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动了动已经僵成冰棍的手指头,人不救人人自救。
总得动起来才是,她开始原地踏步取暖……
在她的自救计划过大约半个时辰左右,门又被重新打开,青濯冷着脸提了个超大号的包裹进来,反身把木门关上,插上了木阀。
啊!青濯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就是我笔下最小天使的那一个啊!白悠悠顿时双眼放光。
他声音清冷冷的传来,“听着,一会我会放下你,你若有一丝轻举妄动,我就杀了你。”这是他目前为止说得最长的一段话了。
要不是没手,白悠悠简直想拍胸脯保证,“你放心,我保证乖乖的,没有你的指挥绝对不轻举妄动,你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的表情似乎又纠结了一瞬。
动作迟滞片刻后,才过来解开了白悠悠手腕,背部,还有腰上的绳索。
终于获得短暂的自由了。
她抓紧时间活动了一下身体,然后就拿起了衣服,这些衣服当然没有她原来穿得那么华贵舒适,但看起来至少保暖,现在这种情况也没得挑剔了,她正要解腰上的系带,突然想起来什么看了青濯一眼,“等等,你不回避一下吗?”
青濯盯着她看,反问“你不需要帮忙吗?”
白悠悠脑门冒出来一个大大的问号。
“不需要,谢谢。”
他淡淡看了她一眼,抱胸转身,背身后口吻冷淡的说道,“随便你,给你一炷香的时间。”
“你走远一点啊,我不习惯在别人面前换衣服。”
“我不会回头看的。”
不是,虽然但是,你是男人啊!男女有别啊亲,你穿了一身女装真把自己当侍女了?
算了,白悠悠想了想,形势比人强,再说这世界上大概没有比女主后宫更安全的男人了。只要对女主倾心以后,他们每一个都会从此以后为女主守身如玉,对其他女人看都不看一眼的。
那就当他是个个子高点的女人好了。
白悠悠想开后,就拎起了包裹里的衣服,先把身上外面的湿衣服换下,最内部的里衣自然是不可能脱的,但就算如此,外面的几件衣服一脱,她还是立刻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冻得直打哆嗦,连忙找了一件看起来像是内衫的衣服往身上套……
想象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她以为自己应该非常麻利的就把衣服穿好,但是实际上……淦,这腰带怎么缠?这个扣子是什么东东,和现代的纽扣怎么不一样啊!还有这衣带系哪里?完全搞不清楚啊!!!
待这么久,她还真的没有认真想过古代的衣服应该怎么穿,平日里实在是被容夷给养得似乎太过自在了一点,而挣扎了一会以后,白悠悠终于知道开头青濯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虽然经历了一点小小的误会,但也不妨碍她厚着脸弱弱滴戳了戳他的肩膀,呐呐的对着他说,“那个,小侍女……我需要帮忙。”
青濯不出所料的听到身后斯斯艾艾的声音,当他回首,眼角肌肉微不可见的抽搐了一下。
这个在深宫之中过着养尊处优生活的太后娘娘。个头娇小,身材纤巧削细,而他带来的衣服偏大,此时那些衣服被她穿得像是戏班子里的人,袖角拖拖拉拉,裙角拖在地上,估计走两步就能把自己绊倒。
胡乱套在身上,看起来就像是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儿似的。
青濯有一瞬间怀疑,这女子真是太后吗?首先光从外表就实在难以推测她的真实年龄。但要说一个生养过的女人,青濯心中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她是,她的眼神也不像,太过清澈,没有一点阴霾,甚至……比汐月还要干净。
他立刻抹掉这个念头,这个太后是突然出现的,程朔说是当初为了躲避宫中实力纠结所以才令母亲诈死,而太后接回宫来至今几乎没有在外人面前露面,十分神秘,说是养病,近日才有所活动。
可如果这不知打哪儿来的女人不是程朔的母亲,那堂堂一国之君为何要弄一个女人在头上奉养?
