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嘛,对这种车都很好奇,大院里其他四个孩子看到这木轮车也走了过来,要接替于贝妮的推车工作,钱海个头比于贝妮要高很多,伸手去抓推车的把手,“妮妮,看哥哥的。”
这车是从他们家推出来的,她还没玩够呢,于贝妮怎么可能松手,“不给,这是我们家的。”
许青青本来在厨房忙活中秋的饭,听到女儿这声哭叫走了出来,看到的就是钱海在推于贝妮,她走过去一把将女儿护在怀里,质问钱海:“你这是干嘛呢?”
钱海这个年纪还是会察言观色的,看她有点生气赶紧解释:“没有,我看她扶不稳这个车,想帮帮忙。”
张光香在一边也说,“没欺负,就是这仨刚刚进你们屋把这车推出来了。”
大院里七个孩子,可就这一个推车,要真抢起来恐怕要打架,最好的办法就是谁都不玩,许青青直接从闺女手中接过了推车,看平平安安还抓得紧,说了句:“平平安安,松手,阿姨把车推进去。”
张光香见状把平平安安拉走,“赶紧推进去吧。”
许青青这才单手拉着推车往仓库走,这次她把仓库的门锁上了,孩子们不会再随便进来。
夏天月跟夏天明长期跟在钱海身后当跟屁虫,本来也想趁机玩一下推车,看到大家都玩不成泄了气,转头忽然听到有人在喊他们名字,“天月,天明。”
两个孩子回头一看,面前这个留着齐整短发,身着蓝色工装,满面沧桑的人可不就是他们爸爸夏俊喜。
张光香愣住了,看到生面孔很警惕,站到孩子们面前,“这位同志,你找谁?”
夏俊喜朝她伸出手来,自我介绍了一番:“我是天月跟天明爸爸,我叫夏俊喜,来自双喜农场。”
双喜农场?张光香可从来没听说过,但她知道周心是下乡生下的孩子,那么眼前的男人确实有很大可能是夏天月跟夏天明的父亲,可俩人不是离婚了吗?
张光香纳闷,“周心知道你来吗?”
夏俊喜笑了,“知道的,我给她发过电报了。”
说完他蹲下来张开怀抱,声音极尽热情:“天月,天明,是爸爸啊,你们不认识了吗?快过来让爸爸好好看看你们。”
离婚的时候夏天明没多大,还不记事,但夏天月还是记得的,她清楚的知道父母已经离婚了,有些胆怯不敢上前。
周心今天去上班了,也不在家,张光香看这反应也不好让他接触孩子,觉得还是跟周老太太说一声,挡在了两孩子面前,“我们先去跟周老太太说一声。”
“其他孩子都回家去。”
说完张光香把梁恩阳跟钱海都赶走了,又让平平安安回家找爸妈,“平平安安,听外婆的话,回去找你爸妈。”
大院里人员结构简单,平平安安早就认识这里的每一个人,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陌生人,表现也很警惕,拔腿就往家跑去找爸爸,“爸爸!”
夏俊喜面色一僵,这不明晃晃的怀疑他吗?
张光香带着孩子去敲周家的门,“老太太你在吗?前女婿来了。”
夏天月跟夏天明直接窜进屋里,赶紧跟外婆汇报,“爸爸来了。”
周老太太年龄大了,听力不好,眼神也不行了,闻言站了起来,问道:“你哪来的爸爸?”
夏天月回答,“我就一个爸爸啊。”
周老太太反应过来了,这是她闺女在农场认识的那个男的,她迈着缓慢的步伐走到门口,看了看眼前的人,长得真挫!
周老太太也很霸气,直接说:“我不认识你,滚。”
“妈,你这是说什么话呢,你看过我照片啊,我是俊喜呀。”
结婚多年,夏俊喜虽然从来没能过来拜访岳父岳母,但当时他们结婚的时候,周心曾经把照片寄回来过,他不相信周老太太不认识他。
张光香看出来了,这是便宜前夫要吃回头草了。
这边岑柏刚把做灯笼的工具都收好打算去看看孩子们,然后就看平平安安慌里慌张进屋,发现情况不对劲,他迈大步走过去着急问道:“怎么了?”
