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春事——白鹭成双【完结】
时间:2022-12-10 15:05:59


  “主子。”紫苏在他身后,借着搓背的动作递给了他一个小纸包。
  江亦川定了定神,接过来握在了手里。
  “走,再去提些热水来。”许管家招呼忙碌的奴仆们。
  紫苏跟着起身离开,湢室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江亦川盯着水面上的花瓣看了一会儿,眼眸里露出些许嘲弄。他冷着脸起身,想去够旁边岸上的外袍。
  背后突然哗地一声大响。
  瞳孔微缩,江亦川转身,脸上的冷意还没来得及收敛,就被她仰着头欺到了眼前。
  宁朝阳双眸含笑,伸手攀住他,轻轻碰了碰他的鼻尖。
  水花四溅,她薄衣湿透,一张脸脂粉不施,清丽无双。
  “叫我好等。”她呢喃。
  耳根飞红,江亦川捏住她的手腕,眼里急急地拢下些清澈,不甚自在地道:“你……”
  怎么直接就进来了!
  “我再不进来,怕你就把皮给搓掉了。”她笑。
  纱幔低垂,热气氤氲,江亦川僵硬着身子站在水池里,觉得这场面甚是荒唐。
  大盛就算是男女同位,帷帐之事也该男子主动些才是,结果面前这人倒是好,径直就将手搭上来,勾住了他的脖颈。
  他突然就想起那日宁肃远说的话。
  -别看她年纪轻,不知道都玩过多少男人了,你这样的愣头小子,哪里合她的口味。
  心里一沉,江亦川捏紧了手里的迷药。
  宁朝阳毫无预兆地就吻了上来。
  水池不深,只没到他的腰,她踮着脚浮出水面些,湿透的衣衫顺着就贴出了一截纤细又柔软的腰线。

第39章 信守诺言
  正常情况来说,江亦川是不受美色诱惑的。
  这世上多的是比女人更重要的事,他志不在此。
  可是,面前这软腰往他怀里一送,他的手竟然比脑子的反应还快,下意识地就接住了。
  ……这是医者仁心,他想,这上头还有伤,他是怕她直接摔下去,到时候上药的还得是他罢了。
  但是她还吻了上来,双唇温软,与他纠缠。
  ——这个不太好解释。
  江亦川垂了眼,迟疑地思索着自己不推开的理由。
  温香软玉,盈盈一握。
  这人虽是攀着他的,却一上来就占了主导,动作缠绵又带着些强硬的进攻,让他被迫落在了下风。江亦川有些不服,按着她的后颈就想转败为胜。
  结果前方没有战场,只有一片温软的泥潭沼泽,一不留神踏入,就没了回头路。
  他略显慌乱,她却轻轻抚了抚他的背。
  冰凉的指尖落在湿润的肌肤上,一划就是一层颤栗。
  江亦川眼里神色一深。
  不起眼的纸包掉进了浴池里,他收拢手臂,咬牙就将她抱了起来。
  ……
  按照先前的计划,宁大人会喝下迷药、与主子同榻一晚,这样第二日清晨,主子只用装一装羞涩,一切就能糊弄过去。
  可是紫苏担心自家主子并不会装羞涩。
  于是他早早起身,端着水盆就在门外候着。
  迷药的效果很好,宁大人直到巳时末才醒来,手磕在床沿上,咚地一声响。
  他立马就推门进去,低着头道:“给两位主子道喜了。”
  露在帐外的一截皓腕被人飞快地拉了进去,接着里头就响起了自家主子的声音:“谁让你进来的!”
