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对他好点都来不及,她不会再跟他争来吵去,更不会惹他生那么大的气了。
她想要珍惜跟他在一起的仅剩的最后这段时光。
等了好半响,裴瑾却只是从后面抱着她,手臂安安分分的环着她的腰,没有半点动静。
他湿热的呼吸洒在她的颈脖处,身上还残留着沐浴过后的雪松木淡香,好闻极了。
裴瑾也不好受,周年纪念日那天吵过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碰过她,分开了那么久,她又回了一趟宁城,好不容易和好了,他的身体是渴望她的。
他本就重欲,贪恋跟她在一起时那点床笫之欢。
他是个正常男人,身体空旷太久了,此刻温香软玉在怀,想要克制住,实在太难了。
她就在他的怀里,香香软软,独特的气息一个劲的往他的鼻息里窜,裴瑾呼吸声一点点的加重,身体的温度也越发滚烫。
可他不敢碰她,害怕她像上次一样生气,更害怕她反感自己。
裴瑾深吸一口气,长臂从她腰上收回,躺平了身子,想要离她远一点。
哪知怀里的人也跟着翻了个身,温一心娇小的身子转过来,面朝着他,一双黑漆漆的眼睁着,在朦胧的暖光里,幽幽暗暗的望着他。
裴瑾嗓音有些哑:“我吵醒你了?”
温一心想摇头,脑袋在枕头上动了动,低声开口:“没有。”
她手指在被褥里绞着被单,想要说什么,却欲言又止,总不能让她主动开口提这些事吧。
裴瑾见她这副模样,脑海里闪过她抗拒哭泣的样子,暗自叹了一口气,身体里的燥热一点点的散去,整个人平静下来。
好不容易和好了,他不想因为这点生理需求让她厌烦了自己。
他拢了拢被子,翻了个身,将后背对着她,低声说:“明天一大早还要早起,很晚了,睡吧。”
温一心看着他的后脑勺,不知怎么想的,脑子一热,就主动贴了上去,双臂搂住他劲瘦的腰,额头抵在他肩胛骨的位置。
裴瑾后背突然僵硬起来,遒劲的肌肉绷成一块滚烫的洛铁,隔着薄薄两层绸滑的衣料,她的身子太过柔软,如一团棉花压着他。
她主动的投怀送抱,简直就是在考验他仅存不多的自制力。
她觉得他太过可怜,又要故技重施,用搂抱施舍般安慰他吗?
裴瑾闭上眼,被褥里的手掌紧握成拳头,逼着自己不去想身后的人。
温一心没料到她都已经暗示到这般地步了,他依然无动于衷,她不知道他内心里的挣扎,只知道他不愿碰自己了。
或许是知道自己和姜恒有过那一段过往,她和姜恒也曾同普通情侣一样,热恋的时候情不自禁的拥抱接吻亲密过。
虽然两人并没有突破那一道底线,但在裴瑾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些膈应的吧。
否则,他也不会在酒店里一边疯狂的亲吻她,一边逼问她姜恒有没有那样对待过她。
他分明是很介意的。
想到这些,温一心默默的松开他,离他远了些,也翻过身,闭上了眼。
身后的温软抽离,裴瑾紧绷的身躯才松懈下来,一直到均匀的呼吸声响起,裴瑾才转过身,去看睡熟了的温一心。
她浓密长翘的眼睫在眼睑处投下一片暗影,或许是这几天奔波太过劳累了,沉睡的如婴孩一般,被褥蒙到她颈脖的位置,墨发遮盖了额头,只露出巴掌大的小脸,看着竟像个才十几岁幼态的小女孩。
壁灯的暖色光芒微弱朦胧,裴瑾痴痴的凝视着身侧的人,伸出骨节分明的长指,一点点的拨开她脸颊旁的墨发。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模样似乎并没有多少变化,只是身段发育的丰腴了些,眉宇间多了属于女人才有的妩媚。
裴瑾将人重新搂在怀里,闭上眼......
第二天,温一心醒来时,裴瑾已经起床了。
她梳洗好后打开门,见裴瑾正从书房出来,两人一同下楼去了餐厅,昨晚发生的一切,两人心照不宣,谁也没有提起。
只是温一心无意中看向裴瑾时,见他眼里的红血丝有些重,似乎整晚都没有睡好。
温一心垂下眼眸,主动开口:“我今天也没什么事,中午给你送饭吧。”
话一出口就懊恼了,上次给他送午饭,连饭盒都被车流碾碎的不成样子,白白让他饿了一顿,实在不算什么美好的回忆。
果然,裴瑾闻言抬起头,一双漆黑的眸子落在他身上,眸底似乎有暗流涌动,他突然笑了一下,眼里落满了柔光,拒绝了:“不用了,你这几天奔波劳累,在家好好休息几天。”
温一心的神情里多了一抹黯然,她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裴瑾吃完早饭就开车离开了,温一心上楼换了出门的衣服,赶往同钟黎约好的地点。
钟黎坐在包间靠近窗口的位置,一头长发染成了亚麻色,透过落地窗,看着下面来来往往的人群。
听到推门的声音,钟黎这才转过头来,她纤纤玉指捻着一柄银匙,漫不经心的搅动着加了六块方糖的黑咖啡,见到温一心的第一句话,便是:“你疯了吗?”
