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大郎看了眼鲁越,先道:“娘,我和二弟商量过了,都是一家人,自然还是要以救三弟为主,要是能花钱,不管花多少钱,都要花!”
鲁越也道:“我的意思也是这个,我和
芮娘也商量过了,三弟那边,我们尽力去打点一下,朝廷现在征战缺钱,三弟只是惹了圣上不快,应该不至于罚的太重。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没了官职回家,也照样能安身立命。”
芮娘:“是啊娘,我和二郎想好了,京都的分店就不开了,咱们全家到时候就住在这边,若是三弟被罚去了别处,那咱们也走。二郎的猪肉铺子和团圆饭馆现在统共全当了也能换不少钱,我不信还救不出三弟来。”
柳芽听了这话,当下大为震撼:“二哥……二嫂……”
她确实没想到家里会如此这般,鲁老太太听完之后重重的叹了口气:“从小,你们哥三儿,我只送了三郎去读书,家里情况那时候实在不好。尤其是老二,生下来的时候,你爹的铁铺刚好就没了,你是跟着我们吃够了苦的……大郎好歹还享了几天福,我的二郎啊……好不容易,你成家立业了,现在又……娘不忍心,娘不忍心啊……”
鲁越眼眶也泛上丝红,“娘……别这么说,人才是要紧的,钱算得了什么。”
“你和芮娘这么多年的打拼……娘是看着你们过来的,你们两个是我最放心的,现在你三弟出了事……咱们全家……都对不住你!”
芮娘眼也红了,“娘,要是三弟能平安回家,日子总有好起来的一天!”
“二嫂二哥!”柳芽忍不住噙着泪,“我先给二嫂二哥跪下了。”
柳芽说着就要下跪,被芮娘一把拉住了:“芽芽你这是做什么!我们现在也只是抱着能用钱解决的希望罢了,若不行,还得另想办法的!”
鲁越也道:“弟妹,先起来吧。”
全家人心神都陷入了沉重,对于平民老百姓来说,或许这就是灭顶之灾,鲁家一时也没了法子,大门紧闭,只能默默的等着消息。
-
与此同时,陶宅里传出一阵爽朗大笑。
“当真?”
“属下亲眼所见,鲁宅现在已经被封,柳家女也已经回了京郊,属下还打探到,鲁家准备变卖家产救人。”
“哈哈哈哈笑话!得罪了天子,岂能是两三个臭钱能解决的!到底是乡野村夫,毫无见识!”
“是,到底是农户出身,登不得台面,不过大人,咱们这次也算被那鲁恒摆了一道,若是那鲁二郎真有此想法,大人可否趁机……”
陶煊想了想,笑了:“你这个主意不错,我听说鲁家有个团圆饭馆生意火爆,你去打探着,能弄到名下更好。”
“是!大人,那鲁大人那边……”
陶煊摆手:“他再也不是什么大人了,我已派人去打听了,鲁恒入狱是事实,圣上如今连他的名字都不想听到了,我派人去查了他写的那文章,竟然讽刺这两年的赋税制度,简直是狂妄自大!”
“可是老爷似乎还有所担心……让您这两日不要与朝臣们一块儿出头参他。”
“爹就是越活越小心了,这消息是姨夫派人说的,镇国公府的消息还能出错吗?”
“是,那属下要提前恭贺大人,此次定品您定能心愿得偿!”
说到这时,陶煊忽然想起:“陈氏那家子呢?”
“属下正要禀报,那陈氏方才还来问,属下听她的意思是……想拿钱走人了。”
“拿钱走人?”
“对,大抵也是觉得鲁家没有了指望,想走了。”
陶煊冷笑:“行啊,那就让他们走吧,你去安排一下,之前答应的是多少钱?”
“一千。”
陶煊看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音:“办事利索些,不用我教你吧。”
那黑衣侍卫勾了勾唇:“大人放心,属下明白……”
-
宫中。
皇帝的养心殿近几日安
静的厉害,太监总管黄福进殿后屏退了一边的小宫女和小太监,上前弯着腰唤了声:“陛下……”
“如何?”
“奴才都打探过了,鲁大人入狱后,鲁家的人都在奔走想法子,听说,鲁家那个二郎,已经准备变卖家产了。”
“变卖家产?”高位上的男人缓缓放下书卷:“这鲁家人……还真是挺有意思的,他要变卖什么,说说看。”
“奴才听说,那鲁家唯有这个鲁二郎家境殷实,他家夫人就是在京郊开酒楼饭馆的那位,叫团圆饭馆,他本人前段时间把铁铺主动征给了朝廷,另外自己在做猪肉生意。”
“哦?”皇上来了兴致:“倒是勤劳。”
“可不是呢,这鲁家三子,倒是都挺有趣。”
皇上看眼黄福:“鲁三郎,也有趣?”
