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鹤征只觉整个人都是燥的,饥饿感从胸腔深处升起来,还有种说不清的渴。又饿又渴,逼得他想发狠。
想亲她,更想咬她。
洗脸台的镜子上方,亮着一盏照明灯,陈鹤征伸手过去,将灯关闭。他在骤然降临的昏暗中朝她靠近,用唇碰她的耳垂和脖颈,冷不防的,突然咬她一口。
很轻的疼,不怎么明显,事发突然,温鲤被吓到,启唇要说些什么,陈鹤征故意在这时堵过来,稳稳封住。
叫她闹了半天,这一刻,他终于原形毕露,来势汹汹,骨子里的霸道,让人既心动,又觉得难以招架。
渐渐的,温鲤跟不上节奏,呼吸都颤抖,眼角泛着脆弱的红,无意识地溢出几个音节。
细细的、又软又绵,透出一种筋疲力竭的味道。
很旖旎。
这样一记亲吻,持续很久,温鲤几乎脱力,手臂向后,反撑在洗脸台宽敞的台面上。
她越是向后,越给了陈鹤征贴近的余地,藏于骨骼深处的那份占有欲,再也无法掩饰,悉数暴露。
旁边的浴缸在放水,水流声似一阵凌乱的雨。房间里,所有玻璃质地的物件上,都起了雾,整个人间看上去混沌不清。
温鲤和陈鹤征,他们并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不过,之前都是学生时代的故事了,已经过去好多年。如今,故人重逢便成新人,这当是他们重逢后的——
……
既新也旧的人,渴望却那么强烈。
温鲤的额头和锁骨处都覆了细密的汗,热得厉害。她身上是条裙子,配一条两指宽的腰带。忽然间,裙子的腰带和肩膀处的绑带同时一松,温鲤的心跳也跟着颤了颤,整个人情不自禁地发抖,好像周身的力气都随着腰带一并松垮了,软绵绵的。
“害怕吗?”
陈鹤征的指腹贴着温鲤背上的皮肤,他怕梁昭辉的事情给她留下阴影,让她惧怕更亲近的接触,在触碰她的衣服时,每一下动作都小心翼翼。
“怕我就停下来。”他问着温鲤的额头,也安慰她,“我们有很多时间,不急。”
明明是那么冷感的人,在她面前,却总是温柔,小心翼翼,把能给的呵护,都给了她,还生怕自己给的不够多,不够好。
陈鹤征啊,这就是她刻在心上的人和名字。
他多好啊,他值得。
环境愈发的湿热,像是有糖果融化在空气里,连心口也一并发烫,温鲤忽然说:“阿征,给你看样东西。”
灯光下,她摊开手,陈鹤征不禁垂眸,目光移过去,看到她莹润的掌心,里面躺着一枚贝壳质地的纽扣。
说是纽扣,又不太准确,上面系了条纯银质地的链子,看上去更像吊坠。
陈鹤征仔细辨认,片刻后,他惊讶抬眸,“这是——”
这是他们缘分开始的见证。
所有浓烈的炙热的感情,都源于这颗纽扣。
两个人最美好的年少时光。
陈鹤征呼吸着,胸口处明显起伏,他说不清是惊讶多一点,还是动容更多,只觉得这一生的感情,都汇聚在了此刻。
“原来,你还留着。”他声音有点哑,低喃。
他无意间掉落的,一颗小小的扣子,将近十年前的旧物,她居然保存到现在。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她也一直保存着。
温鲤抿唇,眼眶微涩,看着陈鹤征的眼睛,对他说:“在我心里,这是最值钱的宝贝,当然要一直保留着。”
一直留着,直到红颜暮雪,直到苍苍白发。
看到它,她就会想起,她最爱的那个人叫陈鹤征。
老话里有一个词叫“念想”。
很长一段时间里,这枚扣子就是她的寄托。不单是分手的那五年,时间再往前,翻阅到陈鹤征尚未爱上她的时候,在她挣扎于泥潭般的生活时,这枚纽扣就已经成为她的希望。
“你帮我重新带上吧,”温鲤期待地看着他,轻轻问,“好不好?”