  听听这语气,生硬又恼怒,果然是不会装羞涩。
  紫苏暗叹一声,连忙道:“小的端来了热水。”
  “出去。”
  “……”好凶。
  紫苏放下水盆,疑惑地往内室瞥了两眼。
  满地衣衫凌乱,看起来还挺像回事。
  不愧是他主子,事事都做到最好。
  心里稍定,紫苏低头就退了出去。
  帷帐之内,江亦川喉结滚动,死死地压着身下这人的手。
  宁朝阳刚刚睡醒,满眼都是茫然,她扭了扭自己的手腕,发现挣不开他,这才沙哑地开口:“做什么呀~”
  软糯的声音,与平日里的完全不同。
  江亦川抵着她,眼睫颤了颤:“门没有上栓。”
  “那怎么了?”她很迷茫。
  在外头看起来分明精明又厉害,像悬崖上盘飞的鹰,可在这一处间她却没有丝毫防备,额头抵着他的,神情柔软,眼尾还有些红痕。
  心口好像被塞了什么东西,又热又沉,江亦川扯过被褥将她裹住,整个儿抱进自己怀里。
  “宁肃远经常污蔑你?”他低声问。
  为什么突然提这个?
  朝阳不解,被他拥着,倒也乖顺地答:“他也没有别的手段可以对付我了。”
  能力不如她,地位也不如她,除了与人说她的不好之外,宁肃远什么也做不了。
  身后这人突然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朝阳以为他在心疼自个儿,不由地拍了拍他的手背:“都过去了。”
  他没有应声,只将她抱得紧些,再紧些。
  宁朝阳有些难受,但也没挣扎。
  两个初尝人事的人,谁也没法娴熟地处理醒来的第一个清晨。比起什么“低头向暗壁,千唤不一回”,她觉得还是抱在一起比较舒坦。
  磨磨蹭蹭到了午膳的时候,宁朝阳被江亦川给抱了起来。
  她娇哼一声,头靠在他怀里懒得动:“不吃。”
  江亦川捏着勺子,将饭和菜都放一点,吹了两下挨着唇瓣试了试,确定不烫,才送到她嘴边。
  她叹了口气,妥协地张开了嘴。
  许管家和紫苏也被这画面震ᴶˢᴳᴮᴮ惊得张开了嘴。
  许管家震惊的是自家大人竟也有这般娇气的时候,紫苏震惊的则是自家主子这自然而炉火纯青的演技。
  装得也太像回事了吧?
  要不是一早就商量好了,他就真的以为这两位有点什么了。
  江亦川是个很没耐心的人,即便是情势所需装作温顺,紫苏也明白这位主子的真实情绪。
  可现在,他就这么抱着人一口一口地喂东西,眼神里别说烦躁了,连一丁点的不情愿都没有。
  不但没有,甚至还主动问她:“要不要喝甜汤?”
  甜!汤!
  宁朝阳犹豫了一会儿,轻轻点头。
  江亦川便转头对他道:“你去厨房看看。”
  欲言又止,紫苏梗着一口气出去了。
  “大人。”许管家轻声道,“今日是大牢那边放人的日子,您看要不要派人去接江家大哥?”
  胡海的事已经了结,被关押的花明村众人自然就都要释放了。
  提起这茬,宁朝阳略略坐直了身子。
  她看着江亦川问:“你要去吗?”
  这人飞快地点了头,又有些迟疑地看了她一眼。
  “多谢大人。”他说,“大人既然已经践诺,在下也一定会信守诺言。”
  宁朝阳点头,起身自己坐到了凳子上。
  怀里一空,被风吹得有点凉,江亦川不适地皱眉:“我说错话了?”
  “没有。”她摇头,“你能这么说,我很高兴。”
  那?
  “待会儿我让车夫送你过去。”她道,“先吃饭吧。”
  脸上一派云淡风轻,手上动作也自然,似乎当真没有生气。
  江亦川定了定神,也飞快地用起膳来。
  饭后,马车带着人就往大牢的方向去了。
  宁朝阳站在门边看了一会儿,打了个呵欠想去睡回笼觉。
  结果许管家却道:“上午的时候宫里就传来消息,说陛下急召了长公主和荣王殿下进宫,连带着还请去了几个朝中老将,言语间多有提起大人您。”
  脚步一顿,宁朝阳有些不悦:“怎么不早说?”
