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把婚期定在4月初,上午的云层很厚偶尔有几线阳光穿透云翳,流金般的光线投射下来。教堂里安静无声,参加婚礼的宾客只有从不莱梅赶来的列夫和还留在柏林的季优雅。还有修的舅公洛文,景舒冲着洛文微笑,眼眸里有难见的笑意。以前修经常带着景舒去洛文的酒窖打发时间,在充满酒香的地窖里带上一个下午,洛文也很喜欢景舒,他总说景舒给人的感觉很像修的母亲,都一样的傻。
景舒手捧着一束路易十四,拖着及地的裙摆走向前方的修。银色的短发半遮住了修的左眼,眉眼淡漠带有些倨傲的神色,可微笑带起的弧度又有些温煦的柔软,黑色天鹅绒的正装让他看起来好似来自文艺复兴时期的贵族。
层层叠叠的薄纱随着景舒迈出的脚步拖垂在地毯上,她低垂着头看着手中的捧花,头纱蜿蜒的落在景舒的肩上让那一片纹身看起来带着迷蒙的美,温婉的像一只游曳的天鹅,总是带着忧愁的美丽。
牧师在念着婚礼的致辞时天空开始慢慢的放晴,大片的阳光随着消散的云翳铺陈开来,洒落在教堂的门前,冗长的誓词停止,修顿了一下虔诚的说“我愿意。”
“景舒小姐,你愿意在这个神圣的婚礼中接受修.路德维格作为你合法的丈夫,一起生活在上帝的指引下吗?你愿意从今以后爱着他,尊敬他,安慰他,关爱他并且在你们的有生之年不另作他想,忠诚对待他吗?”
景舒侧目看着她身侧的修,也许是幻觉,眼角的余光在明亮的光线里她似乎看到吉恩半虚幻的身影,在阳光下近乎透明,他们相隔太远听不到他的声音,只是依稀的口型能辨认出他说了一句‘Ich liebe Dich’足够了,吉恩从未说过我爱你,而今不管是幻觉也好还是其他都足够了。景舒收紧手指,握紧手中的花束。 新娘的愣神有些久,牧师的誓词已经结束正等着她的回答,修也投来关切担忧的眼神。
“...我愿意。”景舒开口轻声说,纯白色的头纱朦胧的让她看不清眼前的所有。
修在拂起遮住景舒面容的头纱时,愣了愣而后捧住她的脸颊吻上去,冰凉的唇贴在一起也许可以相互温暖。景舒听见修低低的声音“你哭了。”
“没事。”她摇头,而后低低的补充了一句,声音只够他们两人听见“只是看见吉恩了,他在和我说我爱你。”
修只是替她拭去顺着脸颊滑下的泪痕,吻着景舒的额头说:“我们会很好的。”
接到新娘的捧花得到成为下一个新娘的祝福也许是真的,只是艾娜的那束捧花早就沾上她的血被处理掉,不管怎样她已经冠上了修的姓氏。
生活好像没有什么区别依旧不急不缓的继续前行,景舒的身体状况依旧不是太好,修把治疗抑郁症的药物放在维生素瓶里让才能让她吃下去,堆在储物间里的油画慢慢变多,一幅又一幅从灰色调的色块慢慢的添进了色彩。
修慢慢的在放黑胶唱片的置物架是添加上不少大提琴的CD,他假装不经意间播放大提琴曲目时看到景舒放在膝盖上的左手悄悄的在做揉弦的动作,眼神却落寞的很黯淡,修暗自做了一个决定,她不能再演奏,那么他来替她演奏。
直到某一天下午景舒还在睡着午觉,她最近越来越嗜睡。耳畔被低缓大提琴的琴声唤醒,她不得不在意的轻声走上楼。音符源源不绝的流淌入耳中,她推开书房的门看见修在窗边低头,有些笨拙的演奏着大提琴,尽管是最简单的《Twinkle, Twinkle, Little Star》,尽管演奏出的旋律还不太连贯,但已经足够感动。