有了这层身份,他怎么也不能冒天下大不韪对其有什么冒犯。
一个普通的女人吗,他想到这心里顿时有些奇怪,她到底哪里普通?
不过在此之前,他再也忍受不了这个称呼了,“别再叫我小侍女了。”
“那我叫你什么?”白悠悠快速的眨了两下眼睛问。
“我叫青……青青。”
看来他就是青濯了,白悠悠百分百确定了,觉得他现在看起来很有趣,就故意调侃,“咦,好巧啊,我叫白白?”
青濯看了她一眼,正握在手上缠绕着垂下的腰带失了方寸,只多使了点劲,就换来了她巨大的反应。
“轻,轻点,喘不过气了青青。”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连忙吸气扶着自己受累的腰说。
这个女人为什么说话总是这么……青濯嘴角牵动了一下,抬起眼眸,又撇开眼去。
他正思索着,她说话哪里怪,她已经重新张开了手,似乎有几分不好意思的笑:“麻烦你了,不过就请下手轻点。”
青濯不愧是个顶级刺客和女主后宫。
不仅手脚动作十分麻利,片刻衣服就被穿好,不比她身边的容夷差,而且还非常注意的没有让自己一根手指头碰到她的皮肤,真是太守男德了!
不过这也就没办法探查他的心声,知道他们接下来的计划了。
也就不知道青濯现在也确定了。她绝对不会普通的,只是第二次见面而已,他心甘情愿的为她穿衣送水,毫无怨言,心中更是腾升不出一丝的杀意,就算是面对汐月,他也没有这种感觉……
难道说,她是蛊惑人心的巫女吗。
他似乎惊醒了,眼神里带着忌惮的后退两步,“晚上我会给你送棉被来。”
白悠悠根本不知道他的心理路程,既然人家绑匪都对她这么好了作为投桃报李她老老实实走回木桩子前把手贴上去,“好了,你可以把我绑起来了。”
青濯:……
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主动积极的绑票,他有点搞不明白她的举止,似乎有些超出常人。
白悠悠倒是很光棍,大大咧咧的坦言,“反正我也反抗不了对吧。”
青濯眼神复杂,给她套上绳头后像是解释似的说明:“晚上等他们回来,再给你解绑。”
“就先……委屈你一下。”他说完就后悔了,怎么能对敌人心生同情,还表现了出来。
委屈?白悠悠诧异的抬眸看向他那张清秀冷淡的脸蛋,他的指尖因为为她绑绳而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腕,他现在的所思所想被白悠悠听到,
【这么说只是因为汐月特意叮嘱我来照顾她而已。】
【没有别的,不要多想。】
原来是这样啊,白悠悠恍然,难怪对她还说得过去了。
·
当绑票的时间比想象中的还要漫长,白悠悠算了一下,青濯大抵给她送了三天的饭食。她现在白天被绑,晚上会被松绑休息,除此之外再没见过别人,而从青濯那张面瘫脸上也完全看不出现在外面情况到底如何。
这天白悠悠醒来,人在危机时刻果然是可以突破极限的,她居然能在早上五六点钟醒来了,青濯为她穿好衣服,就和往常一样给她上绑,然后去拿早餐了。
咱就直说,吃完早饭再绑不行吗?青濯这个人还真是和她描写的那样如出一辙的死板啊。
她站着打了个呵欠,几乎在青濯离开没有多久,门口吱呀一声,白悠悠还以为是青濯有什么事情回来,难道说他想开了,她朝着门口看去,笑意却凝固在了脸上。
一股极其浓重的血腥味从那里传来,伴随着的是轻挑而危险的轻笑,
“哼,怎么,以为看到谁了?这一张脸,似乎在为谁而高兴着呢~”
第91章 帝王掌中娇(十四)
来人戴着白色幕篱, 声音虽然带着笑,但却听得人毛骨悚然。
白悠悠轻嗅着空气里不详的血腥味,听声音是云琅, 他们得手了吗?现在是来杀她的?