房间里水汽太浓,连陈鹤征的睫毛上都缀了些许,让那双漆黑的眸子变得剔透,仿佛有群星落在里面,流动而闪烁。
他从她手里接过来,细细的链子穿行于他修长的指间,与指节相勾缠,泛着金属质地的光,很美的画面。
温鲤扶着陈鹤征的肩膀,从洗脸池的台子上下来,然后,在陈鹤征面前转过去,背对他。她用手指将头发拢在一侧,露出一截白嫩的脖颈。
温鲤背影很瘦,脊椎骨骼的线条尤为单薄,腰窝处一抹凹陷的痕迹。
放水的声音停了,浴室里再无杂音,只剩两个人的呼吸,时浅时重。
陈鹤征自身后抱住温鲤,与此同时,纽扣吊坠重新回到她脖颈上,距心跳很近的地方。
温鲤低头去看,小声说:“它很漂亮,对不对?”
陈鹤征将她转过来,重新抱紧她,低声应着:“因为你,它才漂亮。你才是我生命里最珍贵的那部分。”
接下去的时间,温鲤乖得不可思议,仰着脸,任由陈鹤征亲她,或是,很轻地咬她一下。
陈鹤征握着温鲤的手,带着她靠近自己,一颗颗地挑开身上衬衫的衣扣。
五年前,陈鹤征一场重伤,留下不少疤痕,虽然大部分已经养好,但有一些痕迹依然存在。一些手术的痕迹,甚至一些火烧的痕迹,一边模糊,一边又触目惊心。
浴室里,暖色的光线下,温鲤一一看到它们,完全可以想象到当初会有多疼。
她觉得鼻尖有点酸,手指情不自禁地贴上去,触碰它们,沿着蜿蜒的线条一路游移,向下,向下,然后,指腹挨到陈鹤征的腰带。
陈鹤征只觉呼吸一紧,说不清的暧昧铺天盖地地蔓延开来。他不禁用力,一手箍住温鲤的后颈,又将她抱回到怀里。
“别哭,”陈鹤征说,“给你看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哭。”
她拿出珍藏的纽扣,他也露出旧日的伤疤,这段感情里,没有人一直卑微,也不是哪一方在单向的付出。他们都在努力,努力爱着,也珍重着。
所以,即便隔了五年,他们依然相爱,坚定不移。
温鲤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又吐出,微弱地哽咽着,说:“我不哭。那些都过去了,我明白的。”
“是的,都过去了,”陈鹤征抚着她的背,安慰她,同时,也是在教她,“要往前看。”
温鲤点头,像是在对他承诺,“嗯,往前看。”
房间里,温度已经热到极限,每一处皮肤上都覆盖着薄薄的汗水。
温鲤将两个人的衣服折叠整齐,放在一边。热水淋湿她的头发和肩膀,陈鹤征明明就在那里,温鲤却觉得看不清,或者说,她根本不敢睁大了眼睛去看他。
陈鹤征故意在她耳边呼吸,那么烫,温鲤咬了咬唇,想偏过头去躲开,他却不许。她被他逼得没办法,只能去咬他,咬他的手指、他的喉结和锁骨,甚至是脖颈处浮起的青色筋脉。
“你是小狗吗?”他被她咬得直笑,“怎么总咬人。”
“你先咬我的,”她委屈,将舌尖露出一点,含糊不清地抱怨,“你看,有证据呢。”
她实在是不自知,完全意识不到什么样的动作会危险。
陈鹤征觉得他濒临极限。
呼吸重重地沉下去。
浴缸旁边有个小小的置物台,温鲤一只手握住台子的边角,她使用了些力气,手背上掌指关节凸起清晰的形状,皮肤被热水淋着,染上粉红,像糖度饱满的桃子。
她完全没想到,陈鹤征居然这么凶。
太凶了,凶得她想哭,偏又没力气去哭,只能哀哀地叫他:“陈鹤征,你别——”
他趁机握紧她的腰,含混地纠正:“不喜欢听这个,换一个称呼。”
温鲤几乎不能思考,膝盖颤颤地发抖,顿了好一会儿,才模模糊糊地意识到什么,改口说:“阿征。”
这才是他喜欢的那个称呼。
浴室里雾气四散,连镜子都照不出清晰的人影,只剩些轮廓。
越是模糊,越显得勾人。
陈鹤征接紧贴着她,掌心数着她脊椎骨的节数,缓慢下移。
他问她,会不会疼。
温鲤的眼睛和鼻尖红得一塌糊涂,她想到一个更重要的问题,连忙问他:“现在这样,算不算是我已经把你追回来了?”
