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知抿了抿唇,偏过头去,看着前方云雾后的山峰,垂下眼睛,矜持地浅浅翘了一下唇角。
……
等两人到第五峰时。
九槐已经靠着酒葫芦睡着了,楚鱼看到地上洋洋洒洒是各种诗,从古至今的古诗。
第五峰有一座用酒坛子搭起来的屋子,散发着酒香。
旁边还有一间简陋的看起来是草草地随便搭起来的茅草屋。
九槐醒了一下,睁开眼皮子看了一眼楚鱼和裴行知,“那儿,你们睡的地方。”
说完,他从芥子囊里摸了摸,掏出一本书,丢给裴行知,“你们两个,自己先背,弟子大会前,自己琢磨。”
楚鱼凑过去看,那书上龙飞凤舞几个大字《剑阵大全》。
裴行知翻开,里面是一个个古朴的剑阵。
有什么对剑修来说吸引最大呢?
那当然是剑阵。
剑阵这东西,威力极大,但不是每个剑修都学得会,需要神识强大并能灵活调用体内灵力才可修剑阵。
在修仙界,最强的剑修必然是极擅长剑阵的。
如当世第一剑尊江无道,那一招万剑归宗便是至高的剑阵。
出色的剑修不仅要学剑阵,还要自创剑阵,而一些上古剑阵,不是寻常剑修可以见到的。
裴行知在裴家时也读过几本剑阵典籍,可上面的剑阵比起手里这本来差得远了。
“是各种几何图啊!”楚鱼在旁边小声说道。
裴行知偏头看她,漆黑的眼瞳认真极了:“这叫剑阵,不是什么鸡鹤图。”
楚鱼被噎住了,随便哄哄他:“好嘛,是剑阵。”
裴行知身为一个虔诚的剑修,虔诚地合上了手里的《剑阵大全》,虔诚地看向九槐,虔诚地问道:“师兄,什么时候把我们的灵根打出来?”
楚鱼:……说实话我觉得晚点揍也不要紧,至少要让我有点心理准备。
九槐懒洋洋趴在酒葫芦上,浑身没骨头一样,又拿出一只小酒葫芦,抿了口酒,道:“嗝~我只是个阵修,打人的事情,我可干不来。”
裴行知话语一噎,迟疑道:“那沈师兄什么时候来打我们?”
九槐看了一眼裴行知,那眼神里仿佛写着“觉醒灵根而已用得着沈之洲大材小用吗?”
他被酒液浸红的薄唇轻启:“我说的是你们两个互殴。”
他们两个……互殴?
裴行知站在那儿,身体却僵住了。
他的脑子里闪过无数看过的典籍与功法,对于“互殴”两个字,他有一些别的看法,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师兄说的意思。
毕竟,以楚鱼的能力来说,她用剑根本打不过他。
但是她若是不用剑的话……
裴行知冷清俊美的脸此刻凝肃一片,他视线看向前方,脑子里是曾认真研读过的房中术典籍、功法、秘术,其中不乏合欢宗双修要诀。
互殴,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裴行知缓缓将视线移向那座茅草屋,握着剑的手紧了紧,又缓缓看向身边的楚鱼。
迈出这一步,他清白就没了,就算觉醒灵根,也无法再修无情剑。
楚鱼正在思考怎么互殴。
可恶,她根本打不过裴行知啊!!他虽然是个炮灰,但读的书多,看的剑谱多啊!!
到时候就是她单方面挨揍,万一灵根也没觉醒,那不是太亏了?
楚鱼抬头正想问问裴行知怎么办,就看到少年俊美冷清的脸一片肃然,那双漂亮的秋水一样的眼睛紧紧看着自己。
他清冷的声音像是破碎的雪:“一切都值得,你说对吗?”
楚鱼:“……”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啊?
作者有话说:
裴行知:我的清白不算什么,握紧拳头.jpg。
楚鱼: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愉快地挨揍快乐地觉醒灵根啊?
