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分之想——川澜【完结】
时间:2023-01-22 18:20:26

  沈延非坐下后,车门“砰”的关上,但许然上车还没来得及启动,商瑞就疯魔般追上来,拍在车窗上。
  车里气氛冻结,像是一触即发。
  沈延非拾起座椅边的一个文件袋,不紧不慢拆开,抽出其中一张装帧质感精美的请柬,徐徐降下车窗。
  真的四目相对,商瑞反而喉咙堵住般说不出话,眼角瘀着的血色渗人。
  他弯着背,透过打开的窗口紧盯姜时念。
  沈延非则一身端方地把那张请柬,塞进了商瑞西装胸前的口袋中,淡淡哂笑:“商总,下个月20号,欢迎你参加我和我妻子的婚礼。”
  随后车窗升起,迈巴赫不再停留,从商瑞面前有意减缓车速,平稳驶过。
  车轮卷起雪雾,商瑞往后错开,口袋里的请柬随着他一晃,悠悠掉出来,摊开了落在干净雪里。
  请柬内页,清楚写着名字。
  夫是沈延非。
  而妻的位置,特意被加了笔墨,是沈延非的亲笔。
  ――“爱妻:姜时念。”
  回到望月湾的时候,天色早已经黑透,阿姨提前得知沈总回来,做了一桌菜,姜时念一路都没有说话,陪着沈延非进餐厅。
  他脱了外衣,只穿着衬衫,袖扣取了,向上随意翻折,露出筋络舒展的修长小臂,腕骨微微突出,显得凌厉。
  姜时念暗暗叹气,她觉得是自己的问题,让前男友的麻烦波及到了沈总,害他面对这种糟心事,想起那会儿许然说的,他饭都没吃,就更过意不去了。
  姜时念见沈延非面前的碗就没动过,那么一点主食都快凉了,她抿抿嘴角,把他碗端过来,每种她看起来可口的菜都往里添一点,不熟练地哄:“你……你别看文件了,先吃。”
  沈延非看了看她,唇线牵出少许弧度:“想哄我?”
  姜时念手指一紧。
  ……有这么明显吗!
  沈延非放下平板电脑,接过她手里的碗,扫了眼她加的菜色,淡然加码:“还是说,认为替我添了菜,就可以交换你口中所说的麻烦了?”
  姜时念恨不得埋头下去,沈老板思路清晰,果然不是好相与的。
  之前她在车边就提过,他帮她解决台里的事已经是麻烦了,现在再加商瑞,她怎么能视而不见。
  何况这些事,包括交换,都是当初她主动讲的,根本就不是人家沈老板的意思。
  到如今,她怎么有理由打退堂鼓。
  姜时念低头默默吃饭,一个碗快戳出洞来,没看到沈延非的目光始终落在她眼睫上,眸底深处的新伤旧伤叠在一起,已经分不清明。
  晚饭过后,姜时念以为沈延非还有公事,不想打扰他,就安安静静上楼,往自己的房间走。
  但走出几步,就感觉到身后有脚步慢慢跟上来。
  她知道是沈延非,猜他的房间可能也在同一个方向,或者相邻,她就没有过度在意,继续往前,停在自己的门外。
  姜时念手握住门把手,减速往下压,余光看到沈延非还在继续靠近她,她以为他卧室更远一些,还特地往门上贴了贴,想给他留出更大的空间通过。
  但她无论如何没有想到,沈延非走到她身后,就站住不再动了。
  姜时念绷直的脊背隐约被他视线扫过,缓缓烧起热度,她手不禁握得更用力,边拧开往里走,边轻声说:“你……早点休息。”
  她刚往房门里迈开一小步,身后的人就不疾不徐上前靠近她。
  姜时念本能地加快脚步,想赶紧进去关门,忽然被骨节分明的五指轻轻扣住了后颈。
  沈延非的掌心指腹,和她的皮肤之间,隔着一层柔软长发。
  他若有似无的抚动,像牵扯住她身体里无数敏感的神经,发出隐忍的叫嚣。
  而后沈延非俯了俯身,那些床榻间干净的霜雪气味就朝她侵染下来。
  他按住敞开的房门,在她耳边慢条斯理开口:“我好像没有说过,要跟自己的新婚妻子分房睡。”
 
 
第11章 
  姜时念耳根一麻, 指节蜷起。
  沈延非的呼吸近在咫尺,又偏偏保持着分寸十分恰好的微妙间隔,温热气息像指尖点水般在她耳朵上掠过, 让她紧张到无声吞咽。
  卧室里黑着灯,只有窗外的光线渗进来少许, 一切都照得朦胧,连那张睡过几天的大床,也只能看见一个黑白色的轮廓。
  那些被子里每晚往姜时念鼻尖中钻的味道,俨然成了某种醍醐灌顶的提醒,让她恍然想到某种可能性。
  也许这间根本就不是客房?!
