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到的时候,正好东海也买完了滑板,东海额娘正在摆摊车上瞧稀奇,三辆摆摊车周围都围了不少人。
东海见南山过来了,递给他一个滑板,又道谢接过玉格拿着的书包袱,满脸跃跃欲试的催促道:“快快快,南山,咱们上学要迟了。”
六姐儿捂嘴偷笑,他哪里是怕迟了,分明是迫不及待的想玩滑板。
东海被她笑得脸红,踩上滑板,逃一般飞快的滑走了。
“五哥,你等等我。”被抛下的南山试探着往滑板上站上去,发现稳稳当当的,连忙一蹬腿跟上,随着风声传来他哇哇的欢快的惊呼声。
顿时,旁边原本哭闹着要滑板的孩子,哭声更大了。
然而这一切,都能没叫东海额娘抬一下眼。
她的目光被紧紧的锁在摆着十八个挎包的摆摊车上。
也就十八的挎包,却生生有五种样式,每一个都叫她爱得不行,可是……一两银子一个呢,五两银子,再添点钱,都够买一亩地了。
最后,持家的东海额娘艰难的选了六姐儿身上同款,一个别着红花的猴子包。
玉格上前翻起猴子的脚底,笑着介绍道:“您瞧,这每个猴子脚底下都有字呢,五种样式分别对应的是‘猴年行大运’五个字,您这个底下对应的是‘运’字,婶婶明年必定大吉大利。”
玉格的话说得吉利,但东海额娘却觉得胸中揣了只猫,看看手里的猴子包,又看看车上别的包,比方才更加纠结难受了。
这怎么还有字?这五个字要是不能凑齐了,这……这不是叫人吊着难受吗。
其实……五两银子也就东海他阿玛一个月的俸银加俸米,不算贵,对,不贵,冬至节还放了赏呢,不贵。
“一样一个,都给我包起来。”
“好嘞。”玉格笑着脆声应道。
摆摊车后面,张丰年咽了口口水,顿了顿才急忙手脚麻利的取包。
买一个他勉强能理解,可五个……五两银子啊,搁他们那块能买地了都!
五姐儿和六姐儿对视一眼,她们也不能理解。
玉格笑容满面的继续招呼别的客人,她能理解,因为她也有这个毛病。
第43章 、后悔了
等一行人到了什刹海的时候,五姐儿和六姐儿心里就两个字:后悔!
卖得太便宜了!
他们的滑板,这一路已经卖出去了好几十个,头绳和发夹更是不计数,鞭炮也卖出去了三对,最重要的是挎包。
一两银子的挎包,已经卖了十三个了,除了东海额娘外,还有一个人也是一次就带走了五个。
“要是听玉格的卖二两,那就是二十六两了,亏了十三两,十三两啊!”六姐儿心痛得呕血。
十三两啊,那是阿玛半年的俸银!
五姐儿心神恍恍惚惚的,也说不了安慰六姐儿的话。
因为卖出去不少货,用不着三辆摆摊车,所以玉格正安排着张家父子把东西移一移,空出一个人一辆车来,先去还了车,顺便给郭木匠和家里报个喜,然后陪着三姐儿四姐儿去准备元宵节要卖的东西。
东西重新归置摆放好,玉格和张丰年交待了好一会儿,给了他五两银子,让他先回去。
张丰年拿着银子手都在打颤,这可是一亩地钱,玉格少爷也太信任他们了。
张丰年咽了咽口水,把银子揣到怀里最深处,他们父子三人都只穿了一层单衣,所以这银子几乎是贴着他肉放进去的,又被他往腰带里头塞了塞,让银子陷进他的肉里,这才重重点头道:“玉格少爷您放心,我一定把银子带到。”
玉格昂着头微微笑着,“嗯,辛苦你了。”
安排好张丰年,玉格回过头来就发现五姐儿和六姐儿的情绪不对劲。
“怎么了?”
玉格一开口,两人就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把心里的后悔懊恼心痛可惜,对着玉格一顿输出。
张高壮别开头,不让人看见他面上深深的赞同之色。
张满仓年纪小,就没有那么好的涵养了,站在一旁,心痛得嘴咧咧,五姐儿和六姐儿说一句他点一下头,说一句点一下头。
张高壮余光扫见了,伸手呼了他一巴掌,瞎应和啥,没见主家已经够心疼了,还给主家添堵?
张满仓捂着后脑勺愣愣的瞧回去,咋了,为啥打他?
玉格没忍住笑了一声,张高壮背着手就有些尴尬。
玉格轻咳了咳,对着五姐儿和六姐儿道:“没什么好后悔的,要是卖二两银子,就不定能卖得这样快了,好了,整理一下心情,咱们争取在这里把所有东西都卖掉,瞧见了吗?”