她都这样了,如果还不算是把他追回来了,那她……
那她……
那她只能继续哭鼻子。
陈鹤征低低地笑,声音好听到过分。
“现在还不算,除非,你允许我更过分一点。”
第48章
那晚, 浴室里的灯亮了很久,雾气聚了又散。
温鲤的皮肤被热水烫得发红,她小幅度地呼吸着, 心跳咚咚作响, 膝盖发酸,长发湿淋淋地粘在颈间,倦意铺天盖地地涌上来,深入骨髓的疲惫。
太累了。
陈鹤征还那么凶, 一直不肯放开她, 一直不放。
休息片刻,温鲤试探着动了动,陈鹤征在她身后, 让她靠着。她一动, 浴缸的水面上立即浮起涟漪,同时,陈鹤征修长的身形僵了僵,喉间滑出低低的一声,好像叹息。
他指腹发烫,贴着温鲤的脸颊,从她的鼻梁滑到嘴角的位置, 停在那里, 半是逗她, 半是恫吓地问:“还招我?”
温鲤身上软得不像话, 沿着腰往下, 到处都酸得厉害, 涨涨的, 脸色也红得透彻, 期期艾艾地说:“我,我没有。”
陈鹤征将湿透的额发向后推,露出额头,睫毛半垂着,鼻梁线条利落而高挺,散漫的味道从骨子里透出来,显得分外桀骜,好看得让人心动,想占为己有。
他没说话,只是视线向下,扫了一眼。
温鲤觉察到什么,顺着他的目光一并看过去,顿时周身一软,撑不住似的。
她被陈鹤征抱着,退无可退,躲无可躲,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然后又凶又羞地去瞪他,“你怎么这样啊!”
陈鹤征不由地笑出声音来。
他一向是冷感的,骨骼都冰冷,很少笑得这样开怀且明显。胸膛震动着,温鲤跟他挨在一起,手臂清晰地感受到那股震颤的频率。
“太想你了,”他用指尖拨开温鲤湿润的长发,吻一下她莹白的耳垂,低声说,“很想很想。”
那么简单的一句话,既怅惘,又旖旎。
温鲤觉得心跳发酸,还发涨,她俯身,靠过去,亲了一下他线条锋利的眉眼,声音很轻地对他说:“陈鹤征,除了你,我接受不了任何人,从始至终,我都只有你。”
陈鹤征扣着温鲤的后脑,将她禁锢在怀中,紧紧抱着,低声说:“不用跟我解释这些,我都明白。”
被他捧在手心里的女孩子,被他全心全意爱着的女孩子,怎么可能看得上别人。
要是连这点自信都没有,陈鹤征也就不是陈鹤征了。
*
洗过澡,陈鹤征随意披了件浴袍,然后拿过一条大浴巾将温鲤团团裹住,抱小朋友似的将她抱进卧室,轻手轻脚地放到床上。
卧室里拉着窗帘,只留了一盏夜灯,昏暗的环境,让人卸下所有防备。
温鲤迷迷糊糊的,看一眼时间,居然已经是凌晨,天都快亮了,她打了个呵欠,眼底泛起细小的水光。
陈鹤征在她耳垂上捏了一下,提醒:“先别睡,头发要吹干。”
温鲤揉了揉困倦的眼睛,黏黏糊糊地说:“好累。”
闻言,陈鹤征低头,指腹摩挲着温鲤脸颊上的皮肤,从眼尾到唇角,来回游移。
他心疼她,于是说:“下次轻一点,不让你累。”
下次。
无须什么旖旎的形容,单是这两个字,就足够让人脸红心跳。
温鲤觉得脸颊在发烧,连瞌睡都醒了,被他触碰过的地方尤其热,心口处一阵麻酥酥的。
她坐在床边,伸手去拽陈鹤征的衣摆,在他回头看她时,声音小小地说:“不止是累,还有舒服。很舒服。”
温鲤也知道自己说了句多不知羞的话,话音落地的瞬间,她便转过身,要往床上躲,或者用被子蒙住脑袋。