她一瞬间心里有点空, 居然不觉得害怕, 而是一种说不上来的失落,等到人走彻底走进来,她才看到来者身上的异样, 他的一只手臂空荡荡的,几日不见, 少了一只胳膊。
他透露出的一丝癫狂, “怎么,看到本侯这副狼狈的样子,您一定十分开心吧。”
白悠悠有点紧张的吞咽口水, “本侯?”
他嗤笑一声, 用剩下那只手取下了头上的幕篱扔在地上露出一张苍白俊美的脸庞, 他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十分惨淡, 薄唇勾起, 脸上充满讽刺笑意,“你不是早就猜到我的身份了吗?”
“没错, 我就是你口中不学无术的浪荡子云琅。”
白悠悠的目光落在他的胳膊上, 能让女主后宫受伤的……
他看起来很是无所谓,晃晃悠悠的走近, 脸上的笑越来越深, 他身上的折扇不知道去了哪里, 可以贴近后说道:“看起来青濯把你照顾的很好啊, 就算是在这样简陋的地方,也把你这里收拾的处处干净。您哪里是阶下囚,分明就是落山的凤凰啊。”他语气满是阴阳怪气,眯起了眼睛,一双桃花眼笑得像是锋利花片。
然后就一手用力捏住她的脸,她感觉到下巴一痛,阴暗而充满愤怒的心思顿时汹涌的挤进她的心扉。
【好痛啊,这一刀,连刀影都没看见,手就被砍下了。可恶啊,失去了一只手不就变成废物了吗,还有什么资格站在汐月的身边,那些家伙一定会毫不留情的把我挤开。】
【我要报复他,狠狠地报复他,绝对不能这样就算了。这个女人是他的母后吗?看起来真是个柔弱的女人,他这次简直像是疯狗一样追着不放是为了汐月?还是为了她?无论如何,她都十分重要,我所受到的难堪,就先从她身上讨点利息好了。】
白悠悠感觉自己的脸颊被捏出了两个洞似的,他没有留一点情面,把她脑袋往上掰近距离俯视着她,白悠悠能感觉到他细碎的发丝垂下落在她的脸颊上,他的目光很深,里面透着一种不怀好意,
“怎么不说话了,刚开始不是挺伶牙俐齿的吗?太后娘娘?”
【这样仔细看,长得真是细皮嫩肉,脸…真滑啊,她真是太后吗?】
他眼中掠过疑惑,【汐月亲口承认的不会有错,看起来还真是年轻啊,那个时候在御书房就注意到了,唔,呵,她现在这样泪眼汪汪的盯着我看,是在勾引我吗?】
纯粹是痛的啊!白悠悠眼角晕湿,愤愤地含泪想。
【这嘴巴真是粉润诱人,撅起来待人采颉似的,……该死的,我在想什么,不是说好了来折磨她一番的吗?】
似乎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东西,白悠悠眼神惶恐,紧紧把嘴唇抿起来,像个老太太似的。
他突然颇有些狼狈地甩开了手,似乎接触到了什么讨厌的东西,脸上的笑意消浅下去,“摆出这副表情来是想要引诱下官吗?真没想到,太后金尊玉贵,还以为有多不可侵犯,现在看来似乎和勾栏里的那些女人也没有什么区别啊!”
“你在胡说什么,明明是你……”内心肮脏龌龊,在想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什么……嗯?”他闻言桃花眼里满是笑意地问道。
白悠悠知道在他这张笑面狐狸下,有着正因为失去了手臂变成残疾人和被愤怒冲昏头脑而扭曲的心灵,现在绝对不要轻易惹怒他。
他打量片刻后说道,“你似乎一点也不惊讶,我的手臂去了哪里呢?”
她又看了他空荡袖管一眼,然后转回他的脸上,“你杀过人吗?”
