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复杂。”她回复。
图灵:“那我的能力可能处理不了这个问题。”
时衾没想到它那么快自暴自弃。
“你不能试着变聪明一些?”
图灵:“聪明解决不了你的问题,我觉得你可能只是太孤独了。”
时衾没想到它的话会那么一针见血。
总算知道为什么傅晏辞写的这个程序,图灵测试的误判率会那么高了。
刚才她有一瞬间的恍惚,觉得自己在跟一个真人对话,而且是一位充满智慧的智者。
“有一点。”她承认了自己的孤独。
图灵:“为什么你会感到孤独,没有人在等你吗?”
“……”
时衾抬起眸,看到主卧虚掩的门,里面光线昏暗,亮着一盏地灯。
也许是有的。
她想。
时衾放下手机,轻手轻脚地走去了卧室。
傅晏辞腰上盖了一张薄被,背对她,睡在离门远的那一边。
大床空出来一半,像是给她留的。
时衾关了地灯,动作极为缓慢地上床,生怕吵到对方。
她刚躺到床上,傅晏辞像是感知到动静,翻了个身,两条胳膊圈住她的腰,把她带进了怀里。
时衾吓了一跳,在黑暗里眨了眨眼。
不确定他是醒着还是睡着。
傅晏辞闭着目,他们的距离很近,时衾甚至能看清他根根分明的睫毛。
直到男人的大掌在她背后轻拍,一下一下,节奏缓慢而起伏,像是在给孩子哄睡。
时衾知道是他还没睡。
傅晏辞一句安慰的话不说,对她而言却胜似安慰。
“好冷啊。”时衾小声地说。
傅晏辞将她往怀里带得更深,下巴抵在她脑袋,几乎要将人揉进身体。
男人的身体温暖得像是个火炉,滚烫炽热。
一点一点,驱散了她周身的寒意。
时衾在黑暗里睁着眼睛。
“衿衿乖,快睡吧。”傅晏辞的声音低缓温柔,“过了这一天就会好的。”
她的鼻子突然一酸,又怕自己情绪失控,赶紧闭上了眼。
双手环住男人的腰,脸埋进他宽阔的胸膛。
空气里有淡淡的檀香味道,沉稳内敛。
时衾觉得自己这一年难得幸运。
在十二月的结尾,于大海漂泊的落叶,找到了可以上岸的海滩。
第11章 、月光
第二天,时衾睡到很晚才醒,床边另一半已经空了。
她扯了扯衣领,身上的卫衣休闲裤热得有些穿不住。
时衾走出主卧,经过书房时,看见傅晏辞靠着椅子,坐在案边,眼皮微垂,盯着笔记本电脑不知在看什么。
他右手搭在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十指修长,骨节分明。
阳光从窗户透进来,仿佛有碎金在他周围起伏。
时衾还没醒透,揉了揉眼角,走过去,坐在他腿上,弯腰抱住他,脸埋进他脖颈间蹭了蹭。
“我饿了。”她轻声嘟囔。
傅晏辞的瞳孔里闪过一丝错愕,为她突如其来的亲昵,随即他反应迅速地阖上了笔记本电脑。
“餐厅里有早餐。”傅晏辞抽出被她压住的手,伸到她的背后,顺了顺时衾柔软的长发。
时衾闻着男人身上的檀香气息,沉稳内敛。
“你做的吗?”她问。
傅晏辞:“早上阿姨来,请她做的。”
时衾轻哼一声。
傅晏辞听见耳机里安静下来,没有人敢出声。
他拍了拍时衾的背,哄道:“乖,你先自己吃,我还在开会。”
时衾一愣,把脸抬起来,和他对视,才注意到他戴着无线耳机。
“听得到吗?”她小声地问,抱有一线希望。
“听得到。”傅晏辞道。
闻言,时衾脸瞬间红了,立刻从他身上跳下来,羞恼地瞪他一眼,逃似得离开了书房。
傅晏辞望着她仓皇而逃的背影,无奈地摇头,发出一声低笑。
他重新掀开笔记本电脑,对着远程会议室里十几张来不及掩饰震惊的面孔,漫不经心道:“继续。”
“后面汇报的辛苦加快一下进度,我赶时间。”
与会的人员面面相觑,谁都清楚老板赶的是什么时间,要去陪人家吃早饭呗。
他们这些主管天天跟在傅晏辞手下做事,还从来没人听过他和谁讲话那么温柔,谁都不敢耽误他。
一个个都很识相,之后的汇报效率极高,二十分钟就结束了会议。
傅晏辞从书房出来,发现餐厅里的吃食一样没被动过,时衾靠在沙发里,抱着个靠枕,脸颊通红,写满了懊恼。
听见动静,时衾抬起头,把手里抱枕朝他扔去。
“你怎么不早提醒我。”
女孩的声音娇娇软软,携着嗔怒。
傅晏辞在她脸上停留两秒,确定昨天的事情对她没有再继续产生的影响,放心下来。
他轻笑:“谁让你上来就坐我身上了,提醒也来不及。”
时衾想到刚才的自己,羞愤难当,明明之前她也没有过主动跟他亲昵的举动,也不知道今天早上起来怎么了,非要坐到他腿上去。
她不死心地问:“你没开视频吧?”
