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知晓状元郎已有妻室,那两边的看游街的夫人们娘子们的帕子鲜花,也均纷纷朝他投掷过去。
“是那位张公子吧?”
“世上当真有如此相似之人!”
“若是温世子尚在,想必若世子高中,气度神韵,当便如此!”
……
陈念莞瞧着被自家夫君惊艳了整条街的人们,心里乐滋滋的。
可惜啊,这么出色的郎君,早在去年就属于她的了。
“是表姐夫!”
“表姐夫过来啦!”
柳云跟柳风柳河挤在一边,看着那游行的人缓缓而至,朝陈念莞报信。
“夫君!”陈念莞骄傲地从楼上探出头,伸手挥着手绢喊,“玉郎!”
张玉郎原本便被告知,莞莞在这处御风楼早早订了雅座,也在寻他们,一听这声音,抬头,恰好见到了陈念莞正朝她挥手叫喊,于是一下勒马停了下来。
“夫君!”陈念莞得意地笑了。
看自家娘子神气的表情,张玉郎也止不住笑了起来。
跟陈念莞同一方向的姑娘们瞧见了状元郎笑若朗月入怀,早忘了这是别人家的夫君,更多的帕子跟鲜花朝他抛了过去。
陈念莞将自己手里的手绢卷了卷,打了个结,然后便朝张玉郎抛了过去。
张玉郎伸手一揽,将陈念莞丢的帕子稳稳接住。
“状元郎!”
“张公子,看这里,看这里。”
张玉郎将帕子拢入袖中,范侍郎见他停留得有些久了,才要上前催促,张玉郎已经牵着缰绳催了催马,便又慢慢前行去了,不时还回过头来看看这边。
陈念莞一直朝他热情摆手,而后便见到了探花郎,于是顺道礼貌一下:“江公子,恭喜恭喜!”
“哟,江公子,是……探花郎啊,好厉害啊!”柳风秉着同挖地道的情分,也大声朝江禹嚷着贺喜。
江禹瞥了他们一眼,驱着马慢慢跟了上去,心里五味陈杂。
啧,居然连个张玉郎也没比过。
不过,弘帝怎么会钦点他做状元郎呢?
靠脸?江禹心里头忍不住腹诽。
状元郎游街的事,也传到了永昌侯府。
听闻张玉郎被弘帝钦点为了状元郎,永昌侯悬着的一颗心也放了下来。
既然弘帝能大度地让张玉郎成为状元,也便意味着,对于自家夫人曾经桃代李僵这件事,打算轻拿轻放了。
他去了祠堂,打开ᴶˢᴳᴮᴮ门,见到正跪在蒲团上的抚霞郡主,待心中怒气渐消,才道出了张玉郎高中一事,“圣上既已经表明姿态,这事就此作罢,你可切勿再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
“我不过是为了护亲儿安全,怎么就不理智了?”抚霞郡主看着永昌侯,愤恨,“若不是你无能,护不住珣儿,我何苦要用这等计谋来保护玹儿?”
“可便是如此,你就护住玹儿了吗?”
“那是因为张玉郎是懦夫!他若让玹儿去给明海大师通信,他若肯替玹儿去死了,玹儿根本不会出事。”
“我说了,这事到此为止,张玉郎如今是圣上看中的人,你再针对他,若惹怒了圣上,你以为你会落得什么好?”
“你以为他凭什么能一路考上状元?还不是因为当初本郡主一时心软,应允了他与玹儿一同拜师进学,不然,他区区一个渔民之子,能堪什么大用?”抚霞郡主愤恨:“他若有半点良心,就该知恩图报,给本郡主赔礼道歉,做牛做马!”
“够了!夫人!”永昌侯青筋暴跳,却不得不隐忍下来,“圣上,你皇兄,可还没说就此事会原谅你,你妄想那张玉郎给你赔礼道歉,做牛做马,还不如先想想,如何给圣上赔礼道歉,才能免去你欺君瞒上的罪过。”
抚霞郡主一怔,顿了好一会儿,才恨恨地咬牙,“都是那张玉郎害得……”
永昌侯再也忍不住了,一脚踢翻了祠堂内地椅子,气冲冲的摔门而出。
恰在此时过来看望母亲的温玧,见永昌侯怒气滔天,一惊:“父亲?”
