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臣——木白苏【完结】
时间:2023-01-31 16:32:16

  他虽说的不错,那弓自己确是垂涎已久,可眼瞧着便知陛下也当那弓是个宝贝的,如今这般堂而皇之地讨要,岂不是虎口夺食,这个简是之,简直是将人往火坑里推。
  简是之自然未瞧出简明之面色上透露的紧张,继续笑嘻嘻说着:“陛下,大哥懂事,不好意思朝您要,左右臣没皮没脸的,便替大哥讨了,您可不能出尔反尔。”
  陛下面上笑意更浓,却也是奇了,简是之那一套越规逾矩的糊涂话总能逗得他笑出声来。
  “好好好,你确实没皮没脸,朕也确实不会出尔反尔,那便准了,一会儿太子便随叶内侍去取弓。”
  简明之暗松一口气,行礼道谢。
  “那你呢,你想讨些什么啊?”陛下问简是之。
  简是之眸光亮了亮,唇角的笑带着些许讨好的意味,薄唇翕动,道:“臣听闻,上月陛下新得了两坛好酒……”
  简是之话言一半,抬眼细细打量高位的神色,只听得陛下大笑几声,后又故作愠色,将龙椅上一软枕朝他抛去,笑道:“你个混小子,狗的鼻子都没你灵,那两坛酒朕可还没舍得喝呢,你竟就要讨去?”
  简是之微一侧身躲过软枕,呵呵笑道:“那是您说的讨什么都成,臣才斗胆让您割爱,再者说了,御医千叮万嘱的,让您少饮酒,您竟还私藏,若是被母后发现了,您可是少不得又要挨一顿唠叨。”
  “那依齐王殿下所言,倒是为朕消灾咯。”
  “臣不敢臣不敢,臣也是为陛下的身子着想。”
  陛下笑颜不褪,道:“罢了罢了,你总有许多邪辞歪理,朕不与你吵嘴,应了你了。”
  “你二人不必在此杵着了,快下去领赏。”
  两人施礼告退。
  甫一踏出殿门,简是之瞬时与陈冈四目相接,温软四月天里,竟从头顶直凉到了脚后跟。
  见陈冈脸色不妙,简是之当即拔腿欲逃,却立时被陈冈出言喝住。
  “站住!”
  简是之脚下一顿,心跳也跟着止了一拍。
  叶内侍上前对陈冈道:“大人,您可以入殿了。”
  陈冈将手中奏章塞进叶内侍怀中,道:“劳烦叶翁将此交与陛下,请陛下宽恕,我便先不入内面圣了。”
  说话间,陈冈一只手已经搭在了简是之的耳朵上,稍一使力,扯着简是之随他而去。
  “疼疼疼……老师……疼……”简是之疼得吱哇乱叫,只得顺着他的力,亦步亦趋。
  陈冈怒意正盛,手上的力道又紧了紧,粗声道:“还知道疼啊?交代你的课业不曾按时完成,竟还造假来诓我,我自你三岁起教你识礼做人,却不想竟教出了一个欺师之徒!”
  “我错了,老师,您松松力,耳朵要扯掉了……我错了……啊……”听得他求饶之辞,陈冈越发觉得怒火烧心,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又重了些。
  待到陈冈终于将简是之带到尚书府时,他的耳朵已然赤红一片,火辣辣的疼,可陈冈却并没打算就这么饶过他。
  “趴下!”陈冈指了指下人们搬来的一长凳,对简是之斥道。
  简是之顿时圆睁双目,心跳得飞快,这场面他不是第一次见,自然料的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第10章 、不越雷池
  “别了吧老师,您消消气,我都这么大了,就别……”简是之嬉皮笑脸,温声讨饶。
  陈冈却油盐不进,粗眉一横,扬声喝止:“趴下!”
  直面迎上他的滚滚怒火,简是之当即不敢再多言一句,老老实实趴在了长凳上。
  “啊——”
  陈冈老当益壮,手起棍落,简是之结结实实挨了一杖,立时痛得出声。
  “瞧瞧你成日里踢天弄井、无视章法,哪里有半点皇家子嗣的模样,我今日便要替先帝替陛下好好教训你!”
  陈冈边训斥,手也没歇着,握紧长棍足打了好几下,眼瞧着简是之面色虚白,连求饶的声音都弱了下来,这才肯罢休。
  毕竟年岁大了,又憋着怒火使力,这一下直起身赶忙倒着气,却仍旧剑眉紧蹙,依旧不善地瞧着简是之,厉声道:“起来吧。”
  简是之闻言如获赦令,双手撑着长凳勉强站起身,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只觉得屁股一片火辣辣的疼,也不知是否已经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瞧着陈冈撑着长棍,气喘不已的模样,简是之硬生生从苍白的面容上挤出一抹笑,低低道:“老师莫动怒,我知道错了,回去便自罚抄书百遍。”
  陈冈将长棍丢到一旁,在院内石凳上坐下顺气,简是之赶忙提起紫砂茶壶,斟了杯茶推到陈冈面前。
  陈冈端起茶碗啜了一口,轻轻叹气道:“你这孩子,就数认错最及时,却又屡教不改。”
  “改改改,我一定改。”简是之满脸堆笑,痛心疾首。
  “行了行了,若再有下次,就算有皇后娘娘护着,我也定要打得你三天下不来床!”
