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了。
云祁的心上就像是有密密麻麻的蚂蚁在啃咬。
他看了调来的视频，乔烬来找了她。
关于乔烬的事情他并没有了解多少，他只知道祝执以前很爱自己的妻子，所以让乔烬跟随母姓。
乔烬这个人在外的风评都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可是看视频中，小溪很怕他。
云祁眼眸落在姜溪的手腕上，和那次一样很红，甚至这次她洗得更严重。
刚刚他打电话问了姜棠乔烬是不是对姜溪做过什么事，可她听到这个却匆匆忙忙挂掉电话。
再次打过去她就已经是关机状态。
云祁眼眸划过狠厉。
他擦拭着她的眼泪轻轻喊了声，“文怀。”
站在门口的小文助理听到声音立马开门，“老板我在。”
“查到乔烬在哪没有？”
“报告老板，乔烬出了校园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未查到踪迹。”
“嗯。”
云祁没再说话。
文怀也识趣的退了出去。
整个病房都陷入安静，云祁手臂上越来越湿，看着她哭他心就揪着疼，“要是我今天没出去就好了。”
自责、后悔布满全身，当他看见她倒在水泊中的时候，他只恨自己跑得太慢。
“妈妈……”姜溪抽泣地呢喃，“妈妈你为什么不要我……”
“小溪很乖，你要我好不好……”
“妈妈……”
姜溪做了好多好多梦，梦中有个看不清脸的女子将她放到孤儿院前，然后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后来场景转换到第一任养父母家里，她被他们强行塞到衣柜里躲着看着他们的死亡，然后被人带走。
再然后……她看到了姜棠。
姜棠给了她一个家。
“姜妈妈……”
稀碎的哭声，无助又可怜的身躯像个随时都能碎掉的陶瓷娃娃。
云祁看着她满是伤痕的模样忽然有些红了眼眶，他弯下腰轻轻抵着她的额头，却忽然听到她无意识唤出来的一声——
“小祁哥哥。”
云祁身躯一震，手不自觉将她拥得更紧，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滑落滴，在她的眼上，混合着她的泪水一起落下。
他后悔了，后悔没早能看清他的心。
后悔一次又一次将她炙热的心浇灭。
要是早一点，那个活泼的小姑娘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都是他的错，一切都是他的错。
云祁，“对不起。”
她一直依赖的小祁哥哥没能保护好她。
“小祁哥哥我想吃大白兔，你给我买好不好？”少女青雉的脸庞出现在少年的面前。
刚上高一的姜溪在操场上拦住云祁。
可少年却只是漠然地说，“不好。”
说完便朝篮球场走去。
“可是大白兔出新味道了耶，听说那个口味好好吃的。”
少年不理。
面对他的冷漠少女似乎也习惯，她忽然从兜里摸出一个新味道的大白兔，“那我请小祁哥哥吃吧。”
云祁只是瞥了眼，“谁爱吃那玩意。”
不想某个女孩笑着眨眼，“我呀。”
“……”
“小祁哥哥你中午没怎么吃饭，你待会还要打球，吃颗糖可以补充能量。”
“不需要。”
“那你收着等想吃的时候再吃可以吗？”
“不可以。”
姜溪哼了声收回大白兔，“不吃就不吃，那我自己吃。”
说完她剥完糖果就往嘴里扔，她将手插进衣兜，故意感叹，“这新品大白兔真甜呀，小祁哥哥真不想尝一块？”
哪想少年没说话，脚步却忽然加快直奔篮球场。
“哎哎？小祁哥哥你等等我啊。”
说完就见那个矮半截的小姑娘小碎步跟上。
等云祁打完篮球，姜溪站在他放水边的石凳上等他，见他过来她双手奉上大白兔，眼睛亮晶晶的，“小祁哥哥要尝一颗吗？”
云祁眼神轻扫了眼仰头喝水，喝完将毛巾搭在脖子上，他拂开挡在她面前的手，“不尝，自己吃。”
说完便见他从自己身侧离开。
