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对方压着音量说个没完,陶酒幽幽地睁开了眼睛。
“二...二姐...”她虚弱地开口,声音里带着刚醒来的沙哑。
“你!”床边的苏兰被她吓得往后退了退:“你...你几时醒的?”
她刚刚的话,这蠢货应该没听到吧?
对于她的举止,陶酒就当没看见一样,只虚弱地从床上坐起来:“二姐,我想喝水。”
苏兰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连忙笑盈盈地上前。
“三妹妹,你可醒了,让姐姐我好生担心。”
那脸上的关心,与之前的厌恶,判若两人。
陶酒没兴趣陪她演戏,便又说了遍:“二姐,你能先帮我倒杯水来吗?”
这副身子估计昏睡好几天了,刚刚跟知只说话不觉得,现在一坐起来,就觉得浑身无力得紧。
不然的话,她早自己下去倒水了。
“倒水?”苏兰先是一愣,然后马上笑道:“三妹妹昏睡了两日,定是口渴了吧,姐姐这就去给你端水来。”
她笑意盈盈地往桌子那边去,心里却想着,该死的小贱人,这才刚醒就又开始指使她了?
不等苏兰倒好水,房门便被推开,进来一小姑娘。
“嗯?二小姐,你怎么在我们小姐房内?”来人是苏陶的贴身侍女妙心。
此时,她看向苏兰的目光中带了几分警惕。
苏兰笑应道:“听闻三妹妹还没醒,我便来看看。”
看看她死了没有!
妙心一听,也顾不得说话,忙往里间跑去。
她家小姐昏迷两日多了,由于新婚当夜寻短见,王府的那些丫鬟婆子都不愿意来院子里伺候,所以这里只有她一个人。
刚刚她不过就是去厨房拿药的功夫,竟给二小姐钻了空子!
要是二小姐对小姐做了什么,她可是万死都难辞其咎。
“小...小姐?小姐您可醒啦!”妙心掀开帘子,一看到坐在床上的人,当即露出了欣喜之色。
她忙快步移到床边,将端药的托盘往小几上一放:“小姐,您觉得怎么样,头还晕吗?”
面对小姑娘的关心,陶酒善意地笑着:“我没什么大碍了,就是有点口渴,肚子也饿了。”
“啊?是了,小姐都两天多没吃东西了,奴婢这就去给小姐端吃的,还得告诉夫人这个好消息。”
说着,妙心准备往外走,便见苏兰端着杯水过来。
“三妹妹,水来了。”
妙心当即伸手去接:“二小姐,还是我来吧。”
她才不会信二小姐这么好心,万一她装着不注意,将水撒在小姐身上怎么办?
“行。”苏兰对此乐得自在,顺势将水杯给了妙心。
她本来就不想给那蠢货端茶倒水!
“既然三妹妹已经无碍,那我便先回去了。”
陶酒一杯水下去,觉得嗓子舒服了不少,听到这话真是巴不得她快走。
“嗯,二姐回去吧。”她看也没看苏兰一眼,只摆了摆手道。
原主是个眼高于顶的,向来看不起苏兰这个庶姐,所以她这样做,倒也没让人觉得不对劲儿。
果然,苏兰见她对自己挥之则去的态度,当即心下又骂了几句。
面上却还姐妹情深道:“那妹妹好好休息,姐姐改日再来看妹妹。”
说完,便顶着一张假笑的脸出去了。
妙心见她走远,才对陶酒道:“小姐,二小姐刚刚来,没对你做什么吧?”
“她能对我做什么?”陶酒睨了妙心一眼,悠悠道:“顶多就是趁我还没醒,说我坏话呗。”
“啊?小姐都听见了?”妙心有些激动。
她早就知道二小姐不是好东西,但碍于自己只是个婢女,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又不好在小姐面前说,只能尽量提防着点儿。
但如今小姐自己听见了,那就完全不一样啦!
