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格笑道:“诸位不用着急,先听我解说一二,稍后诸位可以自行上前细看。”
众人面前按捺住好奇。
玉格道:“这五栋楼,每一栋皆有百尺高,每一栋皆有十楼之多。”
金掌柜闻言没忍住动了动身子,伸直脖子问道:“七爷,真能建百尺高楼?十层楼?不是建在高台之上的?”
玉格点点头,她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其实中国的古建筑虽矮,但古人并没有放弃对天空对高处的追求,不过和西方一味的用尖顶追求高度,以呈现出一种威严气派,而叫人仰望崇拜象征意义而言,古人更追求实用,他们要的是能把人送到高处的,真正实现‘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的可攀登的高楼,所以高台这样的东西便应运而生。①
高台,就是台基,即把建筑建造在一个高高的基座之上,秦始皇的琅琊台、汉武帝的柏梁台,以及紫禁城的三座大殿,便是如此。①
不过,“这五栋高楼皆是建在平地之上的。”
得了准话,金掌柜脸上的笑就露了出来,带着些迫不及待的兴奋道:“若真是如此,只这五栋楼就是天下独一份儿了,哈哈,独一份儿的东西,这生意还不好做?”
其余人闻言皆笑了起来,果然七爷出手不同凡响。
玉格笑着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听她继续说,“这楼目前来说,当然是独一份儿的,但是咱们那这楼到底有限,不可能外卖。”
啊?众人的神色闪过失望和着急,还有不少人隐隐把视线投向了三姐儿和四姐儿,尤其是红福记和金缕记的人,怎么回事儿,来前不是说他们能买一栋楼吗?
四姐儿笑着示意他们稍安勿躁,三姐儿心情不佳的只看着玉格,没有转开视线。
他们来时,因着九阿哥的缘故还颇多推阻,如今见到有利可图又着急起来了?她看着厌气。
但还有更不自觉而叫人厌恶的存在,只见隆盛布庄的掌柜钱文道:“玉大人这楼,这样的百尺高楼,连京城里都没有,哪儿能建在这处,依我之见,不如在京城再建这么几栋高楼。”
钱文话落,便有许多人不悦的转头看向他。
都知道这楼是七爷特意建出来为台州吸引商家的,他让七爷在京城里建上这么几栋是什么意思?
但是在京城建高楼也确实更合他们的利益,无论台州如何,京城是永远不会变的政治和商业中心,所以虽然有好些人因为玉格如今憔悴的模样,和她前头说的话,对她的爱民之心极是敬佩,但也有不少人心动。
三姐儿恨恨的看了钱文一眼,攥紧了手帕,金掌柜和郭掌柜几个和玉格相熟的,也是皱起眉头,满面的怒容,旁的纵是心动的,因为玉格今儿提前见他们的特别照顾,也不好把赞同的情绪露到脸上来。
独独玉格一个,面带笑容的点头道:“可以,钱掌柜别着急,这正是我要说的事儿,不止京城,广州府也行,劳你听我说完再说。”
钱掌柜眯了眯眼,旁的人则面面相觑,怀疑自个儿听错了,广州府也行?这是什么意思?
玉格笑道:“方才我已经说了,咱们这楼是不外卖的,嗯,就是不帮着别人建楼,不过咱们卖材料。”
什么意思?怎么越听越听不明白了?
玉格笑道:“诸位难道就没有想过,建造这么高的楼,安全性问题是如何保障的?”
呃,这个术业有专攻,他们这里都是商,就是匠,那也是诸如衣裳、首饰、布料、瓷器、漆器、盐糖烟草这之类的匠,真没有建房子的。
不过都是聪明人,话到此处也终于回转过来玉格的话中之意。
“玉大人的意思是这建造的材料有别于如今的别的材料?”
玉格笑着点点头。
不少人抓着椅把的手当即一紧,那岂不是全新的东西、全新的市场,这里头的利、
难怪敢说能和金缕记相比!
钱文的神色一阵变幻,最后只沉默的捏着椅把坐在椅子里,虽然他极力克制自个儿的表情,但看向玉格的目光还是暗含着期待,呼吸也微微带着急促。
不过这时候没人顾得上笑他,因为他们正用更露骨更炙热的视线注视着玉格。
玉格莞尔勾唇,点头肯定了众人所想所求,“我请诸位过来,就是想和诸位一起做这、水泥的生意,我预备在台州城外北郊,建一个水泥厂。”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我就知道跟着七爷准没错,要不怎么说七爷是咱们西四牌楼的财神爷呢。”
众人都欢喜极了愉悦极了也满意极了,好话一箩筐的说。
玉格笑着补充道:“不过这水泥、为了保障咱们大家共同的利益,这方子和芙蓉记的方子是一样的,是不会对股东公布的。”
金掌柜笑着点点头,特别理解,“对,就该这样,不然若有、小人,偷偷拿了方子去私做这买卖,咱们这大好的局面不就没了吗?”
