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一线生机
从未想过,杏花天影一番举动会让虚弱的紫陷入长达数日的昏睡,所以,在香染衣面带疑惑百般追问的时候,玄同只觉头痛欲裂。看着他欲言又止的尴尬模样,香染衣心中亦是明白了几分,懊恼之余不由轻叹:“当初儿为了救你,冒险承继了上古金精灵王的力量,在获得不老生命的同时就注定不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如今她虽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可只要思虑过度又或情绪失控,就会象现在这样陷入昏睡,直到灵元恢复到能够支撑她身体的时候,才会重新醒来。”
“你说儿她……”玄同顿时握紧双拳,心中闷痛不已,“是我对不起她。”
香染衣叹道:“事已至此,也是命数使然,玄同太子实在不必自责。”
玄同缓缓摇头,“非是自责,只是恨自己明白得太晚。”顿了顿他又道:“所以,还请楼主一定要想办法让儿恢复正常,吾必定会全力以赴。”
见他说诚恳,香染衣心中一动道:“紫的情况非常特殊,先前我以为她只是灵耗过度,待时间长些,就会自行恢复,现在看来却绝非如此……”香染衣话峰一转道:“紫的情形,象是身边一直有人在吸噬她的元灵,让她呈现衰弱之象。”
玄同猛然一震,“蛋生?!”
香染衣凝重点头,“可惜蛋生在彩绿狱底失踪,这件事没有办法追查下去。”
玄同皱眉道:“蛋生已经失踪,儿仍在继续衰弱,这又做何解释?”
香染衣沉吟道:“若蛋生真有本事自行离开彩绿狱底,未必没有特殊方法从儿身上继续吸走灵元。”
玄同凛眉道:“怎样才能救儿?”
“这……”香染衣犹豫道:“有两条路或可一试。”
“哪两条路?”玄同急问。
“第一,找出蛋生,确认我们的怀疑,若真与蛋生有关,他必有救回儿的办法。”顿了顿,香染衣又道:“若一时找不到蛋生又或与他无关,那便只有第二条路可走……”
见香染衣望着自己欲言又止,玄同忍不住道:“楼主不必犹豫,儿的事,吾绝不会置之不理!”
看他意态坚决,香染衣只能直言道:“不瞒玄同太子,这第二条路涉及上古五大精灵王留在森狱深处的精灵之元,若能取回精灵之元让儿重燃命火,一切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取出怀中珍藏的五件精灵信物,香染衣接道:“儿已将开启秘地的五种信物聚齐,我本想等她稍有好转,再与她商议前往秘地之事,如今看来,此行已经迫在眉睫。”
五件信物在香染衣手中慢慢聚合,一幅奇异光图隐现眼前,两株巨大的莹光花树,古老的深隧灵井,从天而降的奔流血河,飘移的浮游物体……看到这个地方,玄同的眉头愈发深皱,“森狱?”
香染衣点头,“这里,便是森狱大黄地母深处,深髓古河源头――星河云岛!”
微微一颤,玄同脑中闪过万千念头,星河云岛,这个对森狱诸皇子来说具有特别意义的地方,不仅是历代阎王供奉诸神先知的圣地,亦是新王的受冕之境,身为皇子,他从未想过要踏足那片毫无意义的土地,更不想因此而卷入森狱的王位之争。如今,父狠无情,兄弟凋零,星河云岛自然也失去了它固有的价值,饶是如此,来自心底深处的抵触感仍让他瞬间失神。
“玄同太子?”香染衣何等聪颖,见状忙道:“星河云岛地质特殊,非皇室血脉难以踏足,纵是勉强进入,也会功体受限,难以行事。上古精灵王既将足以制衡阎王的五族精灵之元藏于此地,必定设下重重禁制,凶险之处难以言说,请你考虑清楚再作决定。”
玄同凛然拂袖,“那又如何?只要能救回儿,吾自当倾力以赴,生死不惧!”顿了顿,他又道:“今时此景,若是换了儿为吾,定然也是同样的坚决。”
香染衣胸中一热,欣慰笑道:“好,既是如此,我便陪你们走这一遭。”
望着尤自沉睡的的紫,玄同摇头道:“星河云岛乃皇族秘地,由吾带儿前往即可。为防万一,蛋生方面还要请楼主多多费心。”
听他说得有理,香染衣也不坚持,微微思忖间已道:“好,蛋生方面就由我去调查。儿晚些时候应该会苏醒,明日就由你带她前往星河云岛,不过……”香染衣突然露出一副凝重的神情道:“在问题尚未解决前,还望玄同太子能与儿保持一定距离,以防她再次昏睡。”
“……”
第43章 恼人的误会
日落西山的时候,紫果然醒来,见玄同在床边静静守候,不觉心中微甜,两人目光相触间,竟生出恍若隔世的感叹来。
轻轻伸出手,紫欲拉住玄同的衣袖,却被玄同巧妙避开,“儿,你已经昏睡了三天三夜,如今刚刚苏醒,身体可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看着他由衷关切的眼神,紫不疑有它,摇了摇头道:“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躺得太久,身上有些发痛而已。”
说着,她勉强撑起身体,却不见玄同上前掺扶,心中难免不悦。
“吾去叫香染衣过来……”看着她吃力的样子,玄同心里何尝好受,却碍于香染衣的警告,连上前一步的勇气都没有。
“等一下!”疑惑中,紫终于皱眉开口,“我这个样子,是不是给你带来很大的麻烦?”
