喃喃了这么一句,李弘成抱着大包小包,转身跟上了已经进去的范闲范若若一行人。
诗会如期进行,范闲一首《登高》震慑住众人。
也引起了后院凉亭里李承泽更大的兴趣。
凉亭相见,一番对答往来,范闲吃了李承泽两串葡萄。
范闲问:“那你相信一见钟情么?”
李承泽一愣。
范闲笑:“哦,我问错了,殿下都已经是别人‘一见钟情’的对象了的。”
李承泽捏着葡萄的手一紧,差点儿直接捏破了。
“我原来是不信的,但是我现在是深信不疑了,还十分理解那位许姑娘,颇有共鸣,很想一见啊!”
李承泽垂下眼,遮去眼底的神色。
“我遇到个姑娘,手里拿着个鸡腿……”范闲絮絮叨叨地开始给李承泽讲鸡腿姑娘的故事,表达他想要娶鸡腿姑娘,不愿意接手内库的决心。
李承泽听着听着,突然想起那天在珍馐阁,许朝暮说的话。
‘这个世上,还是有那么一些人,将情,将义,看得比利益权势,甚至自身安危,都要重些的。’
“殿下?”
李承泽回过神来:“可如果,你就再也见不到那鸡腿姑娘了呢?”
“我运气一直挺好的。”范闲看着李承泽,突然笑了笑说道:“说起来……那位许姑娘是开酒楼的,也不知道那鸡腿……”
李承泽打断范闲:“她不喜欢吃鸡腿。”
范闲咧嘴一笑,微微带上点儿看好戏似的调侃:“那可不好说,也许只是殿下对人家了解不够,不晓得人家有这爱好?”
范闲笑眯眯地看着眼前这位拉自己下水给自己在太子那边又添了仇恨添了麻烦的二皇子殿下,心情特别好地添油加醋。
事实上他也不觉得那鸡腿姑娘会是珍馐阁主家,对二皇子一见钟情的许姑娘。
虽然未曾见过,只听若若说过一点儿,但是他却能从那只言片语的描述里感觉出来……那是跟与他有一面之缘的鸡腿姑娘,截然不同的个性。
猜是这么猜,不妨碍他现在给二皇子添堵。
从目前对方反应看,好像添堵成功了。
李承泽盯着范闲,脸上虽然在笑,眼里却有些发黯:“如果真的不巧,那范闲你怕是要失望了。她一见钟情的对象,可是我。”
范闲在给二皇子添堵这件事情上越来越得心应手:“哎呀这不要紧!我刚来京都也打听了那么一耳朵,听说一直以来都是人家许姑娘一厢情愿,二殿下不回应人家的。既然如此,那我不就还有机会等人家姑娘回头了?”
李承泽挥手丢开手里的葡萄,站起身穿上鞋子便走了,连桌上的红楼都没顾上拿:“那……我便祝你好运了。”
谢必安看了看李承泽,又看了看桌上的红楼,沉吟了一下还是无视坐在那里的范闲,越过他上前把桌上粉红皮儿的红楼拿上,这才转身跟上李承泽离开的脚步。
范闲坐在亭子里,端过装葡萄的盘子放在自己怀里,一颗一颗地继续吃着。
“素未谋面的许姑娘,我这算是给你助攻吧?也不知道以后去珍馐阁吃饭能不能给打个折?”
