婳儿皱眉,说:“这是什么主意,还不如送东西。”村里人知道这事就罢了,还扯到人单位去,生怕知道的人不够多吗?
一个未婚女子跟个男人扯在一起是什么好事吗?
第94章 七十年代有空间2
晓棠妈一笑, 道:“果然是我闺女,脑子还算灵光。”她二伯那个糊涂油闷了的东西,鬼晓得安的什么心!
隔天, 她就知道他二伯安的什么心了。
晓棠四叔有一个女儿叫晓菡, 只比晓棠小几个月, 两人关系还算可以。夜黑星稀之时, 晓菡神秘兮兮地跑过来说:“你不知道,二伯说你爸妈傻透了。”
婳儿有点懵,瞪大了眼睛看着晓菡, 示意她往下说。
晓菡笑得有些贼, 揶揄道:“这事跟你有些关系,你好意思听, 我就往下说。”
“你说!”
“二伯说, 就要把那人救你的事嚷得人尽皆知,把他的人品德行抬得高高的。到时候,再传出你中意他的话, 这人亲也亲了, 摸也摸了,就算假装君子,也得娶你。二伯找人打听, 那人是个医生,家里条还不错……”
“恩将仇报?”晓棠怒了,“他把我看成什么人了?”
若她真这么做,还算个人?
“二伯说这话的时候有外在?”
“没有。”
幸好!要是传出去了, 她就不要做人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怪, 婳儿再出去, 总觉得人人都在挤眉弄眼地看她, 私下里笑话她没脸没皮。她为此很是不自在,躺在床上,摸着铜钱手链道:“我要进去。”
刹那间,婳儿真的回到书灵的空间——书灵娘亲送她的陪嫁庄子。
庄子里有栋两进的屋子,婳儿进不去。因为钥匙放到了行李箱里,而行李箱在船上。
婳儿四处摸索,发现她能活动的地方只有书灵陪嫁庄子以内的地方。
庄子并不小,有三座山和两百亩水田,形似下弦月,又因弦边蜿蜒流过一条小溪,故庄子也叫月牙湾。
这偌大的庄子因只有她一人在,显得格外的阴森恐怖。婳儿不禁想要离开。
她说了好几句“我想要离开”都没有回到晓棠家,后来她灵机一动,又摸着铜钱手串说,这才回去。
这手串是书灵外祖母给她娘亲的,传女不传男,书灵出嫁时娘亲给了她。
书灵明明一直戴在手上,不知怎地到了周晓棠手里。
书灵穿过来后,无意间打开了手串里的空间。她利用空间里的物资,各种帮助身边的人,反而惹来了祸事。
书灵死后,这手串就到了这本书的女主手里。
合着这书灵就是给女主送金手指的炮灰。
婳儿可不想当炮灰,怎么也要活到大结局不是。当然,这么宝贝的手串,她也不可能拱手让与他人,女主也不行。
实验了好几次,婳儿发现自个儿可以凭借这手串在月牙湾和所处之地来去自如。她心底莫名安心起来,搬了梯子爬进月牙湾的宅子里,在影壁的暗格拿了预备钥匙,一间间屋子查看起来,宅子还和书灵离开时一般无二。
她尝试着把宅子里的东西拿出去,竟也可以。
婳儿晓得这个时期物资极其匮乏,人人都穿打补丁的衣裳,糖水都是补品,鸡蛋都是珍稀物件,油都是按两买,盐都是苦的,饭也是不够吃的……
最烦人的是,她自到了周晓棠的身体,就没好好洗过澡,加上她因那个梦十分怕水,遂换了个工种——养猪,每天下工回来都一身的味儿。
且在周家,冬日里一个星期才许洗一个澡,简直是种折磨。
更叫婳儿想不到的是,每次洗澡就给半桶热水,洗头洗澡都在这里头。婳儿以为用完了还可以舀,结果洗个头就没了,再去倒,周奶奶便不给了,说家里这许多人,不能因她坏了规矩。后来还是晓菡匀了点水给她擦身。
最难以启齿的这时期的女人鲜少穿内衣的,讲究点的也就穿件小衣,不讲究的就真空上阵,羞死个人。
她无比庆幸周晓棠是讲究那一卦的,穿了小背心,聊胜于无。
婳儿烧了满满一锅水,一桶桶倒进浴桶里,美美地泡了个澡,洗了一个头,一身身换上自个的衣服,再扎两个小辫子,对镜端详。
周晓棠这姑娘长得挺标致的,端得“清丽可爱”四字。
婳儿就在房里,把书灵放空间里的二十来套衣裳一一换过。这么臭美下来,天已经暗了。
婳儿暗道一声糟糕。
她一下午不知所踪,没去上工也没请假,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找她。
她恋恋不舍脱下自己的衣服,穿了周晓棠衣裳回去。屋外有人叫着周晓棠的名儿,把门拍得震天响。
婳儿开门,道:“找我?”
