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她说完,紫断然道:“楼主,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儿并非愚蠢,只是不愿做依附于乔木的丝萝,我有我的羽翼,我要用自己的方式,自己的力量,为族人撑开一片新的天地!”
香染衣浑身一颤道:“书中所言,果然不虚。儿,你终究还是选择了那条路……”
紫敛容望向她,“还请楼主为儿指明方向。”
香染衣叹了口气,终于讲述了精灵族过去那段不为人知的往事。
“上古时代,五大精灵为给族人寻找更加适宜的生存空间,投至初代阎王麾下,跟随初代阎王争战四方。五大精灵,金主防御、木能重生、水火为刃、土擅咒术,五行相生相克,各有生存之法。那时,五大精灵虽效力于阎王,却也深知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五王商议之下,将能够制衡阎王的五族精灵之元以咒力封印于黑海深处,并将开启封印的五件信物交由五大精灵分别收持……”
伴着明灭的灯光,香染衣娓娓道来,紫亦是思绪起伏,愈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儿,这是金精灵的信物玲珑心镜。”香染衣将一条暗带金芒的古坠交到紫手中,“不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在你身边陪着你,支持你!”
交握的手,带着灼烫的温度,是心与心的交契,暗示着不论前路如何难行,同行的彼此都会在风雨中谱出最动人的心曲。
第4章 问君初心为何
离开香染衣后,紫乘着月色沿湖而行,夜风,夹着初秋的寒意,透过华裳的重重罗纱浸入心脾,拨开拂面的柳丝,她在清丽悠扬的琴声中找到了抚琴的人。
琼楼水榭五莲台,波光月影凭栏人,素还真雪衣玉冠,似要御风而去,紫慢慢走近,只觉得此人姿容秀雅,仙逸无双,闲暇舒意得招人嫉妒,总有一股让人心安神宁的味道。
察觉有人到来,素还真停下手中琴音,悠悠回头,“是紫姑娘啊……寒舍简陋,不知姑娘住得可还习惯?”
紫含笑点头,“素贤人客气了,如此钟灵佳所尚且简陋,天下当真再无可居之所了。”
“哦?那就不妨多住些日子,想必玄同也会非常高兴。”素还真笑意盈盈,目中蕴着莫名慧黠。
“翠环山虽好,却非儿久留之地。今夜既见主人,那不妨在此先行告别,明日一早我便会自行离开。”
素还真微怔道:“可是素某有招待不周的地方?”
紫摇头道:“怎会?只是金精灵一族遭逢大难,尚有诸事急待处理,实在不便久留。”
素还真惋叹道:“紫姑娘言语如此坚决,想必心中早有决定,素某不便强留。不过……”他顿了顿又道:“紫姑娘不去向玄同辞行么?”
紫不由皱眉,又听他道:“玄同他……”
素还真话未出口已被紫打断。“我与玄同太子并无过深交情,更何况人在江湖,想必他不会在乎这些虚礼。”
素还真默了半响道:“不知姑娘可还记得,当日玄同元神溃散危在旦夕,是姑娘冒着生命危险承继上古金精灵王的力量,这才唤回他的元神。”
经他一提,紫倒也想起这么一段往事,只是,记忆中,对所救之人的印象十分模糊,仿佛那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当日,玄同呼唤着姑娘的名字醒来……”素还真目光灼灼,似在试探。
“哦?”紫的心蓦然一动,转眼间又恢复平静。“既是我救了他,他醒时呼唤我的名字也在情理之中。”
素还真微微叹道:“紫姑娘,据素某所知,玄同幼时经历坎坷,一时心结难解,纵有疏离之言行,也绝非本心。”
紫听了半响,却不明白他话中含义,只能勉强应道:“多谢素贤人提醒,玄同太子处,还请代为转达我不告而别的歉意。”
“唉……”一声怅然叹息过后,素还真终于放弃了这个无聊的话题。
次日一早,紫没与任何人告别就离开了琉璃仙境,不料刚出山口,便被一抹红影堵了个严实。
“我说过,你的安危,是吾的负责!”冷冷的语声,如同一双拔弦的巧手,按响着心海深处的记忆。前方夹道,玄同立于晨曦之中,冷凛的双瞳似有万千心事,都付与无人能听处。
“我也说过,我有我要走的路。而我的路,不需要与任何人分享!”决绝的话语,似乎从另一个她口中说出,而她,已没有了控制的力量。
“赢了我的剑,再说!”
剑吟声中,蚍蛉出鞘,带着初秋的料峭寒意,如电穿云,直逼而来,雪亮的剑锋,划破晨雾,堪堪停在她凛然不动的眉间。
“为什么不出手?”玄同似乎动了真怒,一抹淡淡的绯色涌起在颊边。
“我,不用剑!”紫冷冷看着他,“与一心追求剑道巅峰的玄同太子,没有较量的必要。你我,就如两条并行的轨道,永远没有交集的可能!”