“你来得正好,给我吩咐府上的奴婢跟护卫,看好你母亲,没我命令,不得让她出府。”
“儿臣谨遵父命。”
温玧目送父亲离开,再看看祠堂那头,抿嘴笑了。
张玉郎如今是坐实了自己的身份,板上钉钉是楚州府张玉郎,而非温玹。
如此,再没有人来与自己来争了。
世子之位,还不是属于他的囊中之物?
抚霞郡主做了如此多事,到头来一个儿子也保不住,还是白费功夫啊!
第143章
状元郎游街之后,便是回皇宫参加由仪鸾司主持的琼林宴。
一众新科进士们由礼部官员带着领过赏后,分别簪上代表荣誉的鲜花,而后与官员们彼此拜礼,再拜过参宴的弘帝,这才举斛欢饮。
席间,风头最盛的自然是张玉郎了。
这群进士里头,亦有不少出身国子监的,而张玉郎形似温玹的传言,一开始便是国子监里头与温玹打过交道的人传出来的。
譬如榜眼苏睿添,在被范侍郎领去穿袍戴冠的时候,见着张玉郎,就几度想开口攀谈,可惜时机不对,或者说,张玉郎极力避免跟温玹关系亲近的监生们接触,跟他保持了礼貌而冷淡的距离。
此时完成了游街,次日一过,京城大半的百姓都已经知晓,新科状元郎是这位张玉郎,而且新科状元张玉郎跟温世子一样气度不凡,俊美无俦。
新科进士均已经可以料想日后张玉郎风头无俩的盛况了,有嫉妒的,有羡慕的,而那些监生,则趁着举杯的当儿,纷纷过来与张玉郎碰杯,顺便一饱眼福。
“果然啊,张兄,你那日在贡院听榜,我一瞧见你就觉得跟温世子很像,如今再看,果然像得不得了啊!”
“可不是,我第一眼见他的时候,简直以为温世子活过来了!”
“张公子,听说你是楚州府人氏,不知道以前是否有曾来过京城?”
……
张玉郎被频频追问,最终还是弘帝过来,将新科三甲叫到跟前问话,方才解围。
而此时的陈念蹇跟曾四亦在一群新科进士里头攀谈,不时瞥向张玉郎,见他与苏睿添跟江禹被弘帝叫走亲自问话,眼里均浮现了一丝羡嫉。
啧啧,怎么自己就不是这新科三甲之一呢?
弘帝其实早在此前,就已经对苏睿添跟江禹非常熟悉了。
一个是镇守边疆,为大周朝立下汗马功劳的镇国公之子,一个是后宫贤妃娘家的大公子,平时素有来往,所以弘帝问得最多的,也就是张玉郎。
恰好苏睿添对张玉郎非常好奇。
至于江禹,他向来主要生活在楚州府,对于温世子略闻传言,亦未有接触,此次会试之后,才听说张玉郎模样与温世子一般容貌的,因同是楚州府人士,亦多了几分探究。
而张玉郎对于这些质问,谦逊有礼,从容以对,倒是没让弘帝再深究。
对于张玉郎作为温玹替身一事,他亦没打算公诸天下,至于张玉郎欺瞒之罪,明海师傅直言对于能查清温世子遇害真相,张玉郎亦是有功,功过相抵,弘帝便不再追究。
此时见张玉郎翩翩君子,春风得意,多少弥补了些许痛失温玹的遗憾,弘帝心情转好,看着张玉郎,忽而觉得先前之事,这张玉郎亦是身不由己,怕平反海疆亦有其功劳,更不用说,若非他冒险逃出送信与明海,一来温玹冤死,二来安顺侯等乱臣贼子怕还逍遥自在。
故而张玉郎的功劳,不可谓不大。
如此一想,便觉得自己先前未免过于苛责,不由便道,“状元郎如今名满天下,不知还有何求?”