玉格往结着厚冰的什刹海面抬了抬下巴。
“你们瞧,这里不仅有不少满蒙贵女,还有不少从草原上来的贵女。”
五姐儿和六姐儿跟着瞧过去,不过她们没瞧出分别来,“草原上来的那不就是蒙古族的吗?咱们这里也有蒙古八旗呀,不一样吗?”
玉格解释道:“看穿着打扮,看言谈行为,留京的蒙古八旗和咱们满人差不多,多多少少的,嗯,学了些汉人的脾气习俗,可你们瞧瞧那几位。”
玉格用下巴指了指两个穿着红色和蓝色蒙古袍,头戴外镶白色羊毛毛毡帽,正哈哈大笑着从冰面上呼啸而过的少女,她们像是在赛马一般,偶尔彼此挑衅的互望一眼,张扬骄傲,像是两个小太阳,满身的活力。
她们身后还有四个侍女模样的人,绑着两条粗黑的大辫子,动作也比别的侍女利落大方得多,并不战战兢兢的担心主子摔了。
玉格又往另一处抬了抬下巴,那一处有三个贵女站在一块儿说话,从穿着上看不出什么,不过仔细多看一会儿会发现,其中一个贵女的手虽端庄的交叠着放在身前,食指却时时抬起,指向四周的建筑,像是在介绍着什么,另外两个贵女则顺着她指的方向侧目望去,不时点头。
“哦。”五姐儿和六姐儿恍然大悟的重重点头,“明白了。”
“可是,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驻外的旗人?”六姐儿是个好奇宝宝。
玉格垂了垂眸光,“大约是年底了,回京来给皇上请安吧。”
“啊,”张满仓拍了一下后脑勺,“我想起来了,我打听地方的时候,就听人说过,说今年这一处比去年还要热闹得多。”
“咦,”张满仓说完又觉出不对,他本意是想附和玉格少爷的,怎么这话说出来像是在驳玉格少爷一样,“呃,”张满仓使劲的挠了挠后脑勺。
没挠多大会儿,张高壮又一巴掌拍在他头顶心。
乱挠什么,要是被人误会他们身上有虱子,不买他们东西怎么办。
张满仓放下手,耷拉下肩膀,安静了。
玉格笑着催促道:“好了,准备好了吗,在这一处,我们就不跟着你们到处跑了,你们就随意玩,我们就在这里守着摊子,左右地方开阔,人也瞧得见,免得推着车进去冲撞到人。”
五姐儿点头,正要招呼六姐儿走,六姐儿道:“啊,我想到了,是因为年后就要大选了,所以才来了这么多人!”
六姐儿说完,双眼亮晶晶的有些得意,看着玉格像是考了一百分回家讨宠的孩子。
“嗯,六姐儿真聪明。”玉格笑着夸了一句,就催促道:“快去吧,早点卖完,咱们早点回家,要过年了,要忙的事儿不少呢。”
“嗯!”虽然玉格夸得有些敷衍,但一点儿也没影响六姐儿的高兴,“咱们走。”
六姐儿脚下一蹬,和五姐儿一起快活的融入人群。
随着五姐儿和六姐儿走远,摆摊车处慢慢迎来越来越多的客人。
尤其是滑板和挎包,几乎是被一扫而空,连五姐儿和六姐儿身上的,都被扒拉下来,卖了出去。
没了滑板,五姐儿和六姐儿便站到摆摊车旁,帮着卖货,只是嘟着嘴,有些不大高兴。
滑板和挎包卖完后,围在摊子前的人就少了许多,毕竟贵女们过来,身后都是带着侍女的。
不用介绍挎包,玉格这处也轻省下来,在收钱的空隙瞧见六姐儿,笑道:“怎么不高兴了?你们要是喜欢,明儿咱们去郭叔那里另外给你们买两个。”
这滑板的买卖,她是只做这一回,但郭叔必定是要继续做继续卖的。
六姐儿摇头,“不是这个,我就是……”六姐儿拉下嘴角,闷声道:“更后悔了。”
这已经不是十三两了,这是二十两,二十两啊,六姐儿恨不得时光能够倒回,她一定一定,一定一定都听玉格的。
五姐儿蹭到玉格身边,附耳小声道:“要不,咱们提提价吧?”
五姐儿指了指头绳和发夹。
五文钱一个的小玩意,她们当时还觉得会不好卖,毕竟这样非金非银的东西,贵人会看不上,而穷人又买不起。
没成想,是看不上,却是看不上它们的价格,随口就要二三十个,像是这玩意儿不要钱一般。
五姐儿也后悔了,并且想要弥补,她觉得这完全可以卖十文,不,二十文。
五姐儿目光幽深的看着两个空了一半的篮子。
玉格笑着伸手扶回她的脑袋,“想什么呢,她们是不差钱,可也不是傻子,这就是买来戴着玩的,花个几十文没什么,可再多了就。”
“再多了不也才一二百文么?”五姐儿现在格局很大。
这倒也是,玉格轻咳了一声,“不是这么算的,这发夹就要买上十几二十个,点缀起来才好看,可头绳不一样,头绳还要卖给普通人家呢,这样就好了,这样显得咱们做买卖实在,没挣多少钱呢?”
