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胤T好奇地看向胤祯,眼底带了探究:“十四弟可是有什么事儿吗?”
胤祯摇摇头,只得先行离开。
他走了,便只剩下雍亲王和胤T二人了。雍亲王同胤T本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可胤T在胤祥那事儿上推了一把,这才被他记恨上。
若说从前,他们一同在孝懿仁皇后膝下抚养时感情可是很不错的,只是后来孝懿仁皇后精神不济,这才把两个孩子分别送回生母处。开始时他们还是很亲近的,只可惜一人跟了老大一人跟了太子,你坑我我坑你的,时间一久也就生分了。
俩人蓦然这样站在一起,都觉得有些怪异,如胤T这般圆滑的人竟也沉默了,似乎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雍亲王率先打破了平静,客气道:“我也正要回府,八弟可要一起?”
本以为胤T会拒绝,没想到胤T点头了。
雍亲王眼底划过错愕随后,硬着头皮道:“也好!”
一路上谁也没讲话,上了马车后更是安静。
胤T低声道:“四哥,你赢了!”
雍亲王蓦然抬眸。
马车吱吱呀呀,外头的人怎么也听不清里头说的快。
只是到了以后,两人的神色明显和缓了不少。
待到了寿宴当日,亲王阿哥们纷纷献上自己的礼物,其中不乏各种珍惜物件。
待到了雍亲王这里,他只是径直走到台子中央,把一本册子献了上去。
高高坐在龙椅上的康熙爷饶有兴趣地看向自己的四儿子,难得这孩子这样淡定,莫不是又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底下议论纷纷:
“雍亲王这是送了什么孤本吗?”
“总不能又是什么表格!”
......
“确实有些寒酸了!”
梁九功恭恭敬敬把册子呈了上去。
康熙爷随手翻开,飞快滑动了几页,神色却是愈发凝重。
底下的人面面相觑,莫不是什么重要的名单?
大家伙再看向雍亲王,发现他沉静无比,似乎笃定圣上会喜欢一般。
这......
最近国库空虚,这莫不是抄家名单?
大家伙心中一紧,生怕自己的亲眷倒了霉。
胤T却是有些意外,前几天他还建议雍亲王送些出彩的,得老爷子心意的,当时他只摇摇头,说老爷子会喜欢的。
可今儿这架势?
胤祯眼底划过紧张和期待,似乎在等什么一般。
没成想康熙爷竟是大笑三声:“好!好!好!可算是解了燃眉之急啊!老四,你有心了!”
众人心中一咯噔,难不成真的是那什么?
胤祯抿唇看向雍亲王,神色晦暗。
雍亲王拱手不卑不亢:“皇阿玛喜欢就好。”
众人好奇坏了,偏偏康熙爷就是不说。
整整一天,康熙爷都格外亢奋,根本不像六十多岁的人。
第二日,康熙爷便着雍亲王跟进“牛痘”一事儿,并派了太医跟着雍亲王去庄子上。
不过半个月的功夫,就带来了好消息。
康熙爷心下一定,首次在朝堂上提起这事儿,众人心中一颤。
竟是天花!
这么说来,有了这死亡率极低的牛痘,大清便不必再怕牛痘了。
随后便开始推行正儿八经的“牛痘”法。
一时间,雍亲王的闲名响彻朝野。
民间也因为牛痘一事儿多加推崇。
胤祯这个“大将军王”的声望瞬间被压下,一时间兄弟俩更是剑拔弩张。
外头的事儿,耿意欢只是一笑而过。
她心知康熙老爷子肯定在心里为她记上一功,来日若能移情到弘历、弘昼身上就更好了。
“侧福晋,这是我们格格临终前留下的东西,她交代奴婢定要亲手交给您。只是奴婢一直没有机会,这才等到了现在。”
第63章 听雨轩
六月将至,空气中蒸腾着热气儿,似乎想要把人烤成肉干。
往年屋里只需一盆冰即可,如今一盆竟是都不够用了,一会儿子的功夫就化成水了。
弘历、弘昼再过四个月就两岁了,俩孩子生得肉乎,格外害热。
这不,俩孩子睁开眼就是一身的汗。
耿意欢其实还好,屋里阴凉放一盆冰,她穿得轻薄些也不觉得有什么。只是孩子们随了雍亲王的体质,一到夏日便要苦夏,去年孩子们年纪小不会表达,今年这会走会说的,可不就表现出来了,热得厉害了,俩孩子就开始哭闹。
