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无法知道自己行为失控的原因,所以纪北杨从来不认为他完全痊愈了。
章可溪说:“上一次发病是什么时候?”
纪北杨说:“十六岁。”
章可溪收紧放在他腰上的手,闭上眼睛,想起金渺渺曾说过的话,她告诉她,纪北杨十六七岁的时候曾险些将小伙伴失手打死,所以是那一次吧?
章可溪不敢再问,缩在他怀里,说:“纪北杨,我不知道以后我会不会害怕,但是现在我想好好爱你。”
纪北杨吻了吻她的额头,“谢谢你,章可溪。”
*
因为眼见纪北杨的家人,所以章可溪特意去问了金渺渺类似纪家的家境她带什么去会比较合适,虽然之前见过了纪北杨的妈妈,但是这次毕竟是正式拜访,况且还有更高一级的长辈在这里,章可溪猜测周婉莹应该不会再像那次一样讽刺她。
金渺渺说:“礼物啊,我来帮你准备好了,我太了解了。”
章可溪连忙说不要,金渺渺大大咧咧的说:“不用客气,就当是我对你的一点祝福,如果你真觉得过意不去,以后多陪我逛几次街就可以了,对于我们这种人而言,钱并不稀奇,罕有的是一个对胃口的好朋友。”
虽然金渺渺家里很有钱,但却是第一次在章可溪面前流露出对钱的不以为然,金小姐是个心底很好的聪明女孩,她知道什么时候该使用她的优势来帮助朋友。
章可溪也不蠢,她懂了她的心意,于是郑重其事的收下了。
挂断电话之前,章可溪忽然想到一事,问:“渺渺,那一日北杨的表弟有没有提过他为什么对伙伴动手?”
“没有,我帮你问问?”
章可溪说:“不用,渺渺,不要再和那个人有联系,我知道应该问谁了。”
和金渺渺说了再见以后,章可溪给韩晋打了个电话。
韩晋正在开会了,挂断了她,半个小时后才又回拨过来。
章可溪提了自己会和纪北杨去拜访纪家,韩晋说:“需要我帮你准备礼物吗?”
“谢谢,但是不用了。”
韩晋说:“纪家不是寻常家庭。”言外之意就是章可溪是承担不起符合纪家身份的礼物。
章可溪挺感谢他的,不太好意思的和韩晋说了金渺渺的帮助,韩晋听了没什么反应,问:“那你还有什么事?”
章可溪简单解释了一番她和纪北杨已经说开的事,又委婉表达了纪北杨表弟对金渺渺说过的话。
章可溪说:“所以我想知道北杨十六岁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韩晋想了一会儿,才想起纪北杨的表弟是哪根葱,语气厌恶的说:“噢,汪乐,拿着抄袭的灵感来找北杨投资,被北杨拒绝了。这小子真不是东西,竟然在背后抹黑北杨。”
章可溪心跳加速了一些,说:“所以到底是什么?”
韩晋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给自己点了一根烟,吸了一口,抬手挥散烟雾,说:“他说的被北杨差点打死的人,是我。”
章可溪瞪大了眼睛。
韩晋举着电话,说:“十六岁那年我迷上了赛车,经常呼朋唤友到赛车场玩,但是他们都太菜了,玩不过我,我就把主意打到了北杨的身上,北杨虽然安安静静不好动,但是我觉得以他的聪明才智,学会以后会很厉害,我邀了他好几次,他都不理会我,那时候我并不把他的病当一回事,只觉得凭自己的能力一定能改变他,你知道吧,就那种中二少年,整天觉得自己特牛逼的那种。”
章可溪说:“你强迫他去了?”
韩晋说:“我包了个场地,连哄带骗将北杨从家里带出来,我看到他站在车边安静的阅读赛车的性能说明书,我当时觉得自己做的特别对,没有男生会不喜欢赛车。”
“换上赛车服以后,我带他极速溜了几圈,他的脸上明显出现一种兴奋的红意,你知道那种感觉吧,他一直总是安安静静的,乍一看见他不同于以往的样子,我特别高兴,觉得自闭症也就是那回事。”
“开了几圈以后,见他有兴趣,我帮他换了赛车服,决定教他操作赛车,他穿上那身衣服的时候非常的酷,赛车场里的大姐都朝十六岁的北杨吹口哨。”
韩晋将纪北杨按在驾驶座上,细心的替他系好安全带,然后关上车门,自己上了副驾驶。
而事情就发生在车子启动的那一刻,纪北杨忽然脸色苍白,呼吸急促,仿佛喉咙被无形的手紧紧箍着,出现了窒息的症状。
车子失去控制撞上了塑料跑道的外围,韩晋骂了一声,拉住刹车,大声询问纪北杨怎么回事。
纪北杨脸色痛苦的拽开安全带,踉跄跑出赛车,伏在地上大口喘气。
韩晋说:“我跑过去想看他怎么回事,却被北杨打了一拳,我一时没料到,所以重心不稳摔在了地上,当时我也很背,地上刚好有块砖头正好被我磕了上去,然后头上就磕了个大洞,流了很多的血,整个人就昏迷了。”
韩晋说:“后来我才知道他是行为失控了,他不是故意的,我从没怪过他,根本不是汪乐那个混账说的什么暴力倾向,如果有暴力倾向,动物园的猩猩大象和野猫会对北杨爱死爱活吗。”
纪北杨从不开车是因为这个吗?