黄福立马低头:“这……陛下圣心决断,奴才不敢妄言。”
皇上勾了勾唇:“让周志坚进来传话吧,朕交代他的事情应该办的差不多了。”
“是……”
“等等。”
黄福立马站住:“陛下。”
“你去盯着点,这鲁家要是真的有这个想法,怕是有人要按捺不住了。朕虽然以大全为重,但也不忍朕的子民平白被骗。”
“奴才明白了。”
-
芮娘提前给团圆饭馆的所有人都打过招呼,众人知道鲁恒出事,心中也都是心痛惋惜,秀秀十分不舍:“嫂子……咱们要是缺钱,筹筹行吗?我是真的舍不得咱们这……”
芮娘又何尝舍得:“这不是筹一筹能解决的事。”
裴师傅则问:“娘子可有门路了?”
芮娘摇头。
“既然还没有门路,暂时也莫心急吧。”
“多谢裴师傅提醒,我明白。”
芮娘话音刚落,门外就来了个人,大柱进来传的话:“娘子,外面来了个人,说、说是要收咱们饭馆!”
芮娘大惊,她的消息根本就没有放出去,怎么会有人知道的。
团圆饭馆的人面面相觑,芮娘想了想:“我先去看看,你们先忙吧。”
芮娘走了出去,对方是个男人,一上来便和芮娘谈价,芮娘默默的听了良久,也大概明白了那个人的意图。
对方出价一千贯,芮娘差点儿笑出了声,但还是好言好语的将人送走了,等到回到饭馆,秀秀听说这个价,差点儿都掀桌子了。
“什么想占便宜的东西!太小瞧咱们饭馆了吧!”
芮娘也就当个笑话,淡淡一笑:“没必要在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的。”
“就是,气死我了。”
芮娘安抚了秀秀几句,让大家还是安心在这里干活,随后去了鲁越的猪肉铺,鲁越听说了这事之后,忽然笑了。
“这么巧。”
芮娘:“怎么了?”
“今日也有一个人上门,开口便是大砍,这也真是奇了。”
“你也遇到了?!要多少?”
“全部。”鲁越失笑。
“出价?”
鲁越比了个二,芮娘乐了:“那你还是比我的值钱。”
鲁越摇头苦笑。
两人把这事当成笑话,回家也给众人说了,鲁老太太听说之后长叹一声:“他们哪里是不知道正常价格,只是想趁着机会捡漏罢了。”
“娘说的是,但真心想要的人还是多的,先等等看有没有门路,能确定救出三郎之后,我们再谈。”
鲁老太太点了点头,这两日,她叹气的时间怕是比前半生都多,就连大孙子们守在床前,也不大管用了。
-
自从这天之后,一连三日,不少人都
上门来打探,芮娘也是奇了怪了,这些人都是哪里得来的消息。直到第三日下午,有个神秘的食客在团圆饭馆用完膳之后留下了一张纸条,芮娘正想追出去,那人头也不回:“给宋娘子的!”
芮娘一愣,随即打开一看,上面只写了几个大字――钱财救不了鲁恒。
芮娘立刻追了出去,外面街市人声鼎沸,却再难寻到那个人的身影了。
芮娘心事重重,全家人亦是,若是连钱也没了法子的麻烦才是大麻烦,鲁老太太卧床不起,咳嗽一声比一声的大,鲁大郎和韦氏这段日子也几乎是每天都在二房这边待着,尽力照顾着老娘。
所有人如今看鲁家的眼神都带着几分可怜,更是避之不及。倒是田氏偶尔来看过几次,带了些东西,只是也止不住的叹气。
这样的灾祸,对他们而言没有丝毫的办法,不像大郎当初若狠了心,倒是可以用钱财摆平的。
心病难医,大夏日的,鲁老太太的咳嗽却是越来越严重了。鲁越每日除了照看铺子、照看家里,还有便是在各大药铺寻访郎中。
这日午后,他正在药馆抓药,听得那医馆两人正在议论。
“这么重的伤,难治了,下手真的狠啊。”
“就是,对一个妇人家如此,怎么下的去手的。”
“何止啊,还有她儿子和女儿,听说女儿被抓走了,儿子也被砍了,只可惜胳膊都断了,还不撒手,抱着怀里的钱呢!”
“钱?这是谋财害命?”
“谁知道,但现在也没有个官府来啊!”
“也就是咱们医馆掌柜人好……”
鲁越听后问了句:“里面有病人?”
那医馆大夫笑了笑:“今日我出城采药,在城外见到的,这妇人不知是不是被土匪所害,浑身是血,我见她尚有一丝鼻息就将人救了,只可惜我力量微薄,不知道能挺多久。”
鲁越点头:“您是个好人。”
鲁越话音刚落,外面忽然冲进来了一堆官兵,所有人都大惊,“咋、咋了这是?”
