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泽南听她们说话,眉眼之间几不可察地蹙了下。
钱总裁的太太和他印象中的不太一样,他似乎很难想象是这样性格的女人间接破坏了钱总裁和他前妻之间的婚姻。
不过,他倒也没说什么。
别人的家务事,跟他没什么关系。
钱瓦尔开玩笑地插了一句:“那你们这不就是网友奔现吗?”
奚言附和他:“是,小阳爸爸,你说的对。”
这两个家庭简单介绍完,奚言向其他人介绍林周:“我闺蜜林周。”
林周穿了件坎肩吊带,外搭黑色的针织开衫,白色垂纹裤子,和大家打完招呼之后,她举了举与自己十指紧扣的手。
“给你们介绍一下,我男朋友段韩,他是我酒吧驻唱乐队里的主唱,唱歌贼好听。”
段韩铆钉工装外套搭铆钉阔腿皮裤,耳钉、项链、戒指,一身酷炫的金属风格。林周就这样卖了小男友:“等等让他唱歌给大家听。”
“那我们可要好好准备一下篝火晚会了。”
“好呀。”
段韩麻木地点了下头:“……”
他身上的链条全在晃动。
……
江城距离迳州路程不近,大约有四个小时的车程,这还得是遇上交通路况比较好的时候。
所以,大家简单地见了面,认识了一下之后,就准备各自回各自的车上赶路了。
分开之前,大人们面对面建了一个微信沟通群。
孩子们于是也学着大人的行为,面对面摇一摇,互相加了电话手表好友。
好奇学孩子们摇一摇,它摇了摇自己的尾巴,引起了孩子们的注意。好奇是只短腿柯基,被喂养得很胖。
终于见到了传说的好奇了,小繁开心地跳了起来:“好奇短短的腿好可爱呀,有了它,我们这一路都不会觉得无聊啦。”
好奇不会说话,只会摇尾巴。
它摇尾巴的节奏和幅度也表现了它对此次出游的开心和向往。
和好奇交流完,小繁递给钱小阳一根棒棒奶酪。
钱小阳手里握着把木制的长剑,在空中挥舞了两下,然后,嫌弃地摆摆手:“棒棒奶酪,狗都不吃。”
“狗不吃棒棒奶酪,钱小阳你也不吃棒棒奶酪。”小繁真诚发问:“……那你和狗的口味是一样的吗?”
“啊哦。”钱小阳愣了一下,木剑戳在地上,他似乎是理清楚了这个狗与棒棒奶酪的关系:“奚续咛,那你还是给我一根棒棒奶酪吧。”
小繁捂住了口袋:“不要,你和狗都不吃棒棒奶酪,不吃就不要浪费。”
钱小阳:“……”
小繁又很真诚地问:“那狗吃巧克力吗?”
钱小阳想了想:“狗吃的。”
“那小繁也给你一块巧克力吧。”
……
大人们都看懵了,听懵了。
但谁也没有打断孩子们的沟通逻辑。
他们并非恶意谩骂,他们是真的单纯地在交流小狗和小孩的同步喜好。
和钱小阳一家分开的时候,奚言忍不住八卦的小火苗,一把拐了林周往房车所停的地方走,离许泽南他们远出一些距离后,她极小声地问:“这就是你说的那个闷得很的小朋友?”
“对呀。”
“追到了?”
“嗯。”林周对对手指,似乎也露出了恋爱中小女人的娇态:“除了奚时礼那根老木头,哪里还有我搞不定的男人?”
想到什么,林周转头看了眼默默跟在奚言身后的男人,她赶紧保证:“但你放心,则安创始人这种,不是我的菜,驾驭不了。”
“你别老则安创始人这样喊了。”
“那喊什么?”
“许泽南。”
“你都是怎么喊他的?”
“就许泽南啊。”
林周再一次扭头,看见则安创始人牵着俩孩子的手,和他的霸总形象形成鲜明的反差对比。
林周揶揄道:“我以为像你们这种吻到忘乎所以两次的地步,你至少叫他个南南什么的。”
奚言恍了下,南南。
她以前是这样喊个不停的,现在想想……以前这称呼好像是有点过于腻歪了吧?
奚言赶紧回过神:“什么叫吻得忘乎所以?”