开始时还不明白,后来才晓得都是苦夏闹的。
耿意欢很无奈,俩孩子屋里得放两三盆冰才行,本是怕凉着孩子们,奈何俩孩子的小手还是热乎乎的,尤其是手心跟那小猫小狗似的散热,这可不就是热呢。
她冲如意嘀咕着:“怨不得冬日不怕冷,大雪天还愿意出去玩儿呢。”
如意奉上一碗凉茶:“侧福晋,喝完凉茶吧。”
耿意欢接过凉茶抿了两口,浑身舒爽。
这凉茶是按照正经方子熬制的,里头放的都是好东西,便是孩子们也能喝。
她特意找了大夫来问这事儿,大夫们直言这是个人体质问题,有的孩子害热有的孩子害冷。
这俩孩子都是蜜罐里长大的,挑剔的很,便是喝碗凉茶也要加糖才肯老实喝下。
耿意欢可不惯着他们这臭毛病,她只需淡淡一眼,俩孩子就老实了。
嬷嬷们不敢对他们如何,耿意欢这个做额娘的可是真打啊。
就连刷牙漱口,耿意欢也是日日要人盯着他们必须做,不肯给他们吃那么多糖便是怕坏了他们的牙齿。虽说小孩子还会换牙,可再怎么说还是不能惯着他们的坏毛病,久而久之弘历、弘昼也就习惯了。
不管是吃糖还是喝甜汤都得有节制才是,这个道理小小年纪的弘历、弘昼已经晓得了,只是不肯屈服罢了。
最近天热,俩孩子说什么也不肯出去玩了,整日里闷在屋里,这可不行啊。
耿意欢发愁得很。
得快多福提了一嘴,隔壁的听雨轩养了许多葡萄藤,绿油油的瞧着心里就爽快。
耿意欢眼前一亮:“咱们干脆也在院里养些花花草草吧。不说旁的,只叫那两个小东西多出来走动走动也算啊。”
多福笑盈盈道:“可不是,小阿哥们瞧着也爱这些花花草草的,前几个月小阿哥还给您送了花儿呢。“
“哎呀,可别提那事儿了。”耿意欢按了按眉心,“那两个小家伙。可是害的我不轻。”
又是赔礼又是道歉的。
董嬷嬷接了一句:“两位小主子那是心系额娘,才想着把自己喜欢的东西给了您,您该庆幸阿哥们都孝顺。”
“嬷嬷惯会说好听的。”耿意欢笑了一声,仿若突然想到什么一般,看向董嬷嬷“说起来,这李侧福晋禁足已有半年多了吧?”
如意想了想:“李侧福晋禁足已有八月。按理说......“
耿意欢意味深长道:“这种事哪里能按理说,只怕是有人不想她出来。”
董嬷嬷道:“侧福晋,在外头可不能再说此事了。”
耿意欢垂眸一笑,促狭道:“我还能去哪里说?那些个宴席我向来是不爱去的,咱们府里这情形正是风口浪尖,嬷嬷且放心我心中有数的。”
董嬷嬷眼底含笑:“是奴婢多操心了。”
“嬷嬷就是要多操心些才是。”耿意欢不以为意,“说来钮祜禄格格故去也有一年了,听雨轩......”
“侧福晋,太阳快要落山了,外头也没有午后那般热,您可以亲自去瞧瞧那布局。”如意去外头看了看,提议着,“只是听雨轩许久没有人住,只怕蚊虫不少。”
“那怕什么。”耿意欢不以为意,“嬷嬷,快去把我那自制的驱虫水拿来。”
说起这驱蚊水,就不得不说说蒸馏器具了,雍亲王也不知从哪寻来的稀罕玩意。打从耿意欢得了来,就日日把玩,不过月余的功夫就折腾出了花露驱蚊水。为着孩子们,耿意欢也顾不得蚊子不蚊子,只想着去瞧瞧好设计一下如何布置家宅。
出门前,耿意欢特意去看俩孩子在做什么。
本以为在玩耍,没成想在闹脾气。
弘历背对着奶嬷嬷,只留给她们一个胖乎乎的背影。
弘昼歪着脑袋看弘历:“哥哥?”
弘历瞥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道:“别跟我讲话,坏弟弟。”
弘昼摸了摸自己不甚长的头发,一脸无辜:“弘昼、弘昼不坏啊。”
他去抓弘历的衣袖:“哥哥,哥哥,玩!”
“不玩。”弘历哼唧了一声,继续道,“除非......”
“除非什么?”弘昼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探着头问。
“除非你让嬷嬷给我一碗雪花酪。”
弘昼喃喃自语:“雪花酪......雪花酪......”
说着,他眼睛蓦然一亮:“凉凉的,好吃的!”
他爬起来跟个小弹珠一样朝着奶嬷嬷扑过去,“要雪花酪,雪花酪!”
“嬷嬷,给我雪花酪。”
“我要雪花酪!”