见小丫头眼里满是兴奋之色,陶酒不由得好笑,看来这小姑娘是个明眼人儿啊。
“听见了,她来的时候我刚醒,闭着眼睛听了那么几句。”
说到这里,陶酒叹了口气,似在惋惜:“唉,没想到二姐姐平时看着对我挺好的,背地里却那样说我。”
“小姐,你别难过。”妙心以为她是被伤了心,安慰道:“现在看清了二小姐的面目,以后就不会被她骗了呀。”
“你这丫头,倒是个想得明白的。”陶酒好笑地盯了她一眼,“好啦,你快去给我拿些吃的来吧。”
她现在真的很饿啊。
“是是,瞧奴婢这记性,忘记小姐还饿着呢。”
妙心忙往外面去,心里高兴地想着,小姐醒来也没提之前的事,大概是想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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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紧挨陶酒所在院子的另一处偏院里,刘姨娘正在陪苏家主母孟氏说话。
刘姨娘闺名萃心,堪堪三十三岁,加上素来爱打扮,看上去像二十六七的女子。
而主母孟茗语,也不过三十七,由于气质清雅,倒更显风姿绰约。
不过此时,因为忧心儿女事,孟氏一脸憔悴。
加上前一日没睡好,之前又在苏陶床前守了一天一夜,她眼下有着重重的青黑。
而刘姨娘嘛,她巴不得苏陶不好,连做梦都是笑醒的,此时脸上只差没反光了。
两相对比,孟氏气色比刘姨娘差了不少。
“原本想着,陶儿心高气傲,寻常男子看不上,她爹爹和姐姐才去求来这门婚事,哪知她竟不愿,还刚烈地寻短见。如今这事被传出去,将来就算王爷回来,只怕也会对陶儿心生间隙。”
一提起小女儿的事,孟氏就忍不住忧心。
身旁的连嬷嬷忙劝她道:“太太多虑了,等小小姐醒来,你好好跟她说,小小姐向来聪明,会明白你跟老爷的苦心的。”
“她哪是聪明?”孟氏说着就红了眼:“平日里看着比谁都机灵,却笨得往柱子上撞,她以为她是铁做的啊,那柱子得多硬啊!”
想到女儿头上撞那么大个包,流了那么多血,孟氏就一阵后怕。
当时大夫都说陶儿不行了,好在大女儿苏怡请来了御医,才将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太太莫忧心,小小姐也是一时想不开做了傻事,不过经此一难,福气都在后头呢。”
这话倒也不是连嬷嬷随口说的吉利话。
之前御医都说了,按照那伤形,苏陶就该救不回来了。
谁知道她高烧一天一夜后,竟在昨个儿傍晚自己退了烧,就连脉象都变得平稳如常。
御医都说,苏陶福大命大,命不该绝。
听了连嬷嬷的话,刘姨娘也跟着附和道:“是啊姐姐,御医不是都说陶儿已经没大碍了,如今我们只要安心等她醒来就好。”
虽然这么说,刘姨娘心里却在想,最好醒来,傻了才好!
也就是在这时,妙心来了。。
“太太,小姐醒了,还说饿了想吃东西呢!”
第一百四十三章 女主人架势
“太太,小姐醒了,还说饿了想吃东西呢!”不等进屋,妙心就高兴地喊道。
孟氏一听,连忙站起来往外走:“快,我们快去看看。”
连嬷嬷见状,忙跟上扶着她,刘氏心里啐了声晦气,也戴着丫鬟跟了上去。
“妙心,你说的可是真的,陶儿真的醒了?”孟氏见着妙心,眼含笑泪确定道。
“当然是真的,”妙心也是一脸喜色,“太太,你们先去看小姐,我去厨房给小姐准备些吃的。”
孟氏高兴地点头,叮嘱道:“诶,好,拿些肉粥,陶儿刚醒得吃点软和的。”
“是,妙心知道了。”
...
孟氏几人很快来到陶酒所在的院子。
由于定北王不在,苏陶虽然被迎进王府,新房却并未设在定北王的寝院,而是安排在主院旁边的一个院子里。
加上定北王不喜喧闹,府里除了侍卫之外,只有几个洒扫婆子。
此时这新房小院外,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冷清得很。
但偏偏还张灯结彩,门上还有大红的对联。
两相对比,看得孟氏不由得心头一酸,再次红了眼。
她的娇娇儿,也不知道这门亲事,到底是好是坏...
连嬷嬷是孟氏的陪嫁丫头,看着她这样,就知她心里所想。
她出声提醒道:“太太,我们还是快进去吧,小小姐还等着呢。”
“是,是,”孟氏用手帕抹了抹眼角:“瞧我这性子,陶儿刚醒该开心才对。”
陶酒耳朵尖,早就听见屋子外面有人说话。
等孟氏等人一进门,她就自来熟道:“娘,快进来坐,女儿正有话想跟娘说呢。”
孟氏疾步入了里屋,便见她的娇娇儿正靠坐在床头,脸上带着淡淡的笑,眸中也多了光彩。
“陶儿,你感觉怎么样,可有哪里不适?”孟氏快步过去,对着女儿一番打量。
陶酒伸手将她拉到床边坐下:“娘,我没事啦,不仅没事,还想通了一些事。”
“嗯?”孟氏只顾着关心女儿的身体,一时没反应过来:“陶儿想通了什么?”