“你接吻就接吻,手都摸到人家衣服里去了,这还不叫吻得忘乎所以?”
奚言抿了抿唇:“早知道不告诉你了。”
林周得意地挑起眉,从这场姐妹之间的较量之中反败为胜了,拿捏住了友谊的小船:“就你跟前男友接吻这种事情,你能忍得住不告诉你爸妈,你哥,你儿子,你女儿,但你能忍得住不告诉我?”
奚言:“……”
她这该死的倾诉欲和分享欲!!
……
奚言被林周揶揄到逃一般地钻进了房车的驾驶舱。
驾驶舱和生活区采用的是贯通式设计,她从收起的隔断帘下看到不久后分别上了车的许泽南和两个孩子。
她想了想,还是没同意让他来开车。
“你陪孩子吧。”奚言顿了顿,才说:“如果你有一些工作要处理,这样也比较方便。”
她也不是那种绝对的人,一分钟都不让他碰工作。
许泽南没强求:“行,那等会儿我换你开。”
“好。”
房车在高速公路上平稳行驶。
许泽南展开生活区的折叠桌,他说休假期间不工作,那就是不工作,不是说做做样子,随口答应她的,说了就要去做。
许泽南怕两个孩子旅途无聊,他提前做了一些攻略,列了张玩具采购清单让赵秘书提前采购完整了。
这会儿,他搬出赵秘书休假前准备的玩具箱,让孩子们挑玩具,他说他陪他们一起玩。
小繁就挑了适合女生也适合男生玩的榉木叠叠乐。
三个人围着折叠桌,一人各坐一边。
108块榉木块,横向三个木块,纵向三个木块交错叠高,叠了足足有36层。
三个人靠猜拳决定先后顺序。
许泽南放水,故意等孩子出完手势,才慢半拍地伸出了拳头、剪刀、布。
泡泡很快学会了放水。
他也比妹妹慢半拍地伸出了手,根据妹妹出的手势,在半拍中判断自己应该出拳头、剪刀还是布,以此来输给妹妹。
小繁就轻松地赢得了游戏的优先权。
她首先用小木锤敲出一块榉木块。
塔式结构完整不动。
在不影响塔式结构的基础上,泡泡其次敲出榉木块儿,许泽南则殿后。
事实证明――
为了让孩子们在旅途中不会感觉到乏味,老父亲也是煞费苦心,他放了一路的水。
直到孩子们已经开始瞧不上他了。
“你怎么老是输?”
“不是说,重在参与?”
“小繁总是赢,好没有意思呀。”小繁抗议地敲桌子:“爸爸和哥哥,你们两个人能不能认真一点?”
“那等会儿妹妹掉小珍珠怎么办?”泡泡面无表情地说:“妈妈在开车,泡泡哄不好你,那要怎么办?”
小繁沉默了一下,鼓着腮帮子说:“胜败乃兵家常事,小繁才不会轻易地哭呢。”
泡泡:“可是上次,我说钱小阳爸爸公司的老板比钱小阳爸爸更厉害的时候,妹妹就急红了眼。”
小繁撅起嘴:“哥哥怎么能在爸爸面前揭小繁的短?”
许泽南在孩子们的对话中,想明白个事儿。
钱小阳的爸爸是钱瓦尔钱总裁,而钱总裁的老板……那不就是他吗?”
许泽南不乐意了,说什么都不乐意了。
这关系到爸爸的面子,是爸爸的好胜心:“我凭什么没有他厉害?”
……
接到老板电话的时候,钱瓦尔在陪儿子“剑拔弩张”,木剑和木剑上演着武侠剧里的打打杀杀。
钱瓦尔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来电显示,放下了手里的木剑,深吸了一口气。
老板打电话准没好事。
不会是还要让他现在处理工作上的事情吧?
说实话,钱瓦尔他后悔了。
要不是这次的亲子行是由他提起来的,后来他为了和老板套个近乎又提了一遍的话,他是绝对不会想不开要跟老板一起休假的。
和老板一起休假。
那跟换个地方上班有什么区别?
只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钱瓦尔硬着头皮接通:“老板。”
“你看哪个服务区停下?”
“老板,您是需要休息吗?”
“不是。”
“那您是?”
“我们比一下。”
钱瓦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要比什么?”