温一心放下包包,在钟黎对面坐下,端起桌上的红茶抿了一口,苦涩的滋味漫过舌尖,摇了摇头:“我已经想的很清楚了。”
“你是被姜恒宠过头了,不知道遇到一个好男人有多难能可贵。”钟黎语气里多了一丝苦口婆心:“一心,你并不排斥裴少的,为什么一定要跟裴少离婚呢,姜恒并不愿跟你重新开始了。”
顿了顿,她又道:“就算姜恒愿意跟你重新开始,你能保证你们之间一定会白头偕老,如从前一样深爱下去吧?
你在最爱他最想嫁给他的时候,被迫离开他,你的爱情停留在了原地,你才会痛苦万分,如果你们顺利结了婚,在一起过了十年二十年,爱情的荷尔蒙消退,变成了普通夫妻的一日三餐,说不定也会争吵,会心生怨怼,分开并不会有那么难......”
这些道理,温一心又何尝不懂,她端起茶水又喝了一口,“我同裴瑾离婚,只是想要对他公平些,并不是为了再跟姜恒走在一起。”
往事如烟雾,一吹就散了,她做了所有该做的,也极力挽留过了,她对从前的爱情已经尽力过了。
温一心突然笑了起来,玩笑般的开口:“你不像是能感悟出这些话的人,谁教你这些大道理的?你刚才的语气好像一个经历过重大人生变故的老人家。”
钟黎眼神复杂的看着她:“姜恒!”
温一心怔住。
钟黎又道:“是姜恒让我这么劝你的。”
温一心:“......”
作者有话说:
宝子们,我周围好多人阳了,我们大家都要好好照顾自己。
第49章 爱上
温一心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消失,她捧着茶盏,又抿了一口,又苦又涩的茶水在唇齿间萦绕,她面无表情的望向落地窗外。
熙熙囔囔的人流黑压压如蚁群在远处的人行道上穿梭而过,隔着那么远,似乎都能听到车水马龙的喧哗声。
可这间餐厅偏安一隅,包厢里静的可怕。
好半响,温一心才问:“他还跟你说了什么?”
“他说他对不起你,是他违背了你们俩人当初许下的誓言。”钟黎心里滋味莫名:“他还祝你幸福。”
一股又酸又涩的滋味涌上心头,温一心湿了眼眶,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细嫩瓷白的小脸滑落,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哑的厉害:“他从来就没有对不起我过,他就是......”
温一心哽咽着,快要说不下去,嗓音断断续续:“他就是对我......实在是太好了。”
这种好已经刻入骨髓,融入到她的血液里,流淌到了四肢八脉五脏六腑,每每回想,连呼吸都是痛的。
但凡他对她差那么一点点,她被他推开时,也不会犹如凌迟般痛彻心扉。
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姜恒这些话里的意思呢。
他们从小相识,甚至她还在母亲的肚子里,姜恒便趴在母亲的怀里,隔着衣服和一层肚皮,跟她说话了。
她出生后的名字,也是他帮忙取的。
等她再大了一点,他已经长成彬彬有礼又光芒万丈的少年郎了。
父亲跟母亲看似和睦甜蜜,可父亲太忙,她出生后,温文昊就已经偷偷在外面有了家庭,分给她和母亲的时间并没有多少,她绝大多数的时间都在母亲和外公外婆身边度过。
姜恒年长她六岁,她还在襁褓里的时候他便抱过她,后来牵着她蹒跚学步,再后来教她牙牙学语......