  “不敢不敢不敢,再不敢有下次了。”这位陈尚书的雷霆手法简是之早有体会,今日不过几杖便已痛得神魂抽离,还如何敢再有下次!
  陈冈抬眼瞧他仍呆立一旁,开口道:“快走吧,府里可没备你的饭。”
  简是之顺阶便下,立马拾了救命稻草,抬腿就要跑,可一迈出步子,便扯得被打的地方生疼,故而心虽早已飞出尚书府,奈何步子却是一瘸一拐,半天也不过只挪了几步远。
  一旁尚书府内的下人见了实在不忍心,欲上前搀扶,却被陈冈喝住:“别管他,让他自己走。”
  简是之一步一痛,晃晃悠悠走回宫中,路上遇人还要咬紧牙猛而挺直腰背,掩去狰狞面容,一脸无事发生云淡风轻的神情,实则内衫已被汗浸透。
  却还真是冤家路窄,江稚鱼去天章阁送还御书正回返途中,于齐王宫外不远处便瞧见了简是之,她当即躲到一旁,本欲趁着他没发现自己悄悄溜走,暗瞧了一会儿,却发现他微屈身子,步态僵硬,不知在搞些什么名堂。
  “齐王殿下今日好雅兴,这是……练习行路呢?”
  江稚鱼的声音突然在简是之背后响起,唬了他一跳。
  回身见是老熟人,他刚故意直起的腰又折了下去,招手唤她:“快别说风凉话了,过来扶本王一下。”
  江稚鱼瞧见他面白如纸,话音飘忽,赶忙上前几步搀住他,问道:“王爷,您这是怎么了?”
  简是之望了望周遭洒扫的宫人,低声道:“回宫再同你讲。”
  简是之全身重量几乎都压在了江稚鱼肩上,江稚鱼费了大力,才将他扶到榻上。
  简是之抱了软枕垫头,老老实实趴着。
  江稚鱼不明所以,道:“王爷,您怎么不躺着呀?瞧您那难受的模样,躺着多舒服啊,臣扶您躺下。”
  简是之翻了翻眼睛,他真切怀疑她是故意的,一把打开她攀上来的手。
  而后无奈指了指自己的屁股,将头埋进软枕里,颇有些不好意思道:“本王受伤了,躺不下。”
  江稚鱼心中暗爽,嚣张跋扈的齐王殿下原也有今日,面上却不能流露半分,只得费力憋住笑,装得满脸担忧,急道:“那臣去请御医。”
  “别去别去!”简是之立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低声道:“此事只你知晓罢了,若是传出去,本王这般模样,岂不是要被笑话死。”
  江稚鱼也想笑,却不得不硬生生憋回去。
  简是之只觉下身越发痛起来,暗自捶床不爽道:“这个陈冈,又打我!”
  江稚鱼听了却惊惑出声:“陈冈陈尚书?王爷是说,您……被陈尚书打了?!”
  臣子打皇子,江稚鱼还是头一次听说,这可是大不敬的诛九族之罪啊,她不由惊奇,这陈冈究竟是什么人物,不仅做了自己长久以来想做的事情,竟还令简是之哑巴吃黄连,有苦不敢言。
  简是之重重叹气,带着哭腔道:“这满天下,除了他陈冈,还有谁敢如此欺负本王,当真是造孽啊!”
  江稚鱼不由好奇问道:“可……虽说陈尚书是王爷的老师,那也不能,如此……”
  她本想说,也不能将你打得屁股开花啊,想想又觉得不妥,只好犹犹豫豫说了个大概意思。
  简是之道:“你不懂。”
  “本王三岁拜师,当时站起来还没桌案高,便被先帝按着身子,一下就跪在了陈冈面前,磕完三个响头,又敬上一杯茶,自此本王便称了他十六年老师,或许是因着先帝一句,此童顽劣,汝当多责,本王这十六年可没少挨棍子,不过这次算是重的,想来也是当真惹老师气极了。”
  江稚鱼偷笑,这位王爷看起来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连皇上皇后都不惧,竟也是有怕的人,还真是一物降一物。
  简是之抬手打开榻旁的一个小匣子,从中摸出一白瓷瓶递给江稚鱼。
  江稚鱼接过,不知所为,疑惑问道:“这是什么?”
  “药啊,你来替本王上药。”
  江稚鱼顿时一惊,瞧了瞧药瓶,又瞧了瞧简是之的屁股,心中暗道,完了完了完了,男女授受不亲,若是为他如此私密之处上药,那岂不是要将他看光了?!
