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姐姐,她其实把尤妮看得很透,叵耐尤妮年轻,做事仍旧不过脑,这一天,她居然来到了高慎在建的厂子里。
她是为钱来的,父母为了替她还高利贷到处举债,母亲对外夸她是为了保名声,但在家其实天天唉声叹气,常常数落指责,尤妮烦都烦死了,觉得母亲纯粹就是被债务给压的,而姐姐家那么有钱,为啥就不能接济一下呢?非得让父母愁眉苦脸地负债就解气了吗?
她不信这个邪,觉得男人一般比女人好说话,尤其姐夫财大气粗,更不会在钱上计较的,坊间传说姐夫退圈时,是以第一大股东提现的,虽然新事业尚未展开,但手握数十亿的巨额现金流,是个实打实的有钱人。
于是她就想着来通融。
高慎的厂子处于地基开凿阶段,到处在动工,挖掘机、推土机不停不歇地作业,两间铁皮临建房是临时办公室,门口停着辆黑色奔驰,一看就没白跑,姐夫肯定在。
不过门口候着好几个人,听讲话有材料供应商,有冲着姐夫的现金流前来融资的中小企业合伙人,尤妮心想你们来得早又怎样, 小姨子我才是近水楼台。
不过进去后才发现,里边已经有人在借钱,是两个女孩子,看样子是在校大学生,说是开校园奶茶店来融资。
高慎正在跟她们说话,见尤妮进屋,招呼一声,让她在椅子上稍坐,然后对那俩女孩言归正传。
“总之就是这么个意思,刘玲你来融资可以,但你要写一个方案,比如说你开店之前做了调研了吗?你要写清楚你拿了我的钱以后计划怎么花,你对这家店短期、中期、长期是怎么规划的,你前期调研大概需要花多少钱,这些统统都要写清楚。钱即使我不借给你,任它在银行里屯着,也是生利息的。所以借给你的钱周转过之后再收回来,也要收利息。这点你同意吧?
“同意。”
“好,那我们按利息来算,我也不跟你多要,现在银行利率是多少,我们就在这个基础上再涨个 0.5,这个你应该能接受。”
“当然能,从表哥你这里借钱不需要走银行那套流程,多算点利息应该的!”
尤妮这才听出来了,原来这是姐夫的表妹啊,既然能借钱给表妹,那就能借给小姨子啊,不过利息是什么鬼?
这时候只听高慎继续道:“既然你认为可行,那咱们就约定一年之内还款,如果过期不还,那利息就要递增到 1 个点。”
刘玲没被高慎这套六亲不认的商人作风给吓住,像她这种出身商人家庭的女孩,在商言商本就天经地义。这次她和同学要开校园奶茶店,父母为了锻炼她没有亲自投钱,而是让她去外面融资,说创业首先要过了融资这一关,如果一开始就从家里拿钱,那么这种创业毫无压力,培养不了责任感。于是刘玲便找亲戚分散融资。
“跟亲哥还得明算账呢,何况是跟我表哥!”刘玲笑道。
但尤妮在一旁已经听的傻眼了:“姐夫跟表妹都要明算账,那么跟自己这个妻妹……”、“利息利息又是利息,我来借钱还高利贷还要给他利息?!”
尤妮作为旁听者脑子里已经炸锅了,而当事人刘玲还在心平气和地跟高慎聊天。
高慎最后说:“行,那既然都讲好了,你就去做方案吧,等回头我通过了,你就去找何会计提款。”
刘玲道:“何会计?”
“就是你表嫂。我现在厂子还没正式开,没必要花钱请会计,你表嫂工作不忙,她兼顾财务这一块。”
刘玲的那位同学闻言有点怯了,不料刘玲说:“没事没事,表嫂比我哥好相与多了!”
