样的药渣翻滚着,散发出刺鼻的味道。没多少功夫,一碗药汁倒了出来。
无双端了碗回房,搁在桌上放凉,已经过去了整一天,希望能补救回来。不算从哪一点儿来看,她都不能要孩子。
正在这时,门被敲响,是守院子的婆子:“双姑娘,世子回来了。”
无双看去门边,似乎能听见渐近的男人脚步声。她不回答,用手试着药碗,还是烫手的。
“双姑娘,开门呐,世子等着呢。”婆子又催了声,疑惑的往院中男子看了眼。
龚拓上去,一把将耳房的门推开,里面光线稍安,纤弱的身影靠在墙边,手里捧着个瓷碗,正往嘴里灌。
“无双!”他喝了一声,两步过去拽上她的手臂。
“啪”,瓷碗连带滚烫的药汁齐齐掉落地上,在暗色的地砖上晕出了好大一块。
半碗药汁淋在无双身上,亏着春衫还算厚,并没有烫透,可仍是落了一身的味道。
她像一个提线人偶,被龚拓攥着手臂提起,看着他眼中泛起的冷冽。
“出去!”龚拓吼了声,瞪了眼杵在门边的婆子。
婆子麻溜垂首,将房门关好。
龚拓垂眸看着地上的瓷片,药味儿他闻得出来,知道那是什么,不由手里紧了几分,胸中说不出的压抑:“你在做什么?”
“避子汤。”无双看着他,面色坦然。
“我没让你喝。”龚拓眯眼,几个字几乎是从齿缝挤出来的。
“无双要守规矩,世子的正妻还未进门。”无双回他,喉咙出来的音儿有些发颤。
两人相视,龚拓心中明白,错不在无双,是他没说罢了。可他觉得,即使不说,她也不该这样“懂事”,自己寻药来喝,别的奴婢不都是想方设法怀上主子的孩子?
为什么她不是?反而像是躲避。
“换件衣服。”他压下火气,松开了那截细手腕。
无双身形一晃,脚下避开碎瓷片,随后转身进了里间。口中还残留着苦涩的味道,她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现在舌头还烫的发麻。
她松开腰带,将外衫脱下,扔去墙边铜盆里。药汁当真顽固,染得只剩最后那件贴身夹衣。
忽的,身后门帘一掀,下一瞬她被人从后来抱住,后背贴上一个略冷的怀抱,身子不由一僵。
“你就这么傻?”龚拓勒紧那把细腰,百馥香露的气息混着药味儿钻进鼻子,“可以要孩子,我准你的。”
耳边被温热的气息扫着,话语钻进耳中,像是每个夜晚中的低声喃语,无双心中惊恐,完全说不出话。缠在腰间的手,像是铁箍般让她寸步难行。
龚拓看不到她的神情,手掌透过薄薄的夹衣试着她的温热:“夫人也知道,你不用担心。”
他的指尖正扣在她的腰腹处,平坦纤细,那里将来会孕育出他的孩子。
无双如遭雷击,夫人既然同意的话,那么她自己心中的猜想是对的。龚拓是说真的,她可以为他生孩子,而不必非要等正妻进门。
原因,今上派龚拓出使,此去路途远、时日长,其中自然伴随着凶险。他没有娶妻,无子嗣,如今找个女子先替他留下血脉。
就像是远征的将士,家人怕他们有去无回,同样会用这种办法延续家中烟火。
这样做,将来龚拓回来并不妨碍娶正妻,相反还带着一身的荣誉。宋夫人怎么可能反对,难怪这些日子不再叫她去向阳院,原是已经默许此事。
“可,可我喝了药。”无双嗓子发涩,有些事情总是难以掌控。
龚拓当她是不知所措,挑着她的下颌回看自己:“现在开始好好养身子,我会去老虎山几日,那附近有龚家的别院,你跟着一起去玩几日。出使回来,大概需要半年。”
无双眼睫颤着,一双媚眼潋滟。他出去公务也要带上她,看来是打定主意让她怀上孩子。
刚才进去的那一点苦药,此刻搅得胃里难受,让她想挣开。
他想要什么,她就必须给他。看似温和的话语,其实从来没有问过她的意愿,因为,她只是个伺候人的奴婢啊!