  江稚鱼越想越急越羞,脸不自觉烧红了,握着药瓶愣愣杵在原地,不知如何做。
  简是之等得急了,强忍住痛回首瞧她,唤道:“磨蹭什么呢?本王可要疼死了,你还不快些过来。”
  江稚鱼强按下心内忐忑,缓步行至榻前,却仍旧没动。
  简是之又等了半晌,见还无动静便又回首望她,这次离得近些,他清楚瞧见了江稚鱼双颊处的那抹绯红。
  简是之觉得好笑,猛然凑到江稚鱼面前,直勾勾盯着她沉声道:“你脸红什么?”
  江稚鱼怔愣,他与自己不过分毫之距,能分明感觉到他含笑微扬的眉,深沉澄明的眼,以及俊美单薄的唇,他吐出的话音低沉沙哑,似是隐蕴着点点逗弄的意味,伴着温热柔软的呼吸一同扑在她的耳边,令她不由得浑身一颤,双腿发软,当即跌坐在了地上。
  简是之看自己恶作剧成功,哈哈大笑了几声,道:“一个大男人,怎的这般爱害羞,快些上药。”
  江稚鱼爬起来定了定神,尽力平息面颊处的燥热,一咬牙,想着反正他也当自己是男子,不如将错就错,只是上药而已,又没什么大不了的。
  当即心一横,打开瓷瓶,上手准备褪去他的衣裤,却忽而停了下来,她心跳狂乱到了极点,好似下一瞬便要自胸膛内蹦出一般,手上动作再也继续不得,起身欲逃,对简是之道:“臣帮王爷寻朝贵来。”
  简是之一把扯住她,道:“朝贵那个大嘴巴,白的都能说成黑的,你要是把他找来了,明日本王可就真成了整个皇城的风云人物了。”
  江稚鱼愣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简是之又劝道:“不过是上药而已,也不知你究竟顾忌些什么,想当年本王随陛下出征,在军营里还不是数十人同吃同住,洗澡沐浴也都是在一处,也没见哪个像你这般扭捏。”
  顿了顿,又道:“你这般样子,倒真不像男人,竟如闺阁女子般。”
  “女子”二字当即刺入江稚鱼心中,说者无心,听着有意,为不令简是之起疑,江稚鱼紧咬牙关,心内一横,双手朝他腰带处而去。
  素手甫一攀上束带,江稚鱼立时觉得脸又烧红了起来,轻轻一扯,束带自腰间滑落,红晕当即烧到了耳尖,连她呼出的气都越发急促炽热了。
  一时羞赧不堪,心窝处狂乱不休,江稚鱼再顾不得其他,将手中药瓶随意一丢,便落荒而逃。
  “喂!江稚鱼!你回来……”简是之的高声呼唤被她抛诸脑后,一溜烟便跑掉了。
  江稚鱼一路跑回东宫住所,将门窗都紧闭上,抱起茶壶咕咚咕咚饮尽,又扑倒在榻上将头埋进被中,尽力平复慌张的心情。
  她虽女扮男装许久,与男子一道同游交谈时皆是安守礼法,从不曾越雷池半分,而今日之事,着实令她心惊。
  她辨不明自己是害怕,是羞怯,还是别的什么,只觉一种此生从未有过的感受,扰得她慌乱不已。
  尤其是在对上简是之那个满带挑逗的鬼魅笑意时,她方寸大乱。
 
 
第11章 、美景美人
  一大早,简是之刚由宫人伺候着梳洗完毕,朝贵便领着一行人急促促入了内里。
  “王爷,尚衣局的人来送秋裳。”朝贵禀道。
  简是之微怔一瞬,抬眼瞧向窗外,落叶簌簌,西风袅袅,恍然惊觉,竟已入了秋。
  宫人个个屈身而立,将手中衣物端举过头顶,供他择选。
  他选衣极为挑剔,却又极快,颜色艳丽的不要,镶金嵌玉的不要,雕蟒绣兽的不要,如此一番看下去,便只留了几件玄墨色成衣。
  宫人施礼而退,朝贵欲随其后,却被简是之唤住。
  “王爷有何吩咐?”朝贵低声询问。
  简是之望了望左右,招呼朝贵近前些,附在他耳畔低声道:“那个……小江大人,最近在做些什么?”
  朝贵挠挠头,故作沉思状,咂摸良久,才回道:“这个,奴也不知晓,江大人是东宫属官,奴去探听他的私事,也不大合适。”
  简是之瞪眼瞧他,嗔怒道:“本王竟不知,你何时做事如此得体了?”
  复又指了指自己的屁股,继续道:“不合适?本王的伤传遍宫苑的时候,你怎么不知道不合适?!”
  虽知晓王爷不会真的同自己生气,朝贵还是双膝触地立即跪了下去,连连摇头:“不是奴,奴没有,奴不知道。”
  “不是你,难不成还是本王自己说出去的?!你个大嘴巴的,铁定又是将本王受伤之事当作齐王宫秘辛说与那些宫人,以此来结交漂亮小宫女了吧?”
  朝贵抿嘴一笑,看来王爷对于这些讨好人的招数还真是摸得门儿清,小声嘟囔着:“可也不能都怪奴啊,那日若不是江大人临阵脱逃,也轮不到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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