钱文眼底的喜意稍散,面色微沉,这金胖子方才看他一眼是什么意思。
众人哈哈笑着揭过了这一茬,钱文沉着脸,也不好再追究,否则岂不是显得他做贼心虚所以不打自招对号入座。
玉格也没有照顾他心情的打算,接着道:“除了高楼的安全性问题,还有一个,攀登费力的问题,”
金掌柜笑着道:“这算什么问题?七爷要是能建出三百尺高的楼,让我爬上去,我也求之不得呢。”
众人也跟着笑了起来,“可不就是如此,百尺高楼,就得一步步登上去,登高望远才叫痛快。”
玉格笑着瞥了金掌柜因为坐着而显得格外凸出的肚腩,三百尺,三十楼?他只怕走到一半就腿软了。
“咱们这个毕竟是商贸大楼,不是佛塔,只求神拜佛表诚心的时候,才偶尔走一走,这是工人伙计还有客人们差不多日日都要来回几趟的,又是台阶,连车马也坐不得,这就是不便。”
闻言,众人的喜气稍散,也都认真的思索起来,确实是如此,若是真如此费力,那就是他们,大约也只瞧个新鲜就算了,不会日日登楼的。
郭掌柜道:“多安排些肩舆?”
玉格点点头,“可行,但是还不够,贵人客人们自然付得起这个价钱,但工人伙计们谁来抬上去?他们自个儿爬上去后,这一日可还能有力气好好儿做工?”
众人又皱眉思索起来,郝掌柜笑道:“七爷必定有主意了。”
玉格笑着点点头。
众人的眉头也都松开看来。
玉格道:“我认为一个人登五楼高是还算合适的。”
玉格从模型里头取出了两栋楼,“诸位看,这两栋楼在第五层的地方有一个连廊将两栋楼连接起来,如此,就相当于五楼为一个平面。”
众人点点头,目光扫了一眼两栋楼之间的连廊,便都落到了楼前的四个梯子上头,这楼梯竟是直通五楼的,这么高的楼梯,这得是天梯了吧。
玉格道:“这楼梯,我叫它扶梯。”
众人皆认真了神色,知道这必然又是一处关节。
玉格道:“之所以叫它扶梯,是因为人只需要站到上头扶住把手,这扶梯会自个儿带动着人上去。”
嘶!
众人齐齐倒吸了一口气,神色震惊不已,这、自个儿带着人上去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这楼梯它活了不成?
这、这话要不是玉大人说的,他们能立马跳起来骂一句胡说八道,但、
但这偏偏是玉大人说的!
所以……是真的?!
金掌柜惊得喜得以超乎他身材的敏捷度原座跳了起来,“真的?”
玉格微微笑着点头。
在座的众人顿时轰然或大笑或议论,一个个再忍不住,皆和金掌柜一般冲到围到了玉格身前的桌子前。
玉格也笑着把自个儿手中拿着的模型放了回去,退开几步,走到外围的三姐儿和四姐儿身边。
“玉格。”
玉格笑着摇了摇头,“我没事儿,放心。”
三姐儿道:“都瘦了。”
四姐儿拿住她的手腕道:“你身边伺候的人呢,你看你这袖子上都沾上墨迹了。”
玉格避开众人,才有些疲惫的打了个哈欠,“都忙。”
三姐儿和四姐儿闻言都静了下来,叹息了一声,只能嘱咐一句,“别太累了。”
四阿哥不知何时走到了后院,他看着玉格在众商家面前从容不迫侃侃而谈,明明她的神情语气可以说是一直温和有礼,但他却觉得她无比的耀眼而夺目,心情也随之激荡。
而此时,看着她和她的两个姐姐站到一处,被她们捏捏手腕提提衣摆,嘘寒问暖着,她微微侧头的一个小小的哈欠,又叫他的心倏地柔软下来。
四阿哥看了好一会儿,越来越意识到他对她的、不正常。
但四阿哥什么也没做,只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又转身离去。
他也很忙。
第189章 、水泥厂
另一边,各酒楼客栈的商家茶都叫了三壶,没等到各去面见玉格的商家回来,却又等到了玉格派来的人。
还是过来传请一部分商家过去议事儿的信儿的人,不过这邀请也还是只对着部分商家,就在今儿下午未正的时候。
这一次的邀请,李卫赫然在名单之中,而昨日与他发生矛盾的北地粮商却不在其中。
“这一回又是什么说头?”北地粮商自然不服,“玉大人这到底是要做生意,还是怎么?真要分个亲疏远近出来?若是如此,若是不打算带上我等,何不早早明说,也好省得我等白跑一趟,白等一趟。”
