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很美。”
洗完碗,扎勒擦干自己的手,对孟冬说:“在我们这里,这种花是象征着爱的吉祥之花。”
“是吗?”
扎勒点点头,问:“送花之人爱慕你?”
孟冬突然被呛了一下,不自然地咳了几声:“没有。”
少年脸上出现一丝笃定:“有的。”
扎勒离开后,孟冬抬手摸了摸头上的花环,厨房里只剩下水龙头偶尔低落的水滴声。
她轻轻踮了踮脚,心情莫名其妙地明媚起来。
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厨房站了几分钟,孟冬收敛表情,撩开厨房门口的帘子,回到刚刚吃饭的地方。
王楚文正和扎勒的阿妈一起围在电视机前看电视。
电视是那种很厚重的老式电视,头顶插着天线,靠门外圆圆的像锅盖一样的设备来接收信号。
只能搜索到几个卫视频道,播放的都是一些许多年前的过时电视剧。
许久没有这么悠闲地度过饭后时光,王楚文看得津津有味,拍拍身侧的位置:“孟冬,坐这儿。”
孟冬也坐下,和她们一起看。
正在播放的这部电视剧孟冬有印象,好像是赵晴获奖的那一部。
她小心翼翼地回头,发现赵晴神色如常,这才放下心来。
王楚文突然一惊一乍地指着电视:“赵晴!这人长得和你好像!”
赵晴轻声说:“有没有一种可能……”
王楚文认真地看着片头闪过的演员名字,更吃惊了:“这儿还有你名字哎!”
……
赵晴出道后一路顺风顺水,她一连演了许多重点项目,然后凭借一部《野草疯长》拿到视后。
金影奖视后在国内算得上重量级的奖项,赵晴虽然不是最年轻的视后,但却是唯一一个仅靠一部剧,收割多个重点奖项的女艺人。
只可惜命运弄人。
楚屹公开恋情后虽圈粉无数,可赵晴却一直被网友追着骂恋爱脑。
她退圈时猜测纷纭,最后都被归咎为“女人为了家庭的付出”,可赵晴退圈,却也挣扎许久后做出的决定。
越发深入了解这个圈子,那种喘不过气的感觉就越重,赵晴不是一个会自我调节的人,她太介意外界的目光,不管是好的坏的,都让她如坐针毡。
怀孕不过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如果时间重来,她还是会做同样的决定。
王楚文和阿妈津津有味地看了一集,片尾曲播完,阿妈拉着赵晴的手,眼角因为笑容压出了不少褶皱,她慈祥地说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
“好。”她指了下电视,目光落在赵晴身上,止不住点头,“你,漂亮,很好。”
这大概是她能用普通话拼凑出的最真挚的话语。
赵晴经握着妇人的手,心头一酸,忍不住擦了擦眼泪。
开导过她的人不少,朋友或是医生,还没有谁能让她有这么释然的感觉。
那一瞬间的感觉很重要,赵晴抓住了,心里的决定愈发坚定。
她不想再被过去困住了。
看了几集电视,下午导演安排嘉宾学做当地的青稞酒。
材料都是当地人提前备好的,扎勒做了一遍示范,他磕磕绊绊地解释着,时不时还要停下手里的动作,想一想脑中的词汇。
趁着蒸煮青稞的过程,孟冬忙里偷闲,靠在门边歇了歇脚。
许知意趁机走过去,躲在镜头后面和她八卦:“还记得你叔叔上次上热搜吗?”
孟冬被她拉着后撤一步,脑中回忆起那几个热搜,心中一阵无奈:“怎么突然提这个?”