  那些她以为被阿姨布置出来的霜雪气, 其实就是沈延非本身的?!
  再加上房间里的面积, 装饰和颜色风格, 还有浴室洗手台上那些规整简洁的个人用品, 她住的……是沈延非的主卧吗?!
  姜时念被这个认知惊到眼前发黑,没有余力去追究当初第一天过来的时候, 她的行李到底是怎么会出现在这个门口的。
  她如临大敌地僵住身体, 趁着身后男人还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及时转过身面对他,目光没有跟他交汇, 小声说了句“对不起我应该是睡错房间了”, 就想把自己挪远一点,从他五指松散的控制中先脱离出来。
  但沈延非没有放开的打算,手依然在她后颈上, 向里略微勾了一下, 她自然而然地朝他更近了一步。
  面对她的无措, 他语气慵懒斯文:“沈太太, 领完结婚证我就出差, 给你留了将近一周的时间适应新身份,现在看来,效果并不好。”
  姜时念怔了一下,领证当天他没有回家就直接走了,其中……竟然还有这个原因吗。
  沈延非感受着手掌下她有多紧绷,反而稍稍加重了一些力气。
  他循循善诱:“我们结婚,是要帮我应付沈家和外面无数双眼睛,那些人你大多没见过,但也可以想象,没有一个是能轻松骗过去的,如果你连跟我最基本的接触都不自然,怎么会像真正夫妻,到时你让我怎么办?”
  姜时念之前还本能的防备着,听他说完,心里已经被后知后觉涌上来的歉疚感覆盖。
  沈延非没有说错,也完全不是在强人所难。
  领证至今,他一直按照超出婚前协议的标准在照拂她,没有任何可挑剔的地方,而她这个得到好处的受益者,却在她应该给予的方面扭扭捏捏,放不开。
  怕他又如何呢,再怕,她不是也拿出胆子来跟他结婚了。
  决定已然生效,没有后退的余地,其他的,不就是应该尽心尽力完成她的份内职责?
  何况仅仅今天这一天,沈延非就不嫌麻烦地替她解决两件事,她本身无以为报,作为被他善待的合法妻子,没有理由因为他跟她进了同一间房,就局促成这样。
  姜时念说服自己放轻松。
  早晚都得面对。
  看来她领证前一晚担心的那个问题……关于要不要负责他生理需求的问题,按沈延非现在的意思,肯定是需要的了。
  就算是需要,也不能算他违反规则,毕竟当初签协议时,两个人都没提,而且扪心自问,婚后这么多天,她是真的一点没想过吗?
  想过的,但无论她愿意不愿意,都没有立场去矫情。
  沈延非不再说话,耐性十足地等着姜时念作出反应。
  姜时念在他五指的把控底下,天人交战了足有几分钟,最终收拾好杂乱的情绪,抬起头,很英勇地说:“好,你想睡哪就睡哪,想做什么也可以商量,我……不是只想占便宜的人,你有要求,只要给我一点时间,我能接受。”
  “是吗?能接受什么?”沈延非带出一点笑意,“说说看。”
  姜时念咬着牙,明明他口吻温和,但她就是觉出一抹故意来。
  她不要矜持了,音量压得极低,眼尾少量的染上一点薄胭,难得冲动了一次:“……就是正常夫妻该做的事,你大可以直说,不用让我猜。”
  沈延非眼中笑痕更深,尾音放慢拖长了些:“原来沈太太心里是这么想的,可我原本只打算通过共处一室让你尽快和我熟悉,别抗拒跟我走近,该有的肢体接触,不能回避,必须要有,另外学着怎么装好一个深爱我的妻子――”
  他缓慢续道:“――而已。”
  姜时念停滞了一会儿,才惊觉是她自己想多了。
  沈老板是君子,没有跟她上床的打算,她自己倒什么都说出来!
  姜时念脸颊热得充血,想跑也没地方跑,手心快被指甲摁破,她掩饰地偏开头,强装镇定:“可以啊,反正都听你安排,我会配合。”
  “现在能放开我了吧,”她脖颈和锁骨也开始受波及,泛出粉,语气不自觉硬气了一点,“我要去洗澡。”
  沈延非这才抬起手,没有马上离开,移到她头上揉了下,交代:“嗯,左边墙的那条白色浴巾是给你准备的。”
  姜时念完全冰封住,愣愣看他,快速转身冲进浴室,朝放浴巾的位置确认了一眼,然后生无可恋靠住门。
  很好。
  她没想过这房间是沈延非的,所以就半点也没注意浴巾的问题,右边墙上的浴巾也是白色,夹一点黑线纹路,看起来洁净崭新,她就以为是新的!用了!