“没事。”傅晏辞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抱枕,“徐启会处理的。”
这时,西裤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将抱枕放回沙发,摸出手机。
商寂微信发来一张照片。
傅晏辞眯了眯眸子。
照片不是别的,正是刚才视频会议的截图,也不知道是谁手那么快,截到了一张。
照片里,傅晏辞靠在黑色真皮椅上,一身西装整洁利落,银灰色领带,漆黑的头发,眉目清朗,浑身透着一股矜贵优雅。
时衾整个人趴在他身上,她背对着镜头,看不清脸。
长发乌黑,像瀑布一般垂下,披散开来,身上的卫衣松散,明显能看出是男款,领口处露出脖颈雪白一截。
男人眼神里的错愕还未消失,手却已经不自觉得搭在了女人的腰上。
两个人的姿势亲昵而暧昧。
商寂除了一张照片,什么也没说。
无外乎就是来好心提醒他,照片在短短二十来分钟,已经传得不知道有多远,他都知道了。
“……”
傅晏辞默默长按照片,点了保存,而后抬眸看向时衾。
小姑娘目光莹莹,澄澈干净,脸上的红晕还没散去。
他双唇轻抿:“你没露脸。”
事到如今,他只能这么安慰了。
“吃早餐吧。”傅晏辞转移话题,“刷牙了吗?”
“没有。”时衾撇撇嘴,跳下沙发,去了卫生间。
傅晏辞垂眸,思索片刻后,跟了进去。
时衾正在漱口,抬起头来时,看见了站在她身后的男人。
她腮帮子鼓鼓的,嘴里含着水,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
时衾洗漱的时候懒得扎头发,发圈被丢在水池边。
傅晏辞伸手拢了拢她的长发,拿起发圈,动作不算熟练地想要帮她扎起来。
时衾的头发又黑又浓密,滑得跟丝绸似的。
他试了两次才扎好,松松垮垮,前面还有一簇头发溜了出去。
傅晏辞皱皱眉:“头发怎么这么多。”
时衾刷着牙,不想讲话,就由着他弄,从镜子里看他笨手笨脚的样子,觉得好笑。
扎好头发,她的耳朵露了出来,小巧精致,像是一朵小云,白皙柔软。
傅晏辞的手指碰上去,耳垂的触感软软绵绵。
“耳环要怎么戴,就这么穿过去吗?”
男人指腹在她耳垂轻蹭,痒痒麻麻。
时衾缩了缩脖子,含糊地“嗯”了一声。
傅晏辞想到耳环上尖尖的金属:“不会疼吗?”
时衾被他揉捏得难受,酥麻到了头顶。
“不会。”
她垂下眼睫,弯腰漱口,感受到男人在她耳垂上不知道鼓捣些什么,有冰凉的触感。
时衾刷完牙,抬起头来:“哎呀,别弄了――”
她的视线一顿,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一下看见了耳垂上多出来的坠子。
泪滴形状的钻石耀眼夺目,像是冰川一样纯粹,折射出七彩的光。
傅晏辞看着镜子,和她对视,唇角勾起一道浅浅的弧度:“圣诞礼物。”
明明离圣诞节还有半个多月。
时衾猜到这应该是他给自己准备的生日礼物,又怕她伤心,所以挑了个离得最近的节日当借口。
她对首饰一向感兴趣,一下就认出了是哪家的品牌,傅晏辞出手着实大方。
时衾想到那个价格,难怪有人愿意为了权势金钱伏低做小,来得确实容易,普通人家十年的年薪,被他随手送出去作礼。
傅晏辞揉着她的头发,像是对待心爱的宠物。
“你戴很好看。”
时衾望着耳垂上的坠子,停顿了两秒,抬手摘了下来。
傅晏辞见她动作,凝视她:“不喜欢?”
