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件呢?”
这系统一向会坑人,平安已经学精了。
不是平安的错觉,系统似乎给自己偷偷升级了一点功能,让他能察觉到系统现在的表情。
就比如现在,系统微微一笑,
「要求不高哦,只需要宿主专心服务五十年。」
五十年?
才这么短?
平安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原本以为自己要给这系统打工干到死的,自己虚岁六岁,已经当了三年打工人,那岂不是再干四十七年就可以退休了?
系统今天怎么这么会做人?
怕它反悔,平安一口答应下来,
“升升升,给我升满!”
这边让系统给自己升级,他转头就朝着方才两人走的方向追了上去,大声喊道,
“何大哥,我有办法了,能不能让姐姐同我一起回盛京去?”
何渔脚步一顿,他已经听到了背后的呼喊,但犹豫着不敢转过身去,
总听说关外人野蛮,果然不假,八阿哥小小年纪,怎么要抢他的媳妇儿呢?
平安气喘吁吁的追上两人,
“我有办法了,现在急需专业人才,想请两位一起去盛京住,还有刚才说的秀秀姐姐一家。”
芦花不识字,正在找人帮她写信,村里识字的夫子没有跟来,她只好找秀秀嫂子的孩子代笔,那孩子也不知跑哪里去玩了,半天也没找到。
她蹲在平安身前,不由自主的软着声音哄孩子,
“信还没写好呢,小阿哥莫急呀。”
“我会写字,我来写,”平安吩咐额尔赫去取纸笔,看看何渔,又看看芦花,
“姐姐一家跟我去盛京住好不好?”
留在这里会给他们分田地,依傍着海边也仍旧可以出海捕鱼,与他们之前过的是同样的生活,但若是跟去盛京,他们又当如何生存呢?
何渔吞吞吐吐,
“这……我们,我没有一技之长,只会打渔种地,盛京有海吗?”
听八阿哥的意思是想让娘子跟去盛京养蚕,但他又不会这个,去了也不能闲着啊,正当年轻力壮,他总要找些事干,不能把养家糊口的重担只放在女人肩上。
盛京当然不靠着海,去了以后平安也不会再让他们种地打渔。
让他们一起去就是为了不让夫妻分离,也顺便再培养些劳动力,平安笑起来,
“何大哥不必担心,跟去盛京后,我会给二位安排住处,你可以同姐姐一起养蚕,若是觉得实在不擅长,还可以去种桑树,帮着搬东西,我来付工钱,旱涝保收,不用再去种地打渔了。”
这样安排当然好,银子握在手里,不必顾及老天爷的喜怒,靠天收成吃饭,两人商量一下很快答应下来。
但八阿哥这里一没人,二没工具,芦花只好提前同他说清楚,
“可以是可以,只不过没有纺织用具,制作丝绸环节繁琐,我一个人可做不成。”
平安拍着胸脯保证,
“姐姐放心,只要养蚕出了丝,剩下的包在我身上。”
目前尚且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养好蚕,于是先商量着一个月给芦花五百文工钱,何渔三百文,等他学会了工钱还会再涨,暂定的工钱也会随着日后丝绸的织造慢慢涨上去。
地里一年也生不出二两银子,这样一来,两个人攒上三个月,竟然就有差不多二两半了,这么好的事,两人如何能不答应。
给会织丝的秀秀姐姐一家也是同样的价钱,只不过他家里人多些,不比何渔和芦花年轻小夫妻,已经分了家自己过日子,又没孩子,说走便走,十分爽利。
秀秀的婆家拖家带口的,上有一对快六十岁的公婆,下有几个从十几岁到几岁不等的孩子,不过看着都是老实本分的人。
平安小手一挥,
“都走都走,能帮得上忙的我发工钱,孩子们都去读书,我这就回去请旨办学堂。”
第88章
一同跟过来的有二十多户人家, 听到平安许给这两家这么高的工钱,顿时都坐不住了,各家吵吵嚷嚷, 无非是也想跟着一起去挣钱。
他们原本都是同宗同族,半个村子姓何, 另外半个村子姓刘,如今住在河沿村何姓的整支宗族都跟了过来, 盖因如今的族长何秉直是个烈性脾气,不堪倭寇所扰,和族里的几位长辈一商量, 便跟着额勒上了船,宁愿离开故地, 也要另寻一处不受欺压之地生存。
何秉直唇下蓄着整齐的长须, 国字脸,眼神锐利,唇角紧绷,一瞧便是秉性刚直之人,走出人群尚未说话, 人群立刻安静下来。
他背着手溜达了一圈,眉峰忽地一蹙, 张口便骂道,
“瞅瞅你们叽叽喳喳的像什么样子, 瞧见何渔何水生家里挣了钱就眼热,也不瞧瞧自己家里人有没有那个本事,人家说的清清楚楚, 家里若是有会织丝养蚕的也可以跟着同去, 既然没有那个本事, 就少给人家添麻烦!”
