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豪格快酸死了,扯着脖子嚷道:“把哈赞的老婆孩子交出来!”
明玉往前走出一步,想与豪格理论,却被多尔衮扯住扒拉到身后,房檐上玉爪忽闪着翅膀,吹落的雪沫砸了豪格一脸。
豪格看看冷着脸的多尔衮,又看看同款冷脸的玉ᴶˢᴳᴮᴮ爪,怕横生枝节走不出这个院子,匆忙撂下一句狠话,带着他的人灰溜溜走了。
望着满院子重伤号,明玉决定暖棚计划暂缓,吩咐人去附近庄子上请郎中过来治伤,然后转身进屋看吉兰母子。
此时吉兰已经醒了,孩子安然睡在她身边,见明玉进来就要起身,明玉赶紧按住她:“你还伤着,等好了再说。”
吉兰刚刚听见了豪格的叫嚣,坚持跪在炕上给明玉磕了三个头:“福晋大恩,奴才愿做牛做马回报!”
明玉扶她躺下才道:“不要你做牛做马,随我回贝勒府当差吧。”
田庄里都是男人,哈赞死了,吉兰带着孩子住在这里不方便。
她既生受了哈赞三个响头,自然要妥善安置他的未亡人。
况且她从科尔沁带来的人不多,贝勒府也没几个丫鬟,反正都要添人。
让豪格一闹,暖棚计划暂缓,明玉也没了规划田庄的心情,将伤号安置好,便带着吉兰母子回了贝勒府。
马车停稳,有人从外面撩开厚棉布车帘,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伸进来,棉布帘后是魏循俊美无俦的脸。
他轻轻一笑,仿佛百花盛开,春风拂面。
“福晋请。”堵明玉堵了半个多月,今天终于堵到人了。
腿长腰细貌美的古装小哥哥谁不爱呢,关键人美脾气还好,明玉笑着朝他伸出手:“有劳魏先生了。”
然后再次被人扯住手腕,扒拉到身后。
马车里光线昏暗,隔着厚棉布帘看不太清,魏循只觉手上一沉,再沉,非常沉,差点跪了。
猛地抬头,见多尔衮正压着他的手走下马车。
魏循:“……”谁说多尔衮不喜欢坐马车来着?
因贝勒府骑马和马车的入口不同,魏循猜多尔衮肯定骑马,明玉肯定坐马车,这才早早等在侧门堵明玉,谁知堵到了多尔衮。
魏循一惊想抽回手,却被对方紧紧握住,只得被他扯着往前走。
明玉扶着娜塔的手下车,看见前面两道颀长的背影,虽然风格迥异,却都是宽肩窄腰大长腿,格外养眼。
忽然觉得被人扒拉来扒拉去的,好像也没那么生气了。
“墨尔根代青,奴才、奴才手快断了。”多尔衮步子大,魏循几乎一路小跑跟着,手疼得不行。
多尔衮目不斜视:“别把南边宫里那套带到爷的府上,听懂了吗?”
“懂了懂了懂了。”魏循不明白,多尔衮为什么对他这么大敌意。
若看不惯他的做派,干嘛要调他过来做总管事。
正是凭着南边宫里的那套功夫,他才能在汗王后宫混得风生水起,就没有不喜欢他的女主子。
走到垂花门外,多尔衮放开魏循,魏循哪里还敢再堵明玉,匆匆回了前院。
反正再过几日,多尔衮就要出征,他可以等。
安置好吉兰母子,明玉回屋换了身家常的衣裳,简单梳洗了一下便去了内书房,只见多尔衮一个人站在书案前练字,并不见魏循的踪影。
刚刚魏循找她,明玉猜是西洋种子有了着落,看多尔衮扶着魏循的手往垂花门的方向走,猜多尔衮可能会在内书房与魏循说话,所以她才会找到内书房来。
“魏先生呢?”明玉进屋便问。
多尔衮笔走龙蛇,头也不抬:“手疼病犯了,回去休息了。”
明玉第一次听说手疼病:“很严重吗?”