真的,除了突发奇想给二皇子添堵,他也就还看在若若对那许姑娘很是佩服的面子上了。
……
许朝暮知道今日靖王府的诗会会发生什么,没了好奇便没留心打听。
此时正带着柴藤和花烛两个在街上巡视她名下的铺子。
柴藤是跟在她身边料理事务的,而花烛却主要掌管京都之外的布置,花烛手下还有一品红,五色梅,曼陀罗等其他人手,分管各地商铺和消息往来。平时除了生意并不大动作,也几乎没有明面上的往来,低调蛰伏,主业赚钱,顺便尽可能收集消息。
柴藤和花烛两个都是跟着许朝暮一起曾跑遍大江南北,行过各国城池的,来到京都之后却是只有柴藤常常现于人前,花烛大部分时间不在京都。如今剧情已然开始,所有人所有势力的注意力都将集中在范闲身上,由他而起的博弈即将进入白热,许朝暮也可以开始动作了,不再深埋地下了。
许朝暮明面上,在京都除了珍馐阁外,还有几家小吃铺子和首饰铺子,今日巡视产业,这会儿正巧走到面点铺子这儿。
说是铺子,其实还真不大,开在主街旁的巷道入口,主要卖些包子面点,京都之内常有手头还算宽裕的平民来这儿买些便宜的种类当早饭,也有些高门府邸会来买些新奇点儿的吃食。
许朝暮今天过来,正好赶上检验大师傅的手艺。
上个月许朝暮跟大师傅说起过一样类似包子的新做法,大师傅听过之后十分感兴趣并开始尝试,经过几次尝试已经成功,只是一直没有拿出去卖过。今日正巧许朝暮巡视过来,亲口尝过之后给大师傅竖起大拇指,拍板儿了明日便可以开始对外出售,打出新品的名头了。
铺子里的师傅和伙计这些日子都是吃过不少试验品的,对新出的一锅热情十分有限,正巧许朝暮吃了一个之后有点儿被勾起馋虫,便一锅都给打包了,盛了四盘子装了两个食盒,柴藤和花烛一人一个,拎着走出了面点铺子。
等主仆三人走出铺子,进去之前虽然行人不算多但也不至于清冷的街道小巷,一个人也没有了。
街道之上多了一个小台子,放着小几软垫。
台子边上站着抱着剑的谢必安。
李承泽正蹲在软垫上看书。
许朝暮有点儿意外,等待着柴藤花烛走近些之后就更意外了。
因为李承泽手里拿着正在看的,居然不是他手不释卷好些天的粉红封皮的红楼,而是一本游记。
许朝暮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天。
晴朗无云。
她还以为天要下红雨了的。
“既然来了,怎么不过来?”
李承泽的声音有些低哑,分明平静地听不出波动,许朝暮却感觉出其中有那么几分不快。
这是怎么了?今天见范闲不高兴?
许朝暮顿了顿,转身从柴腾那儿接了一只食盒过来,在谢必安有些复杂有些莫名的眼光中走了过去,在李承泽对面跪坐下来,打开食盒往外端吃的。
正好拿给他吃吧,吃了好吃的东西,心情会好些吧?
虽然她没弄明白他这是因为什么不高兴了。
“殿下来得好巧,我铺子里的大师傅正做了新鲜的面点,明日才会拿出来卖的,殿下今日就赶上了。”许朝暮端着还冒着热气,一个个半个拳头大小圆圆的面团,泛着油光,下面泛着焦黄和浅的褐色,上面还保留着面皮的洁白,只是撒了芝麻和葱花,看着格外好看。
许朝暮看了看桌上,把李承泽的茶杯拿开,取了筷子夹了一个放在垫茶杯的碟子上,朝李承泽递过去:“殿下尝尝?汁水丰盈,上面软下面脆的。”
李承泽看了许朝暮一眼,从她手中接过碟子和筷子,用筷子头戳了戳碟子里圆滚滚的面皮:“这是什么?”
“生煎。”
“生煎?”
“包子,翻个面儿,不是蒸熟,而改用平底的大锅油煎。当然,这‘包子’的馅料也有些不同,至于哪里不同……殿下尝一口就知道了。已经出锅有一会儿了,应该不那么烫了,不用太当心。”
李承泽把碟子凑近过来用筷子夹住这个生煎包,一口咬下去——
“噗嗤!”许朝暮眼睁睁地看着李承泽毫无防备地一口下去,肉汁飞溅出来,溅到桌上衣服上,连他脸上都沾了肉汁泛起油光,忍不住笑了出来,却也还是第一时间凑过去取出帕子,帮有些愣了的李承泽把脸上的汤汁擦去:“哎呀怎么办呢……这生煎包最好吃的就是这浓郁的汤汁了,殿下你这一口下去都浪费了。”
李承泽顿了一顿,把碟子上咬开了的生煎包一口塞进去,脸颊鼓鼓地随着咀嚼的动作一动一动的,他的眼睛却落在凑过来跪坐在自己身旁,正用帕子轻柔地帮他擦脸的许朝暮身上。
等许朝暮擦掉他脸上的汤汁,正要收回手的时候……
手腕被人一把抓住。
李承泽咽下口中的食物,抓着许朝暮的手腕慢慢凑了过去,靠近她的脸,到了呼吸相闻的距离:“……你觉得我……浪费了?”
他靠得近,声音又压得低,带着淡淡沙哑的声音连同他身上的热气一起扑面而来,她觉得自己的心跳声有点儿大得厉害,耳根也有些发热。
不知道有没有丢人得红起来。
“那个……”许朝暮转开眼,另一只手指了指桌面上的盘子:“一个浪费了不要紧,殿下你看,那里还有很多……”
李承泽深深地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放开她的手,而后看着又给他夹了一个生煎过来的许朝暮,突然问道:“你喜欢吃鸡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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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炸鸡腿
“你喜欢吃鸡腿么?”