“嗯,吃饭了。你在里面做什么,叫了你这么久也不应。”
婳儿拿了块桃酥给她,道:“不是很想吃饭。”她想开小灶。周奶奶厨艺是不错,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晓菡不客气地接过桃酥,道:“你下午没去上工,奶奶脸已经很黑了,你再不去吃饭,恐怕要刮风下雨了。”
“那我还是去吧!”家以和为贵。
好在婳儿过去奶奶也没说什么,只爷爷嘱咐她身体不好就请个假,还说:“你这样不声不响不见人影,叫队长怎么安排工作?你这是无组织无纪律,是眼里没人,下回不能这样了。”
婳儿乖乖答应,回道:“下次不会了。我中午擦洗了下家具,可能蹲久了,站起来就一阵头晕,我摸着床躺下,就这么昏睡过去,还是晓菡叫我才醒。”
“这怕是血压低,有兰,你去冲个糖水鸡蛋给晓棠。”
桌子上的孩子都有些眼热,老四老五媳妇还小对一眼神,好像在说:“瞧着没?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周家五个儿子,有三个在外头,所以早早分了家。本是该各过各的,只老四老五媳妇都要挣工分,周奶奶便在家里帮着带孩子做饭养鸡喂猪。
这两家的工钱两老是不管的,只是茶米油盐等厨房事宜都握在周奶奶手里。这一个锅里吃饭,磕磕碰碰是有的,但便宜更大,倒也相安无事。
婳儿历经几世,只一眼就明了两个婶子的小心思,便说:“谢谢爷爷奶奶,只是我不爱吃糖水鸡蛋,而且我睡一觉起来好了许多。”
婳儿用了半碗饭便下了桌,等所有人都吃完便和晓菡收拾桌子洗碗,这是周奶奶分配下来的家务,哪个小辈都逃不了。
回家的路上,晓菡吐槽:“奶奶待你真好,我长这么大都没吃过糖水鸡蛋,倒是碰见几回她偷偷给堂哥鸡蛋,还嘱咐他们不要给我们看见。”
这真是……重男轻女的事哪个时代也不少见。
婳儿她爸一个公职人员,爷爷奶奶为了要孙子,拍桌子不让她妈流产,还把爸爸骂了个狗血淋头。
爸爸本来大好的前程,眼看着要升正科级了……
“如果我有一个女儿,定要待她如珠似宝。”婳儿牵上晓菡的手,“我们左右不了别人如何待我们,我们管好自己如何待他人就行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晓菡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婳儿的手。黑夜里,有泪水划过她的脸颊。
人在年少的时候难免受制于人,或亲长或师辈或上司,无论压制你的那个人是谁,想要脱困的路只有一条——不再仰仗依附于他。你要厉害得让他们来仰仗依附你,让他们不敢不能也无从压制你。
婳儿扪心自问,如今的确要仰仗周家人,看人颜色不可避免。也许是因为她和周家人并不是真正的亲人,倒也看得开,况且她已经历经了几辈子,见多了狗屁倒灶的事,早已不会为这些纠结的事耿耿于怀。
不管在那个时代,不管穿成谁,她都不要自怜自艾,她要活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况且,在这个时代,她还有空间加持。比起这里的许多人,她拥有太多,只要好好经营,谨慎生活,定能让书灵得偿所愿。
这次任务的书灵最佩服的是她的若宁姑姑。
若宁姑姑先是巧舌如簧说服祖母送她入学,再是忍辱负重嫁了不看好的人取得嫁妆,在卧薪尝胆攒够留洋的资费后便出国了。等她学得一身医术,头一件事就是归国离婚。而后,行医经商开医院,活得风生水起。
书灵没有那么大的念想,她只想学得一身本事,让自己不必依附于人,受制于人。
书灵那世不想挣脱不幸的婚姻吗?她想的。
书灵每次看到丈夫死水无澜的眼睛都想离开。可是离开后,她靠什么养活自己?