普通人家可是要讲性价比的。
六姐儿凑过来道:“那应该多做发夹,少做头绳的。”
“之前也没想到会这样好卖不是?要这样说,咱们最该多做挎包,可一来咱们本钱有限、人力有限,二来要分散风险。不能贪心,也不用懊恼,这回知道了,元宵节的时候咱们调整一下就好了。”
六姐儿依旧噘着嘴不高兴,“元宵节,就又有人跟着咱们学了。”
“所以咱们才起了个名号,慢慢的经营起来就好了,再者,”玉格笑着道:“元宵节咱们就不这样卖了。”
“又要想新法子啊?那你多累呀。”
“不累,”玉格面容轻松的笑道:“元宵节的活动我挺喜欢的,再说有了这回的银子,咱们也不用像这回这样紧张了。”
“好吧。”五姐儿和六姐儿虽说心里还是遗憾后悔着,但也只能如此了。
“平常心平常心。”六姐儿小声的嘀咕了好一会儿,最后沮丧的垂下头,不行,她还是学不会。
五姐儿伸手拍了拍她的肩,没事,她这回也做不到。
两人看向正和一个想要预定挎包的贵女说话的玉格,齐齐叹了口气。
这价是没法子提上来了,越亏越多。
到最后玉格只接了六家,共计三十个包的预定,在元宵节之前送到各府上,再多就真做不出来了,她们还要赶元宵节的活儿。
而五姐儿和六姐儿脑子里只旋着三个字:五十两!
五十两了!
张高壮和张满仓脑子里也是这三个字,不过他们想的是,这就挣了五十两了?
也就未正,下午两点的时候,玉格几人就卖完了东西,收摊回家。
家里一片热闹喜气,大姐儿笑盈盈的打开院门,迎着玉格往里走。
“这些东西竟这样好卖?不是说月底才结工钱么,怎么今儿就把人叫来了?”大姐儿也不用玉格回答,又接着道:“你不知道,从你让丰年回来传了信儿,额娘就高兴坏了。”
玉格笑着点点头,她已经瞧见了。
堂屋里,陈氏坐在炕上,被好几个妇人围着说着什么,而陈氏眉目舒展着,喜笑盈腮,是玉格几个记忆里,从未见过的快活。
五六个前头来做活儿的小姑娘也在屋子里,正互相热闹的说着话。
见玉格回来了,陈氏起身要迎出来,旁边的妇人按着她坐下,自己起身站了起来,“哟,这就是玉格吧,哎哟,瞧着就是聪明样儿,我真是羡慕夫人,有这么个儿子,往后还愁什么?”
“可不是?”另一妇人笑着接话道:“咱们也托了玉格的福,今年能过个胖子年了。”
几个妇人七嘴八舌的说着奉承话。
大姐儿凑到玉格身边小声解释道:“是那些小姑娘的家里人,陪着过来领工钱的。”
玉格点点头,堂屋里的人多得站不下,玉格也不好挤到一堆女孩中间,索性站在门外冲屋里的长辈们团团见礼,“各位婶子过誉了,账本子是由三姐统管着的,请各位婶子和姐姐们稍等,三姐一会儿就该归家了。”
说了几句客套话后,玉格让桂花婶照顾好茶水,自己带着大姐儿、五姐儿和六姐儿退到东厢。
五姐儿和六姐儿提着装银钱的布袋子,倒到炕上就开始兴奋的数钱。
大姐儿看着其中数量不少的碎银子,惊了一惊,“这么多!”
其实不用数,只用她们的货物算就知道,这一处有四十九两银子,里头还有十两该给郭木匠的分红。
“原本可以更多的。”大姐儿一提这个可就说到五姐儿和六姐儿的伤心事了。
玉格连忙打断她们,吩咐道:“六姐儿,你带着十两银子和满仓跑一趟骡马市大街,把银子给郭叔,也让满仓顺便把车还了,再和郭叔说一声,这滑板这几日可以尽量多做一些,等旁的店家反应过来,就不好卖了。”
六姐儿点头,她懂,她们可是吃够这个教训了。
六姐儿拿了银子走了,玉格又对大姐儿道:“三姐和四姐那处只带了五两银子,怕是不够,你再拿十两银子,趁着消息没传开,去收羊毛,能收多少收多少,咱们元宵节有大用,你带着张叔去,去外城收,拿不了就租辆车。”
大姐儿愣了愣,十两银子的羊毛,那得是多少,得是一座山吧。
“要不让桂花婶和张叔去?我这、家里还有面包糠的生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