“咱们是外来的,连户籍都没有,大人既然接纳了咱们,还给咱们分地发衣裳,咱们就该知道感恩,更不敢让人家为难。”
人群噤若寒蝉,只会不住的点头附和,平安在旁边都听愣了。
这族长也是个能耐人,先大骂一通,骂完再放缓语气解释一番,又显得十分善解人意,张驰有度,两招就把人群安抚的妥妥帖帖,怪不得约么四十多岁年纪,还没生白发便能当上族长。
他站在方才额尔赫找来的箱子上,勉强让自己在人群中能露出一个头,
“伯伯莫要动怒,诸位也先别着急,丝织厂还要有些日子才能建起来,一个厂子便需要不少人,等明年筹备好之后还会再招工的,届时我第一个让他们来寻各位。”
刚被族长骂了一顿,此时谁也不敢先出头答应,全都看着何秉直,何秉直整整衣冠,端正的向前跨出一步,稽首道,
“如此,便多谢了。”
“不谢不谢,”
平安托起何秉直向自己行礼道谢的手,
“还是有劳各位,如果家乡有人熟悉丝织之法,也帮我向家乡去封信,稍后我派人来为各位代笔,若能来人更好,人不能来,经验技法传过来也十分感激,只消稍有助益,我必有重谢。”
・
这些人的户籍暂时都落在了辽阳驻地,为孔有德所辖,平安则带着何渔何水生两户回了盛京。
目前尚且没有决定丝织厂的选址,就让他们暂住在农署,反正农署庄园有得是地方,将他们交托给刘卫农,平安转头便奔向汗宫要地要人去了。
此番他责任重大,要从马房要人养鹿,要打着皇太极的旗号让农户在长白山挖参种参,好方便他日后的收购,还要讨一大片地,让他爹下旨建学堂建工厂,顺便解决学堂的夫子问题。
总之就是这一大堆事,全都要从他爹那里过一下明路,看起来件件都有挨打的风险,那么放在一起打,也算他少挨两顿。
马车本已经行到了汗宫门口,正撞上了今日在书房轮值,正好散学回家的范文程。
范文程抱着自己的书和给诸位学生们留的课业,行到汗宫门前,突然似有所觉的抬头一看,正前方果然停着一辆马车,好像正在等他。
不是自家来接他的马车。
那马车掀开前面的轿帘,八阿哥笑眯眯的露出一颗头,朝着他招手,乖巧问候道,
“先生下值啦?这样晚才出来,先生辛苦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见到熟悉的笑容,范文程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他脚步一顿,站在原地,
“臣,见过八阿哥。”
平安不敢下车,怕被太多的侍卫瞧见禀报到皇太极那里,招手都快摇成了花手,
“先生快来,咱们师徒不搞这些虚的,几日不见,平安甚是思念先生呢。”
范文程:“……”
真的吗?
我不信。
八阿哥上次这样坑他,还是提议开农考的时候,皇太极连着几天瞧他的眼神都似笑非笑,似乎在吃八阿哥没有把所有想法第一时间告诉他这个当爹的,却告诉了自己的醋。
因此面对八阿哥要同他一起回府的请求,范文程后退一步,坚决推辞道,
“八阿哥刚刚返京,想来也还没用午膳,一路舟车劳顿,还是先回宫面见大汗福晋要紧。”
拉范文程进坑是临时起意,但平安既然已经抓住了范文程,自然就不可能轻易的放过他,毕竟范文程这位第一汉臣,说话应当比自己有分量。
平安直接抓住范文程的袖子不放,胡搅蛮缠起来,
“先生不要这么小气嘛,我同先生有话要说,很重要的事,午饭就去先生家里蹭一顿好不好?”
他先竖起两根手指,又摊开来晃晃手掌,
“事成之后我必定再回请先生,请两顿,不,五顿!必不叫先生吃亏!”
范府今天中午吃包子,豆角肉馅的。
范文程虽然已经在朝中身居高位,但府中仍旧十分简朴,家仆不多,饭也是夫人亲自做的,下了马车便能闻到包子的香味。
平安乖巧的跟在范文程身后,默默瞥了一眼自己饿得咕咕叫的肚子,暗示道:“先生好有口福。”
范文程:“……”
八阿哥肚子叫得那么响,难道以为他听不见么?
饿了便直说,难道他还能饿着个孩子不成?