这一回与北地粮商有同感之人不在少数,任谁被这么一次两次的怠慢忽略,心里也会生出不满来,尤其他们明知,玉大人是需要他们手里的银子的。
这一回可是玉大人求着他们合伙做生意,求着他们在台州投银子。
传话的人笑着扫视过一众心生不忿的商家,不卑不亢也一点儿不担心紧张的回道:“咱们玉大人做事儿自有他的道理,诸位许是不知道,今儿上午请的人,除了是和咱们玉大人从前合作过的商家和西四牌楼的商家外,他们到了台州之时,或多或少都曾向台州的灾民捐过一批粮食和银钱。”
传话的人说到这里,话里才带出些骄傲来,“这样有旧又有情有义的人,我们玉大人自然要照顾几分,毕竟我们玉大人也是这般的重情重义。”
“至于今儿下午请的人,”传话之人道:“虽然同我们玉大人没有故交,但也都是仗义疏财的仁商,我们玉大人的心最善,是最看不得心肠良善之人吃亏的,所以自然也要照顾两分。”
听到这里,原先质问抱怨的人才说不出话来,反而面上带出些讪讪微赧,原来这二次邀请的,都是向台州的灾民捐过东西的人,独独他们是真正过来做买卖,一毛未拔的。
不过传话之人也并没有因此奚落鄙夷他们的意思,只解释完后,笑着拱手道:“在下还要去别的地方传话,就先告辞了。”
接到邀请的人连忙笑着点头,自去准备见面礼,这人说的话叫他们心安,竟是直接透出来了玉大人要照顾他们的意思。
李卫捏着下巴,想了一会儿,笑了起来,这位玉大人真是有趣儿。
李卫顾自托着下巴笑了一会儿,这才晃晃悠悠的起身,看着漫不经心,实则双眸亮闪闪,满脸兴致冲冲的去准备他的见面礼去了。
而旁的商家虽然被、落了面子,但、不过区区一个传话之人都这么有底气,可见这买卖的好处之大,于是,不等到确切的消息,也是越发不甘心离开。
于是余下的商家只好继续等着,等上午的那一批商家回来,就能打听出些消息了,而最晚明儿上午,他们也能见着玉大人了。
茶水冲淡了一壶又叫一壶,终于在午正的时候,等到了上午的商家回来。
一见到人,也不用问话,只看对方脸上的喜气、走路的步速姿势,以及浑身散发的精神气,就知道他们这一趟必定收获颇丰。
这叫下午也要留在酒楼客栈的商家们看了,更是猫挠心肝的好奇起来,而接了下午的邀请的商家,也更加激动而期待起来。
金掌柜一行人还没走进客栈大门,就被一涌而出的商家围了起来。
“到底是什么生意?玉大人许诺你们什么好处了?你们今儿过去说什么了?”
“悖没什么。”金掌柜腆着肚子故作无事一挥手道,只是他大约不知道,他的眉头都欢喜活跃得像是要在他脸上跳舞。
留守在酒楼客栈的商家看了,只嘴角抽抽,他们若是信了半个字,这把年纪都白活了。
有人转向更好说话、为人也更正经的郭掌柜。
“郭掌柜,劳烦您透个话儿,到底是什么买卖?玉大人又到底是个什么章程?悖郭掌柜你们大约不知道,玉大人今儿下午又邀了一些人过去,悖早知道这捐东西就能早些见到玉大人,我们也捐了好了,只是玉大人是这么个规矩,怎么不早说。”
郭掌柜还没说话,郝掌柜先皱眉不赞同道:“这话可不能这么说,七爷如此,不过是回报善心者的善举而已,若是真划出道儿来,说要捐多少多少东西,谁捐的东西多,谁便能先得好处,那、不说此举带上了胁迫之意,以七爷的为人万不会如此行事,只说真拼起银子来,在座诸位,包括某,也未必拼得过几个。”
毕竟论富,一千两银子一万两银子都能称富,可论巨富,那银子砸起来可就没数了。
郝掌柜驳的是道义,然而一众商家却听出了别的深意,巨富都会砸银子争取的买卖,“到底是什么生意?你们怎么去了这么久?”
郭掌柜并没有隐瞒,纵然他们这边瞒着不说,住在别处的钱文也必定会透露出去,消息迟早传开,还不如就此明白告知,得个好人缘。
郭掌柜于是把水泥厂和自动扶梯的事儿都告知了众人,直把众人听得一愣一愣的,这怎么越说越邪乎了。
“你们亲眼见着了?”
李卫也睁着两只大眼睛,挤到了前头。
郭掌柜摇头道:“虽然不曾见着,不过商人最要紧的就是一个信字,七爷不会骗人。”
一听这话,原本目光灼灼的商户霎时冷淡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