“走路疼,说话也疼。”多尔衮将写好的字放在一边,举着笔。
明玉:“……”确定是手疼病?
多尔衮举了一会儿笔,没见有人过来铺纸,眼风扫过明玉,明玉“哦” 了一声,走到桌边,熟练地铺好纸。
“那个,你是不是过几天就要带兵出征了?”明玉记得在田庄豪格的手下是这么说的。
等多尔衮一走,贝勒府就是她的天下了,后花园还不是想种什么就种什么。
“花园不能种菜。”多尔衮在纸上写下一个汉字,花。
明玉深深吸气:“花园五五分,一半种花,一半种菜,我保证不生火,不让你闻到一点烟火气。菜种好了,大家一起吃,花我也可以帮着管,怎么样?”
反正等你走了,有烟火气也闻不见。
多尔衮写了一页纸的花,有蒙古文,满文,还有明玉曾经练过的楷体、行书、瘦金体,勉强能认出的小篆,更多是她见都没见过的字体。
这是不同意了?
明玉抿唇:“三七开,你七,我三。其他条件不变。”
多尔衮搁笔,抬眸:“多铎随我出征,你猜达哲这时候在做什么?”
顾左右而言他,明玉叹气,亮出底牌:“二八分,你八,我二,不能再少了。”
她还想试着种点水果,得分区,地不能太少。
太少不够吃。
多尔衮:“……”对牛弹琴。
“达哲在给多铎收拾行装。”多尔衮提醒明玉。
明玉这才听懂他的意思,不就是收拾行李吗,于是吩咐娜塔去办。
娜塔也没收拾过出征的行装,问明玉要带什么,明玉说不知道,让她差人去问达哲。
要多敷衍有多敷衍。
多尔衮开始写静字,明玉这回秒懂,是送客的意思。
回来时还好好的,只见了魏循一面,不知道怎么就变了脸。
她刚嫁过来的时候,多尔衮也不这样啊,还挺斯文挺讲道理的。
难道都是假象?
今天多半谈不成了,明玉起身告辞,多尔衮扔了笔:“博尔济吉特·明玉,你是我的福晋。”
明玉也有点气:“爱新觉罗·多尔衮,你还知道我是你的福晋?你口口声声说,前院你说了算,后院我说了算,我就想在后院种点菜,怎么就不行了?”
从来没被人连名带姓地叫过,多尔衮气笑了:“你是福晋,你的丈夫要出征了,你是不是该亲自为他收拾行装?别的福晋该有的体面,他全给你了,他的体面,你是不是也该重视一下?”
“你同意我种菜,我这就去收拾。”明玉放弃讲道理。
多尔衮看着明玉:“这不是一个交换。”
明玉转身便走,身后同时响起男人冷冰冰的声音:“种菜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
明玉走到门口又折回来:“你说。”
多尔衮抬手揉了揉眉心:“离魏循远一点。”
“为什么?”事关种菜,明玉脑子转得飞快,“莫非……你发现魏循其实是个假太监?”需要她避嫌?
人是多尔衮领来的,也是多尔衮介绍给她的,除了这个理由,明玉想不出别的。
在古代,尤其奴隶制社会,女人就是男人的财产,哪怕男人不想要这个财产,放在家里落灰,也绝对不能容忍自己的财产被别人染指,给他戴绿帽子。
女人是小,帽子是大,为此闹出人命也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如果魏循真是个假太监,明玉会自觉离他远一点,为了多尔衮的体面,也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
魏循进汗王宫时便验了身,不可能是假太监,要不是出了毒花事件,牵扯到布木布泰,多尔衮也不会费心将魏循调出汗王宫。
当初他把魏循介绍给明玉,只想利用他的门路买种子,给明玉找点事做,省得闲下来生事,谁知魏循在宫里看着冷冷清清,见到明玉之后忽然变成了狗皮膏药,撕都撕不掉。
“不是。”多尔衮道。
不是,不是你介意什么,矫情什么,明玉瞬间无语。
作者有话说:
多尔衮:我要出征了,你是不是该做点什么?