俩人快快乐乐离开,高慎这才问尤妮什么事。
尤妮脸色奇差,强装欢笑:“没事,就是路过,进来看看。”
然后灰溜溜走了,再也不指望姐夫这条路了。
第50章 情不自禁
转眼一年过去了,高慎的厂房已经建起,最后的绿化完成,夫妻二人站在崭新的厂房大院里,打量着一切。
“总算完工了!”何繁道。
之前的厂房选址出了问题,地基打了一半,不得不停工另觅他处,最后多耗了大半年的时光,才总算有了今日的境况。
高慎感慨“去年错过招标,一下子让我多等两年,开始我也觉得可惜,但是走到今天才发现,厂房选址出现问题还在其次,更重要的是,进入一个新行业,没有两三年的调查研究根本行不通。我考察了这一年多,依旧只是对这个行业了解到一些皮毛。要是当初招标成功,肯定会立刻大干快上,只怕现在已经把生意给做垮了。”
何繁心中也在感慨当初幸亏没有中标,让他们得以从容地结婚、从容地投入新行业,并且没有耽误享受生活。
她说:“看来,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二人相视一笑。
高慎过去的老员工张知雨要结婚了,作为前老板兼同事,高慎自然是婚宴的座上宾。他携何繁抵达酒店的时候,江曲已经先一步到了。
自从分家以来,江曲在网红圈可谓青云直上,一鼓作气捧红好几位带货主播,赚得盘满钵满。
今日见到高慎,竟有点财大气粗。
“哥们儿怎么回事?一年多不见你那边有动静,进展不顺利吗?听说去年错过了招标会?别费劲了,谁现在还想不开搞实体,逆势而行,不会有好结果,叫我说,不如再回来咱们一起干。”
当时分家时,俩人闹得不愉快,今日江曲总算扬眉吐气,有好事者在一旁谄媚道:“以江总如今的江湖地位,高先生回来也只能给您当二把手吧!”
对此高慎只是付之一笑。
回去的路上,何繁聊起江曲:“看得出来,江曲还在为当初的事不忿。”
当初江曲背着高慎曝光恋情炒热度,结果惹出了一连串网暴。但他觉得自己只是好心办坏事,初衷是为了高慎好,可高慎却不谅解他。
高慎笑笑:“你想说,他现在混得比跟我在一起时还要好,你担心我会因此觉得失落?”
“那你失落吗?”
高慎说没有。
“复盘那六年的合作,我发现我和他最大的问题是愿景的差异。江曲激进,想要在网红圈赚大钱,跟资本绑定、甚至变成资本。而我想要的是积累第一桶金,然后去实现梦想。这样的两个人合作,短期内或许可以盈利,但是时间久了,不同愿景导致不同的行事逻辑的碰撞会越来越激烈。”
“抛开高大上与否不谈,我和江曲各有各的道理,只是对于双方而言,彼此都不是对的合作伙伴而已。如今他找到了跟自己志同道合的人,能和他一起实现目标,我觉得挺好的。”
高慎说着,冷不丁发现何繁正用欣赏的眼神看着自己。
“怎么了?”
“我觉得,你比之前更成熟更迷人了!”何繁自己也没想到能说出这么肉麻的话。
时光在忙碌与陪伴中度过。翌年高慎投标成功,事业如火如荼地开展了起来。而何繁也把生育计划提上了日程。
曾经高慎祖母也催促过他们,都被高慎周旋了过去。他不想给何繁压力,认为生与不生都行。不过何繁自有打算,当高慎的事业步入正轨后,她打算备孕。
“你不是想再等几年看看吗?”当她把想法告诉高慎的时候,高慎问道。
“过去我对自己能否胜任母亲的角色没有信心。”何繁说。她自小就是不受母亲欢迎的孩子,张慧敏在她面前的一次次歇斯底里,一次次抱怨说是何繁毁了她的人生,这些都让她对亲子关系缺乏安全感。
“那时候我总是对自己说,如果连自己都过不好,就不要把孩子带到这个世界上。再后来,我遇到了你,我们恋爱、分手,又复合,然后结婚,一路走来一起成长!虽然前路可能仍会有风雨,但我们已经无所畏惧,所以我认为我们有能力成为好的父母。”
高慎打心底里感到欣慰,生活有条不紊的进行,新事业因为经历了两年的打磨,一上来就厚积薄发,经济效益是一方面,社会口碑非常好,连老校友兰志中都大为感慨,当初他和江曲的看法一样,认为高慎逆势而行要惨败,没想到这个年轻人竟然再次一鸣惊人。
当高慎因弘扬传统文化、发展传统工艺品事业而登上新闻联播时,兰志中不由感慨长江后浪推前浪……
高慎在接受官媒采访时江曲突然打来电话,提出要跟他合作。江曲最近被人扒出销售高仿货品的黑幕,正在遭受网暴,作为大牌直播间,随便一样商品赔偿都是天价,何况他还卖了几万单。这时候想跟高慎合作,一来是要沾‘弘扬传统文化’的光来挽回形象,二来也是借着卖工艺品补上赔偿的缺口。
但高慎已经是创业八年的老江湖了,他知道江曲绝不是第一次卖假货,因为初次搞动作都是胆小的、试探的,只有屡次搞小动作没有被人发现,才会把胆子养得这么大,以至于闹出天价赔偿案来。
道不同不相为谋,他拒绝了。
但是何繁却觉得这对于高慎来说是个机会。
她说:“咱们业务一再扩大,线下线上的销售渠道都要跟进,请网红带货是一方面,但自己把控一个线上营销阵地也极有必要。”
她一般都是点到即止,能启发到便好,说多了反而怕误导。
高慎若有所思……
之后江曲兵败如山倒,过去销售假货的内幕也被陆续扒出来了,一时间全网沸腾,监管部门封号罚款,债主苦主索赔谩骂,几乎走投无路。
这天眼看着公司被蜂拥而来的人群堵了门,江曲慌不择路,从安全梯逃走。
刚到楼下,一辆奔驰开过来停在面前,车门打开,高慎坐在后座,双腿交叠,目光如炬地看着他。
“这么急,要去哪儿啊?”高慎语气平常地问道。
江曲火烧眉毛,但在高慎面前也要端住架子,说:“去买咖啡。”
高慎见他这般狼狈了还在自己面前凹形象,又无奈又想笑,他神情微不可察地变了变,说:“上车。”
“不用,就在对面!”江曲指了指街对面的咖啡店说道。
高慎一顿,用一种老朋友才有的语气道:“你想留下来看看那些债主会怎么对待你吗?”