姜溪失落的盯着手里的大白兔，轻轻说了句，“可是最近她们都喜欢向喜欢的人送新品大白兔，说是会代表好一辈子。”
最后她把大白兔放回衣兜，叹了口气返回教室。
姜溪坐在座位上支着脑袋想，为什么小祁哥哥就是不喜欢她呢。
是她哪不够好吗。
想着想着姜溪忽然趴下去，可她的脸却忽然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她抬起头打开放在桌上的语文书，里面夹着一颗新品大白兔奶糖。
而拧着的糖纸两边还有污渍。
是刚打过篮球的人送的。
姜溪醒来已经是第三天下午，她只觉得眼睛和手发疼。
旁边的小护士见她醒了赶忙将她扶起来，“小姐你终于醒了，你再不醒云……我们都要担心死了。”
姜溪看了眼自己红肿的手背，她靠着枕头眼里倒是清明不少，可却不愿意说话。
“小姐你还有哪不舒服吗？”
姜溪摇头。
“那你想喝水吗？先喝点水吧。”
姜溪还是摇头，不过她问了句，“我睡了多久。”
她只觉得头很胀。
小护士说，“三天。”
姜溪倒有些意外，她睡了那么久倒也不觉得口渴。
小护士见她又不说话了，虽然云祁交代过她醒来不要说，但是小护士还是忍不住，“小姐你当时被送来的时候云总可着急了，他衣服裤子都是湿的。后面他又帮你吹头发又照顾你，每天还定时给你喂水，怕你嘴干还用棉签一直蘸水，他还给你擦药，一直都没休息。”
见她没什么反应，小护士又说，“云总他……”
话还没说完门口却突然传来男人严厉地声音，“闭嘴。”
第64章 心理治疗
小护士没想到云祁会突然进来，她瞬间把话咽进喉咙。
虽然说这几日他看起来很随和温柔，但也只是对于床上躺着的女生，对待他们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那个，我忽然想起主任还找我有事。”
小护士离开，留着两人在病房内。
云祁走到床前坐下，“你还有没有哪不舒服？”
姜溪盯了他一眼，最后只抿唇摇头。
“饿吗？我让文怀去给你买点想吃的。”
话音刚落，云祁刚想叫文怀就见女孩摇头。
他有些微怔，好像……她不爱说话了。
云祁垂落在身侧的手指微蜷，他沙哑的声音很温柔，“吃点。南瓜小米粥，你爱吃的。”
他没有叫文怀进来，而是自己走到门口关上门和文怀交代。
云祁知道，她现在想安静。
姜溪目光扫了眼门口轻轻垂下，貌似她并没有和他说过她爱喝南瓜小米粥。
门再次被打开，忽然姜溪听到一声喵叫，那熟悉的声音让她立马抬头。
是铃兰。
可当她看到铃兰在云祁怀里又万般诧异。
铃兰从她带回来开始就不愿意接近任何人，逢人都会竖起尖锐的猫爪，但为什么它会安安分分的窝在云祁怀里。
云祁将铃兰抱过去放在床上。
姜溪伸手抱过那个扑向自己怀里的小猫咪，眼里的神色总算有了波澜。
“喵。”铃兰舔了舔她的手，在她怀里蹭来蹭去。
它身上还有沐浴露的清香，好像是才洗过不久。
文怀很快将吃的买回来，他打开门站在门口，云祁起身想去接，不想身子却晃了下，很快他稳住。
见自家老板走过来，文怀小声询问，“云总，你真的没事吗？你现在还有点发烧。”
“嗯，没事。”
云祁将病床旁边的床桌立起来，随后把饭菜放上去，打开盒子，里面全是她爱吃的。
文怀买的份量足两个人吃，云祁刚想将清淡的蔬菜夹到粥上，忽然他手一顿，她不会吃他夹的。
他将饭菜都推到她面前，“吃点东西吧，我不动。”
姜溪抱着猫，她盯了眼饭菜半晌没动。
空气有点诡异，云祁放在膝盖上的手动了动，“我先出去。”
在他刚要起身的时候，一双纤细的手将饭菜推到他面前。
姜溪默不作声，放下铃兰拿起筷子吃饭，意思很明显，让他一起吃。
云祁看着饭菜心中泛起暖意，他们家的小姑娘心底总是存有善意。
尽管知道她并没有那种意思。
但他还是很开心。
吃完饭云祁将餐盒收好出去。
姜溪看了眼被整整齐齐折放在床边的衣服，就连袜子也被洗干净放在那。
她掀开被子下床，连床下的鞋子也是洁白无瑕。
姜溪去厕所将病服换掉，出来就撞见刚进来的云祁，他愣了几秒钟，“你……”
