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我在阁子外面听到了里面的声音……是,是……是二公子和阿柳姑娘的声音,他们,在,在……”
这是一个侍女说的,“在”了半天没有说出个所以然,不过她此刻面色绯红,又是羞涩又是尴尬,众人便也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无非是撞上别人那档子事儿了呗。
“我,我在天蒙蒙亮的时候看到二公子从阁子里出来了。不过……当时二公子衣衫不整的,我没敢细瞧。”
“……”
这几人七嘴八舌,口中的二公子无疑是指纪行舟。纪家如今还没有分家,纪寻也有一个儿子,年长纪行舟些许,名唤纪承运。
纪家这些下人的佐证,无疑将矛头尽数指向纪行舟。
纪行舟分毫不慌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地想,这背后之人倒是聪明,这些人说的话九真一假,假的那一分还是因为他们不知道那是假的。
看来,背后之人也考虑到了怕“证人”因撒谎而露出马脚。
整理着这些人说出的信息,纪行舟眸色冷了些许,这些人一口一个“二公子”,不出意外的话,是有人易容成了他。
一想到有人易容成自己的样子跟别人做那档子事,纪行舟就恶心地厉害。
他一定会揪出假扮他的人,要他好看!
纪凝霜视线没怎么离开过纪行舟,见他面露凶光,证人们也将话说完了,她得意洋洋看向纪行舟:
“堂哥,事实就是如此,你还是别垂死挣扎了。阿柳姑娘怀的可是我纪家的长孙或长孙女,总不能让他们的出生太过难看。所以,还请堂哥为阿柳母子负责,娶了阿柳姑娘。——当然,这也是家族长老们的意思。”
纪凝霜说到后面,有些幸灾乐祸。
纪行舟堂堂纪家嫡子,父母皆是出身显赫,却要娶一个没家世没天赋仅仅有一张还算看得过去的脸的女人,真是要沦为笑柄了。
纪行舟冷冷道:“堂妹说这话还早,单凭他们的话还不足以证明孩子就是我的。”
纪凝霜冷了脸色:“你这是什么意思?觉得他们在污蔑你不成?”
纪行舟理所当然地点头。
纪凝霜冷哼一声:“谁都看得出来,他们说的是实话。”
纪行舟不为所动:“实话不一定是真的,万一是有谁假扮我的样子呢?”
这次莫说是纪凝霜和阿柳了,在场的人皆是被纪行舟的厚颜无耻雷得不轻,都这地步了,还能为自己开脱,这得是多厚的脸皮啊?!
纪凝霜气急败坏:“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无耻吗?纪家就你一个浪荡子,不能因为自己是浪荡子就以为别人也都是浪子。”
阿柳在一旁点头附和,抹眼泪道:“我自知身份地位配不上纪公子,纪公子不想娶我说一声便是,何必抹黑别人?”
第481章 这人废了
纪凝霜和阿柳的话,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同。
至于纪行舟的话虽然也有那么几分道理,但他们只当他是在狡辩了,毕竟现在的证据可是方方面面都偏向阿柳,纪行舟就算是不肯承认,也不过是垂死挣扎了。
一时间,众人看向纪行舟的目光更加鄙夷。
纪行舟无视掉众人的目光,神色冷凝:“阿柳姑娘说得对,我的确是不想娶你,但绝不是因为你配不上我,而是因为我与你之间,根本没有发生过任何关系。”
纪凝霜冷笑:“证据都摆在面前了,真不知你哪儿来的脸说这句话!”
“但凡阿柳姑娘怀的是纪家的血脉,家族玉牌都会有反应,至于这些人证,呵。”纪行舟嗤笑,“要易容成我的样子,还真不是什么难事。”
纪行舟油盐不进死不承认,将纪凝霜和阿柳气了个仰倒。
萧镜水就是在这时站了出来:“既然双方都认为自己说的是对的,但也找不出更多的证据,我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判别孰是孰非。”
纪行舟顿时眼睛一亮:“镜水有什么办法?快说出来,好证明我的清白!”
众人见纪行舟这么说,心生疑窦,难道纪行舟不心虚吗?还是说,他真的不认为那孩子是他的?
阿柳也不甘退让,也道:“还请花月公子帮忙揭露这人的真实面目,阿柳感激不尽!”
纪凝霜也道:“若花月公子真有办法,还请不要吝啬!”
又听两人这么说,今日来旁观的人皆有些糊涂了。看来这件事情不简单呐,他们还是先别妄下定论了,老实看着吧。
萧镜水道:“判别这件事孰是孰非最好的办法是证明孩子的生父到底是不是行舟,但家族玉牌识别力度有限,我认识一人,却能识别孩子生父。”
“是谁?”