时衾摇摇头,轻轻地说:“我衬不上。”
富家女戴着才像样,她戴起来,像是飞上枝头的麻雀。
而且时衾也不想和傅晏辞牵扯上金钱往来,仿佛在他的权势地位面前,一切就沾上了不纯粹。
她小声嘟囔:“我不想让你以为我是为了你的钱。”
傅晏辞眉心松开:“我知道。”
“……”时衾不知道他是真的知道还是敷衍,抿着唇没吭声。
傅晏辞垂下眸子,将她脸上里的复杂情绪看在眼里。
他双唇轻抿,淡淡道:“不喜欢就算了,想要什么别的礼物?”
时衾张了张口,犹豫片刻,问道:“我能不能去你公司上班?”
闻言,傅晏辞看她的目光里带了些许的审视,他一向工作和生活分得很开,并不想时衾掺和进来。
“原因呢?”他问,没有急着推脱。
时衾双手背到身后,交缠在一起:“我的专业是电子信息嘛,学校专业老师都说淮宇科技的人工智能部很厉害,所以我也想进去学东西。”
她顿了顿:“但那个部门不招大二的学生,之前我投简历都被拒绝了。”
傅晏辞挑挑眉,倒是没想到小姑娘那么上进,真是小瞧她了。
他从更客观的角度出发,替她分析:“你才大二,确实没必要那么着急找实习。”
公司之所以不招低年级的大学生,主要是因为他们课堂里的知识都还没学全,进了公司能力也够不上,容易眼高手低。
时衾听他那么说,明白他的意思,是不想帮她,在委婉推诿。
她垂下眼眸。
傅晏辞望着她略显失落的模样,也不闹他,就只是耷拉着脑袋,乖巧懂事。
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就心软了。
别说是进公司了,骑到他头上来,也不是不能答应。
他缓缓开腔:“我可以让人事扩大招实习生的范围。”
时衾抬起头看他,眼睛亮得跟星星似的。
傅晏辞迎着她的目光,顿了两秒,继续说:“但我不会插手各个部门的人事录用,你要自己面试。”
毕竟招来的人不是他直接用,每个部门有他们自己招人的标准。
他刚掌权公司,之前淮宇科技养了不少关系户,收拾都来不及呢,他更不可能还往里塞人。
“……”时衾对她的专业能力并不是很有信心,大一大二这两年学了几门编程语言,都低分飘过。
但既然傅晏辞都这么说了,她也没有办法,而且心里更多是敬佩。
很少有人会那么慎重地对待并使用他的权势。
虽是如此,但她嘴上还是忍不住刺他:“好吧,傅先生有自己的原则。”
傅晏辞见她一副不满的样子,又喊他“傅先生”,好气又好笑。
他靠近,将时衾逼近角落:“叫我什么?”
男人低哑的声音钻入耳畔。
时衾眨了眨眼睛,男人手指蹭上她唇角,指腹上有薄茧,摩挲的触感痒痒。
她的脸颊发烫,别过脸,不肯服软,重复道:“傅先生。”
傅晏辞的视线凝在她唇上,因为刚刚刷过牙的缘故,还沾着晶莹的水渍,散发出一股薄荷的清香,像一朵初绽的玫瑰。
他弯腰,吻了上去。
时衾眼前的光线被遮挡,男人咬住她的唇瓣,不算客气地进入,像是在惩罚她的口不择言。
她双腿一软,整个人靠在墙面上,瓷砖冰凉。
傅晏辞箍住她的腰,不让人往下滑。
时衾想要推开他,却又不得,嘴唇被堵住,只能发出小动物般的呜咽,直到她觉得呼吸困难,肺部的空气被全部吸走
终于,傅晏辞放开她。
时衾的呼吸剧烈而急促,眼睛湿漉漉,嘴唇又红又肿。
男人在她耳畔低语:“说不对就继续了。”
她双手抵住男人胸膛,赶紧改口叫他。
“傅晏辞。”
男人听完,却无动于衷,他摇摇头:“不对,生疏了。”
时衾的耳根红得滴血,一直红到了脖子。
最后,她咬着牙,从齿间喃喃溢出两字――
“晏辞。”
傅晏辞的名字极好听,带了些许的古韵。
她唤得也好听,温温软软,如此亲昵,如此娇憨。
听到了满意的称呼,傅晏辞轻笑,松了手,在她唇上浅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