修一下排名,本来想男排名,女排名,因为奇怪宗门,后发现小可爱问为什么不一起排,想了一下后面不好写清楚,就改回正常的!陈南枫大师兄虞幼香二师姐,姚窕三师姐,萧扶四师兄九槐五师兄,沈之洲六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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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鸡同鸭讲
楚鱼还在思考裴行知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皱着眉眼神略有些茫然地盯着他看,以眼神提醒他接着往下说。
这眼神落到裴行知眼中便是——“我不愿意与你那样互殴。”
裴行知只看了一眼楚鱼,清冷的脸一下子就红透了, 他抿了抿唇,他都没发觉自己开口的嗓音有些声历内茬。
“你别多想, 只不过是为了觉醒灵根,既然九槐师兄说这方法可以, 那就试一试而已。”
楚鱼还是一脸茫然,眨了眨眼大大的杏眼, 继续看着裴行知, 只是多少眼底里流露出一点点的不太情愿——那谁都不喜欢挨揍, 更何况这挨揍可能还是白挨揍,到最后一场空。
此时近黄昏, 了不得宗门虽是长庚仙府边缘,却依旧是灵气浓郁, 十三关隘不可与之比拟。
金色的阳光落进云层里成了七彩的光晕, 空气里尽是灵植花草的香气。
裴行知看着面前的楚鱼,他们距离很近,近到他可以看到楚鱼脸上细细的绒毛。
那绒毛被光照着, 光泽漂亮,视线再往上移,便是她殷红小巧的唇瓣,竟是水润无比, 此时微微启着, 露出的牙齿也是洁白漂亮。
裴行知的心跳有些快, 脸也克制不住有些发烫, 可他面色竭力保持着平时的冷清, 只是目光又往上移,落到楚鱼的鼻子上。
她的鼻子也有些好看,小巧精致,不知道拇指掐一把会是什么样。
再往上一点,便是她那双眼睛。
他听觉自小灵敏,记得第一次还未见到楚鱼时,便听到不远处的林子里的怨灵的声音,以及一声清亮而理直气壮的——“卡崩卡,买米当卡,萨瓦迪卡~~卡崩卡,买米当卡,萨瓦迪卡~~卡崩卡,买米当卡,萨瓦迪卡~~”
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到现在都不知道。
后来他赶去那边时,便见一少女拿着把短剑被一把长刀击飞,他下意识上前接住。
裴行知盯着楚鱼这双波光潋滟的杏眼,想起来那时接住她低下头时,见到的是一双诡异可怕的绿眼睛,眼睛周围一圈也是绿绿的,把他差点吓死。
又见她死死抱着自己不撒手,他自然不能显出慌乱,便面无表情问她是否被他的美貌迷住。
她睁大了水盈盈的双眼看着他,他从未和女子这么亲密接触过,心里有些紧张,便用更面无表情的神色警告她不许对自己抛媚眼。
裴家常年在十三关隘迎战魔族,族中子弟有些不爱读书的只钻研修为武力,粗话连篇,张口闭口老子,气势上先压住了对方。
那时他便想着,起码他不能露出紧张来,气势上要厉害,所以对着楚鱼,便总是用这一套。
楚鱼见裴行知神色凝重肃然,也不敢乱开口,就安静老实地等着他继续往下说,或者开始互殴。
哪知道他抬起眼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后,偏过了头。
他的声音听起来冷静又理智地问她:“你愿意与我试一试吗?”
楚鱼心里在哀嚎,是个人都不想挨揍啊。
但是她看着面前裴行知低着头认认真真看她的样子,她能怎么拒绝啊?
这炮灰……这炮灰真是个麻烦。
一想到要挨揍,楚鱼小脸也有些凝重,但她终于点了点头:“好,那就试一试。”
听到楚鱼肯定的回答,秀美的少年再也忍不住,冷白如玉的脸垂了下来,整张脸都红透了。
晚霞如火,也不知有几分色染到了他脸上。
裴行知只读过各种典籍,却从未有过经验,他心跳极快,心里有隐秘的期待,却又有些羞赧,冷清的容颜此刻柔软下来。
他抬起脸,又极快地扫了一眼楚鱼,却见她瓷白的脸上没有半点羞涩,只有凝重,甚至他看到了隐隐的不愿。
裴行知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脸上的热度便冷却了一下,他换上了冷冷的神色看着楚鱼。
“你要是不愿意,现在改口还来得及。”
干嘛呀,这炮灰今天的情绪怎么这么多变。
楚鱼被他这么冷冷一瞪,就脑壳疼,“我没说不愿意啊,走吧,现在就试!”
裴行知听了她这话,眼睛又微微睁大了一些,看了一眼天色:“现在太阳还没落山!”
但他的脸色比刚才的冷冽柔和了一些。
楚鱼奇怪地回头看他:“怎么了啊,太阳还没落山就不能试吗?”
白日宣、淫,当然不好,而且……这还在九槐师兄的山头,那茅草屋就离旁边的酒壶屋十几米远。
裴行知看着楚鱼的神色又有些古怪,俊美清冽的脸上又浮现一丝不自在。
再开口时,他的声音有些轻,“你非要现在试吗?白天做这件事,不太好。”
楚鱼听得云里雾里的,“那白天不试,难道晚上试?晚上天黑了,看不清啊!”
裴行知刚刚冷却下来的脸又烧红了起来,他面上不动声色,冷冷清清,不仔细看的话,那抹红晕也可以当做是夕阳染红了他的脸。
她竟然还想看清他?
楚鱼竟然喜欢白日做此事?
