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天悯故我1
月上梢头宾客各归，白日喧嚣已是不闻，唯余红灯荧荧彩绸飘飘，合籍仪式圆满落幕。清室前一双璧人大红喜服如火，便连抹额也成了特制的红，于姑苏蓝氏而言，这一生只着此一次。
蓝启仁抬手将门推开，执苏书之手并肩踏入。今日的清室与以往些许不同，屏风隔出一小隔间，上贡两支大红喜烛，让苏书惊奇不已。喜烛高燃，在苏书印象中是只有电视与书上才存在的，现代哪里还有这场景？亲眼见到喜烛，还是自己与心上人的，这感觉真是难以言说的甜蜜。
洞房花烛夜，烛影摇红，衾被浪涌。
已是深夜，云深不知处内华灯未撤，人却多已安寝，唯巡夜弟子在四处悄然巡逻。但亦有例外，便是启仁先生之徒魏无羡，时不时仗着身手夜游，甚少被逮个正着。即便是被看到，巡夜弟子也大多转个身，当作没见到，放水放得光明正大。
便如今日，本便是蓝启仁与苏书的大喜之日，身为亲传弟子的魏无羡哪里能够睡得着，自然是再一次光明正大的夜游了。他自己夜游不上算，还拉着蓝忘机一起，坐在房顶远远瞅着清室方向摇曳的烛光。魏无羡仰头饮下一口天子笑，看着天上盈盈明月，忽而笑道：“蓝湛，你记不记得我们的初见？”
蓝忘机看他，唇角微有弧度：“记得。”
魏无羡笑着递给他一坛酒：“天子笑，分你一坛，当没看到我行不行？”
蓝忘机接过酒，亦笑：“不行。”
魏无羡吹了吹气：“蓝湛，你学坏了。”
言罢他将手里那一坛正喝着的天子笑一下塞蓝忘机怀里，随即这么躺在屋顶上，两手交叉在脑后，看着空中盈盈。
“转眼七年①，这一切跟梦一样。”魏无羡目光迷离，“那时候我都没想到会散功退出云梦江氏，跟姑苏有这样深的缘分。听师父说，他原本在还没见我时印象就很不好了，若不是先生……现在应该唤师母了，若不是师母与师父一体双魂这样的奇缘，改变了师父的一些固有思想，现在定然是不同的。师父与师母能够有这一日，真的太不容易了，希望他们长长久久，生几个弟弟妹妹给我们玩儿。”
蓝忘机好似一点也没注意那还没出生就要被玩儿的弟弟妹妹，将未开封的那坛天子笑放怀里，那坛喝过的拿手中，却是近身将坛口凑魏无羡的嘴边。魏无羡自然的张口，坛身倾斜，美酒入喉。魏无羡迷离目光回归，落在近在迟尺的俊颜上，月下的蓝忘机少了几分冷清，更兼唇边微有的弧度与温柔的目光，让这仙君多了几分柔和，一时间竟让人看呆了去。
月下佳人喂酒，这是何等的旖旎，让人想入非非。魏无羡的心忽然升起痒意，砰然乱跳。不知不觉间一只手从脑后抽出，想要触碰那玉颜又顿在那里未有前进。风吹起，抹额尾稍随风拂在指尖，魏无羡下意识捏住一扯，整根抹额便落在了手心。
蓝忘机目光落在那手上，没有言语，只是目中亮起了炙热的光，似要将人焚烬。
魏无羡回过神，呆呆的看着手中抹额，非父母妻儿不可触碰，唯命定之人可取……又看着那没有束抹额的人，魏无羡脑子懵了。
魏无羡坐起身：“蓝……蓝湛，我，我不是故意的……”
蓝忘机敛眸：“你不喜？”
“不，不是……”
魏无羡看看蓝忘机恢复以前面无表情的脸，又看着那抹额，忽然想起岐山射艺时他们穿的那一身火红衣衫，白日里师父师母拜天地的情景亦在眼前，只是人已换成了他们。
“蓝湛，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蓝忘机目光回望，眼里倒映着他，声音中竟是有几分喜意：“当真？”