如今他身份彰显,不日便为朝廷之臣,再有他钦点之意,想必能在抚霞眼下护得自身周全了。
张玉郎正愁如何替自家娘子跟弘帝讨要笔墨,听弘帝一出此言,旋即跪了下去:“臣家娘子,今日新建了一幢高楼,她曾与臣戏言,若有朝一日,臣为状元郎,那新楼便取名状元楼。臣今日并无他求,但求陛下宝墨,赐臣与娘子状元楼三字,以为楼名。”
听得此言的进士们都呆了。
难得圣上开金口,不求别的,居然只求笔墨。
求笔墨也就罢了,让圣上亲手题诗亦好啊,结果他求的居然是拿来做楼名的“状元楼”。
迂腐。
不识风雅。
果然非温世子高洁。
弘帝也是一怔,而后哈哈笑着允了,刘福安马上搬来案桌,在众人跟前挥墨,写下了“状元楼”三个大字。
张玉郎眼见完成了自家娘子交给自己的任务,松了口气,笑着谢恩。
江禹自然是知晓,张玉郎讨要这幅弘帝的笔墨是干嘛用的,心里颇不是滋味。
等弘帝走了,陈念蹇跟曾四才大着胆子挤了过来,看着张二讨要的墨宝,羡嫉:“张二,这是要挂素川路那新楼的?”
“没错。”张二大方承认。
“啧啧,有圣上亲笔墨宝做招子的酒楼,陈娘子可不要太高兴了。”
“什么素川路?什么酒楼?”
苏睿添一问,其余新科进士都涌了过来。
张二郎看着这一圈的新科进士,忽而笑了:“在下欲在状元楼,设宴招待诸位同科,不知道诸位可愿赏脸?”
“状元郎说笑了,你要设宴招待我们,我们岂有不去的道理?”
在场的人,确定三甲日后是会进入翰林院,最清贵也是最有前途的,其他进士,会有进入六部为官的,也有会外放到地方上的,一科三百进士,将来会遍布朝野内外。
与同科多交际,那人脉权势力不可就一点点积攒起来了吗?
便是撇去同科交际不说,暂且忽略门派系别,能得状元郎请客,也是荣幸啊!
因此,但凡有空闲的进士,均纷纷表示捧场。
等张二郎回到香桂街,见着庭院里头也是热闹非凡。
得知住在这里的张二郎获得了此届春闱状元,几乎在第一时间,那附近人家就送礼的送礼,拜会的拜会,比得知张二郎长得像温世子的时候来人蹲守更热闹,忙得七木不可开交。
而绣房里头的杜鹃诸人,自那日抚霞郡主亲自找上门,就安分了许多,此时见张公子喜得状元,心中惊叹不已。
张二郎在走廊边走边一一谢过来道贺的人,而后径直去找陈念莞了。
陈念莞看着他手里小心翼翼捧着的“状元楼”三个字,喜笑颜开:“夫君,你真做到了!”
“做到了,你若不信,明儿还有三百进士为我作证。”
“信,怎么可能不信?夫君是状元郎嘛,状元郎求赐墨宝这点儿事,我相信夫君你还是能做到的。”
陈念莞感叹。
可不是,一路顺顺利利考上了进士,如今不仅是进士里最俊的那个,还是numder1,牛逼坏了。
陈念莞杏眼弯弯看着那大周朝皇帝老爷赏赐的墨宝,心里嘿嘿。
有了皇帝老爷的字做活招牌,怕不是京城里的头一家?
状元楼咧,这下,他们陈家酒楼能做京城里头读书人的标杆了吧?
“莞莞!”
看陈念莞全副注意力都在字上面去了,张二郎不免吃味,将那字墨放到了一边,无奈地拉过自家娘子,“明儿,我在状元楼设宴,招待今届的新科进士,也算是给咱家的酒楼揽了许多潜在食客吧?”
陈念莞一听,都呆了。
可,可不是,新科进士便ᴶˢᴳᴮᴮ是将来京里京外的大小官员了,将他们请到状元楼,还有什么比这更有牌面的宣传?