平平回答:“大熊来了!”
安安重重点头,“兔子!胡萝卜!”
这说的哪跟哪儿?岑柏一时没反应过来,苏雪桢很快听出来孩子们的意思,给他翻译:“前段时间你给他们讲的故事啊。”
要命,他故事里的大熊可是一个入室抢劫杀人的罪犯,岑柏耐心问孩子们,“大熊在哪?”
安安牵着他的手出门往前走,“在那里。”
苏雪桢也好奇这到底是谁来了,两个人跟在平平安安后面来到了周心家。
门口夏俊喜还在跟周老太太阐述自己是她女婿的事情,“妈,我跟周心说过中秋节会过来,但她可能忘记跟你们说了,你不认识我就算了,但天月肯定认识我。”
“天月,你跟外婆说一下。”
夏天月还记得当时在医院里看到妈妈的事情,对他摇摇头,怎么都不过去,也不说话。
岑柏看这人脸生,大步走了过去,拦在门口,直接问道:“同志,你干嘛呢?”
夏俊喜跟他一比个头瞬间就矮了下来,体型也不如他壮,气势落了下风,“我是来寻亲的。”
岑柏继续问:“哪个单位的?有证明吗?”
夏俊喜从包里掏出一个录取通知书来,振振有词:“你看,我是咱们这洪江医科大学的研究生。”
岑柏一看,还真是,不过他也没犹豫,转移话题又问:“你是研究生跟你是不是这家的亲戚有什么关系?人家不认识你就赶紧走。”
“不走别怪我报警啊。”
苏雪桢差点没忍住笑出来,从他嘴里说出报警的话听着总感觉有点违和。
夏俊喜被他的气势震住,缓了会儿才说,“我真的是周心老公。”
张光香在一旁刺了一句,“离婚了还说什么老公。”
夏俊喜受不了这大院里的人了,一个个跟神经病一样,不耐烦道:“离婚是离婚了,但孩子还是我孩子吧?”
岑柏懒得听他狡辩,厉声赶人:“滚出去。”
夏俊喜看今天恐怕是成不了了,走之前又跟孩子们说,“等下午你妈妈下班了我再回来找你们。”
可就这么一转身,就看到这大院里又围了好几个人,站在他身后,齐齐叉腰盯着他,仿佛他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小偷,人多势众,夏俊喜只好灰溜溜地离开。
人一走,汪晴走过来问情况,“我听说这是周心原来的老公?”
苏雪桢轻声回:“应该是的,就是不知道他现在过来干什么。”
梁大志可太懂这种男人了,嗤笑出声,“还能为什么,指不定是想和好。”
今天周日,是规定的休息日,大院里职工基本都休息,周心因为是广播台的编辑,轮班的,有时候休息时间会跟他们不一样,比如今天。
赵曼长咦了声,最看不起这种男人,骂了句:“什么玩意,离婚了就该好聚好散,还想来攀亲。”
周老太太敲了下拐杖,怒声道:“再敢来一次,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这是他们家的家事,大院里其他人也不好管,眼下人都走了,大家在原地聊了几句就散了。
想象中的狗警察没有来,平平安安有点失望,跟爸爸妈妈回了家,中秋节的重头戏在晚上,在家吃过午饭以后,他们俩睡了个午觉,害怕又被爸妈拎着坐椅子上看他们做灯笼,一醒就要又下楼玩。
发生这事以后,夏天月跟夏天明也不出来不玩了,钱海跟梁恩阳倒是不怕,在院门口打纸牌,平平安安站在旁边看他们玩,眼睛时不时看向门口,还在等狗警察的到来。
作者有话说:
更了一万哒!
