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宝跪在胤G和胤A中间，红着眼问他们：“皇阿玛真的会废掉二哥吗？”
“当然, 皇阿玛难道还能刚开玩笑……不成……”胤A的声音在阿宝的瞪视下越来越小。
胤G看着前方，眉头紧紧皱起, “不会。”
阿宝松了口气，“希望吧……”
“如果由阿宝说项的话，皇阿玛应该会收回废太子的圣旨。”胤G鼓励地看着阿宝。
阿宝嘴角抽了抽，四哥你说话能不能一下子把话说全, “可是我也不进去啊。”
“阿宝你跪过去点, 哭大声一些, 皇阿玛会心疼的。”胤G眼神认真，是真的觉得这个方法有用。
阿宝：“……”
阿宝默默起身。
“阿宝你等一下。”胤T出声叫住阿宝。
阿宝回头，胤T看梁九功反应极快地转开身, 一副我什么也没看到的样子, 放心地从自己的随从手里接过一对护膝递给阿宝。
小声道：“快戴上, 这是你八嫂特意给你缝的……”
胤A看到了胤T的小动作, 嘴角抽搐, 老八这几年也不知道中什么邪风了, 以前以他的性子可不会做出这种容易受人诟病的事。
难道是发现自己竞争无望，开始摆烂了？
胤|觉得是。
胤T不顾其他的兄弟奇怪的眼神，看着阿宝带上了护膝就慢悠悠地跪了回去。
九阿哥戳了戳他八哥的大腿，眨眼示意道：“八哥，弟弟这腿也有些酸痛，您看……”
胤T面容和煦地拍了拍九阿哥的肩膀，建议他：“既然九弟体弱，还是不要怕跟着兄长一同在这里跪着受罪了，你且回去，皇阿玛问起九弟了八哥会为你解释的。”
九弟瞥嘴，老老实实跪着不敢搞小动作了。
皇阿玛要是真在这个时候问起他了，那他八成是要完蛋了。
八哥变了，他在也不是那个无条件宠爱自己的八哥了，九阿哥心里酸酸的。
阿宝在梁九功旁边跪了下来，隐隐约约能听到殿内传出的激烈的争吵声。
本来阿宝因为好久没有哭过还怕酝酿不出来的，但是一想到历史上众人的结局，阿宝心中的恐慌让她真的落下了泪。
但是里头的人可看不到她落泪，阿宝抿了抿唇，回头看了一眼她四哥鼓励的眼神，张嘴干嚎了起来。
“呜呜呜，爹爹，您要冷静啊，二哥可是您唯一的嫡子，您可千万不要冲动！”
“呜呜呜……”
殿内吵得面急耳赤的两人到了阿宝的哭声，一时之间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先开口，殿内陷入了寂静.
“太子，今天你对朕说的话朕完全可以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你要记住，你今天能走出乾清宫是因为朕看在你额娘的面子上！”康熙语气冰冷，像是对着一个关系疏远的陌生人。
胤i面无表情，只是眼角的一丝猩红透露出了他内心的剧烈波动。
“那还多谢皇阿玛手下留情了，阿宝来了，儿臣就告退了。”
康熙看着太子决然转身的动作，眉头皱了皱，“保成！”
熟悉的称呼让胤i停了下来，幼年的记忆涌入脑海。
皇阿玛对待自己虽然没有像对待阿宝那样亲密，但是在阿宝出现之前，自己的待遇依旧是兄弟中独一份的。
唯一一个出生时被皇阿玛抱过的阿哥是他……
唯一一个被皇阿玛亲自教导长大的阿哥是他……
第一个出生就受封太子的阿哥也是他……
胤i还记得自己出天花时他皇阿玛日夜陪伴的场景。
“皇阿玛，儿子其实有预感会有这么一天到来的，很早就想着您未来一天可能会因为怀疑儿子惦记您的位子，从而废了儿子，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般快，竟然还是因为儿子放走了您心爱的女人，呵……”
胤i眼睛里全是讽刺，皇阿玛也有因为一个女人失去理智的时候啊……
他答应帮阿宝忙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被皇阿玛冷落，被禁足，或者夺去差事，但怎么也没有想到皇阿玛竟然会说要废了他太子之位的话。
太子之位之于胤i，就像是与生俱来的一个光环，一个十分沉重的光环，他从小就在这个光环普照之下长大。
光总会有熄灭的时候。
从前他担心没有了这个光他该怎样在黑暗中生存，
但是现在胤i发现，没有了太子这两个字的压制，他浑身都轻松了。