明玉:种菜,种菜,种菜,等你走了我要种菜!
魏循:种菜,种菜,种菜,马上就能种菜发财了!
作者:三合一V章零点发,求捧场,爱你们~
第25章 三合一
“此人心术不正。”多尔衮提醒明玉。
明玉清楚他话里的意思, 却并不认同。
毒花是魏循买的,可不是魏循送的,到底是谁要害死自己的亲姐姐, 是谁要害死大汗,多尔衮怎么可能想不明白?
装傻而已。
驰名双标。
装傻可以,双标也没问题,明玉都不在乎,明玉在乎的是, 你装傻你双标不能影响我赚钱。
你影响我赚钱, 就别怪我拆穿你。
“可我怎么觉着,心术不正的另有其人呢。”明玉直视多尔衮的眼睛。
原来不是敷衍,是吃醋了。
多尔衮空落落的一颗心忽然落到实处,那种踏实的感觉让他很快平静下来。
发生了这么多事, 明玉不可能一无所察, 她肯定猜出什么了, 可多尔衮不想提布木布泰, 几乎是本能地回避。
“不属于我的女人,我不会碰。”多尔衮说完自己都愣了一瞬。
他为什么要向明玉保证?
明玉哼了一声, 毫无诚意地有样学样:“也请你放心。不属于我的男人,我不会碰, 属于我的,我也不碰, 不管是不是男人, 我都不碰。你尽管安心去打仗,你的后院不会失火, 我现在就去给你收拾行装, 后花园能让给我种菜吗?”
若没有继承原主前世的记忆, 明玉也许会信,可是不好意思,剧本在她手里。
男人的嘴,骗人的ᴶˢᴳᴮᴮ鬼,爱谁信谁信,反正她不信。
你不是向我保证吗,我也可以向你保证,反正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最好的结局是井水不犯河水,各玩各的。
多尔衮端茶送客:“二八分。”
明玉过去跟他碰下了杯:“成交!”
从书房出来,明玉派人去问达哲明天有没有时间过来一趟,行军打仗不比出差旅游,她得找个懂行的指点一下。
等送信的人走了,明玉瞧着时间尚早,便让人抬了轿子去请魏循,一来实在好奇手疼病是个什么毛病,二来问问种子的事。
魏循很快到了,明玉盯着他手看。魏循知道自己哪儿哪儿都好看,汗王宫的女子们也喜欢看他的手,大福晋还打趣说,他这双手修长白皙比女孩子的手还美。
“手疼病好了?”明玉没看出有何不妥。
魏循:“……什么手疼病?”
明玉指了指内书房的方向:“说你犯了手疼病,说话也疼,走路也疼。”
魏循摸了摸自己惨遭□□的纤纤玉指,心说他良心不会痛吗,嘴上却道:“是,老毛病,一阵就过,劳福晋挂心了。”
没事就好,明玉转而问起种子,魏循让人拿来三个密闭的玻璃小瓶,笑道:“奴才从南边过来时,随身带了这三样种子,一种是黄瓜,一种是番茄,还有一种据说是水果,从沙俄那边来的,奴才还没来得及种,也不知是个什么。”
“福晋让奴才找的马铃薯、番薯和玉米,奴才已经派亲信去福建找了,只是路途遥远,时局混乱,恐怕要等上一段时间。”
空间灵泉还处于试验阶段,那些种子金贵,倒不急于一时:“那些不急,你且慢慢寻着。”
明玉瞧着托盘上的三个密闭玻璃小瓶问:“这些,你开个价。”
魏循没想到明玉会给钱,心情顿时有些复杂。
要知道他刚来时,打算用这些宝贝种子当投名状献给大汗,可大汗根本不感兴趣,让他拿给大福晋。
魏循找到大福晋,献上种子,谁知大福晋只对盛种子的玻璃瓶感兴趣,说做工精巧,可惜太小,装不了什么东西。
找不到识货的人,魏循只好另辟蹊径,利用自己的门路给汗王宫的福晋们买些南边的胭脂水粉,绫罗绸缎什么的,反而大受欢迎,成了宫里的红人。