那官府的人二话不说就进屋去了:“你今日是不是救了个妇人?”
“对、对啊……她咋了……”
“她是重要的证人,来人,带走。”
证人?!那医馆大夫当即腿软,以为自己救了个犯人,好在那些官兵并没有为难他,直接带人。鲁越退到一边给他们让路,但等官兵把里面的人抬出来后,鲁越也愣了。
那躺着的,浑身包扎的不像样的人,正是陈氏。
-
鲁越急着回家,要把这消息告诉家里人。没成想他又走出不远,街上忽然又多出了许多官兵,还有不少的百姓们纷纷出来看起了热闹。
这些官兵像是缉拿人的,而且规模不小,鲁越顺嘴问了个前面的男人,那伙计还在嗑瓜子,随口道:“你不知道?”
鲁越摇头。
“出了何事。”
“镇国公府,出事了。这是多大的消息,兄弟你居然没听说,这开国元老啊,镇国公被皇上一纸令下,缉拿了。”
“怎么回事?”
“那咱也不知道呀,现在只能等朝廷通告了呗,不过这可是头等大事,这个镇国公府吧,这些年干的僭越事也不少了,估计皇帝早就看不惯他们了,哦,对了,一同被抄的还有那个陶家。”
“陶家?!”鲁越大惊失色。
“对,你知道啊。我还打听了一下陶家是谁呢,这次这案子不小啊,牵涉到了好多官员,啧,变天太快,要出大事咯。”
鲁恒心中闪过几个念头,他二话没说立刻转身就朝自家走,临了还不小心把提的肉落下了,对方在后面喊:“哥们你的肉!”
“送你了!”
鲁越头也不回。
第105章 虚惊一场
鲁越出城后, 往城里涌的百姓却是越来越多,鲁越不断的挤开人群,待到鲁家院门口时, 前来围观的人却更是多。
芮娘在人群中看见他,拼了命的向他招手,鲁越走到她身边,还不待开口,便听得芮娘兴奋的道:“我觉得三弟要回来了!”
鲁越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真的?”
“当然!”芮娘给他指了指那边, 好几个官员在同柳芽说着什么, 看柳芽的神情,应该不是什么坏消息。
官兵走后, 柳芽急忙向家人道:“娘, 现在官府说接我去天牢, 我要去见三郎!”
鲁老太太连忙道:“好好好,你快去。”
鲁家全家人在门口送她,柳芽一步三回头,最后上了马车。
鲁越看向在门口焦急的老娘, 上前安慰道:“娘, 我今天在街上听说了一些事, 我觉得三弟应该真的能回来了。”
鲁老太太忙拉住他:“你快说来听听!”
……
柳芽上了马车, 这马车周围都是人,她并不敢随意掀开帘子张望。马车穿过了热闹的街市,纷繁嘈杂的声音让柳芽心中越来越紧张,一直到马车慢慢停下,她的心却也跳到了极点。
“夫人, 到了。”
柳芽掀开帘子准备下车, 她已做足了准备, 可掀开帘子的那一刻,她却惊在了原地。
映入眼帘的,根本不是什么天牢,而是一座宅院,就在皇城边上。一位太监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夫人,鲁大人在里面恭候您多时了。”
柳芽还在愣神,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她傻愣愣的跟着那太监往里走,刚踏过门槛,就看见鲁恒从里面走了出来。
“芽芽!”
柳芽眼睛一亮:“三郎!”
夫妻两都朝着对方奔去,握紧了双方的手,“芽芽,辛苦你了。”
“三郎!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柳芽快急疯了,周围的人也全都默契的退了下去,三郎安抚她:“芽芽别急,你与我进来,我细细说给你听。”
……
柳芽在这个宅子里足足与鲁恒聊了一个多时辰,才终于也算明白了前因后果。
“所以……这是陛下与你设的一个套?”她不可置信的问。
鲁恒点头:“半月前那日我本来是打算进宫与太子禀明陶煊陷害我一事,我将前因后果都与殿下说了个清清楚楚,殿下听完之后原本打算替我陈情陛下,可没想到,陛下那会儿也正好到了东宫,将我们两个人的对话尽收耳底,他忽然走了进来,让我与殿下都惊了一惊。”
“陛下当时问,如果给我一个机会能铲灭奸臣,帮他一个大忙的话敢不敢,我自然连忙应下。但陛下又说这次行动可能会让我的家人受到些许牵连,我当时问过陛下能否给我半日回家同家人解释清楚,可陛下却道演戏要演全套,我当时出宫又进宫的话,也容易引起人的怀疑,所以我也只能打消了这个念头,但正因如此,让你们都担心了。”
柳芽眼睛都红了,可见这些天的担惊受怕,鲁恒见状赶忙将人拥入怀里:“都过去了,芽芽,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