那只本应永远坚定的握剑之手,在她冰冷的语声中起了微小的变化,轻颤的剑身,是在暗示剑者的失败,还是剑心的破绽?
“他日,玄同太子若能放下手中剑,儿或会满足你的心愿。”擦肩而过之际,她在他耳畔款款轻笑,“就怕,儿是等不到那一天的。”
第5章 聊聊又何妨
离开翠环山后,紫辩明方向,顺着流水一路西行,要想获取上古精灵族留下的力量,首先需要找寻其他精灵的信物。土、火两精灵受素还真庇护,暂时无虞,不必急于一时。倒是隐居忽浪崖下的漂鸟少年,孤身一身,势单力薄,若被玄膑找到,情况堪忧,因此必须赶在玄膑之前与他会面,以谋后定。
待到忽浪崖下,不闻传说中的水贝琴音,也不见忧伤的吟游诗人,只有满山遍野的野□□,在风中摇曳起舞。
缓缓行于崖下,紫一时心若飘萍,当年漂鸟就是在这片茂葳花丛中找到大哥的尸体,大哥腰畔,还系着她亲手挂上的系心铃。如今,花开不败,人却已别去经年,再也不闻兄妹的嬉声笑语,再也无法倾诉心中深藏情谊。
大哥,那年的忘川河畔,你可曾想起自己顽皮的小妹,可曾为了她徘徊不去?簌簌的风,吹散一地残花,深藏心底的问题无人能答,唯有满目萧索秋景,在诉说着另一个世界的凄冷悲凉……
“烟罗翠冷映华裳,临风颦眉问何殇?”
伴随着一句悠悠诗吟,一个沉魅动听的嗓音响起在紫身后不远处,“姑娘,此地坡陡风疾,纵要赏景,也需小心些才是。”
紫惊觉回头,却见山头突来轻雾绿霾,漫漫莹光中一人拨雾而行,料峭的眉峰,碧色的深瞳,带着奇异的诱人魅力,为他本不算完美的五官染上了几分惊艳容光,华衣翠带覆云履,玉镂鲛绡尺素寒,说不出的王者霸气,伴随着他翻飞的衣袂,紧逼而来。
他身后五步,不紧不慢跟着一个褐衣华服的散发男子,狰狞的木制面具,遮去整个脸颊,唯有露在外面的一双灼灼目光,令人望生敬畏。
“阁下不请自来,搅人清静,实在无趣得很!”紫眉峰轻凛,瞬间将所知的三界名宿在脑中清了个遍,却未找到与之相符的人物。
“无礼――”褐服男子沉声叱咤,却被他身前的人抬手制止。
“君权,这位姑娘说得没错,的确是吾打扰了她。”
“燹王,这个女子形迹可疑,我认为需得好好审问才是。”褐服男子冷冷向我望来,身周杀意顿涌,似乎只等燹王一声令下,就要动手。
被尊为燹王的绿发男子淡淡摇头道:“君权,你太性急了。自离开神脑长议以来,本王还没好好和人聊过天呢,何况,是如此一个端美秀丽的姑娘。”
见来者不善,紫只能凝神小心应对,“难得阁下如此风雅,紫又何苦做那无趣之人?反正时辰尚早,你我聊聊天又有何妨?”
燹王抚掌而笑,“紫姑娘风趣,吾甚是喜欢,请!”
伫足云海之巅,意随风转,燹王似乎很享受这样的闲情逸致,竟掩不住眉宇间的欢悦之情,“苦境风光果然不错,旷远优美处远胜绿境,难怪阎王对它念念不忘。”
紫闻言心神一凛,面上不动声色道:“阁下与森狱阎王相识?”
燹王扬眉笑道:“自然相识,否则又怎会千里迢迢帮他走这一遭?”
“恕紫冒昧,不知阁下是……”
燹王兴致甚好,毫不避言道:“阎王长子玄膑忤逆,欲吸噬五大精灵之力弑父夺位,阎王不忍玄膑滥造杀戳,托吾到此寻找水精灵,劝他重归王旗麾下。”
说到此,他话峰一转,目光灼灼望向紫道:“姑娘身周华光浮动,金晶入瞳,莫非,就是传说中的金精灵?”
见他有备而来,紫亦无意隐藏身份,索性淡淡道:“燹王好眼力,紫正是金精灵。”
“那么,吾可有幸为紫姑娘的回归引路?”燹王含笑拂袖,将纤长手掌置于她眼前,一脸善意相徇,却掩不住身上暗藏的冷冽杀机。
看着眼前肌纹细腻的指掌,紫沉吟半响后,终于微微一笑伸出纤手,“珈罗殿前,能得燹王引见,是紫之幸。”
第6章 王的信任
跟着燹王来到葬天关外,紫放眼望去,只见雄关巍峨,群峦叠翠,仍是似曾相识的旧景,只是不知何时,换了对象,换了心境。
“紫姑娘突然伫足不前,可是心中仍有余虑?”燹王目光轻扫,似要看穿她的五脏六腑。
“此去前途未赴,儿有所顾虑当属正常。燹王神情急促,莫非还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成?”