第103章
打纸牌需要力气, 一掌用力拍下去要把地上的那张翻个面才算赢,钱海跟梁恩阳呼呼哈嘿来回打,累得满头是汗, 两个人不分伯仲, 最后打累了坐在地上休息,平平安安看了会儿感觉没啥意思,一直等狗警察也不来,两个人牵着手又回了家, 此时厨房张光香正在准备中秋节的晚饭。
这是文.革结束后第一个中秋节,大家都想着好好庆祝。
苏雪桢在厨房刷盘子, 等下祭祀的时候要用, 岑柏则是在客厅擦着香案, 看到俩孩子终于回来了,话里酸溜溜的,“怎么了?舍得回来啦?”
平平安安自知理亏,没反驳。
香案很高,依他们俩的个头是看不到的, 平平推着椅子到跟前,爬上去看, 问爸爸:“在干嘛?”
安安借着他搬好的椅子也爬了上去,这椅子正好能站下他们两个人, 就是有点不安全,岑柏在身后护着以防他们掉下来, 轻声回答:“爸爸在擦桌子, 今天咱们要祭拜神仙。”
先前破四旧破了好些年了, 岑柏都快忘了到底有哪些习俗了, 今年家里全部由张光香一手操办, 使唤他们做事。
平平安安就更不理解这是在干嘛了,他们只感觉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安安软软地问爸爸,“神仙是什么?”
岑柏想了下,要真论起来神仙可就多了,他精简着说:“就是住天上的神仙,会飞的。”
平平安安显然对狗警察更感兴趣,问了一句就不问了,岑柏把抹布交给他们,“帮爸爸擦桌子。”
“平时喝那么多奶粉,吃那么多好吃的也该干点活了。”
平平安安只好拿着他那个抹布跟着擦桌子,虽说擦的质量不保证,但岑柏觉得总要培养孩子们的动手能力,干的不好可以练,就怕不尝试,不然以后真养成了只知道万事要求爸妈动手的孩子就不好了。
中秋节前后的田螺,体内没有小螺,肉质正肥美,苏显国早上特意起早去市场买了两斤,这会儿都在水盆里养着吐沙子。
张光香把月饼切块,自己尝了一块,又递给苏雪桢一块,“尝尝,味道怎么样?”
这是传统的果仁月饼,捏在手里很实在,里面有满满的坚果仁和红枣,苏雪桢尝了口,表皮是小麦粉做的,料很扎实,入口有点硬,还有大块冰糖,要含在嘴里好一会儿才能化掉。
苏雪桢皱了下眉,“我吃到冰糖了。”
“那说明你运气好。”
月饼里总共就没几颗冰糖,张光香笑了。
苏雪桢其实不太喜欢吃甜食,不过过节嘛,总要吃点,又多吃了一块。
平平安安在客厅擦完桌子,拿着抹布来厨房邀功,“妈妈,我们擦桌子了。”
“真棒!”
苏雪桢笑着夸奖,走过去把他们的抹布接过来,重新洗过手以后拿了块月饼过来,问他们:“要不要尝尝月饼?”
平平安安踊跃点头,“要!”
一整个月饼他们肯定没法吃,苏雪桢就用手捏成小块喂给孩子们,平平在嘴里嚼了两下,“好甜。”
安安吃到了坚果,开心道:“好吃!”
“还要!”