“啊?”
不是……这什么章程?
许朝暮被问得一愣,心里飘过太子殿下的专属口头禅。
李承泽眉心微微皱起,压着声音又问了一次:“你喜欢吃鸡腿么?”
许朝暮眨了眨眼。
今天是靖王府诗会,李承泽应该才见过范闲,听过范闲的鸡腿姑娘的故事。
所以……这是被范闲说馋了?
许朝暮怎么也不会想到她还没来得及去“相认”的“老乡”在鸡腿姑娘的故事之后还把她给扯了进去。
于是,她回答道:“挺……挺喜欢的啊!不过也要分怎么做……我不太喜欢烤的,有些干。卤制的鸡腿就不错,盐焗也还好,哦,如果是提前腌制一下再裹上淀粉做炸鸡腿就更好了,外面酥脆里面软嫩……”
说着说着,许朝暮停了下来。
因为她敏锐地感觉到身边的李承泽的气压越来越低。
许朝暮看着李承泽紧皱起的眉头,侧身过去,一只手手肘撑着低矮的桌案,手掌托着自己的下巴:“突然问这个……殿下想吃鸡腿了?”
李承泽挑了挑眉头看着她,突然勾起嘴角笑了一下。
而后许朝暮就看到他伸了筷子又夹了一个生煎包直直地递到她嘴边,也不说什么,就那么嘴角含笑地看着她。
许朝暮眨了眨眼睛,还是在他的目光之中张开嘴巴……被他一筷子把生煎整个塞了进来。
她连忙伸手去挡,在嘴里轻轻咬破生怕汁水溅出来。
她觉得他是在报复之前那一下。
李承泽见她匆匆忙忙用手遮挡,费力地含在嘴里咀嚼吞咽的模样,用手撑着下巴,食指伸出在脸颊边上一下一下地轻弹着。
许朝暮好容易把一整个生煎咽下去,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到李承泽状似漫不经心的声音,同时,眼前多了一杯茶:
“吃食上的喜好多变些,今日喜欢明日厌弃也没什么。只是对于旁的……还是长久坚定些得好,你说呢?”
许朝暮接过茶杯喝了一口顺了一下,听到这句话抬头看他,却见李承泽目光灼灼,落在她身上,像是要将她灼出个洞来一样。
今天……这到底是怎么了……
许朝暮心中十分困惑,但也的确……
没忍住在他的目光之下红了耳朵。
“……哦。”
李承泽笑起来,心情像是一下子好了不少,从软垫上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转身走了下去穿上鞋,对一旁的谢必安道:“装上带回去。”
谢必安十分难得地没有黑脸,而是默默地走过来手脚很快地将桌上的盘子重新放回食盒里,拎着离开。
离开之前,谢必安看了许朝暮一眼,眼神之中似有什么暗示之意。
但是……
她没看懂。
连个提示都没有的,她能懂什么啊?
许朝暮捧着茶杯一脸莫名地看着身段轻盈离去的李承泽和他身后,难得被塞了东西没有黑脸的谢必安,实在是想不明白。
于是她就着手里捧着的茶杯,低头又喝了一口。
然后……
许朝暮猛地愣了一下反应过来。
她记得这桌上只有一只茶杯来着……
她转头去看,桌面上……果然只有一个沾了汤水油渍的茶杯底托碟子,那原本放在上面的茶杯……正在她手里。
所以……
花烛看了一眼软垫上有些怔愣的自家小姐。还不是特别习惯这个模样的小姐的花烛两步走到柴藤身边,小小声:“……小姐脸红了。”
柴藤如老僧坐定一般平淡:“嗯,我也看到了。”
“小姐这……”
柴藤转脸看向花烛:“……习惯了就好了。既然你也来了京都,以后这样的机会……大概还很多。”
“咳!”许朝暮明显听到了。
花烛和柴藤对视一眼,没再说什么。
许朝暮转脸左右看了看,瞥见远处蹲在那里正往这边张望的二皇子府的人。
她记得是搭建亭台搬运东西的。
许朝暮突然想到一段剧情,范闲在现搭的亭子里跟李承泽喝酒,李承泽一走,那些人便也不管范闲还在里面,就开始搬东西拆亭子了……
于是许朝暮此刻突然有一种对比而生的优越感。
瞧现在李承泽和谢必安走了,这里就剩她了,但是二皇子府的人,也没过来撵她拆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