虽然不适应，但是也不是那么的让人难以接受。
他的世界不会因为没有这一把光而陷入黑暗，从前只是因为太子这个光环的光太明亮，他才恍惚地以为自己没有它就不行了。
真好，他再也不用纠结弘皙和弘浪做皇太孙了！
回去就带着太子妃搬出毓庆宫！
“儿子没有指责皇阿玛的意思，你今天专门叫儿子过来骂了儿子一顿，想必心中的火气应该发泄得差不多了。太子之位本来就是您给儿子的，当时您给儿子的时候您没有问过儿子的意见，收不收回皇阿玛您也随意，只是还得麻烦皇阿玛在宫外给儿子寻一个住处。”
康熙后槽牙磨得嘎吱响，“你威胁朕？难道你真以为只有您能做得了太子吗！”
胤i似乎没想到他皇阿玛会这样想，“皇阿玛您误会儿子了。不管是大哥还是三弟四弟，他们都是有本事的人，只要皇阿玛愿意，能做太子的人多的是呢，儿子只是考虑到之后再住在毓庆宫就不合适了，毕竟儿子还有一大家子人，总得有个安身的地方。”
“你！”康熙眼前发黑，“逆子！”
康熙因为宝颜离开的事心情一直很压抑，正好又查到了是太子帮助的他们，无法排解怒火的他就将太子宣到了乾清宫。
胤i本来一直逆来顺受，任凭康熙打骂也不出一语反抗。
但是康熙说他像他皇额娘一样心肠狭隘不能容人，胤i不能接受。
虽然他没有见过自己的皇额娘，但是他也不允许别人在她离开这么多年后还说她的坏话。
尤其这个人还是她曾经的夫君。
“怪不得颜姨不喜欢皇阿玛，像皇阿玛这种说去世多年的发妻坏话的男人，儿子是女人的话也不会喜欢的。”胤i反唇相讥。
然后二人愈演愈烈，恼羞成怒之下康熙脱口而出要废太子的话，何柱儿离得近听了个正着，不等梁九功反应过来就六神无主地跑去搬救兵了。
也是巧了，今天阿哥公主都要去慈仁宫给太后请安，何柱儿知道自家爷和四阿哥的关系好，碰上了就将自己听到的话说给了胤G。
可能是因为何柱儿太过慌张忘了压低声音，胤|胤T等人也听到了。
废太子可是大事，胤|他们这些做弟弟的必须劝止。
不管愿不愿意。
然后等何柱儿搬了救兵宝瑜公主来，胤|等人已经齐刷刷跪在乾清宫外头了。
康熙……
骑马难下。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尤其是皇上，吐一个字就是一个金锭儿一个坑，要是没有外头这阵仗，康熙可能就当什么事儿没有发生将自己一时性急说出的话揭过去了。
但是现在不仅外头还有蠢儿子们当真了，就连当事人太子也当真了。
康熙就有些难以收场了……
瞧瞧他养的太子气性有多大，就算他真要废太子，这圣旨还没有发出去呢，人就开始打算搬家了。
“呜呜呜……”
幽幽的哭声飘进了殿里，康熙一方面是真担心阿宝，另一方便也是想让阿宝进来给他递个台阶下，“阿宝进来。”
“太子你等一会儿。”康熙又叫住别着脸不看他的胤i。
阿宝听到康熙的声音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梁九功怕这位小祖宗摔倒就搀扶了一把，“哎呦，我的公主您可得小心一点！”
阿宝谢过梁九功就冲进了乾清宫，进去后看到了快走到门口位置的胤i，还有坐在桌子后头黑着脸的康熙。
阿宝放慢了速度，上下扫了胤i一遍，确定她爹爹没有动手后看向了康熙。
“爹爹，二哥到底做错什么事了，竟然让您说出了要废太子的话？我不信这是爹爹的真正意思！”
康熙脸色缓和了一点，还是阿宝懂他，这的确不是他本意。
但是他绝对不会在自己儿子跟前低头。
那他以后就没有脸了。
“太子之位关乎前朝后宫，你二哥没有做好一个太子应该做的事，爹爹拿走他的太子之位难道不应该吗？”康熙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但事实也却是是这样。
太子不该插手自己的事。
阿宝心里一个咯噔，爹爹不会已经知道是二哥帮的她娘亲跑路的吧？
阿宝朝胤i眨了眨眼，胤i摊了摊手。
阿宝腿一软，要是二哥因为帮她的忙而失去了太子之位，阿宝连死的心都有了。
“爹爹，您是因为二哥帮助我娘亲离开的事情怪罪二哥，才要废除二哥的太子之位吗？”阿宝有些小心翼翼地询问。
康熙不语。
阿宝以为康熙是默认了，“啪叽”一声就给康熙跪下了。