苏雪桢又给喂了点,月饼偏甜,容易腻,平平安安吃了小半个以后终于不再吃了,转而在厨房巡视看她们在做什么,两个小人精逛了一圈,最终把脚步停在了田螺盆旁边。
田螺都还活着,黄褐色的,壳一圈圈的,吸附在盆边,平平感到好奇想要伸手去摸,苏雪桢及时出现,“看看就行了,手别伸进去。”
安安胆大一点,不过妈妈劝阻手直接就伸进去,苏雪桢一把将她的手拉了回来,再次警告:“说了不准把手伸进去。”
有她盯着,平平安安确实不敢把手再伸进去了,两个人蹲在旁边看田螺在里面活动,盆的面积毕竟有限,不是所有的田螺都能吸附在盆边,还有绝大多数的田螺在水里互相挨着生存,有时候动两下。
小朋友对这种小点的生物是非常好奇的,平时看到蚂蚁都能走不动路,此时看到水生的田螺,更是蹲在一旁看了十多分钟都没走。
张光香把水果洗了,全都码在盘子里,为了好看,还装饰了一下,平平安安还以为外婆给他们准备的水果,结果就看张光香把几盘水果全部都放在了客厅的香案上,嘴里还说一些神叨叨的话。
他们两个人站在一旁看着,满脸都是疑惑,张光香说完转头又警告他们俩,“不准动桌上的东西知道不?”
“这是对于神仙大不敬。”
平平安安是什么性格,你越不让我干我就越想干,而且看外婆对上面莫须有的东西这么尊敬,心里也好奇,等张光香一走,兄妹俩就开始干坏事了,把椅子搬到香案前,顺着就爬了上去,平平抓到一个石榴,递给妹妹,又去抓桌上的苹果,还没拿到,当场被回去拿香的张光香捕获,硬是从孩子们手里把拿走的水果重新放回去,严肃道:“神仙还没吃呢,等神仙吃完你们再吃。”
“厨房还有一点,等下我给你们拿新的。”
安安作为小吃货,一直在家里颇受宠爱,有什么好吃的都是她先吃,心里不服,神仙是什么?居然要他吃完他们才能吃。
她撇着嘴,满脸不悦,顺着椅子要爬上去,“我就要吃!”
张光香平时挺惯着她的,但对于这点绝对不会妥协,“去厨房找你妈。”
平平听话去了厨房,拿出一个苹果让苏雪桢洗一下,“苹果。”
苏雪桢给他洗好,“慢慢吃。”
客厅里安安已经闹开了,岑柏小时候也没少因为祭祀被娄桂兰教育,老一辈人对这些神仙都比较重视,他清楚的知道安安这么继续闹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赶紧把闺女抱去了厨房。
为了应付,给她掰了一个香蕉,“吃这个,都一样的。”
张光香在客厅把香点着,直接跪在了地上,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说些什么不要怪罪的话,最后又许了一番愿,希望孩子们能健康长大,未来家里无病无灾。
安安最终还是敌不过爸爸和妈妈的双重夹击,坐在门口郁闷地吃香蕉。
张光香过来哄了哄,哄不好也没辙,赶紧进厨房去准备今天中秋节的晚饭。
这边迟了些,周心也下班回来了,她今天回来的晚,主要是因为想着中秋了去大哥大嫂家送点东西,又买了一堆东西回来给孩子们做顿好吃的,她把东西放到客厅桌子上,招手喊孩子们过来吃,“尝尝,这是我专门排队给你们买的酥皮月饼。”
然而今天一向对她非常积极的俩孩子却一反常态没有立刻过来,反而在看周老太太的脸色,她顿感不妙,想到了那封电报。
周老太太拄着拐杖慢慢走到女儿跟前,“今天那个夏俊喜来了,这事提前跟你说了吗?”
周心一猜就是,“说了。”
周老太太怒不可遏,“你怎么还跟他联系呀?他当初怎么对你的都忘了?”
周心知道这是老太太误会了,赶紧解释,“妈,想什么呢,我绝对不会跟他和好的,谁知道这人吃错了什么药说要过来聚。”
周老太太面色这才和缓了些,她就这一个闺女,当年下乡的时候就不舍得,谁知道下乡期间匆匆就把自己给嫁了,还闹成现在这样,好不容易生活走进正轨了,她还准备给闺女再找一个呢,
“我看这男的好像考上咱们这的研究生了,说不准是看中咱们家在本地有房子,想跟你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