在她年少时的成长道路上,姜恒一直扮演着如父如兄的角色。
他越来越璀璨夺目,变成了温润如玉的少年,短暂又漫长的六年岁月,拉开了她和他的差距。
爱慕在少女的心口如暗夜的玫瑰怒放,香味掩饰不住,从崇拜又倾慕的眼神里流露出来。
为了追赶上他的脚步,谁也不知道她有多努力,又有多么的甘之如饴。
她原本以为,无论她发生什么事,他都会一直陪伴在她的身边。
可偏偏就在她对他用情最深的时候,在即将要嫁给他的时候,所有的一切全部戛然而止了。
一定是上天见不得他们太过相爱,给她开了个巨大的玩笑,她经受住了考验,可他却败给了他对她至死不渝的爱。
他依然是爱着她的,只是给不了她从前憧憬的美满生活了,他想要让另外一个男人代替他爱她,代替他给她想要的一切。
虽然那一切在她眼里,都没有他重要。
可他害怕啊。
怕她只是凭借着一腔热情和责任,才头脑发热的要留在他身边,她还那么年轻,未来那么漫长,五年十年二十年,在无性无聊无孩还充斥着屎尿屁的婚姻里,会不会生出怨怼,两人从天作之合变成一对怨偶。
他害怕自己会耽误她的一生。
年轻身体里的荷尔蒙褪去,爱情也会慢慢消退,等到容颜来不及苍老的那一天,过往所有的幸福都成了阳光下的泡沫,风一吹就破了,只余下无穷无尽的埋怨和憎恶。
他不想跟她从初识的美好走到相看两厌的那一步。
他身为姜家最年轻的家主,虽心存慈悲,却深谙人性,他不敢赌人性骨子里的凉薄。
还不如就在她最爱他的时候,主动彻底的斩断这份情缘,让她永远都记得他和她之间过往的那些美好。
他也是有私心的,希望她永远都会记得他对她的好,心里的某个角落里永远都安放着他的位置。
回想过往的时候,永远记得的都是他光芒万丈的那一面,而不是一个高位瘫痪生理排泄失禁的残废。
只是他低估了她对他的用情至深!
钟黎抽出纸巾,隔着一臂长的桌面,替她擦拭脸上的泪痕,幽幽感叹:“也不知道你这辈子究竟是倒了大霉还是太过幸运。
一个女孩子,一生中能遇到一个姜恒或者一个裴瑾,就已经拥有了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女孩不曾拥有的好运气,无论你选择跟谁在一起,闭着眼睛都能过上幸福的一生。
可你偏偏遇到了两个......”
敲门声响起,温一心忙擦干了眼泪,纤瘦的后背挺得笔直,朝着门口看去。
服务员端了牛排和鹅肝进来,摆放在桌面上。
温一心并不饿,却切了牛排,一小口一小口的往嘴里塞,木然的吞咽下去,味同嚼蜡。
她的吃相很优雅,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米色的毛衣裙勾勒出她姣好的身形轮廓,修长的天鹅颈上系着鹅黄色的真丝纱巾。
钟黎手肘撑在桌面上,掌心托着下巴,半歪了脑袋,眼神慵懒的看着她,“一心,要不你当个渣女吧。”
温一心抬眸,卷翘的眼睫如蝴蝶的翅膀,微微颤着,被眼泪浸染过的漆黑眼珠纯净如琉璃,眸底满是疑惑不解。
钟黎倾身,隔着一张桌子,去捏她瓷白嫩滑的小脸:“你这副模样,我一个女的看了都差点心动,也难怪他们俩爱你爱到死心塌地。”
温一心一本正经的纠正她:“他们没有你说的这么肤浅。”
钟黎被逗的忍俊不禁:“是我肤浅了。”
她收回手,拿起银色的叉子叉温一心餐盘里切好的黑椒牛排往嘴里送:“事情已经这样了,不如你就只管你自己吧。
既然姜恒不肯跟你在一起了,你就忘了他,好好跟裴少过吧。”
她嗓音里多了一抹伤感:“你从小被姜恒呵护着长大,他教会了你女孩子该有的自尊和矜持,所以你能理所当然的用平等的心态跟另一半相处。
他们足够尊重你,爱惜你,心疼你。
作为一个男人,这些品质本该是家庭教给他们,理应拥有的。
可你看看社会上,有几个男人能达到这种标准?
现实就是那么的残酷,否则,你相亲了那么多人,见过了那么多人,那些人都是姜家特意为你精挑细选的,可多多少少都有些傲气或者无耻在里面,有些觉得你高攀了,有些想要高攀你......
姜恒已经不愿跟你在一起了,你何必一定要同裴少离婚呢?
你们的婚前协议里,分明是相处两年时间,性格不合再分开,你为什么不能再等等,等到协议期满的两年后再决定呢?”
温一心垂下眼眸,避开钟黎逼视的眼神,握着刀叉继续切盘子里的牛排,“结婚的时候,我把他当成救命稻草,就已经很对不起他了,继续过下去,对他太不公平了。”
钟黎:“他都不介意,你又何必介意呢?”
温一心抿了抿唇,声音很低:“他其实......介意的。”
钟黎翻了个白眼,急的将座位调换到了她的身侧,“一心,成年人的感情怎么可能跟少年人一样。
裴少那样的人,看着温润如玉,风度翩翩,骨子里跟晏殊这种人其实并没两样,都是心狠手辣之辈。
但凡他有一丁点介意,早就把你净身赶出户了,哪里轮得到你主动跟他提离婚。”
温一心握着刀叉的手指骨发白,“他已经答应同我离婚了。”
钟黎:“然后呢?”
“然后我们把结婚时的蜜月补上,再彻底分开。”温一心放下刀叉,将盘子推到一旁,用湿巾擦拭着掌心里沁出的湿汗:“他说他愿意放我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