这似乎不是生气的样子，魏无羡目中宛若有星光。
“蓝湛，我知道你肯定不讨厌我的。”
蓝忘机颔首。
“嗯。”
他抬手握住他的手。
“魏婴，我心悦你。”
“初见即入心，待相识后，时日越久此心愈盛，待后来，再移不开眼睛。”
魏无羡凑了过去，坐得离他更近，发丝随风缠到一处，面上俱是欢喜。
“原来蓝湛你那么早就喜欢我了啊，你都不告诉我。”
蓝忘机任他动作，手上亦不放开，只将怀中那坛天子笑放在一旁，握着手里那坛，缓缓道：“挣扎过，却终无法放弃，不想成你困扰。你若人间太阳，喜女子，我怕你恶我，便想在你身旁护你一生足矣。”
魏无羡闻言笑容更大：“蓝湛啊蓝湛，如今的你哪里还像最初那会都不怎么说话，这情话一套套的，我都抵挡不住。”
蓝忘机道：“我之所言，字字真心。”
“我知。”
魏无羡笑着说完，忽而扯下了自己的抹额。
“蓝湛，我给你系上，你给我系上，好不好？”
蓝忘机怎会拒绝？自然是答应。
“好。”
魏无羡便将自己那根抹额为蓝忘机端端正正的系上，随即把蓝忘机手里那坛天子笑拿了放在另一坛之旁，将抹额递给他。蓝忘机从容接过，将属于他的抹额系在魏无羡额头，小心虔诚，如同行什么仪式。
“蓝湛，我好像更喜欢你了。”
蓝忘机目光柔和。
“我亦是。”
一夜无眠，二人叙了整晚的话，从屋顶转到静室，魏无羡也未回知行居。
在青蘅君的主持与长老们的见证下，苏书入了蓝氏族谱，天道认可了她的存在，身上残余微不可查的诅咒彻底解除，从此融入此间。苏书终于完全融入了这里，先前若有若无的孤独完全消弥。
苏书的笑很温柔，似冬日暖阳般照在人心间，被她温柔的看着鼓励着，无论前面的路有多艰难，都能一步一步走下去。
蓝启仁为姑苏蓝氏忙碌了多年，如今仙门风气尚可，自然是想要带着娇妻四处走走。只是还未向青蘅君开口便遇上了一件令蓝启仁气得想要把胡子黏回来扯几回的事。
“叔父叔母，忘机心悦魏婴。”
“师父师母，我想和蓝湛在一起。”
苏书眨眨眼，看着这并排跪着的两人，有一些懵，这几个字她认识，连起来怎么不太听得懂？
蓝启仁只觉心里梗塞，不去看徒弟那张期待的脸，只将全部目光盯在蓝忘机身上，想到这七年里的事，这两人常常在一起，可谓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想当初他还欣慰忘机终于愿意交朋友了，将无羡放在心上。去夷陵拜魏长泽和藏色的墓时，他也跟着去，两人在客栈住一间屋。后来无羡散功退江氏，不让收拾客房，把东西全般静室去，可怜无羡就这么被拐到了静室。再然后知行居，还常常静室知行居的窜，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蓝启仁强咽一口气，问道：“你什么时候起这心思的？”
蓝忘机老实答道：“七年前听学前日晚，一见倾心。”
“你你你！”
蓝启仁捂住心口，他的好侄儿，这是温水煮青蛙，将人一点点骗走了！
苏书将他扶住，终于将这两人所言消化完了，整明白发生了何事，将两人看了又看，忽而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和平时的笑不太一样，好像姨母对侄儿那般慈祥？的笑（看耽美不反感的都懂得）。在现世时她听人讲过，在网上看过，有些明星出柜被爆出后那是骂声一片，减粉无数，也有不少支持的。看书不忌，故也看过不少耽美，只是现实中从未遇见过真的。现在这两个在一起那是真的养眼啊！她竟然无法想象有什么女子能够站在他们身旁。