许知意晃了晃手机:“他又上热搜了。”
孟冬顺势看向许知意的手机屏幕。
#孟章小丑#
第45章 婚约
◎无名婚书◎
短短几分钟时间, 热搜榜接连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先是嗷呜龙宣布和孟氏酒店解除战略合作,紧接着once宣布并购嗷呜龙这一玩具品牌,并将在Miepupu乐园为其打造专属的恐龙毛绒园。
网友花了好长时间才承上启下理清思路, 热搜上几家公司轮番上阵, 闹得沸沸扬扬,结果受伤的只有一个。
孟氏酒店两边都没讨到好处,宛如败犬。
网友在各大营销号之间乱窜, 四处留评, 顺着某营销号整理出的时间线, 一条一条看。
有些生涩难啃的条款看不懂, 大意上逃不过一句话“有钱能使鬼推磨”。
【这波……这波……】
【釜底抽薪?】
【好家伙, 嗷呜龙之前不是咩噗噗对家嘛】
【妈的突然想起上次看到的商战新闻,老总抢对家公章拴在裤腰带上, 周总是直接把对家买下来?】
【周堰成真有你的】
【嗷呜龙:他给的实在太多了。】
【哈哈哈哈哈重新定义《成熟男人》分明记仇记得要死】
【论一个合格的总裁上节目期间到底能做多少事】
聊着聊着, 话题又扯回了节目。
毕竟节目只剩下不到二十四小时了。
观众舍不得, 各大营销号更舍不得, 没了这节目,业绩直接下滑一半。
孟冬面无表情地看完,对热搜里的内容不太感兴趣。
但她还是多看了一眼热搜。
#孟章小丑#
原本没想笑的, 她忍了忍, 实在没忍住, 还是笑出了声。
比起热搜里的内容, 这个词条要好笑得多。
王楚文灰头土脸地抱进来一捆柴, 见孟冬弯着眼角笑,心情瞬间好了不少:“让你负责蒸青稞就这么开心啊。”
孟冬不常露出这样的表情, 现在表情管理失败, 嘴角越翘越高:“嗯, 就突然觉得明天会是个好天气。”
“明天吗?”王楚文把木材往地上一扔,“说起来,明天都最后一天了啊。”
“是啊。”
“唉,时间过得好快啊。”王楚文摆出一副苦瓜脸,“我还没玩儿够呢,回去又得当社畜了。”
许知意笑了下:“你工作时间那么自由,有什么不好,我回去以后又得去给人当保姆了。”
触及到知识盲区,王楚文眼睛微微睁大:“家庭医生还负责这个?”
想到以前的事,许知意冷笑了一声:“我的上一任雇主,连吃饭没吃饱都要来问询我的意见。”
王楚文:“那你让他多吃点啊。”
许知意:“我说了,然后他说我不专业。”
孟冬把许知意的手机还给她,好奇道:“后来呢?”
许知意双手插兜,转着眼珠回想了一下:“哦,后来,我亲自下厨给他做了顿营养餐,然后他就再也不问我有关吃饭的问题了。”
孟冬:“……”
王楚文:“你也不容易。”
……
孟氏在热搜刚有苗头时就尝试去降热搜,为此甚至联系了专业的公关公司,钱花了不少,但效果却微乎其微。
集团上下乱成一锅粥,董事会的紧急会议开了两轮,孟章的脸都快黑成炭了。
有几个年长的亲戚坐不住,不停催促着孟章给孟冬打电话,让她出面同周家调和一下。
就算不想关注,这群董事闲来无事也总是听身边人提起节目有关的话题,知道孟冬和周堰成现在的热度有多高。
就算无法挽留周堰成的投资,起码保住现有的口碑也是好的。
孟章沉着脸:“照她那个性子,你觉得她能答应吗?”
“你还有别的办法吗?”
“你多劝劝,说到底是从小养到大的,怎么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
“是啊,不行你再许诺点好处,你大哥的遗产你捞了那么多,给他女儿点儿又不妨事。”
大概是听到不愿提起的话题,孟章抬眼,目光冷厉地划过还在说话的那人:“那本就是孟家的财产,再者说,在座的人,谁没有分到一杯羹?”
“谁不知道你大哥走得急,遗产清算完,谁拿多少还不是你说的算?”
“孟冬除了她爸名下的房产,旁的什么也没拿到吧?”
“行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况且老大都不在了,现在提这些有什么用!”
吵了一阵,会议室安静下来。
孟章看着午时发出去的微信好友申请,孟冬到现在都没有通过。
他反复点开联系人又关闭,他存了几百个人的联系方式,按首字母排序,滑到孟冬都要十几秒。
孟冬一直是他心里的一根刺,每次见到她,孟章都能从她身上看到大哥的影子,然后回忆起过去生活在他人光环下的阴影。
眼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孟章暗自叹了口气,找到孟冬的电话拨通。
孟冬恰好在看手机,照例回复完陈怡的每日问询,孟章的电话就迫不及待地弹入视线。
孟章直入主题:“我没记错的话,你的节目明天就结束了吧?”
孟冬看了眼屋内的钟表,一会儿还得回去准备酒曲,她没那么多时间闲聊:“有事直说。”
孟章:“你明天回家吗?”
孟冬:“回家?回哪个家?”