书上说,男女敦伦一事都是在晚上,她……
裴行知又想起了在裴家后山寒潭的事,那水清澈,她在水底下这么久,定是趁机在下面将他看得清清楚楚。
少年面如美玉,眸若寒星,这会儿脸上却有懊恼。
楚鱼抬头就看到裴行知冷清俊美的脸上闪过的那一缕懊恼,顿时心想,这人难道喜欢晚上互殴吗?
难道是因为他们是熟人,他白天看着她的脸不好意思下手?
楚鱼深深觉得肯定是这个道理。
裴行知也深深觉得楚鱼就是想白天把他里里外外看个清楚,她早就觊觎他。
两人抬起眼,互相对视了一眼,眼中有各自认为的“心照不宣”。
最后裴行知决定迁就楚鱼,毕竟他是男子,还比她高一个头,自然是要让着她一点。
少年脊背挺直,黑腰封束着劲腰,衬得腿长腰细,他背着剑就往茅草屋走,走了两步不见楚鱼跟上,又忍不住转头朝她看了一眼,“还不快跟上?”
楚鱼啊了一声,就觉得裴行知转过来朝她看的这一眼怎么看怎么昳丽秀色,冬雪像是在他眼睛里融化了,变成了一汪春水。
这会儿,这春水眼波流转,正站在那儿勾引她。
楚鱼眨了眨眼,迷迷瞪瞪忍不住就跟在了他后面,还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裴行知挺直的脊背,又看看他束着马尾的后脑勺。
他的头发浓密黑亮,看起来就是不担心以后会秃顶的样子。
沉沙关打铁铺的老师傅是个秃头的,头顶缺了一块,原本长得还算硬朗,但那块秃头令他看起来多了几分猥、琐。
楚鱼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庆幸裴行知不用担心这种可怕的问题。
她的视线又忍不住下移到裴行知的腰,那腰被腰封束得紧,看起来好细。
楚鱼忍不住伸手在后面比照了一下,又赶紧趁着裴行知没注意放下了手。
她也不知道裴行知要带她去哪里,怎么那么远,还没走到。
于是楚鱼的视线自然地又下移,看向了裴行知的腿。
裴家的道袍飘逸秀美,行走之间下方的小腿才会露出来,裴行知穿了一双普通的黑色靴子,上方还有绑腿,将他劲瘦有力的小腿绑得笔直笔直。
楚鱼忍不住看了一眼又一眼,就觉得那双笔直的腿对她有一点点吸引力。
她正盯着那双腿看,就见裴行知好看的腿停了下来,她赶紧也停下来,抬头重新看向他的脸。
裴行知已经打开了茅草屋的门,看向楚鱼的眼神有些微不可查的紧张,他快速扫了一眼不远处九槐住的那间屋,对楚鱼压低了声音说道:“走吧。”
楚鱼看了一眼茅草屋,眉头皱紧了,满脑子疑惑。
打、打人为什么要回茅草屋?
“这茅草屋看起来一点不牢固,一会儿我们动静大了,这茅草屋要是塌了怎么办呀?平时五师兄住在那个酒坛子做的屋子里,他肯定是为了你特地搭的这个茅草屋,我们第一天来就把这屋子弄塌了不好。”
楚鱼忧愁地说道,都不考虑灵根觉不觉醒这事了。
裴行知:“……”
裴行知脸都紧绷住了,压制住脸上克制不住浮上来的热浪。
即便是书读得多,见多识广,但裴行知还是知道礼义廉耻的人,这里就一间茅草屋,一间酒壶搭成的屋子,不在茅草屋,去师兄住的那间更不可能,难不成要光天化日之下……
裴行知环视了一眼四周,周围树木繁盛,有一株香樟树极其高大粗壮,在上面若是有树叶遮挡,也……也不是不行。
他面色冷清,如玉的脸庞微红,神色清正,还是准备先问问楚鱼的意见,他说道:“那你说去哪里?”
楚鱼看了一眼四周。
裴行知肩她的视线直接从那棵粗壮的大香樟树上挪开,直直看向前面一块空地,忍不住眉心一跳。
楚鱼说:“这里就很好啊,视野开阔,这会儿太阳还没完全下山,能看清楚,也不怕动静大折腾得屋子散架。”
她小脸明媚,这话说得理直气壮。
裴行知仰头看了一眼天,虽余霞成绮,但是那样的天光下做那种事……他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原本此事本该只与自己的道侣一人做的,他和楚鱼阴差阳错有现在的关系,已经是……
裴行知想着,看着楚鱼微微出神。
楚鱼完全不知道裴行知脑子里在想什么,毕竟在她心里裴行知是个再正经不过的少年,外表看起来生得冷清秋水一般,君子如玉,说起话来性格又有些像孔雀,有些傲娇,还容易修恼羞成怒。
她就觉得再不互殴,天就要暗了,她仰着头看他,说:“我们赶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