三人异口同声,纪行舟早已知晓,如今不过是做做样子,阿柳和纪凝霜声音颇为急切,但这种急切不是出于心虚,而是出于迫不及待想证明孩子的生父就是纪行舟。
纪行舟眸色微暗,看来,她们都很笃定自己就是孩子的生父,他也因此更加肯定了这两人只是来陷害他的棋子。
萧镜水等少数知情者也得出类似的结论。
萧镜水微微一笑:“想来你们应该也都听说过,是鬼月君。”
这三个字一出口,整个大厅都安静了几分。
无他,这几日鬼月君的名声实在是太响亮了些,尤其是前不久拂袖离开鸿初书院的事,更是传得沸沸扬扬。
人家前脚刚走,就去请,只怕是不好请啊。
郑齐山今日没来,来的是薛修平。薛修平听萧镜水提到鬼月君,便知这不是一件小事。
薛修平目光微闪,看来萧镜水与鬼月君,关系真不一般啊。
没有人怀疑鬼月君做不到,毕竟人家参悟了轮回道的,辨认一下是否亲生父子,简直是杀鸡焉用牛刀。
纪凝霜讪讪道:“这,我们也没有这么大面子啊。”
阿柳也是点头。纪家都是她高攀不起的存在了,而鬼月君,是纪家都高攀不起的存在。请这么一个人来帮自己的忙,她觉得想想都是冒犯。
纪行舟作沉思状,半晌抬头,目光灼灼地看着萧镜水:“所以镜水是打算帮我请鬼月君来吗?”
萧镜水微微颔首,承认了纪行舟的话。
纪行舟眸色更亮了,对萧镜水道:“我欠你一个人情!”
萧镜水道:“朋友之间,不必客气。”
纪凝霜见萧镜水与纪行舟这般,心生警惕:“你们该不会是要串通鬼月君作伪证吧?!”
此话一出,众人“噗嗤”笑了,倒不是跟着怀疑,而是觉得纪凝霜不知天高地厚。
鬼月君那般人物,早已超脱世外,轻易不会跟谁扯上因果。他与萧镜水的关系大家虽不清楚,但与纪行舟,绝对是没有半分关系的。
所以说,鬼月君帮纪行舟作伪证,压根就说不通。
看了一眼打扮得比太阳还要晃眼的纪凝霜,众人不禁在心底摇头。
纪家这位嫡长女啊,算是养废了。真不知纪家是怎么想的。
要知道,一个家族的嫡长女,就算是没天赋没容貌,但只要有眼色,有大局观,无论联不联姻,都能有一个不错的前程。
但纪凝霜显然是糟蹋了一手好牌。
所以这次还不等萧镜水说什么,纪行舟就率先冷嗤一声:
“我可没有那么大脸,让人家鬼月君来给我作伪证。”纪行舟眼底是赤裸裸的嘲讽,“堂妹要知道,有个词叫‘祸从口出’,镜水好性子不给你计较,但若是传到鬼月君耳中……你自己掂量吧!”
纪凝霜如今也生了些悔意,但还是死鸭子嘴硬:“不过是一两句不中听的话了,鬼月君再厉害,也管不着人家说什么。”
纪行舟冷笑:“你活着人家兴许管不着,但每个人都是要死的。”
言外之意就是就算是如今不管,但死后入了冥界,还不是任人家宰割吗?