奶嬷嬷为难道:“阿哥,这还没到三伏天呢。小孩子肠胃弱,可吃不得这么寒凉的东西。”
弘昼见奶嬷嬷不同意,就在地上滚来滚去:“我就要吃雪花酪!两碗雪花酪!”
“雪花酪,雪花酪!”
弘昼扯着嗓子喊着。
弘历悄悄转过来,眼底满是狡黠。
奶嬷嬷们应顾不暇。
耿意欢:......
“弘历这孩子跟谁学的!”耿意欢无语了,本要进去,转念一想只多福去传了个话,谁也不许给阿哥们吃凉东西。
弘历、弘昼都傻眼了,张着嘴巴,苦着一张脸。
他们对视一眼,均知雪花酪一事泡汤了。
这偌大的静玉院,都是额娘的地盘,他们所有人都得听额娘的。而王府中最大的就是阿玛和嫡额娘了,再大些那就是皇玛法了,因为弘时哥哥说过,天下之大莫非王臣,大清的一切都是皇玛法的。
耿意欢见状,放下心来,准备去一趟听雨轩。
只是外头还是有些热,耿意欢抬手遮了遮日光,可惜了没有防晒。
于是她急匆匆跑到阴凉地,才感觉自己好像活过来了。
耿意欢回眸看了眼分界线,说来也奇怪,分界线内外好似差了十来度一样。
“这天若是出去做事,只怕要晒脱一层皮。”耿意欢嘀咕了一句。
如意叹了口气:“可是外头的农夫也好农妇也罢,却也是日日不得闲。今年好生怪异,怎的这样热?”
“莫不是又要大旱?”耿意欢蹙了蹙眉,随后呸呸呸三声,“无心之言,无心之言。”
如意笑了:“往年也这样过,京都反正......每年都挺旱,差不了多少。奴婢为侧福晋扇扇风吧?”
耿意欢摇摇头,自己接过扇子,给自己使劲扇了几下,树下还是稍凉快些的。
好在出了门,小道上尽是阴凉地儿。
只是他不晓得,自己前脚去了听雨轩,后脚就有客人去了静玉院。
当然,他们的目的可不是为了见耿意欢。
耿意欢三两步的功夫就到了听雨轩。
不过一年的功夫而已,耿意欢竟是从大门看出了落败的感觉。
如意敲了敲门。
里头的侍从打开门,一看是耿意欢,连忙行礼
饶是来时耿意欢做足了心理准备,一进后院却也惊了一下。
前院还算干净,虽是空空荡荡的,好歹还能看,走廊处的葡萄藤生机勃勃的。但后院就不成了,从前后头的秋千椅此刻也生锈生的好似再也不能用,就连院子里的野草都有半人高了。
莫说借鉴了,往这一站就有不少蚊子扑过来。
如意掏出驱蚊水,在耿意欢周身撒了不少,这才驱退了那些蚊虫。
那小太监尴尬一笑:“侧福晋,眼下听雨轩只有奴才和若雨姐姐在,每日里忙里忙外,也顾不得后院了。外头蚊虫多,日头也晒得厉害,您要不去屋里坐一坐?”
“若雨?”耿意欢嘀咕了一句,依稀记得若雨曾求见过她,只是那时她心中无奈,便没有见,只是施恩同意她留在听雨轩。
屋里擦桌子的若雨听到动静,也慌慌忙忙跑了出来。
一见耿意欢,若雨眼睛一亮。
她快步跪下请安:“奴婢若雨见过侧福晋。”
话音刚落,耿意欢便已来到眼前。
“不必行此大礼,起来吧。”
若雨却不肯起来,眼底已然盈起泪珠:“侧福晋,若雨有一事相求。早前求见,一直未曾得见。我们格格临终前,留了一份书信让奴婢等她故去三月后交于您手。”
“钮祜禄格格?”耿意欢怔了一下,点头道,“既是临终之托,那......便取来吧。”
若雨大喜所望:“奴婢这就去拿。”
说罢,她连忙起身慌慌张张跑出去,似乎是害怕耿意欢跑掉一般。
耿意欢四处打量着,随后叹了口气。
故人已去,心中自是少不了怅惘。
如意见转,低语道:“侧福晋,钮祜禄格格不过是自己求死,同您无甚干系。甚至您还百般规劝,一切都是命。”
耿意欢喃喃自语:“或许吧。”
片刻的功夫,若雨慌慌张张手执信封赶了来。
她气喘吁吁呈了上来:“侧福晋。”
耿意欢接了来,本想打开,却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把这信封收了起来。
耿意欢起身,望了那葡萄藤片刻,眼前蓦然浮现出钮祜禄格格的音容笑貌来,“好了,你们去做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