电话那头沉寂几秒,孟章打好腹稿,重新开口:“孟冬,叔伯们商量了一下,会在公司给你挑个职位,你回来以后就去公司上班,我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孟冬笑了两声,好像听到什么玩笑话似的,声音悠悠:“你们公司的那点钱,我看不上。”
孟章深吸了一口气,碍于董事会的压力,迫不得已降低声音:“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为所欲为!你该为孟家多考虑一点,这可是你父亲一手建立的产业,你忍心它就这么垮了?”
“你这是没什么能威胁到我的手段,所以改耍嘴皮子了?”孟冬笑了笑,“我现在有钱有事业,回去干什么,受你们的白眼吗?我又不是有病。”
“孟冬,我承认我们以前对你关心不够,忽视你了,你明天先回家,有什么话我们当面说。”
孟章语气微扬,“孩子哪能和家长有隔夜仇的,我们聊一聊,把过去的事说开了,和解了,这一切就这样让它翻篇,好不好?”
“我的十几年,你让我说和解?”孟冬不知该作何表情,只觉得离谱。
孟家所有人都惯用这种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语气。
孟家的未来如何那些人根本不关心。只要能按时拿到分红,孟氏集团的前缀可以是赵氏,可以是李氏,可以是王氏。
孟章的前半辈子一直活在大哥的光环下,他与其他人没什么不同,只不过是在重利的前提下,又迫不及待想向别人证明自己。
但他不是做生意的料。
他以为孟氏东山再起,他可以再寻找一个更听话的合作对象,没想到沦落到如今的局面。
孟章依旧不想低头,也不能接受小辈对自己指指点点。
他语气提高了不少,有些气急败坏:“你要是不愿回家,我就当没你这个侄女!孟家的东西,包括你爸留下的那些,你什么都别想带走。”
孟冬叹了口气,不想再和他多言。事到如今,他还在拿自己的那一套行为准则要求别人。
远处,赵晴和楚屹已经端着准备好的酒曲走进做青稞酒的房间。
孟冬的PD撩开门帘,探着头四处巡视,和孟冬对上视线后,她招手示意孟冬赶紧过来。
电话那头的孟章还再细数孟冬欠了孟家什么,孟冬没什么耐心地听了两句,索性直接挂了电话。
蒸到半熟的青稞已经晾了半个小时,这会儿温度正好。两个男嘉宾合力抬着,把酒曲整齐地撒在青稞上。
周堰成和扎勒从仓库抱出来两床用来保温的厚棉被,孟冬小跑了几步,刚好扶住快散架的绳结,帮忙把被子送进厨房。
注意到孟冬嘴角的笑意,周堰成也随之一笑:“遇到什么好事了?”
孟家嗯了一声,没有直说,小声反问他:“和孟家合资酒店,你打算怎么办?”
周堰成几乎是立刻收敛了笑容,表情变得严肃了不少:“我该和你提前商量的,但……”
他的顾虑太多,有些甚至不能摆在台面上去聊。
“干嘛这么严肃,我又没有要怪你。”
孟冬也是最近,才隐约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周堰成似乎把她看得太重了。
这种认知让她忍不住窃喜,随后又开始胡思乱想,毕竟她认为这几年聊胜于无的相处,并不足以让周堰成对她无条件的好。
现在回想起来,离婚至今的每一个细节,似乎都值得她细细推敲。
那些数目夸张的婚后财产分割合同,突然频繁地露面和接触,还有这个不得不捆绑在一起相处生活的“离婚综艺”。
越想越觉得他别有预谋。
孟冬参照了王楚文和赵晴上节目的理由,却发现没有什么可比性。
她们的婚姻完全不是一回事。
最初孟冬迫于无奈答应结婚,内心其实异常抗拒,甚至连带着周堰成也一起抗拒。
回想起当初那些略显幼稚的心路历程,孟冬说不上后悔,只是从各自细节里发现,周堰成确实在一直迁就她。
从她毕业到工作,那么多年,她要求什么,他答应什么。
一点越界的事都没做过。
“周堰成,你当初什么娶我?”思及于此,孟冬直接询问出声,“真的是因为所谓的婚约吗?”
据孟冬所知,那份婚约早在二人出生前就定下了,是实打实的“无名婚书”,就算他拒绝了这门婚事,也没人会多嘴说些什么。
周堰成眉眼稍抬,手上的动作没停,仔细地给发酵的容器做保温,思绪却把时间线无限拉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