纪凝霜背后一凉,梗着脖子不说话了。因为纪行舟说的实在有理,修士寿命绵长不假,但终究难逃一死。
不止是纪凝霜,众人也开始反思了。
人都要死,死后都会入冥界,也都会入轮回。鬼月君在冥界的地位高高在上,自己又是参悟了轮回道的,若真得罪了他,就算是他如今不好出手,但死后,鬼月君若是想报复,随便做些手脚,就有他们受的。
因此不少人下定决心,不能得罪鬼月君,也盘算着通知自己的亲朋好友尽量不要得罪鬼月君。
而花月公子萧镜水,作为鬼月君的至交好友,也是能不得罪就不得罪吧。
萧镜水能大老远将人家从冥界请来,没有人会怀疑他们之间的交情掺水。
萧镜水将众人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温声道:“鬼月君平日不是不讲道理的,记仇一说,更是无从说起。”
她可不能放任别人坏她的名声,毕竟名声太坏,有些事就算不是你做的,也能安到你身上。
纪行舟,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萧镜水可不愿步了他的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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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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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2章 君月澄的担忧
纪行舟从善如流道:“是我以小人之腹度君子之心了。”
纪凝霜显然松了口气,鬼月君不记仇就好。不然纪行舟说的那些,想想就可怕。
纪凝霜被吓了一通,倒是捡回了几分理智,跟萧镜水赔了几句好话,又自贬了几句,说自己目光短浅云云。
萧镜水笑容温和,表示宽容和理解:“鬼月君性子素来很是桀骜,大家有些误会,也是有的。”
一般人不会知道萧镜水的真实想法,只当对方是在为鬼月君辨解,也跟着附和了几句,表示理解。
薛修平也在这群附和的人当中,不过内心深处,却是不由撇嘴,鬼月君可不就是桀骜极了么。
虽然他没接触过鬼月君,也不清楚鬼月君与院长和他师尊之间的具体摩擦,但是对方在开学之日替萧镜水出头时的目空一切和拂袖而去那日的绝情冷酷,便知这的确是个桀骜张狂到了极点的人。
萧镜水的对他的评价,倒还真没有偏颇。
萧镜水知道万事都有个度,只为鬼月君辩解了几句,便止住了这个话题,然后当场传音给了鬼月君。
不过这次却不是直接传音而是用了传音石。
虽然无论是以萧镜水的真实修为还是以本体与分身之间的特殊联系,她都能直接联系鬼月君,但这两点,绝不能让外人知道,起码,现在是不能的。
萧镜水心细如发,各种细节,她早就考虑到了。像传音石这种东西,她囤了一堆。
萧镜水选的传音石是最珍贵的那种,隐私性好,想传音不用直接说出来,用神识传递就好。
一回儿之后,传音石上的光芒暗淡了下来,萧镜水便将传音石收了起来。
“幸不辱命。”萧镜水看向神色紧绷的众人,眉眼含笑,宣布了这个消息,“鬼月君说她五日后能到。”
以她的速度,其实三天就能到。
不过来之前,还得好好在冥界敲一笔呢,得留出充足的时间。毕竟这次出了冥界,鸿初书院可是会想尽办法留下她,届时好久回不去冥界,不好好敲一笔可不行。
众人对这个时间倒是没有异议,从冥界到人界的寰清城,五日已经算很快了。
说实话,他们原本已经做好了等十天半个月的打算,萧镜水跟他们说只需要五天,还真是大大出乎了他们的预料。
看来,鬼月君果然很看重萧镜水啊。这一个传音,就能让对方千里迢迢地赶过来。
众人心中越是感慨羡慕,君月澄越是紧张,鬼月君对萧镜水这么好,要是发现萧镜水在算计他,只怕会报复得更狠吧?
萧镜水将众人各异的神色尽收眼底,眸色微深,她此举无疑将自己与鬼月君的关系进一步绑牢之后,成了一块香甜的饵,专钓对鬼月君心怀不轨的人。
说不准以后有人狗急跳墙了,还会拿她来威胁鬼月君呢。
萧镜水对此毫不担心,甚至有些恶劣地想:真好奇那些人知道萧镜水与鬼月君其实是一个人时的表情。
君月澄一直关注着萧镜水,在她站出来后视线更是半刻也没有偏离过。
众人看到了萧镜水的温文尔雅进退有度,也看到了萧镜水与鬼月君之间的深厚友谊,他却看到了萧镜水后来眼底闪过的一丝意味深长。
若不是君月澄看得仔细,还真发现不了萧镜水垂眸时细微的眼神变化。
以君月澄对萧镜水不多的了解,他敢保证萧镜水在算计着什么。
这个认知让君月澄惊疑不定,虽然萧镜水与鬼月君看起来关系很好,但还没好到能任‘他’算计还无怨无悔的地步吧?
若不是时间地点不对,君月澄真想上去隐晦地提醒萧镜水两句。
虽然他们目前关系一般,但萧镜水对他到底有一份救命之恩在,君月澄可不想萧镜水惹怒鬼月君,因为那位实在是太神秘莫测了。
萧镜水说鬼月君不会记仇不假,但君月澄想的却是,以鬼月君的性格和权势,有仇当场就报了,哪儿还用去记?
所以君月澄挺担心萧镜水一个东窗事发,鬼月君与之反目成仇,当场将之送入轮回。
不过现在人多眼杂,君月澄再担心,也只得先按捺住了。
不过他到底表现出了几分焦虑,身边的任是非发现了,只当君月澄是在担心纪行舟的事,便安慰道:“放心,若此事不是行舟做的,鬼月君定会还他一个清白。”
君月澄:“……”
谁担心纪行舟了?就算他真喜当爹也跟他没关系好吧?
不过这话是不能说的,君月澄勉强扯出一个微笑,点了点头,目光却还是忍不住往萧镜水那边瞟。
萧镜水正与纪行舟三人探讨一些具体细节,忽然注意到一束目光,不由抬眼望去,结果看到君月澄还没来得及收敛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