魏循心有鸿鹄志,却只能伪装成燕雀混在脂粉堆里,委实无趣,整日都恹恹的,对谁都提不起热情。
后来侧福晋布木布泰来找他,说想买他的果蔬种子,魏循还以为她是个识货的,结果布木布泰买了种子之后并不种,而是放在屋里博眼球,装与众不同。
然后又让他帮着买花,买催情的花,买带毒的花,买剧毒的花,全部送到海兰珠屋子里养。
直到那些毒花被明玉一盆不剩搬回府,苏茉儿过来索要无果,魏循终于有些慌了。
若此事被明玉捅出去,以多尔衮和布木布泰不同寻常的暧昧关系,谋害福晋谋害大汗的罪名多半会扣他头上。
所以范大人来找他,问他愿不愿意去十四贝勒府做总管事的时候,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只要不做替罪羊,让他做什么都行。
却不曾想,在这里遇到了识货的人。
”福晋以为这些值多少银子?”魏循失望太多次,不敢奢望更多,毕竟这位买种子也是用来消遣的。
明玉也不是很懂,可她知道玻璃在明末清初还是很稀有的,能装在玻璃瓶里的东西,肯定不便宜。
她想着自己能支配的银子,又看看玻璃瓶里那为数不多的种子,试探着问:“一颗种子十两银子,如何?”
魏循表面平静,心中早已掀起惊涛骇浪,果然是行家,居然猜中了他当年的进货价。
三瓶种子加起来差不多百来颗,能用一千两银子买三瓶种子,眼前的这个女人不是人傻钱多,就是跟他一样有大志向。
“一千多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魏循忍住内心的激动,“据奴才所知,大汗赐给福晋的那五十亩良田,恐怕都不值这个价。”
盛京地多人少,金人善弓马,粮食都是抢来的,并不重视农耕,土地根本不值钱。
明玉勾唇:“可种出来的东西,值。”
魏循大喜,咬了下嘴唇:“福晋想用种出来的东西赚钱?”
“只要够稀缺,量够大,不愁赚不到钱。”
魏循一下抓住明玉的手,倾身过去,唇几乎贴在明玉耳边:“福晋就不怕动了谁锅里的肉?”
明玉咯咯笑起来,抽回手,推开他:“我是蒙古科尔沁郡王最宠爱的女儿,是大金墨尔根代青的嫡福晋,除了大汗,我怕谁?”
魏循看了明玉半晌,忽然哈哈大笑,把那三瓶种子推给明玉:“这些种子送给福晋,奴才不要一文钱。”
魏循大方,明玉也不是个小气的:“行,这些算你入股,年底分你五成红利。”
明玉又拿出两千两银票递给魏循:“这些拿去买粮食种子,赚到钱有你一成红利。”
明玉要的几样种子在南边并不算值钱,可买种子需要打点市舶司的官员,维护关系同样需要银子,还有种子运过来的路费,这些钱满够了,结余的还能贴补一下他这些年为了维护关系差点被掏空的口袋。
这个女人很精明,看似随便拿出来的银子,实则早就算计好了。
他喜欢与精明人合作,只可惜大金如明玉这般精明的人太少了。算起来,汗王后宫的侧福晋布木布泰算一个,只不过她的精明没用在正道上。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种粮食发大财的广阔前景,顺便憧憬了一下未来,魏循忽然想起什么问明玉:“种子交给我,土地和人,福晋是怎么打算的?”
蔬果种子还好,产量低,售价高,占不了多大地方,也不需要很多人。可粮食不一样,种粮食赚钱最终还要靠产量,更多的粮食产量需要更多的土地,更多的农户耕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