“……”玄同顿时呆住。
莫名伤感中,紫自嘲笑道:“这倒也不奇怪,你是堂堂的森狱四太子,也是名动江湖的秋风暮霞惋红曲,你要走的路还长,要做的事也很多,怎能为我这样一个孱弱女子停下脚步。”
“儿!”玄同的眉骤然拧紧,“香染衣已经把救你的方法告诉了我,明日我就带你前往星河云岛寻找精灵之元。在此之前你需得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
见他此时与杏花天影中的温存判若两人,紫心中一阵剧痛,竟又生出许多杂念来,“我果真成了负担,让你这么急于想摆脱……”
一番近乎无理取闹的说词令玄同哭笑不得,也解释不得,只能匆匆道了一句,“吾从未有这样的想法,儿你多虑了。”
看他转身欲走,紫愈发难过,但觉此前种种相处皆如梦幻般不甚真切,情绪波动下,胸口顿时有如遭受铁锤重击,喉头腥甜间,竟呕出一口鲜血来。
“儿……”跨门而入的香染衣见状,忙上前为她稳住心脉,又运功导正她体内波荡的灵息,一番功夫下来,累得几乎虚脱。
“玄同太子,你就是这样照顾儿的?”香染衣涵养一向甚好,此次不觉动了真怒,“再这样下去,儿只怕等不到前往星河云岛了。”
“这……”玄同忧心紫,又不敢说出实情,面对香染衣的质问顿时语塞。
“楼主……”紫轻轻拉了拉香染衣的衣袖道:“不关他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
见她护着玄同,香染衣忍不住又是一阵数落,“儿啊儿,你应该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这样的情绪波动只会加重脑元损伤程度,实在有害无益啊。”
紫垂下头来,淡淡道:“总之是我自己的错,与玄同无关。”
香染衣还要再说时,已被她打断,“儿想一个人静静,你们都出去吧……”
房中顿时安静下来,香染衣皱眉转身,与玄同一起离开了房间。待到僻静处,香染衣这才转身,逼向玄同。
“你们,究竟怎么一回事?”
见玄同沉默不语,香染衣愈发气恼,“你也知道此时儿的情绪不宜波动,若不先解决你们之间的问题,星河云岛实在没有去的必要!”顿了顿,香染衣又道:“你若还顾念儿的身体,就把原因告诉我,让我想办法解决。”
经不起他一番追问,玄同默了片刻终于道:“楼主让我和儿保持距离,所以……”
香染衣顿时苦恼抚额,“难不成你连手都不敢碰她一下?”
玄同眉头深皱,“这难道不是楼主的意思?”
香染衣有种想暴走的冲动,“咳咳……我的意思是,你们之间不能有过分亲密的举动,至于拉拉手什么的,却也无妨。”
“……”玄同瞬间呆滞,不等香染衣回神,他已闪身离开原地。
“你去哪儿?”香染衣愕然惊问。
“找儿……”淡淡回答中,那抹艳红身影已消失在回廓外。
第44章 画眉深浅入时无
春夜和风,轻轻吹送满园花香,婆娑蕉影在窗棂下摇曳生姿,珠帘半掩间,隐约见紫孤单的身影端坐妆台,举手欲簪却又惋然幽叹,令蓄了满腹心事的玄同顿时心生胆怯,置于门边的脚怎么也迈不出最后一步。
这般犹豫半响,恰被随后赶来的香染衣看在眼中,头痛间索性伸手在背后一推道:“玄同,你既有话单独和儿讲,我就不打扰了,请……”
玄同猝不及防被推入房中,想要退出已是不能,紫惊觉回首,顿时四目相对,惆怅两无言,房中气氛一时陷入僵局。
见紫眼角尤带泪痕,玄同愈发不知所措,怔愣间只听紫低声道:“儿体弱手抖,无法自理妆容,明太子……可愿相助?”
“……”看着紫缓缓递来的螺黛,玄同瞬间怔住,耳畔随即响起香染衣传音入密的细细声线,“哈……儿已经不生气了,你还愣着做什么?”