他将平安让进府中,
“八阿哥请,稍等片刻,我这便让他们开饭,您若是饿了,咱们就先去厨房。”
“这多不好意思……”
平安腼腆一笑,“厨房在哪儿?”
范文程:“……”
我瞧你并没有觉得不好意思。
范家今天的午饭还是在正堂吃的,夫人手脚麻利,他们才刚刚踏进府门,桌上就已经摆好了今天的午饭。
饭桌上人多不方便说话,平安被让到了主座,在范家所有人的注视下吃了这顿饭。
范文程的两个儿子都比他大许多,但不如大人会掩饰自己的目光,平安一抬头便能看见他们看着自己,接触到自己的视线又慌忙低下头去,一顿饭噎着了好几回。
范夫人便给他们挨个拍拍后背盛汤,
“慢点吃,又没人跟你们抢。”
先给两个孩子盛,又给范文程递上,范夫人笑眯眯的捞了一碗稠的,端到平安面前,
“八阿哥喝汤,我特意盛得稠,您多吃些。”
汤是冬瓜海米汤,果然到了最后全是稠的,可能还有范夫人特意去捞的结果,平安碗里的汤实惠得顶出来个尖尖,上面铺着满满一层海米,勺子需要在冬瓜中掏个洞,才能勉强勺上半勺汤。
平安乖乖的对她道谢,
“谢谢师母,师母手艺真好,这还是我头一次吃这种馅儿的包子呢,真好吃,汤也好香,我一闻便知道肯定好吃。”
厨子最喜欢别人夸他的饭好吃,范夫人笑容更深,
“阿哥喜欢便好,这次不知尊驾到访,不曾提前准备,下次来我给您做我的拿手菜!”
平安抱着碗点头,笑出一个小梨涡,
“当然当然,师母若不嫌弃叫我平安便好,以后我日日跟着老师来府上蹭饭吃。”
三两句话哄得范夫人心花怒放,她转头便瞪了一眼自己的丈夫,范文程平日里总说八阿哥顽劣精怪,今日一见,这是个多好的孩子,根本和他说的不一样。
“那感情好,平安别听你老师的,你只管来,师母保管天天做好吃的款待你。”
平安的食量本就比寻常孩子大些,午饭吃了两个大包子和满满一大碗实实在在的冬瓜海米,让他的话更是显得格外有可信度。
自家夫人一个眼神范文程便知道她想要说什么,但他着实是冤枉,八阿哥平日里在学堂捣乱,逮着机会便插科打混的时候并不是这样的。
还逃课,不仅自己逃,还要拉着其他的学生们一起逃课,这不是顽劣是什么?
这孩子空长了一副乖巧壳子,爱笑嘴甜,坑人更是一把好手,夫人根本不知道,八阿哥跟他回府就是来坑他的,自己吃完饭即将眼见着坑便要迈进去,又怎么能不说这孩子精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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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皇太极这边就已经得到了消息,隐卫来报说八阿哥的车驾已经在路上了,午时之前必定能抵达汗宫。
皇太极瞧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匆匆往宫门处赶,还没等走到,便看见自己的糟心儿子一个劲儿的朝他的心腹汉臣招手,不知怎么忽悠了范文程几句,范文程便上了他的马车,两人一道又离开宫门远去了。
他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瞧着那渐行渐远的马车,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待到已经看不见马车的踪影,长庆小心翼翼的凑过来,
“许是隐卫们记错了时辰,八阿哥申时才回返,瞧我这记性,给大汗领错了路,关雎宫明明在北边,怎么领着您往南边来了……”
这台阶牵强得还不如不给,皇太极睨他一眼,转身朝关雎宫走去,隐忍道,
“……嗯,既知错,罚你中午不许吃饭。”
长庆忍着笑应了一声。
大汗仁慈,他一日两餐,本来中午就是不吃饭的。
第89章
此时八阿哥和范大人候在书房外, 已经站了一刻钟,中午的唯一知情者长庆抿着嘴忍笑,肩膀不住颤抖,
“二位稍安勿躁,我再去通禀。”
晾着两人也差不多了,皇太极总算松口,平安立刻飞扑进书房, 在外面便扬起声音喊道,
“阿玛,平安回来啦,出去几日, 平安十分思念您!”
说辞都不带变的,范文程嘴角抽动,落后几步, 和长庆一起进了书房。
书房内一片父慈子孝,八阿哥扑进大汗怀里, 像只小猪一样拱了拱,皇太极绷着的脸再保持不住, 无奈露出一个笑来。
待他终于想起来书房里还有别人,抬头看见范文程,立刻轻咳一声收敛了笑意, 拍拍平安的后背,
“快起来, 像什么样子, 叫先生看你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