  许管家摸了摸鼻尖,干笑。
  这怎么早说得了……
  “再备一辆车,送我入宫。”
  “是,但江大夫那边?”许管家试探着问。
  到底是刚圆房,以大人的体贴,怎么也该等着他接完兄长回来,一起庆贺一番的。
  但宁朝阳拂袖往前,却是说了一句:“他最会信守诺言,用不着您来操心。”

第40章 听听这诡话
  许管家听得茫然了一下。
  这话是夸奖吗?是吧。
  但语气怎么有点怪?
  不等他想明白,大人就已经换了官服出门了。先前的柔情一扫而空,宁朝阳冷着脸倚上马车,径直往宫城而去。
  外头的风很大,吹得她脑袋逐渐清醒。
  这是宁朝阳头一次因情误事,关键这个情还不是爱情,而只是感激之情。
  真是见了鬼了。
  抹了把脸,她正色跨进宫门。
  大殿里已经吵了有一会儿了,起因是有个人拿出了一封与胡山的书信,信上胡山的字迹与那封被截到的叛国书信截然不同。
  这原本能算是胡山被冤枉的铁证,但不巧的是那人手里的书信上没有胡山的印鉴,也没有别的佐证,只凭一张嘴说是胡山写的,皇长女这边自然不肯认。
  于是有人就说了一句:“宁大人不是也找到证据了吗?难道没有呈报给陛下不成?”
  淮乐一听这话就沉了脸。
  宁朝阳查证的结果只有她知道,她谁也没有告诉,但眼下却从别人的口里说了出来。
  这人一开口,后头的荣王也跟着道:“还是宁大人年轻有为,竟在暗中替父皇分忧,实乃百官之楷模。”
  圣人的脸色不太好看。
  淮乐面上镇定,手心也出了一层薄汗。
  今日这一仗要是输了,那前头那么久的辛苦就全白费了,不但不能办好案子领功,反而还要将父皇的信任也赔进去大半。
  她不想输,但青云台这消息来源实在诡异,她不知道他们手里还有什么筹码,妄动只会输得更快。
  气氛凝重之间,赵公公突然通传了一声:“陛下,宁大人求见。”
  “宣。”
  一声令下,那抹熟悉的绛色官服就扫过了门槛。
  淮乐抬眼看过去,眉心微微一松。
  “微臣见过陛下。”宁朝阳恭敬地伏身。
  圣人没有让她起来,只慈祥地笑道:“宁大人最近真是风光,连殿上各位大人嘴里也都是你的名字。”
  凤翎阁的官员们听得心里一紧,旁边青云台的人也忍不住跟着放轻了呼吸。
  宁朝阳却没慌,只埋着头道:“提起此事,微臣便有恩要谢。”
  “哦?”
  “前些日子微臣病重卧榻,眼见着是要活不成了。”她道,“不曾想圣人一道恩旨来,天光突然大开,臣床边的黑白二鬼惊骇离去,说真龙要留臣于人世,谁也不得再拘。”
  “臣的命是陛下救回来的,臣叩谢陛下。”
  起身再拜,宁朝阳语气都微微哽咽。
  不提脊杖,也不说府匾,话里话外都只剩了对圣人的忠诚和敬畏。
  没人不爱听好话,圣人也不例外,虽然心里疑窦未消,他却也还是摆手道:“起来吧。”
  “谢陛下。”
  宁朝阳站直身子,虚弱地晃了晃。
  “怎么?”圣人问,“伤还没好全就着急忙慌过来了?”
  “陛下恕罪。”宁朝阳苦笑,“旧伤本是好了的,奈何这几日忙于奔走,双腿乏力,这才殿前失仪。”
  听听这鬼话。
  青云台众人心里都直翻白眼。
  她宁朝阳什么时候奔走会用腿了,不都是乘车么!
  可圣人听了,顺着就问:“因何事而奔走?”