见玄同尤自发呆,窗外的香染衣再也顾不得颜面,索性豁出去传音道:“放心吧,只要你二人不行周公之礼,没什么我香染衣不能解决的事!”未了,他又不放心地补了一句道:“至于亲亲抱抱什么的,你自己把握分寸就好……”
看着玄同一脸哭笑不得的尴尬神情,紫失望地收回手,涩声轻道:“是儿奢求了,不敢劳烦太子。”
话音未落,执黛的手已被玄同轻轻握住,“儿有心,玄同岂敢不从?只是……怕力有未逮,惹你生气。”
紫终于抿嘴而笑,“剑笔同理,明太子剑术超凡,又怎会败在一只小小黛笔之下?”
玄同无奈摇头,一抹浅浅笑意在唇角慢慢荡开,“你总是不会输在嘴上的。”
紫微微扬起脸颊,嫣然道:“明太子这是要甘败下风了么?”
玄同顿时失笑,“吾自忖握得住天下剑,又岂会握不住手中笔,何况……”他轻轻垂头,目光在紫脸上流连不已,“是为儿执笔。”
抬手间,淡青螺黛已轻浅落下,细长而舒扬,清秀而开朗,如寰烟,如远山,又如一幅动人的山水画卷,在紫眉间晕染开来。
见此情形,藏于窗下的香染衣终于放下心头大石,悄然退去,心忖待此间事了,定要找个清闲所在做一回真正的闲人,否则再被两人这样折腾下去,非累死不可
第45章 双生梦蝶
翌日,玄同带着紫辞别众人,穿过黑海回到森狱,因紫身体不适宜长途跋涉,玄同故意放缓脚步,对她多加照顾,两人这般走走停停,一路倒也顺利。待到葬天关,又见黄泉归线不知为何已部分崩塌,破损处竟增加了不少守兵。玄同暗中擒住一名守兵逼问,方知商清逸以不死怨石之力强破黄泉归线,玄膑亦趁阎王修补墙垣之际掳走三首云蛟,如今阎王震怒,不仅增派了守关兵卒,更加强了森狱的内部防御。
“哈……阎王弄丢了元神兽,表情一定很好玩。”听到这个消息,紫忍不住葑烨承Γ却见玄同目蕴忧色,心知他担心玄膑安危,忙扯了扯他的衣袖道:“你大哥心机深沉,又有千玉屑相助,此番必有谋算,不会吃亏。你若实在担忧,不如……”
玄同摇头道:“大哥是个有主意的人,更有木精灵力量护体,应该无恙。你的伤势要紧,先去星河云岛,走吧。”不等紫回答,他施展绝妙轻功,带着她越过葬天关向深古河行去。
阴森诡异的血河,浪翻波涌,象有无数怨魂在河中悲呼惨吟,失去三首云蛟的河流更显寂静怕人。突然,一阵轻缓步履声由远及近,俊魅的红衣公子手持绯伞沿河而行,优雅神色中露出一丝淡淡的凝重。
“阎王啊阎王,想不到你也会有今天。”挽风曲停下脚步,目光悠悠投注河面,“千玉屑既已借玄膑之手掳走云蛟,吾也该是时候收回被困的灵识了。”
正欲纳元入河,却听背后一人沉声吟道,“人世王者唯吾,鬼方赤命。没想到吾在数甲子前留下的一线生机,今日竟已转世为人。吾既归来,汝之身,可弃矣!”
飒飒风雾,雾中化红,一个人,两张面孔,自红雾中挟威而来,凝怒天生煞体,似要改写人间生死跨限。
极度的震惊,在挽风曲心间幻化成殇,本应如对方所言弃身归元,合二为一,却在一眼瞥到河中倒影时生出浓浓不舍,非是爱上这副惑人形貌,而是无法抛弃那段因它而起的生命交集。形灭则缘断,一念生贪,不愿成为异境的杀戮王者,只想做那梦蝶的庄周,悟一遭人世情爱悲欢。
意念电转,挽风曲已持伞飘退数尺,目光及处,已在来人指间微扫了一遍,“此身尚有用处,待王戒回归,此事再议。”
两个身体,源于同一脑识,他的推拒,已引起鬼方赤命种种疑惑,“汝即是吾,你我分离多年,今竟要逆吾而行么?”
极端的怒潮在他身周汇聚成流,一时万鬼辟易,风云逆转。
“既是同源,何来逆行?”挽风曲化伞为剑,瞬启杀阵,“若无王戒,强者得存!”
“哈哈哈――”鬼方赤命仰天厉笑,“你以为凭着在灵卵中的修为和吾四分之一的脑识,能抵得过本命召唤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