“你所擅长的领域。”许泽南淡淡地开口:“就简单写个程序吧。”
钱瓦尔一脸懵:“……”
他真的是揣摩不出老板的心思?
老板打电话给他不是让他处理工作,而是要和他比赛写代码?这是整的哪一出?
还简单写个程序,写程序,谁还能写得过他?
“为了表示比赛公平,我会让让你。”许泽南:“你可以从现在就开始写。”
-
不过――
在抵达服务区之前,许泽南还是重视起这个叠叠乐的游戏来了。
他再也不打算放水了。
因为他发现了盒子里面原来是有惩罚卡的。
而惩罚口令是由赢的人决定的。
许泽南眉骨微拢,眼尾向上挑了一下。
第68章
为了展现爸爸的大局观意识,许泽南在谁先开始游戏的先后顺序上,还是谦让了孩子们一下。
赢孩子要凭真才实学,要靠技术,而不是靠先后速度投机取巧。
因此,小繁依旧获得了本轮游戏的先行权,泡泡接在她后面第二个敲木块,许泽南依然最后。
要保证塔式结构不坍塌,前面几轮其实没有什么悬念,都是很简单的操作。
直到中间不影响主要结构的榉木条都差不多被抽空了,游戏的难度才真正体现出来了。
就在这时候――奚言刹了个车。
塔式结构摇摇晃晃,似乎下一秒就要散架。
正好轮到许泽南了,他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有惊无险。
但凡他刚才手速稍微快那么一点点,那他就输了。
输给小朋友倒也不丢人,但接受小朋友惩罚多多少少还是有点丢脸的。
许泽南忍不住抬头看了眼前面驾驶舱里正在专心开车的奚言,视线在后视镜里碰撞在一起的时候,奚言抿了嘴在笑,笑得很像二十岁那年愚人节时,她往他平时喝水的杯子里溶解了一勺盐之后,她的表情。
无需任何语言交流,她一个眼神,一个表情,许泽南就可以判断出,奚言她使坏了。
她听到了他和孩子们说惩罚卡的事儿,故意给他使的绊子。
她想看他在孩子面前出丑,接受孩子们的惩罚,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许泽南在后视镜里翘了下唇。
他自有他的应对策略。
就像二十岁那年,他明明喝出了那水是咸的,却还是不动声色地吞咽了下去,就让奚言恍惚以为是她盐放少了,并没有捉弄到他。
直到她接过他的杯子尝了一口,跑卫生间去了。
许泽南才笑了,顽劣得不行。
随后,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拧开瓶盖大口灌着矿泉水,似乎是在试图稀释胃里盐水的浓度。
那是奚言第一回发现,他其实也不完全是个标准的五好学生,他也有好学生顽劣和蔫坏的一面。
果然――
这一次,许泽南又不动声色地稳住了。
他没有向孩子们控诉,他们的妈妈在故意搞破坏,她破坏了原本就已经快架空了的塔式结构,从而加大了游戏的难度。
他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什么都没有注意到的样子,直到车子又开得平稳了,桌子上的榉木条处于相对静止的状态,他才又重新伸出手指。
他的手骨纤长,缓慢地挪开木条的时候,手部特写像一幅动态的画卷,手指像动漫手绘一样,根根笔直。
他安全地敲出了木条,塔式结构晃了晃,但没倒。
暂时脱离了被惩罚的危险。
那么,奚言故意刹车的结果,可能就要被两个孩子承受了,母子母女本一条心,奚言抿唇。
这就是传说中的偷鸡不成,蚀把米吗?
游戏进入紧张局势,千钧一发之际。
小繁却被难住了,顾不上遵守游戏规则,她已经放弃了木锤,开始用手扶着架空的塔式结构,手指捏住木条慢慢往外拖了。
许泽南和泡泡也没有那么斤斤计较。
三双眼睛就一动不动地看着那摇摇欲坠的塔式结构。
直到――
哗。一声。
手扶并没有什么作用,塔式结构轰然倒塌。
木条在桌面上炸开,叠叠乐最初的形状被移为了了平地。
小繁:“……”
小繁虽然有点儿失望,但还是愿赌服输:“爸爸,那你惩罚小繁吧。”
许泽南宣布他的惩罚口令是:叫声爸爸来听听。
泡泡眉头紧锁。
似乎在想,要是刚才输的不是妹妹,而是他,那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