章可溪觉得有些难受,她能看出来纪北杨应该是喜欢车的,否则西邻公寓的地下停车场里不会停了他那么多的车,可是为什么?
纪北杨说过,所谓自闭症患者无缘无故大吵大闹,其实是都有原因的,那么纪北杨的原因是什么?为什么开车这件显而易见的事会令他这般痛苦,还有……为什么北杨说他也不记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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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还有勇气吗
哗啦, 一盆冷水从何晋林的头上灌了下去,他打个寒颤,猛的醒了过来。
没有窗户、密不透风、阴暗漆黑的房间里散发着潮湿的血腥气, 何晋林上一秒还记得自己睡在家里的床上,下一秒睁开眼就到了这里, 他剧烈的颤抖起来, 仿佛已经知道是谁绑架了自己。
黑暗中,有个声音沙哑的开了口, 说:“我们的货被查封了三次。”
他的声音像冰冷的毒蛇攀爬上何晋林的皮肤, 何晋林连忙说:“和我没有关系, 我的银行账号也没封了,刀哥, 你你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们合作了这么多次, 我从来没出过问题的。”
被称作刀哥的男人隐匿在黑暗中, 粗嘎的笑了起来,说:“何教授,你在怕什么?”
何晋林意识到自己太慌张了,险些说漏了嘴,他咽了咽唾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说:“刀哥,我的银行账户莫名其妙被封了, 没人告诉我怎么回事, 我当然心里害怕, 刚刚听您说货被查封了, 那意思是不是——呃”
何晋林突然被人用力踹在了肚子上, 另一个声音冷冷说:“教授,你觉得是我们牵连了你?”
何晋林忍疼说:“不敢不敢。”
刀哥的方向处传来弹簧|刀出膛的声音,何晋林上身湿淋淋的,冷的他浑身颤抖,他艰难的说:“刀哥,您找我有什么事?能不能先把我放开,我是医生,手很重要,我怕勒坏了血管手容易抖。”
黑暗中传来凳子移动的刺耳声响,刀哥站起来,缓缓走向何晋林。
何晋林嗅到一股浓郁的血腥气,他浑身颤抖,一动不动,直到一个冰凉锋利的东西贴在了他的脸上,刀哥哑声说:“教授,别生气,是我们招待不周,兄弟们也是太着急了。”
何晋林说:“我懂,我明白。”
刀哥说:“兄弟们的货被截了,那边又要得急,所以这才临时把何教授给请来了,是这样,我们想让何教授在七天之内再提供50g的SWJ给我们,您看能不能办到?”
SWJ是制作毒\品的成分之一。
何晋林的试验基地有存货,但他不敢说,故作为难道:“提纯SWJ需要时间,而且我一时也弄不来那么多原料。”
弹簧|刀舔舐着何晋林的脸庞,从脸颊慢慢往下,最后锋利的尖端抵在了何晋林不住滚动的喉结上。
刀哥肆无忌惮的说:“何教授,再给你三天的时间,一共十天,如果你还是完不成,那我们就只能找别人合作了,何教授,这些年我们合作的一直很愉快,你也肯定舍不得我们吧。”
何晋林仓惶点点头,“十天够了,够了,我给你们,还是老地方。”
刀哥用弹簧|刀拍了拍何晋林的脸,轻笑了一声,走了。
有人用麻袋套在何晋林的头上,一股麻醉剂的味道喷来,何晋林没坚持多久就失去了意识,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他正躺在一条巷子里,听到有人说:“哎,有事没啊,喝醉的?用不用报警啊。”
阳光让他睁不开眼,何晋林抬手挡在额前,眯着眼睛,看到不远处站着清洁工大娘和几个早起锻炼的大爷,大爷狐疑的盯着他,吆喝道:“喂,醒了吗?”
何晋林扶着墙壁站起来,他身上还穿着家居服,头发乱糟糟的,大爷说:“遇到抢劫的了?用帮你报警吗?”