云琅挑眉,用一种毫不在意的口气说道,“杀过,怎么了?你想见识一下吗?”
白悠悠轻吸一口气,稳住表情后说,“那你的手臂去哪里都正常。”
他似乎是没想到她都沦落这般田地居然还敢这样跟他说话,表情有些凝固,然后慢慢地眯上了眼睛。
她现在除了嘴皮子,哪里都动不了,只能继续说道:“既然选择了为恶,那从一开始就应该做好随时了结生命的准备。”
“哈哈哈哈哈哈……”
闻言云琅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笑弯下腰,一手捂着肚子,然后抬起来捂住眼睛,拇指和食指自己的眼角抹去了眼角笑出来的泪花,后扶住她身后的木桩。
突然之间收声贴在她耳边,用异常森冷的语气倾吐,“要这么说,那真是没有比你亲爱的好儿子更该死的人了!”
“他应该下地狱里,被千刀万剐。”他语气里终于没一点笑了。
“好了,别说这些废话了。”
他一只手看似温柔的抚摸上她的脸庞。
“现在汝为鱼肉,吾为刀俎,不知道太后娘娘有没有做好随时结束生命的准备呢?”
白悠悠闻言不由哽咽,虽然你说得狠话很多,但是颅内的污言秽语可不可以停一下,全是马赛克啊喂!
结没结束生命不知道,她倒是觉得自己可能得做好结束贞操的准备了。
眼见着他要摸到嘴唇,白悠悠下意识躲避过去。
其实他的手比程朔看起来不知道好看多少倍,这是一双挥舞折扇,捏就酒杯,看起来就优雅白皙,属于贵公子的手。
但现在她却感觉像是简直像是一条吐信子的蛇爬在脸上。
白悠悠感觉自己就像是被调戏的良家妇女似的,她心里崩溃,拜托你守点男德啊!明明喜欢女主还起这些心思,只能说真不愧是你吗?
“躲我,本侯很可怕吗?”
“乱,乱臣贼子,别碰我,不是,别碰哀家!”白悠悠结结巴巴,色厉内茬。
他捏着她柔软的耳垂,闲闲说道,“碰了,如何?”
白悠悠:你信不信我哭给你看啊!瀑布泪jpg.
云琅勾起嘴唇一笑,“你说,本侯付出了一条手臂的代价,陛下他又少了点什么呢?”
闻言白悠悠不由抬起头看她,见她终于有点想要的反应,云琅松开了手,故意不再开口,吊足他认为的胃口以后,他用一种轻松的口吻说,“他呀……在那竹林里面对我们的伏击左支右拙,身边的人一个一个死去。”
这家伙又不碰她了,不然就知道他那张虚伪面孔下真正的想法了。
不行,不要依赖这读心术了,我可以自己想办法的。
白悠悠仔细盯着他的脸,他说着偶尔停顿下来看她的正在变难看的脸色,不知道为什么当看到她为别人而担心的表情,他心里竟然并不感觉到高兴。
他说程朔怎么艰难突围,看到了伪装成她和皇后的时候,是如何惊慌失措的追上去,被围堵。
白悠悠注意到他每变化一个场景都会微不可见的停顿片刻,似乎在瞬间构建场景。
他在说谎。
“虽然他追了上来,但是我趁着他砍了我手臂的时候。”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好像还感受到不久前的疼痛,脸上抽动了一下,他下意识攥紧了自己失去的左臂,那时刻又惊又怕的情绪似乎还在。
当时如果不是用手挡住,被砍掉的就是他的脑袋了。
“我也……”他声音越来越冷,“刺穿了他的肺腑,现在恐怕正被手下抬回去苟延残喘吧。”
“恭喜太后娘娘,你的依仗他就要死了,听到这个消息,你感觉如何?”
白悠悠知道自己这时候应该摆出一张痛哭流涕,悲痛不已的表情来取悦他,以避免他偏激之下做出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