  到这时候才去看左边墙,的确还有一条,而且带着没拆封的包装。
  姜时念羞愤得想死,从镜子里看自己,倒是通红得格外生动。
  浴室门被适时敲响,沈延非的嗓音漫不经心般传进来:“别慌,拿错没关系,有黑线的那条也是新的,我没用过。”
  姜时念的心情几经波折才惊险落回去。
  他就不能早一点说!
  沈老板三言两语就操控人心,偏还挑不出他的毛病,跟他真的玩不起。
  姜时念放慢速度洗了快一个小时的澡,在浴室临时挂睡衣的柜子里挑出最正经的纯棉套装穿上,做好初次跟人同床共枕的心理建设才出去。
  卧室里开了两盏壁灯,沈延非已经在其他房间洗过澡,简单穿件深色睡袍靠在床头,低头注视电脑屏幕,眉眼专注,透着工作中的冷意。
  姜时念小松口气,悄无声息从床的另一边靠过去,搭了个边缘坐下,小心掀起被子,用最快速度躺进里面,身体只占整个床的窄窄一条,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幸好床够大。
  空气静得能清晰听到心脏搏动。
  姜时念背对沈延非抓着被角,听他的动静,祈祷同房第一夜能顺利度过。
  几秒后,男人微凉的手指忽然靠近,不等她本能缩起,就落下来,勾了下她铺在枕头上的发梢。
  “不吹干就睡?”
  姜时念回想刚才,吹头发的时候确实有些心不在焉,可能没吹好就出来了。
  她想辩解这样没关系,沈延非却移开电脑,直接掀被下床,取了吹风机过来,双手握住她手臂,把她隔着被子从床上捞起来,在背后拢住她散开的长发放在掌中,用温热的中速风一缕缕吹干。
  姜时念坐在床上不敢乱动,吹风机轻微的噪音嗡嗡响着,她手在被子里攥住床单,垂下的眼睫上悄无声息蒙上一点雾气。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帮她吹头发。
  以前某一回,她跟商瑞去海边,头发弄湿,在酒店门口公共洗漱台边吹到手酸时,让商瑞帮忙收尾,他笑着索吻,不亲便不肯帮忙,她当时不太配合,商瑞就扫兴沉下脸色,搁下吹风机说了一句:“自然干不就行了么,吹它干嘛。”
  响声停止,沈延非匀长的手指穿插进她发间。
  姜时念不懂自己的冲动从何而来,在他指尖要抽走时,忽然抬头看向他。
  她脸上还有长时间洗澡留下的嫣红色,在原本就浓墨重彩的脸上平添妩媚,眼睛里碎光动荡,在灯下流转出星河。
  她问:“要做一个对你有帮助的妻子,应该怎么样?”
  沈延非低眸跟她对视:“走出这个家门,面对外人,就要装作.爱我。”
  姜时念继续追问:“具体呢?太多的可能记不全,先说最近的――”
  她想到下个月的婚礼,沈延非既然要办,就肯定有商业目的,需要她表现,于是她关心问:“在婚礼上,我能做什么?”
  沈延非目光幽沉下去,脊背缓缓压下,近距离撞上她的视线:“你要挽我的手臂,被我抱,依赖我,并且――在仪式上和我接吻。”
  他边说,姜时念边考虑难度,前面的都不是什么问题,就算抱,今天也试过了,她不至于出错,等听完他说接吻,她才觉得严重。
  姜时念唇上有些干痒,她抿了抿,为难问:“一定要吗?”
  沈延非反问她:“深爱到不顾家里意愿的新婚夫妻,会在婚礼上没有自然的亲密行为么?”
  姜时念反驳的话咽了回去。
  嗯……有道理的。
  他娶她,本来就是为了跟沈家亮牌示威,闹越大越好,如果没有亲吻,好像程度上差点。
  姜时念挣扎了一下,放开不合时宜的自尊心,轻声又问:“那嘴唇碰一下就可以吧?婚礼上不用太……认真。”
  沈延非不语,神色难猜地看她,她只能硬着头皮分析:“蜻蜓点水那种,很快就结束,你不用太为难,接吻经验你肯定有的,那就更――”
  话说一半,对上沈延非略扬的眉梢,她愕然顿住,小心翼翼说:“没有过吗?跟你喜欢的那个人,没有过?”
  沈延非漆黑的眼瞳已经深暗到看不到什么光,只是一言不发盯着她,似乎在往更深处,她自己都探究不到的地方探入。
  姜时念惊觉自己越界了,问了她不应该刺探的问题。
  沈延非本就深居简出,高不可攀,能被他看进眼里,动情去亲吻的人,除了已经嫁人的白月光,估计就再也没有了。
  没接过吻,也很正常。
  她忙努力挽回,因为心急,就难免有一点口不择言:“无所谓,你如果担心到时候效果不够自然,我……在这方面比你有经验一些,必要的话,可以……帮你提前演习……”
  姜时念音量渐低,被沈延非的目光慑住,一时忘记说话,难言的心慌。
  沈延非低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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