届时,就当着众人的面儿,再把皇帝老爷的题字挂上去,那可不是京城里头最轰动的大新闻了?
还找明海师傅做啥代言人哟,有自家夫君这么活生生俊俏俏的状元郎做形象大使,哪里还怕没得名人效应么?
喜得陈念莞忍不住俏生生地欢呼了一句:“夫君!”
自家郎君可真是想得太周到了!
“我做得好不好?”
“好!”
“既然做得好,娘子是不是应该有甚么表示?嗯,奖赏夫君一下的?”张二郎弯腰俯身,轻轻将额头贴在了娘子的额头之上。
陈念莞笑着伸手抚住了夫君的脸,在他唇上轻啄了一下:“嗯,今晚……”
“今晚?”
张二郎伸手揽住了娘子的细腰,笑吟吟地问。
“就今晚!”陈念莞抬眸,给张二郎自己领会的眼神。
张二郎哪有不明白的?
揽着娘子抱进了怀里,抱得紧紧地,低头,瞥了一眼放在一旁的字墨时,忍不住感叹:到今日,他才算是终于成为莞莞的依仗,能让莞莞沾光一二了。
如今儿的自己,算是,莞莞合格的夫君了吧?
*
翌日。
风闻素川路的陈家酒楼的东家夫君,便是今届春闱状元,许多食客闻风而至。
不仅仅是因为张二郎是状元郎,更因为,昨儿状元郎游街,京城人士都见着了张玉郎的庐山真面目!
当真是跟那位绝世无双的温世子长得一般模样啊!
原来这世上不仅仅是温世子,还有另一个人也能长得如此俊美矜贵,才高八斗!
失去温世子遗憾仿佛在张玉郎身上找到了寄托,状元郎游街之后,张玉郎的美名登时传遍了整个京城!
许多人都去打听状元郎的来历,而后便知晓了状元郎的娘子开的陈家酒楼的事!
既然是状元郎娘子开的酒楼,想必状元郎平日里头也会到酒楼里头来吧,于是今日一大早,就有许多食客来帮衬陈家酒楼了。
自然是存了要再瞧瞧郎艳独绝的状元郎的心思。
结果被告知,今儿陈家酒楼因为要替状元郎招待今科上百名的进士,暂不对外开放,但欢迎诸位食客观看一会儿状元楼的挂牌仪式。
“状元楼?”
“你不知道吗?昨儿状元郎夺得魁首,圣上龙颜大悦,赏赐了状元郎‘状元楼’的墨宝,就是给这陈家酒楼隔壁这桩高楼题的字。”
“圣上给陈东家的酒楼专门题字?”
“可不是。那来赴宴的进士们都说了,是状元郎给自家娘子讨的赏赐!”
“啧啧啧!看来状元郎跟陈东家的感情甚好,羡煞旁人呐!”
“可不是!”
施存祈与沧莫南便在门口迎来送往,负责主持今日的挂匾仪式,神情激动。
可不是!
他以为陈家酒楼能几乎招揽了京城里头的所有夫人姑娘们,在京城迅速站稳脚跟,得以有跟月满楼一争的实力,便已经是最繁盛之期了。
谁能料到,陈东家的夫君,不仅考上了进士,还考中了状元郎呢?
不仅如此,还凭借长得跟大名鼎鼎的温世子相似,引来了全城热度,让陈家酒楼瞬间风靡整个京城。
如今儿再加上皇上的亲笔题字,这整个京城,可是独一家啊!
更别说状元郎家开的状元楼,亦是绝无仅有的酒楼。
日后,怕是读书人们,附庸风雅的公子郎君,都要成为状元楼的支持者了。
谁不想做状元呐?
施存祈可以想见,日后,这状元楼名声响彻大周朝的炙手可热。
他跟陈东家合作,可万万没想到,会有一幢状元楼腾空出世,而自己,亦将是状元楼的大掌柜。
这般一比,月满楼的二东家,还算得了什么?
向来表情不外露的施存祈,这日脸上笑盈盈的,那是意气盎然得很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