“爹爹，这事儿不能怪二哥啊！”
“当初是我死皮赖脸地缠着二哥帮忙，您知道，二哥对我向来就是有求必应，自然顶不住阿宝的苦苦哀求。阿宝才是放走娘亲的罪魁祸首，您要是罚的话就要罚我，不让我做公主也行！”
“但是二哥他是被逼的……你不能废了二哥的太子之位！”
阿宝穿越以来仗着康熙的宠爱从来没有给别人磕过头，但是今天却“砰砰砰”地连磕三个，惊得康熙从桌子后站了起来。
胤i也心疼地把阿宝从地上拉了起来。
阿宝很固执，“我不起来！二哥我不起来！今天我就算是将膝盖跪烂了也得等到爹爹收回成命！”
胤i已经决定放弃太子之位了，但是看到阿宝为了自己奋不顾身的模样，他还是感动的不要不要的，
“阿宝，这和你没关系，你不用……额……那是什么？”
胤i的感动被阿宝裤子里掉出来的一块小垫打断了。
“这……大概是一种叫护膝的东西吧……”阿宝抿唇，恨不得将地上那块碍眼的护膝垫子塞进自己嘴里，装作它不曾出现过。
康熙清晰地意识到，他的儿女之间是有些兄妹情深在的，但可能不太多。
康熙走过去将阿宝拉扯起来，给她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土。
他的脚后跟漫不经心地一蹬，那个碍眼的护膝被康熙踹到了桌子下头。
“阿宝不要伤害自己，看看这额头都磕红了，爹爹收回成命就是。”
阿宝松了一口气，这还是她的好爹爹，不过她长大了不好再亲亲抱抱了，就用脑袋蹭了蹭康熙的大手表示亲近。
她果真是爹爹的小心肝！
康熙揉着阿宝的脑袋，转向胤i道：“你回去吧，既然阿宝担下责任了，这件事以后就当过没有发生过。”
胤i见着他皇阿玛一脸正经的脸，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看向干净的地面，他皇阿玛不可能做出掩耳盗铃的事情的。
“雁过留痕，发生过的事情儿子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既然皇阿玛今天能说出废太子的话，说不定哪天这话还会从皇阿玛的口中说出，儿子不想再提心吊胆了，废太子胤i告退。”
阿宝目瞪口呆。
康熙脸色十分难看，“太子！你不是三岁的小孩了，还要和朕置气吗？”
胤i微微一笑：“儿子没有和皇阿玛置气，儿子只是看明白了很多东西，这太子，儿臣不做了。”
说罢就潇洒地转身离开。
“爹爹……你手上能不能松一些，我就这些头发了……”阿宝捂着脑袋，一脸痛苦地开口。
“抱歉阿宝，爹爹失神了。”康熙顺着阿宝被自己揉乱的发丝，阿宝这头发是有些稀疏，“你二哥……是不是生朕的气了？”
阿宝看着二哥已经消失的背影，想了想道：“二哥可能是失望了吧，二哥人生很长一段时间，都只有爹爹一人，太子之位对二哥来说，可能是重要的，因为那是爹爹你已经给了二哥的东西，是您给小时候的二哥的礼物，而您现在却扬言要将给他的礼物收走。”
“但是又不那么重要，如果那只是一个代表权势的东西的话。”
阿宝抱住康熙的腰，“爹爹，二哥很在乎您。”
康熙沉默。
胤i从乾清宫出去，看到前头跪了一溜的兄弟，挑了挑眉，调侃众人道：“怎们，你们怕皇阿玛吃了孤……不成？”
胤|揉着膝盖站了起来，“老二你行啊，怎么样，你那位置空出来没有？空出来了就让大哥也坐坐！”
“让大哥失望了，不过弟弟确实也坐倦了，大哥如果对我这个位置感兴趣的话您就去争取，弟弟在家等着，希望您能以新的身份上门做客。”
“啊？不是……二弟你说清楚，到底是皇阿玛不让你做太子了还是你自己不想做了啊？”
“你要是自己不想做了爷上赶着去捡你不要的，好像爷很不值钱似的……”胤|嘟囔道。
胤i摇了摇头走开了，胤G起身跟上了他的脚步，胤i停下但是没有转身。
“四弟，二哥想躲躲清净。”语气似有无奈。
胤G识趣地停了下来。
胤i听到身后就没有了脚步声，继续往前走去，到了没有人的路上，胤i一直勾着的嘴角垮地掉了下去。
“哼……可笑！”
***
胤|等了很久，宫里依旧没有废太子的消息传出，胤|很失望，但失望之余又有点庆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