但蓝启仁现在气大了，将蓝忘机罚去藏书阁抄书，魏无羡则在知行居闭关。至于晚上，知行居那边被巡夜的弟子重点照顾。只不过，都阻隔不了两人见面。
苏书安抚了蓝启仁几日，终于让蓝启仁气消了，但这以前哪哪都好的侄儿现在就是哪哪瞅着都不对。蓝家亲眷子弟们也都知了他们宠着的大宝贝被狼叼走了！虽然打不过，但几个人一起切磋还是行的，是以蓝忘机连续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和堂兄堂弟堂姐堂妹以及长老们的孩子们切磋。
魏无羡天天跑师父师母面前端茶送水为蓝忘机说好话，各种撒娇卖萌卖惨的，终于让人点了头。
在蓝启仁与苏书合籍仪式后不足半年，云深不知处再一次迎来大喜，各家准备着厚礼来见证姑苏蓝氏掌罚与外门执事②的合籍大典。
成亲后对魏无羡来说变化其实也不是很大……也不是，咳咳。总之每日卯时去侍奉师父师母起居那是只能放弃了，但他平日里该干嘛还是干嘛，与道侣相处的时间更多了，修为也没放下。
这一年，姑苏蓝氏喜事不断。不止是两对道侣合籍，还有蓝忘机与魏无羡共同裂丹化婴，成了当世第三、第四个元婴修士③。
突破元婴后，蓝忘机与魏无羡迫不及待的打了一架并外出斩妖除魔。青蘅君则在确定蓝曦臣完全能胜任时放了手，将宗主位传给蓝曦臣，下山游玩，去看如今这世间，直至被弟弟传讯相召才回。
蓝启仁传讯给青蘅君所为何事？
这便要从苏书最初与蓝启仁一体双魂的第一日说起了。那时魏无羡提出激怨气与凶尸相斗，虽然是故意气人的，但苏书就此与蓝启仁发出了争论，并站住了脚，证明无论是怨气还是灵气，需要达到平衡才能生生不息，否则迟早生祸。并且将这个理念传达给了魏无羡和蓝忘机，他们也信服了。只是苏书当时主要的目的告诉他们：非道之罪，不过是排除异己，容不得其他声音。让他们即便要用他道，也需步步为营，直到水到渠成之时方可展现。无论是蓝忘机还是魏无羡，都将这些记到了心里，为此受益良多。而如今二人突破元婴，在外除祟时又见了被封印却时时扩大的怨气，岐山温氏又根本不在意所修何道，魏无羡便决定研究怨气。
魏无羡并没有先斩后奏，而是和蓝忘机一起回了云深不知处询问蓝启仁与苏书。理由是现成的，都不需魏无羡多说，唯一担心的便是他的安危。
蓝启仁道：“无羡既有此心，为师欣慰自当支持，但你也需小心谨慎，切勿逞强。”
苏书道：“你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魏无羡自是作了保证，更是抓着蓝忘机给他们看，言是若有不对蓝湛肯定会打断他，这才安了师父师母的心，而他心里亦是火热。
魏无羡成功引怨气入体，用了一月的时间，让怨气缓缓归顺，之后又开始各种运转，最后以音为引，三月的时间成功开创一道，只是并不完善，魏无羡又用了几月，才终于让怨气与灵气一般使用，漏洞当然有，但灵气也非就是完美的，同样有着不少的漏洞与限制，如今也是可了。
蓝启仁传讯青蘅君回来便是让他看着魏无羡用怨气消耗怨气，此消彼长，怨气消弥灵气便增。灵怨平衡论蓝启仁以前与青蘅君说过，因此青蘅君并不惊讶，他惊讶的是魏无羡的天赋，竟然真的开创了一道，以怨气为道。但想想这孩子的资质，又好似理所当然。
几人都先修习了此道，并以之消弥怨气，又缓缓让内门弟子愿意修习的修习，并且不能透露出去。直到时机允许时，青蘅君带着蓝曦臣去了岐山温氏与温若寒交谈许久，魏无羡与蓝忘机更是带着姑苏蓝氏子弟在温氏并百家面前消弥了乱葬岗怨气，乱葬岗不再是人见人怕，听之即惧的地方。