可她身上裹的是浴巾,行动太不方便,直接被陈鹤征抓住,拦腰抱起。
他将大浴巾和里面的人一并抱在怀里,抱起来,让温鲤的手臂环着他的脖颈,整个人树袋熊似的挂在他身上。
“刚才说什么?”陈鹤征笑着,呼吸很轻,嗓音却沉,慢腾腾地逗她,“再说一遍给我听听。”
隔得近,陈鹤征身上的味道占据温鲤的呼吸,薄荷叶一般的清冽,又干净,又诱人。
温鲤脸颊红红的,昏暗的光线似乎给了她某种勇气,她凑过去,贴近他,心跳叠着心跳,在他耳边说:“阿征,你让我好舒服。”
我很喜欢。
满室静谧,唯有她轻缓的声音清晰入耳。
陈鹤征怕温鲤掉下来,两只手都圈在她腰上。不方便动手,就只能去吻她,用自己的唇去揉她的唇,一直揉到本就殷红的唇色愈发鲜润,才将她放开。
“胆子越来越大,什么话都敢说。”
陈鹤征吞咽一记,喉结滚动。这种动作,在此刻看来,又是放在他身上,透出一种莫名的欲,格外撩人。
“再招我,今天就不要睡了。”
这句恐吓,还是有作用的,温鲤怕了。
他闹起来那么凶,她实在受不住,于是,乖乖坐下来,拿吹风机吹头发。
陈鹤征这里找不出女孩子能用的东西,连根扎头发的小皮筋都没有,更别提衣服。他在衣帽间里挑挑选选,找到一件宽松款的潮牌T恤。
温鲤瘦瘦小小的一个,穿他的衣服,衣摆能盖到腿上,当睡裙非常合适。
卧室里,温鲤的头发已经半干,用吹风机慢慢吹着。她头发长,养护得很好,又顺又柔,洗发水的味道被暖风一吹,散了满室的香。
陈鹤征拿着衣服回来时,温鲤正坐在床前的椅子上,她侧着身,膝盖倾斜,露出一双雪白的小腿。长发拢在一侧,下巴略尖,肩线清晰而柔韧,那么安静,又那么美好。
吹风机的声音掩盖了陈鹤征的脚步,温鲤没注意到他已经走进来,因此,她不会知道,那个瞬间,她安静的样子有多让陈鹤征心动
她只是坐在那里,做着最寻常的事,就已经让他乱了心跳。
感情真是不讲道理。
头发吹干,温鲤拔掉吹风机的插头,回身时蓦地与陈鹤征视线相撞。
她笑了一下,眉眼弯弯,透着甜,“看我做什么?”
陈鹤征没答,弯腰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然后将手上的衣服递过去,“新的,洗过,但是没上身,很干净。你先穿,明天我让工作室那边的女助理送几件合适的衣服过来,还需要什么东西,都可以告诉我。”
T恤是白色的,质感很软,温鲤拿在手上,却没急着换,而是仰头去看陈鹤征,说:“我要穿那件衬衫——当初在四时同春,我们莫名其妙撞衫的那一件。”
陈鹤征愣了愣,温鲤要是不提,他都忘了,还有那么一件衣服。
当时他们初相逢,心意未通,他对她说过好些伤感情的话,如今想起来,简直戳心。
他口口声声说爱她,将她捧在手心里,控制不住脾气的时候,原来,也曾伤害她。
陈鹤征忽然觉得心口发紧。
温鲤仍然坐在椅子上,陈鹤征走过去,以半跪的姿势在她面前,“那次在四时同春,我说了很多过分的话,你是不是很伤心?”
提起这一桩,温鲤的确觉得委屈,她抿了抿唇,“你当时怂恿孟荇文重新追我呢,还说,如果能追到,你敬他有几分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