作者有话说:
以后就晚上九点更新哈。
第20章
伯府的别院建在京城北郊,是龚家拥有的土地,其中选的位置极好,依山傍水,尤其现在的三月,花团锦簇,美不胜收。
这里是当初老伯爷所建,用来给家人游玩,夏日避暑纳凉,冬日有汤泉,当真一方宝地。
无双已经来了两日,昨夜龚拓来过,天亮时重新回了老虎山。他要出使北越,不管是京城还是老虎山,要交接清楚具体的事务。
自从去岁的那场难民潮,他处理的很好,疫病控制及时,京城没有乱事发生,今上相当满意,越发会将重要的事交给他。
从安亭院跟来伺候的是两个婆子,对无双看得紧,不准她乱走乱跑,一日三时端补药进房里。准备着,让她有上龚拓的第一个孩子。
无双喝掉补药,苦味儿在嘴里久久不散,苦得心慌。
她抚上小腹,双眼无光,眼看暮色下来,龚拓今晚是否又会回来?如此频繁的房事,有孕是迟早的事。
尽管心里忐忑,但她面上不显,带着浅浅的笑,去厨房中做那道复杂的芙蓉羹。
龚拓回来时,见到的就是无双守着一桌子菜等他。柔美女子坐在亭下,玉手托腮,低眸瞅着栏下春花。
在伯府时,她也会等着他回来,但是并不一样,别院没有那么多规矩,她不必见人就弯腰行礼。让他有一种妻子等夫君回家的错觉,不过挺舒心。
“等了很久?”龚拓过去,手落在美人头顶,看着发间那只石榴簪,弯了嘴角。
“嗯,”无双抬脸,捂嘴打了个哈欠,“世子若再不回,奴婢就睡了,春困实在厉害。”
她笑着,眉眼间温柔顺从。
龚拓捏捏她的脸,就着她身旁坐下:“实在闷得话,去院外走走。”
送菜的婆子正好进来,听到这话回了声:“明日上巳节,去拜佛很灵验的,求子求财,好日子。”
无双不说话,脸颊垂下。
龚拓看她,见着女子桃粉色的软颊,似带着几分羞赧,遂笑了声:“去吧,离这不远,半日也就回来了。”
孩子,如果她生了他的孩子,他一定会喜欢的。
无双称是,旁人看不见的眼眸中,闪过悲伤。
夜里,无尽的痴缠难以避免,晚膳积攒的那一点力气,总在一次次的交锋中点点磨尽,最后无奈随波逐流。
次日,三月初三。
无双去了趟大佛寺,过去了整一月,这里风景有了很大变化,不变的是那边的草棚子,仍旧破烂。
婆子不让她乱走,跟着寸步不离。所以从寺里出来,实没有用太长时间。
只是在山门前的时候,碰到了同样来拜佛的胥舒容。
胥舒容的穿戴,不比任何一个京城千金差。当她看见众人相陪的无双时,深藏在心底的妒意到底是露了出来。
她也不是什么愚蠢之人,宋夫人和龚拓的做法,她哪里还猜不出?只是没想到,龚拓的第一个孩子会出自无双。
“别院?”胥舒容笑着问,极力压住眼中凉意,“很久没去过了,母亲信中还念叨那里花多好看。”
无双听人口气,便知是想一起过去。人是表小姐,她自然不能干涉。
“左右无事,我也过去看看。”胥舒容笑着,转而对一个下人道,“回去跟姑母说一声,我去别院两日,届时和无双一起回去。”
无双身边的婆子脸色一沉,可又不敢说什么。
这时,一个八九岁男童跑过来,朝着无双看了眼,脸上脏脏的也不说话。
“过来。”无双朝他招手,自然认出是曹泾,但并不相认。
曹泾也聪明,怯生生过去弯腰行礼:“娘子。”
无双拉过孩子的手,从婆子手里接过点心包,尽数给了他:“回家去吧。”
曹泾抱着点心,撒腿跑回草棚中去了。
旁人都不曾在意,只当无双是可怜孩子,婆子更是唏嘘,这准备做母亲的女人,心肠软得很。只有胥舒容心中凉笑,那臭哄哄的小乞丐,身上别有什么病。
如此,去一趟大佛寺,跟着回来一个胥舒容。
龚拓没说什么,只让人把她安排在较远的房中。无双猜想,龚拓应该是知道胥舒容的心思,毕竟人都有感觉,别人的刻意接近会有感应。
夜里风雨来,门窗关了,隔了一院的花香。
龚拓回屋,带来一身湿气,脸色说不上好看,有些冷。
无双瞧着,估计是胥舒容惹到他,让他心生不悦:“世子,湿衣换下吧。”
她过去帮他,熟练的解开腰封,指尖勾开扣结,这些事情做了足足五年。别人所说的女儿家好时候,她全给了他,现在还要安排着给他留下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