  提起这个,宁朝阳神色严肃了起来。
  她从袖袋里拿出了一封信,双手举过眉心:“微臣斗胆,想在御前状告一人。”
  此话一出,满殿哗然。
  御状可不是那么好告的,一旦告错,亦或是事情太小不值得告,那告状的人都得丢命。对于他们这些位高权重的官员来说,这是下下之策。
  但宁朝阳就这么笃定地站在那里,等着圣人应允。
  圣人好奇地倾了倾身子:“你想告何人?”
  “回陛下,臣要告铁骑将军常光,伪造假证、挑拨皇亲,妄图祸乱朝纲。”
  一字一句,落地有声。
  常光刚才还在说宁朝阳查到证据不上禀陛下,一转眼自己竟就被告了,当即就跪了出来:“陛下,末将冤枉!”
  “常将军别急。”宁朝阳淡声道,“听完再喊冤也不迟。”
  “镇远军副将胡山叛国,证据是由镇远军麾下的百夫长送抵的上京,陛下当时大怒,命淮乐殿下亲审此案。”她朝圣人和淮乐殿下一一拱手。
  “殿下孝心纯厚,为了替圣人分忧,一连数日都没有歇息,亲自去了一趟徐州,整理出了一百七十二份口供和五十六份卷宗,悉数都存于凤翎阁。”
  “照那些口供和卷宗来看,胡山的确是通敌叛国,罪不容诛。可是前些天殿下审问了上京花明村的人证,却发现他们的口供与徐州的兵将截然不同。”
  “为此,殿下急命微臣彻查胡家,不查不知道,一查才发现此事蹊跷——胡山家中不是没有亲笔家书,一早就是有的,却统统被人藏匿了起来,刻意避开了殿下的搜索。”
  听到这里,圣人皱了眉。
  怎么又有人在玩手段?
  平日里荣王就爱与淮乐过不去,可这毕竟是关乎万千将士性命的大事,如何能跟儿戏一般?
  简直不识大体!
  他挥手,让刘公公把宁朝阳手里举着的信拿了过来。
  这是胡山的家书,后头还落了印鉴。
  圣人细看一番,突然把刚刚常光呈上来的信也拿了过来,放在一起看了两眼之后,圣人的脸色沉了。
  “常光。”他怒声问,“你可知罪?”
  常光一脸茫然。
  他能有什么罪?淮乐公主扣了胡海和胡山的亲笔家书,那才是包藏祸心,他只不过是依着计划拿出胡山的亲笔信,反将她们一步而已。
  这是青云台必赢的局面,凤翎阁一开始就查漏了证据,证据还好死不死地落在了他们手里,那凤翎阁查不出来是错,查出来改慢了也是错。
  谁曾想,仅凭宁朝阳的三言两语,形势突然就急转直下。
  常光有些气愤:“末将不服。”
  就算宁朝阳呈上了胡山的家书,那也是已经慢了一步,该问罪凤翎阁办事不力不是吗?
  皇长女站在旁侧,面上虽然平静,心里也很疑惑。
  宁朝阳搜到的证据,不是已经全数交给她了吗?

第41章 哪里惹着她了
  不服气的常光被拖下去打了一顿板子,官职连降三级。
  圣人和颜悦色地对宁朝阳道:“辛苦你了。”
  宁朝阳惶恐拱手:“何来辛苦,微臣实则有罪,若不是微臣身子骨太弱,这上午就找到了的证据,也不至于午后才送进宫来。”
  言下之意,我可没瞒而不报。
  最后一丝不满地消散了,圣人颔首,将两封信一起递给自己的皇长女。
  “淮乐聪慧,对孤交代的差事也十分认真,孤心甚悦。”
  淮乐殿下出列行礼,长舒ᴶˢᴳᴮᴮ了一口气。
  ·
  凤仪车的帘子一落下,宁朝阳就跪在了殿下面前。
  她低声道:“微臣有罪。”
  淮乐没有与她计较,只扶起她好奇地问:“父皇为何会突然态度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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