陶酒叹了一口气,似有感慨:“娘,鬼门关前走了一趟,让女儿顿悟,以前仗着爹娘的宠爱,行事多有偏激,以后女儿不会了。”
突然听见这话,孟氏看着她一时没了言语,但眼眶却忍不住又红了。
倒是坐在后面凳子上的刘氏,听到这话后不由侧目,难不成这一撞,真将蠢丫头给撞聪明了?
不过,现在懂事有个屁用,坏名声都传出去了。
但孟氏根本没想这些,她闪着泪花,拍了拍陶酒的手:“好,好啊,我家娇娇儿懂事了。”
“娘,这次的事是女儿不孝,让爹娘忧心伤神。”陶酒帮孟氏擦了擦眼泪,一脸真情实意道:“女儿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会好好孝敬爹娘。”
孟氏抹了抹眼角,笑得一脸慈爱:“你这样想就好,这次娘可被你给吓坏了,你要有个三长两短,可让我跟你爹以后怎么活?”
孟氏这话倒也不夸张,如果苏陶死了,她跟苏全将一辈子活在逼死女儿的自责里。
“娘,都是女儿不好,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好,以后我会好好跟定北王过日子的。”后面那句才是重点。
猛然一听到这话,孟氏有些反应不过来:“陶儿,你是说,你愿意嫁给定北王了?”
“娘,瞧您说的,”陶酒忍不住好笑:“我嫁都嫁了,还能不愿意吗?”
“这...娘的意思是,你愿意长久留在王府,跟王爷做一对真夫妻了?”
原本孟氏想着,若女儿真的不愿,便去求求皇上,让他们和离。
再不济,就算让定北王休了苏陶也行,总好过她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却不想,苏陶醒来却说了这样的话。
“娘,之前是我想岔了,”陶酒知道,这件事必须说清楚,“我也是听别人说,定北王命硬克妻,还是个战神,身上戾气又凶又重,吓人得很,所以才不愿嫁。”
“但命硬这一说,我也命硬啊,要不爹娘也不会让我嫁给他。
而且,他是战神,为保卫我们玄朝才浴血杀敌,是值得我敬重的英雄,而不是该怕他。”
孟氏见她说得条条是道,便知道她确实是这样想的,而不是为了骗她安心。
“好吧,你既这样想,那自然是好,只是...”
想到王府中人的态度,孟氏欲言又止,最后只道:“只要你有心跟王爷好好过日子,等王爷回来,你便多去关心他,做好一个妻子的本分,王爷虽然看上去不近人情,但心还是好的。”
她都打听过了,定北王虽然为人冷淡,但心地很好,私底下帮助过许多阵亡士兵的家人。
再加上,这王府也没其他女人跟女儿争风吃醋,只要女儿愿意,不说举案齐眉,和和气气过日子还是很容易的。
陶酒点点头,宽慰孟氏道:“娘,你放心吧,我会像您对爹那样对待王爷的。”
哼哼,妻子的本分么,她肯定会好好尽到滴。
还不知道那狗王爷长啥样儿,但应该不会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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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氏在王府又待了三天,眼见苏陶没有大碍,考虑到他们终究只是娘家人,便带着刘氏等女眷回了苏府。
盼走了便宜亲娘等人,陶酒松了口气,终于可以出去活动活动啦。
出了房门,看着那除了院门旁两棵香樟树外,再没有其他植物的院子,陶酒脸上露出了不满。
如此冷冷清清的,像什么样子?
虽然苏陶是上赶着嫁的,但王府的人也太不重视了吧。
好歹人家也是,冒着被克死的风险嫁进来的啊。
当然,重点是,现在嫁的人是她,她得拿出女主人该有的魄力,在府里获得充分的存在感。
这样,等那狗王爷回来,就会第一时间注意到她!
“妙心,你去找王府里的管家,让他多搬些花草进来。”打定主意,陶酒对妙心吩咐道。
妙心应下,还不忘道:“小姐,你也觉得这院子太过冷清了吧,其实不只我们的院子,整个王府都这样,没什么花草。”
嗯?陶酒一听这话,起了心思。
原本,她以为是苏陶不受王府重视,如此说来,倒是整个王府都如此冷清?
想到这里,她改了主意:“算了,花草的事先放在一边,你直接去把管家请过来。”
“是,奴婢这就去。”
不一会儿,妙心领着一位双鬓染白的中年人过来。
“老奴见过王妃,不知王妃找老奴来,可是有什么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