“……”江曲再也无话可说,俯身钻进了车里。
高慎让司机开车,绕开公司前门。
轿车离堵门的人群越来越远,江曲长舒了一口气,这才问道:“我们这是去哪儿?”
“送你去何繁的外公家,先避避风头再说。”
高慎说着又补充道,“我猜你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高慎毕竟跟江曲合作了六年,对他还是了解的。
但江曲心里还是拧巴,问:“你为什么帮我?”
高慎不答,直接拿出一份合同给他:“没有异议就签字。”
高慎的语气和举动让江曲纳罕,他打开合同,居然是一份收购合同,高慎要以白菜价收购他的公司。
“亏你想得出来!”江曲恼火,“我不会把我的心血贱卖给你的!”
高慎并不担心他拒绝——公司市值已是历史新低,再不出手连回本的机会都没了。
“你最大的缺点就是爱走捷径。”高慎说,“但捷径有时候恰恰是弯路。你的心血就是被你自己毁掉的。”
江曲不服气地沉默着。
高慎语气放软:“江曲啊,分家以后我还跟何繁说,你这个人有两把刷子,只要不动歪心思,一定能混得如鱼得水。这次我收购你的公司,就是在帮你、给你机会。我相信,只要你克服了急功近利的毛病,就凭你的能力,加上我收购公司的钱,你再次崛起只是时间问题。”
高慎说着,看向车窗外,欣赏着飞逝而过的景致。他稳操胜劵。果然,江曲一把掀开合同,唰唰签下大名,然后‘嘭’地把合同用力拍在二人之间的车座上。
高慎说:“下车的时候记着拿上那只袋子,里面是给你准备的换洗衣物。”
此言一出,透过车窗的反光,高慎看到江曲猛然转向了自己,那一言难尽的表情投射在车窗上,亮了。
高慎回到家已是夜幕降临,吃罢饭在书房看了一阵标书,九点半准时睡觉。
他跟何繁目前严谨遵守孕妇手册上的作息规律。
何繁上床后从他怀里钻出,欠起身去床头取发网,头发长,她睡觉习惯网起来做保护。
床头没有,她一边扒拉床头的粉盒子一边问高慎:“发网见没见?”
“在浴室里。”
何繁低头看他:“不会,刚刚我放这里……”
她后半截话忽然卡住了,噤口了!
噤的自己莫名其妙,噤的高慎莫名其妙。
高慎奇怪地看头上的妻子。
何繁亦是眨着眼看他,丈夫睡在枕上,白脸净面的二十九岁男人,何繁此时的角度俯脸看到他,和和气气的表情、萌萌的小眼神,竟是让她这个做妻子的忽然很冲动,很想吻他。
她才明白高慎平日忽然落到自己唇上的吻会是多么的情不自禁。
高慎被她看愣了:“怎么了?……唔嗯……”
‘嗯唔’一声,他的唇被封住了,软软封住了。
这是何繁第一次主动吻他,情不自禁的吻!
高慎噌的一把抱住,浑身过电,电的他热血沸腾。
两个人天天不知要吻多少遍,然而今天的吻不一样。
两个人吻好久,起先何繁在上面,后来变成了高慎在上面,唇上的吻惹起身体的激动,身体也要吻。
身体和身体也要吻一吻,身体和身体好久没吻过了,也要吻。
高慎不知不觉褪去了何繁光滑的睡衣,何繁也被吻晕了,晕乎乎的没有拒绝那只大手的动作。
最后她哧条条贴在丈夫怀里,两人神魂颠倒欲罢不能,温软的身体亲吻到一起。
“呃……”两人忽然同时出声!
‘噌’地拆开了纠缠在一起的唇和身体,四目相对,忍俊不禁。
高慎刚才被踢了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