燹王为之一怔,随即笑道:“紫姑娘放心,两境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只要姑娘没有佞心,吾必保你无虞!”
紫唇角微挑,淡淡笑应道:“儿由燹王引荐,自然与燹王荣辱一体,又怎会对你生出妄佞之心,令你为难?”
短短一句,语带双关,说得大方得体,圆滑世故,足以令燹王刮目相看,大笑间,他已执起她的手大步向前,“儿玲珑聪慧,甚得吾心!”
神秘华丽的珈罗殿,充满着庄严又沉冷的气氛,昔日的王者,今日重临王座,森狱霸主雄姿再现,威慑八方。
跟随燹王缓步上殿,紫向座上王者优雅行礼,“金精灵紫见过阎王,愿王疆土永固,寿与天齐!”
“唔……汝承继了上古金精灵王的力量,确有随吾征战天下的资格!”阎王低缓沉冷的语声在珈罗殿内回荡,“不过,汝有必死的觉悟么?”
“紫愿闻其详!”
“金精灵的忘我护主忠诚之心,汝有无?”座上阎王目蕴利芒,殿上一时杀机四起。
深知阎王薄情多疑,紫心念微转间已缓缓抬头,“那要看是什么样的主!金精灵至高无双的防御之力,只奉献给值得奉献的人。王者,你――是值得紫侍奉的人吗?!”
“放肆!”
“大胆――”
殿中顿时响起各式各样的叱声,却在阎王的淡淡嗤笑声中哑然而止,“骄傲的人,自然有骄傲的资本!金精灵的盾将会为什么样的主人开启,吾很期待!”
暗藏杀机的殿前对峙,最终在一片赞叹附和声中消弥无形,虽然如此,紫亦心知,王座上那个人,拥有这世界上最冰冷的血液,最无情的心。他,从来就不会相信任何人!而她,从来也不期望得到他的信任。
第7章 奇怪的蛋
流光容易过,岁月最消磨,转眼间,紫来到森狱已经一月,期间苦蛮花绽放数次,又凋零数次,黄泉归线向苦境陆内再度退进五百里,阎王、燹王双强联手,灭天疆,诛牧神,除了素还真带领的正道力量仍在苦苦支撑外,异能一族也锋芒尽露,天下三分之势初现雏形。玄膑受千玉屑劝说,暂时放弃了屠杀精灵的行动,经玄同从中斡旋,与素还真达成共同对抗双王的盟约。几次交锋下来,苦境一方战力大减,森狱也折损不少猛将,倒让异能族捡了不少便宜。如今,拥有摩罗天章的玄同已成为森狱最大的威胁,令阎王头痛不已。
留在森狱的日子里,紫借着燹王庇护,开始四下寻找古精灵王留下的线索,虽然一时没有收获,却从香染衣的来信中得知漂鸟少年和土精灵已将本族信物托交托出来的消息,实在令人振奋。
“紫,看本王带回了什么?”燹王的声音响起在门外,慌乱间,紫只能将手中秘信藏于袖底。
“是什么有趣的事物,令燹王如此欢喜?”轻盈转身间,她故意迎向燹王。
“一颗蛋?”看着鸟笼中的洁白事物,紫顿时诧异无比,能令燹王如此兴奋的东西,又岂是寻常之物?
“不错!”燹王扬眉,一时艳色尽显。“一颗公鸡下的蛋!”
“……”
“此物十分蹊跷,据说只有金精灵的复生之力才能让它孵化。”燹王目中异彩涌动,将鸟笼递到紫手中,“吾要知道,它究竟是什么?”
言罢,他拔足欲离却又停下脚步,“这件事,不必让阎王知道!”
“好。”紫敛眉低应,脑中一时思乱纷呈,燹王,终于在露出了对阎王的戒备之心,究其缘由,或许与手中这枚奇怪的蛋不无关系,然而,一切未知的答案,恐怕只有在将来某刻方能揭晓了。
巍巍王庭花园一角,君权神授忍不住心中疑惑,想对眼前王者开口相询,话到嘴边,纷乱心事已被燹王一览无余。
“君权,吾此前交待的事情,你办得怎么样了?”
君权神授神色一凛,沉声道:“臣按燹王吩咐探查过紫的来历,她原是紫曜冰丘紫家的后人,兄长紫色余分是森狱四太子玄同的剑侍,紫色余分死后,她一直跟在玄同身边。玄同元神因故重创,她为救回玄同,冒死承继了上古金精灵王的力量。”
燹王唇边荡起一丝莫名笑意,“有趣……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