何晋林一言不发,踉跄着脚步从围观的人群中挤了出去,很快消失了。
何晋林急匆匆的回到家里,年轻的妻子瘫坐在床上正低声哭泣,何晋林大步走进来说:“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先收拾东西,等时机合适,我们立刻动身去M国。”
妻子红着眼睛说:“去不了了,你被带走之后,移民局就给我打电话了,说移民申请被退回来了。”
何晋林愣了一下,说:“不可能,他们收了我的钱。”
妻子说:“这么重要的事我肯定不会听错,不然你打回去问问。”
何晋林抓起电话正要拨号,停顿了一会儿,又烦躁的扔了手机,在房间里走了几圈,他突然想到什么,对妻子说:“今天发生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这两天你在家里安心带着,不要出去,我给奥文先生打电话,他是国际医疗委员成员,他一定有办法帮我们。”
说完,何晋林换了一身衣服,脚步匆忙的出门了。
*
金渺渺约章可溪在西邻公寓的地下停车场见,让她带着车钥匙下来。
章可溪跑下来的时候,金渺渺举着一杯生耶拿铁,将另一杯没打开的递给章可溪,然后按开后备箱,说:“拿走吧。”
章可溪看到许多精美高奢的大牌礼品,说:“会不会太多了?”
她拿起一个设计简约的手提袋,说:“我在网上看他家的一个回别针就卖一万二。”
金渺渺说:“心疼钱啊,你就当是纪北杨给他家人买的就好了。”
“什么意思?”章可溪放下手提袋,打开咖啡。
“你不知道啊,纪北杨把钱转给我了。”
章可溪愣了一下,“我不知道。”
“不是你告诉他的?”
章可溪捏着吸管想了想,说:“我没有告诉北杨,唔,应该是韩晋说的。”
金渺渺歪头笑,用胳膊肘戳她一下,“所以纪北杨是不想让你欠我人情,背着你把钱给我了。”
章可溪点点头,唇角忍不住弯了弯。
金渺渺看着她甜腻腻的笑容,说:“其实,纪北杨和我们没什么区别,对吗。没有病的男人太多了,但里面也有性格古怪的暴力男,有频繁出轨的渣男,有虐猫的变态男。你说女孩子要和什么样的人结婚?小时候我想嫁给像爸爸一样的人,青春期想嫁给最帅的男孩,长大了,到了要结婚的时候,我只想找一个三观正常,有上进心,对我很好,爱护植物和动物,心地善良的人。他和我吵架了以后会怒气冲冲的给我做饭,会怕我穿的太少着凉感冒,会总是担心我没有钱花。”
章可溪和她对视,眼底隐隐有雾气颤动,她知道金渺渺说这番话的意思,她在告诉她,纪北杨是值得的,章可溪眨掉雾气,端着咖啡,笑着说:“金大小姐,你的条件也太平民了,不怕说出去会有更多的好男人来和路老师竞争。”
金渺渺挑挑眉,说:“那就来吧。我这个人呀,一身都是闪光点,不仅容貌美丽,品德也格外高尚美好。”
隔天清晨,纪家的司机准时等在了西邻公寓的楼下。
纪北杨没有乘坐纪家派来的车,而是让章可溪开着跟在纪家的司机后面,一路前往近郊的别墅区。
刚进入别墅区的地段,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章可溪觉得天都好像更蓝了一些,空气中飘着清新的草木香气,欧式的黑色雕栏大门缓缓打开,车子驶进了一条干净的小路,路两旁栽着树势挺拔,叶色葱茏,四季常绿的棕榈树。
隔着车窗,章可溪看到挑高的门厅和气派的大门,圆形的拱窗和转角的玉石砌,白色灰泥墙结合浅红屋瓦,连续的拱门和回廊,极具庄严和肃穆。
章可溪有些紧张,握着方向盘的手心沁出热汗,她突然想起来什么,扭头望着西装革履的纪北杨,说:“我忘记告诉你一件事,你听完再决定要不要把我介绍给你的家人。”
纪北杨望着精心打扮章可溪,听到她说:“大概是两个星期前,你母亲约我在公寓楼下的咖啡厅见面,我不知道她怎么知道我的,但是我和她聊天聊得不太愉快,之后就不欢而散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本来想拖着,后来就忘了。”
纪北杨的神色从温柔平静变得渐渐冰冷。
章可溪无措的说:“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要不这样,你下去以后就说我是你的秘书算了,你母亲要是问起,你可以说我们已经分手了,我只是个秘书。”
章可溪自己都觉得她的话听起来很绿茶婊,但是那件事太难堪,她不知道该怎么和纪北杨说起来,就一直拖着,潜意识产生了抗拒,刻意给忘记了。
纪北杨从副驾侧过身握住章可溪的手,说:“你今天很漂亮,所以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章可溪,我没有责怪你,不论发生什么事,你永远都不必和我说对不起,因为我绝然不会生你的气。”
章可溪愣愣的看着他。
纪北杨说:“我很高兴她没有伤害到你,你还在我身边。”
他向她伸出手,“章可溪,你还有勇气和我去见他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