嫁妆吗?她一无是处,总有坐吃山空的那一天。
她不是大姑,没有独自闯荡世间的智慧和勇气。她想找到一种和缓的方法找到出路,找到生命的意义。
她尝试过好几次,给报社写文章,杳无音信;到学校教书,赚的工资还不够给司机付工资;开酒楼,一窍不通亏得只想切腹自尽;最后的最后,她只能告诫自己,你最适合做一个妻子。你看,陈宗尧再不喜欢你,也挑不出你的错。
毕竟,她自出生以来所受的教育,都在教她为男人为家庭为家族而活,那怎么能怪她活不出自己。
她就是傀儡,就是行尸走肉。
如果没有和家人走散,没有在萍城当家做主的那几年,她会安安分分念完自己的台词,懵懵懂懂演完一个深宅妇人该演的戏。
可是,她已尝到了自由的可贵,怎能甘心套上嚼子。
所以,书灵在失散多年后收到先生的信,反而更添惆怅,索性置之不顾。
月牙湾的进益是相当不错的,先不说两百亩良田收益可观,就说两座山上的樟树林、竹林、茶林、果林,就有五大进项:樟树、竹子可以做家具,竹笋可制烟笋,茶籽可以榨油,茶叶销路也是不愁的,果子不但可以现买也可以做果干、罐头和花果。
当然,这也和外祖家在城里开了百货公司,什么都不愁销路有关。
如果她没有收到先生的信,如果先生没有派人来接她团聚……
第95章 七十年代有空间3
婳儿也是有一手好绣技的, 可惜在这个时代无弄武之地。
有了书灵的前车之鉴,她也要在这个时代好好学门手艺,让自己立足, 也能更好地接济他人。
唉, 任何一次改朝换代都免不了权利阶层的洗牌。据书灵的记忆, 她外祖一家这次跌得很惨。
书灵外祖一家是萍城数一数二的大资本家, 有矿有工厂有楼有铺子,如今一无所有,一家人不是在劳动改造, 就是下放到马棚去了。
为了完成书灵的愿望, 婳儿肯定是要帮助这一家子的。只是越了解这个时代,婳儿越不敢轻举妄动。
她要是被当成伪装在工农阶级的“坏分子”, 后果不堪设想。
怎么帮助书灵外祖一家还需从长计议, 婳儿现在能做的,照顾好自己,经营好月牙湾。
油灯下, 婳儿一一列下需要购买的物资:鸡苗、鸭苗、鱼苗……
婳儿原来的工种是鸭倌, 每天的任务就是在沙洲上放鸭。可自她从做了那个梦之后就怵水,遂求大队长换了个活。
这猪倌的活计相对来说较为轻松,本是给老人和关系户的, 她能得到这工作也颇有曲折。
田源大队有两大姓,上源周姓,下源吴姓,两姓盘桓在此地数百年, 也争斗了数百年, 谁也不愿意落了下乘。
就连猪窝的人事安排都讲究个势均力敌, 拢共四个人, 还两周两吴。
吴家奶奶因为孙女落水一事心有余悸,和儿子媳妇一商量,决定不上工了,回家照顾孩子。
恰恰这时周爷爷又来说换工的事,大队长权衡了一下,就答应了,毕竟周晓棠还是因为救了下源的孩子才落的水。
这样一来,猪窝就有三个姓周的了。这事一说出来,下源人就不干,嘀嘀咕咕就有不好的话。
幸好队长本就姓吴,压得住一部分本家人,又有吴奶奶一家子说好话,也算平了这事。
婳儿这一旷工,别的人还好说,吴大有家的可就有话说了,“这读过书的就是高贵,想不来就不来。我虽没读什么书,也晓得‘没有规矩不能成方圆’,有些人的书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文秀嫂、明芬婶,你说我讲得有理么?”
文秀没搭理她。
明芬一把年纪了,可不怵她,张嘴就回道:“怎么没理了,你可是队里出了名的明理人,没理也能搅出三分理,三分理能说出七分理,谁敢说你没理。就说晓棠这孩子,多念了几句书,也不晓得碍着谁,就得了个‘高贵’的名头。我也是从旧社会过来,从没看过哪个‘高贵’的人儿会日晒雨淋去沙洲放鸭,会拼死拼活去救人。”
明芬这是念周家老三的情。有一年农忙,她家老头子肾结石发作,卫生所治不了,要去县医院动手术。
她一家子地里扒活的,到了城里头,两眼一抹黑。这老头子凭着介绍信住了院,这陪院的人可不好安排。且不说别的,这没粮票吃饭就是一个大问题,更不要说住宿了,一是没闲钱二是没介绍信。
好在延佑两口子二话没说就拿了她的行李,叫住他们家,又给粮票又借钱,还跟着忙上忙下,才算有了主意。
文秀稍一想,也明了明芬婶子做法,又想着周敬中几个儿子都出息,孙辈更是没话说。
谁没准就有求人的一天,遂附和道:“我瞧那孩子这几天的脸蜡白蜡白的,没准身体没好透,出了什么事也不一定。”
文秀嫂不愿意帮人出了头也没落人眼里,当天夜里就来周家闲话,把白日里的事情添油加醋说了一番。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周奶奶就把这事和婳儿说了,嘱咐她道:“晓棠,去了猪窝好好做事,别落不好在人眼里,咱也不怵他下源人,有什么事就和你明芬奶奶商量,她总是不会害你的。”
婳儿乖乖答应,一到猪窝就甜甜地叫人,又解释了下昨日下午没来的缘由,再拿了几块桃酥出来赔罪,就连吴大有家的都觍着脸来拿。
这件事,到此就算揭过了。到后来,婳儿做事虽不利索,吴大有家的也没说什么。
日子一天天过去,婳儿也渐渐融入这个时代,学说萍城话、学着做周晓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