“你醒了?”修看到景舒站在他面前,已经入冬但刚醒来的景舒只穿着睡裙让修皱了皱眉,他脱下外套给她披上,景舒只是在原地像是个洋娃娃一样让修套上外套,修注意到景舒红着眼圈盯着大提琴有些挫败的开口说:“学了很久,可是还只是能拉这一首,没有你演奏的好。”他想要把随手靠着椅子的琴放好却被景舒忽然抱住,“已经很好了,真的很好。”她吻着修的唇,淡淡的甜苦味道萦绕在周围。“谢谢你,真的。”泪水中带着微笑。
“你开心就好。”修抱着景舒忽然想到那年他们一起在美国乘坐海岸星光的旅途时景舒趴在车窗上看沿途风景的笑容。
三年后
修新年之后似乎特别忙,临近春节景舒决定带着宝宝回国过一段时间,好让修在回家后能好好休息不让小家伙再去折磨他的老爸,虽然修不太愿意不过还是让景舒带着宝宝去了中国过年。
过年时路上冷清了不少,不少人回老家过年让路上空旷了起来,景舒一手提着从超市买回家的牛奶另一只手牵着宝宝慢慢的往回走。
“妹子。”身后熟悉的叫声让她回过头,看见宁默拎着一包吃的走近。
“回家吃饭?”时隔许久的不见,中间的时光似乎不存在。景舒熟稔的问宁默,就和以前一样。
宁默应了声,一把抱起还牵着景舒手的小包子“小鬼叫什么名字?”宁默捏了捏宝宝被风吹的有些发红的脸蛋问景舒,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景舒的孩子。
“吉恩”景舒替宝宝拉了拉围巾,只剩下浅蓝色的眼睛露在外面,圆溜溜的看着宁默。“中文名叫景恩,都是修取的。”景舒补充道。
“叫叔叔。”景舒教宝宝说。
“应该是干爹,好不好。”宁默抱怨着说,一边把小包子往上托了托。
“妈咪,什么是干爹?”小包子咬着手指问景舒。
景舒还在想应该怎么和宝宝解释干爹是什么就被宁默抢先回答“就是教父的意思。”
景恩小包子确认似的向景舒眨着眼睛,景舒只好点着头,从意思上来说干爹和教父的确差不多。
景恩歪过头疑惑的打量了宁默一会儿糯糯的说:“可是教父不是列夫叔叔吗?”让宁默失笑。他点了点小包子的鼻尖“”一个是外国的教父,一个是中国的教父,知道了吗?”他不甘心的向小包子灌输他是教父的信息,又带着小包子闹了一会,走到一半时景恩小包子就趴在宁默的肩上睡着。
“你还知道回来。”宁默不爽的瞪了走在他身旁的景舒一眼,“不过看在你带了干儿子回来的份上就饶你一次。”再开口还是不着边际。
“......好吧。”景舒无语的应了一声,心想要让宝宝离宁默远一点,二货是会传染的。
景舒在国内呆了快一个多月,再回德国的时候已经快要4月份。
“路德维格先生,合作愉快。”修在办公室和供应商签了新的一份供货协议,他把签过字的文件交给对方时礼节性的回应“合作愉快。”
“晚上要一起去喝一杯吗?我知道一家新开的酒吧不错。”供应商热情的邀请。
修和对方握了握手,瞥了眼墙上的挂钟“不了,今天我太太从国外回来。”修谢绝这个提议,这个时间他们应该已经下飞机了。
“既然这样就不打扰路德维格先生一家团聚了。”
修点点头吩咐助理送走供应商,随后也离开办公室。他回到家时景舒和宝宝还没到家,刚煮好茶没多久便听到外面大门推开的声音,他走到院子里看见景舒一手抱着宝宝一手拖着行李箱快步的走过去,从景舒手里抱过宝宝“想爸爸了吗?”他问。
“当然!”得到宝宝热吻一个作为欢快的见面礼。
景舒只好拖着行李看着父子二人过分甜蜜的互动,“舒,欢迎回家。”修另一之手环过景舒的腰肢,吻着她。“还有,我很想你。”