本来还想问她要不要多休息会儿，但是看她这模样云祁也知道她不愿意。
云祁，“你要回学校吗，我送你。”
说完他就叫文怀去办出院手续，随后他便跟在她身后出了医院。
姜溪抱着猫走在前面，直到走出很远云祁才发现，这不是回学校的方向。
他没问只是跟着她走，她想去哪他都会陪着。
可忽然女孩停下脚步，姜溪抱着猫回头，她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的男生，突然开口叫他，“云祁。”
姜溪的声音很沙哑，那披散的柔发轻轻飘扬，失去光亮的瞳眸静静地盯着他。
她忽然笑了，笑得有些凄凉，“我想一个人去一个地方。”
“好吗？”
云祁看着那个笑心中一揪，他已经不想再看见她出那样的事了。
他怕下一秒她就会彻底不见。
云祁动了动嘴刚想开口，不想却听到女孩说——
“求你了。”
她不想让他知道。
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云祁心头宛如有无数根尖锐的针，他喉咙难受的滚动，最后露出个温和的笑，“好……”
“安全回来。”
姜溪抱着铃兰走了，而他也尊重她的意愿没有跟上。
她不知走了多久，只凭借着脑海中的记忆走到一家医院前。
那个曾经在里面呆过无数个漫长日夜，陪伴她一年的——心理医院。
姜溪深吸了口气，她抱紧铃兰走进去，门口的风铃响起，站在那和人讲话的温尔儒雅的男人余光看来，看到那个熟悉的脸庞他诧异了分，随后简单和面前的人交代了几句便靠在前台笑。
他看着抱着猫走向自己的女生，“不是回南城了吗？”
姜溪，“又回来了。”
男人盯着她的神色看，她瞳孔涣散，仿佛又回到了那段时期。
他抿唇，“是不是病又犯了。”
姜溪只点头，“嗯。”
男人蹲下身子看她的脸，他推了推眼镜，刚想伸手不想姜溪怀中的猫却因为他想靠近姜溪而呲了声，它正瞪大眼睛的瞪着他。
是前所未有的凶狠。
姜溪赶忙摸了摸它的头，“铃兰，安医生是好人。”
安医生手顿住，镜片下的眼瞳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他忽然笑了声收回手，“上楼吧。”
姜溪抱着铃兰跟在安医生身后，她又回到了那间病房。
安医生蓦地开口，“这间房我一直为你留着。”
为她留着？姜溪也只是有点疑惑，片刻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休学的一年里都是他一直在为她治疗，所以安医生是她在鹿城最信任的人。
姜溪走进那个偌大的病房，安医生拍了拍椅子，“过来坐吧。”
她走过去，那双椅子像是刚被人擦过般，脚跟还有水渍。
姜溪坐下，她放下铃兰让它自己去玩。
安医生从那边的柜子上拿出一个盒子，打开取出催眠怀表，“还是因为以前那件事？”
姜溪点头。
“试试催眠。”
安医生将怀表举起在她面前，随后有频率的晃动，见姜溪瞳眸失去高光，他开始开口，“现在你在一个大草原里。”
“阳光明媚，有鸟有花。”
“你躺在草坪上晒着太阳，无忧无虑，没有任何烦恼。”
“忽然一只小羊出现，很白，很可爱，它在慢慢朝你走近，走近……”
“你看清了它的脸，它刚低头……”
“呕。”姜溪一下扶着胸口吐在了旁边的垃圾桶里，她还是看见了，那恶心的脸庞。
不是小羊，是乔烬。
安医生叹了口气，看来乔烬给她带来的阴影真的很大。
姜溪在心理医院里呆到了日落，安医生给她开了一盒药，她放进衣服口袋里，道过别便离开。
女孩抱着猫迎着日落往回走，阳光忽然闪烁了下有些刺眼，她抬手去遮，等耀眼的强光过去她放下手，却忽然见到了，还站在分别路口的男人。
云祁倚靠着墙，他逆着光勾唇轻轻一笑，“回来就好。”
姜溪怔了怔，难道他一直都没走吗？难道她走之后他就一直站在这里等着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