姑苏蓝氏魏无羡，新创一道可消怨气，就此声名大涨。
清河聂氏副宗主④聂怀桑与兄聂明玦⑤商量过后，聂怀桑不管魏无羡在哪儿反正直接让人带着飞奔而去就是了，无视蓝忘机的冷脸，请魏无羡帮忙解决他们家的刀灵以及那个被温若寒勒令了要看好的祭刀堡之祸。那是无比的信任，魏无羡要什么给什么，要刀给刀，要功法给功法，要人……直接把大哥打包给了他。
魏无羡：“……”
行吧，研究了不到半月便将困扰聂家几百年的催命符给解决了，简直……简直凶残！魏无羡表示就这，你们逗我呢？
聂明玦：“……”
聂家人：“……”
聂怀桑眨眨眼，扇子一收便向着魏无羡飞扑过去：“魏兄！你可真是太好了！”
然后，就一下子扑到了没有□□却横在面前的避尘上。
聂家这恩情欠大了。
注：①七年：《异魂》里，魏无羡十五岁来姑苏听学，这一年又退出云梦江氏，拜蓝启仁为师。第二年岐山温氏清谈会射艺大赛，跟着温氏火烧云深不知处未成反被收拾一顿，血洗莲花坞，教化司，射日之征打响。第三年正打着的时候苏书回来了，苏书在她的世界待了一月，回来是她离开魔道世界的一年后。第四年青蘅君带着蓝忘机和魏无羡去把温若寒揍了一顿，让他们打快一些，也是这一年射日之征结束，岐山温氏胜。三年后仙门一切走上正轨，算是歌舞升平了，蓝启仁与苏书成婚。温氏射艺大赛、教化司、射日之征发生的时间皆有所提前，与原著有出入。是以这是与蓝忘机相识七年。
②外门执事：负责外门之事，所有外门弟子客卿等皆受其调动。外门有执事长老，羡羡目前虽有实权并且很大，但还不是长老。并且他作为叔父的亲传弟子，也有天然的地位。这有地位有后台还有权力，也轻易不会受委屈。
③第三、第四位元婴修士：第一个是温若寒，第二个是青蘅君，两人前后脚。跟着就是咱们忘羡。没有算抱山散人，算是深不可测吧，保持神秘。后面要不要抱山散人出现这不一定。
④清河聂氏副宗主：聂怀桑心思其实极为敏感，在被苏书提点过一次“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后，多有留意其兄，终于发现兄长受刀灵影响日渐加重，故开始想办法压制。他开始留意正事，聂明玦大感欣慰，也开始让弟弟接触宗务。聂怀桑虽还有些隐藏却也有真正出力，故聂明玦发现弟弟做得还不错。本来想直接让聂怀桑做宗主，聂怀桑生怕聂明玦就此无牵挂而干脆的找地方等死，故而抵死不从，聂明玦见弟弟反应这么大，甚是头疼，最终退而求次，让他做了副宗主，聂怀桑这才勉强答应。
⑤聂明玦：聂明玦为什么还活着？首先若是按照原著时间线，聂明玦是在魏无羡死后的1-3年左右死的，聂怀桑布局十年，毕竟大哥死了后他是过了段时间才发现不对的，那就算在羡羡死后两年死的吧，一年的时间发现不对好了。但是这聂明玦本身那时候就还没有到死的时候，是听了混了《乱魄抄》的《清心音》之后才加快的。还有就是即便没有听《乱魄抄》，聂明玦其实也活不了多久，算个三年吧，其实应该也没那么久。那么算的话，羡羡死时二十一岁，聂明玦若正常死亡就应该在羡羡二十六岁时死去。现在是姑苏听学后的八年后，算是第九年，羡羡二十四岁。再加上聂怀桑时时寻求方法压制，所以聂明玦还活着，脾气虽然爆，却也还没有到失去理智的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