声音温柔如水低缓的抚着耳廓的弧度,身后是院中已经绽放的樱花,一片春日光景,飘落的花瓣停在修的肩上。
“我也很想你。”
第四十三章 番外1 岁月静好(捉虫= =)
和修.路德维格打过交道的人都知道他有一位身体不太好的妻子,而这位看起来总是冷冰冰的先生在提到他妻子时会自然而然的带着柔和的微笑,好像瞬间冰雪消融的春日光景。
他们一定很相爱,旁人会这样猜想。
乐队时期总被高频率拍到和不同女人过夜进出酒店的修和现在这个顾家的男人居然是同一人,男人们不屑一顾‘玩够了总会想安定下来。’女人们只有羡慕那个让修一往情深的妻子。
修的助理玛莎在办公室外间整理好今天需要老板签字过目的文件送进去,她在一旁等待老板签文件,玛莎看着修刷刷的签名想到当年她还疯狂迷恋Tequila时做梦都想要到他们的签名,真是弱爆了。想想如今在修的手下工作,曾经遥不可及的偶像变成现在每天都要看到的老板,虽然老板的脾气不错但总是没有表情的脸让人总是有些发怵,总觉得自己的工作出了错误一样,真不知道当年怎么会觉得这张总是冷着的脸很帅,玛莎腹诽。
“玛莎,我有份文件忘了拿,马上我要见Chateau Margaux的负责人,麻烦你替我跑一趟。我已经和舒说过,她会把文件给你的。”语毕修报上地址玛莎便抱着一摞文件出了办公室。她后知后觉的把文件归类派到各部门之后才发现,她是要去老板的家里,那就等于可以见到那个神秘的老板夫人。要知道他们从没见过老板的妻子,因为身体不好的原因这位夫人不太露面,包括每年年终年会上也不出现,不仅员工就连外界也很好奇,修结婚对象到底是谁?
“啊!”她尖叫的声音让办公室其他同事向她投来注目礼。
“玛莎,老板又叫你干什么?”
“叫我替他拿文件!去他家!OMG,我终于能见到那位神秘的夫人了!”玛莎抓起车钥匙就快步的离开办公室“于是,我去了!”
来拿文件的网络技术部负责人扯着玛莎的袖子说“玛莎,我给你一个微型摄像机带着吧!”被她拍飞,引起一阵善意的笑声。
当然良好隔音设施的办公室里,修不会知道外面已经沸腾起来了。他走出办公室准备去会客室见Chateau Margaux的负责人时,办公室外间瞬间不自然的死寂了一下而后恢复正常。
玛莎按着地址到了老板家,她按下门铃等待女主人的出现。有些焦急,就好像心中困惑已久的问题将要得到答案的不安和激动。景舒打开门“是玛莎吗?”她带着淡淡的微笑,声音也和她的笑一样淡,有种飘渺的不属于这里的错觉。
在门打开的那一瞬,好像是电影的慢镜头。玛莎看到午后的阳光从门缝中溜进去,慢慢的扩大然后投在门旁那个女人的脸上,明明是亚洲人但皮肤比白种人还要白,只不过是透明的不健康的苍白,黑色的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肩头,向她绽开一个微笑。
玛莎在门前愣了愣,局促的整理了一下职业装的下摆。“是的,路德维格夫人,我是玛莎,老板让我来拿一份文件。”她有些紧张,好像在大学时和就业顾问聊她的就业意向时一样的难以安定。
“叫我景就好了。”景舒侧身让玛莎进门,客厅里放着一把大提琴,一边还有一些零散的琴弦,似乎正在调整琴弦。她把文件交给玛莎“辛苦你了。”景舒替玛莎泡了杯红茶,她侧着身玛莎才敢大胆的大量着这位神秘的夫人,不过似乎用夫人来称呼她有些不适合。她很年轻,纤细的十指摆弄着茶具,景舒的侧脸让玛莎愣了几秒“修平时没有为难你们吧,他对自己很苛刻,做下属大概会很痛苦。”景舒随口和玛莎聊着天,她不太出门,偶尔有人拜访也会让她心情好很多。
“没有,老板人很好,除了脸冷了一些。”玛莎的话让景舒笑出声“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我就不多留你了,和你聊天和愉快,不过还是工作更重要一些。”景舒贴心的发现玛莎喝茶时瞥了眼挂钟的方向。
玛莎把红茶放回茶几上“那我不打扰了,很高兴见到您,红茶也很美味。”
之后玛莎一路飞驰回到公司把文件交给还在会客室的老板,回到办公室时一干同事立刻涌到玛莎桌前眼中充满‘求知欲’,毕竟只有玛莎见过老板夫人。
“真是位柔弱的病美人,又善解人意又那么美,恨不得我是LES啊啊!”玛莎趴在桌上一脸纠结,掩埋发现的秘密。修送走了Chateau Margaux负责人路过外间时听到玛莎这么一句幽怨的话,有些好笑。
“今天玛莎来的时候你和她聊了什么?”晚上修不免奇怪的问景舒,他替景舒捏着肩,小家伙闹了一晚上好不容易哄睡着。
“没什么啊,只是问她工作辛不辛苦而已。”
“玛莎说她恨不得自己是LES。”修好笑的看着景舒脸上的表情龟裂,好一会才恢复正常,“我怎么没觉得自己这么招人喜欢。”
“今年年底公司的年会你和我一起去吧。”修把床头灯调暗了一些,前几年修总是害怕这样的场合太吵闹会让景舒觉得不舒服,最近她的身体好了很多,也许多让她出去走走会更好,修闭上眼搂着景舒的腰想着。
“怎么忽然――?”景舒有些奇怪,她贴着修的胸膛,温暖的足够治愈她。
“他们对从未谋面的老板夫人很好奇。”修吻了吻景舒的额头,让她快些睡。
等到年终年会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多月之后的事,临近圣诞酒店的大堂正中放了一颗雪松的圣诞树,零零碎碎挂满了彩灯。景舒怀中的小吉恩不停的向前想要那些闪亮的彩灯被修一把抱到他的怀里。
“景恩,你该自己走路,不要老是让妈咪抱着,男子汉不该这样。”虽然修给孩子取名叫做吉恩,但他们似乎总是在回避,只是叫他的中文名景恩。
“可是,Daddy我想要那个。”景恩不太情愿的被放在地上勉强拽着修的西装下摆,黑色的天鹅绒西装被拽皱出几道违和皱褶。
“拿下来就不会亮了,漂亮的东西应该放在那里欣赏不能独占,不然就会失去原有的光彩。”景舒蹲下身替景恩整理翘起来的衣领。景恩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拉住妈咪的手,“走吧,别迟到。”景舒还是抱起了景恩,向着修说。
他们进入酒店专为年会布置的大厅时,在场的员工都愣了愣,而后不自然的继续聊天,只不过视线在刚走进来的老板四周打转。
‘传说中的老板夫人,还有老板的儿子,好可爱的小包子,比他老爸可爱多了!’在场的女性员工大多克制想要尖叫或者捏老板儿子脸的冲动。
黑色的礼服给景舒添了份重量,至少看起来不再那样的虚弱,清瘦的看起来不像是当母亲的样子。淡淡的腮红让她看起来气色好了很多,长发也 光洁的挽在脑后。她站在修的身边,两人低声说这些什么,很平淡可别人无法插.入其中,那样的画面似乎四周的喧闹都和他们无关,安宁的就像是一副笔触温柔的油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