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有娇气——白泽【完结】
时间:2023-02-01 15:32:55

  彼时朝阳渐渐升高,柔和的金光驱散了黑暗,让世间重归光明,天地间又重新亮堂了起来。
  白越手中的剑舞动极快,笼罩在初升的霞光之中,几乎与光融为一体。
  “公子好剑法!公子真棒!公子……”
  为了鼓励他清早练剑,再加上我想凸显一下自己的存在感,我便学着折子戏里那些为心上人打气加油的姑娘一般,为他鼓掌喝彩。
  不料我才刚开口,表扬鼓励的话还没说几句,下一刻白越的剑便横在了我颈侧。
  晶莹的汗珠从他额角滚落,让他原本清俊的五官染上了几许诱人的湿意,只可惜佳人虽秀色可餐,但说话的语气依旧如冰雪般寒冷?:“要么闭嘴!要么滚!”
  我有些惊讶,又有些开心:“咦,居然没有要么死这个选项了!这说明公子是认可我的存在,不再想要杀我了吗?”
  白越的剑又往我的脖子贴近了几分,说道:“你也是习武之人,你难道不知道练剑之时切忌被打扰?”
  冰凉的剑刃触及皮肤,我立马便缩了缩脖子,抱紧了距离我最近的一棵梧桐树,说道:“那我就在一旁看着,保证不出声。”
  许是见我打定了主意不走,白越也拿我没辙,他思索片刻,方才面无表情地对我道:“再敢发出声音,休怪本公子不客气。”
  说罢,他便一个纵身折回了空地,接着刚才的剑招继续往下练。我见他再无驱赶之意,也欢喜地应了一声,便坐到了一旁的凉亭里单手托腮,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其实对于剑法武功之类的,我倒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但如果练剑之人是我心爱的公子,我便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
  阳光、绿树、练剑的少年,原本一切都那么宁静美好,可很快便有不速之客打破了这片惬意的气氛。最靠头的是一个头戴玉冠白衣胜雪的少年,腰佩长剑容貌俊美,看上去和白越有三分相似,一脸倨傲的神情一看就十分不好惹。
  少年身后一左一右分别跟着的是昨天的蓝衣男子和褐衣男子,再往后就是十来个腰悬长剑身着深色服饰的奴仆。
  从察觉到几人的气息开始,白越便停止了练剑,快步走到了我跟前对我道:“跟我走。”
  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对于这几个脸上写满“找碴”的家伙,我也不屑于理会。
  是以我拍了拍裙摆上的落叶,便准备和白越离开。
  我们的本意是避而不见,可偏偏那几人见我们打算走,还以为我们是惧怕他们,嗓门比较大的蓝衣男子便足尖一点,直接跃到了我们身前,持剑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一〇九,你昨天不是嚣张得很吗?怎么今天一见我们就想溜,这么快就当回了缩头乌龟?”
  白越止步,眼神渐渐冷了下来,吼道?:“滚开,我现在没空搭理你们。”
  就算是面对排名比自己靠前的人,白越的态度依旧没有半点软化的迹象。
  蓝衣男子一听这话就怒了,拔剑便想向白越面门刺去,骂道:“一〇九,你找死!”
  白越拔剑,我也跟着拔剑。至于二打一羞不羞耻这种问题,我压根没考虑过,我只是想着,谁企图伤我心上人,就必须要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
  而原本还在一旁看热闹的少年和褐衣男子,见我也加入了战局,当即也不再迟疑,拔剑便向我刺来。我们才刚占据上风没多久,便又开始被压着打。
  换句话来说,应该是白越单方面被压着打,他们根本就没将我放在眼里。
  尤其是那白衣少年,剑招尤为狠辣,每一招都是冲着白越要害去的。
  白越以一敌三力有不逮,不到片刻身上便被割了数道伤口。鲜血渐渐浸透了白越的锦衣,白衣少年身上却依旧纤尘不染,他一边游刃有余地阻隔我的攻击,一边继续从容地在白越身上制造伤口,傲慢的姿态犹如成竹在胸的猫在戏弄无路可逃的鼠。
  “我原本以为你这废物出去了一趟,回来多少有点长进,没想到还是弱得一塌糊涂。”
  白越眸色一寒,招式越发凌厉。
  少年不见半点惊慌,唇边嘲讽的笑意愈深?:“就这点三脚猫的功夫,你怎么不干脆死在外面?也免得继续让我白家蒙羞。”
  眼见白越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多,我心中一急,便准备不管不顾地先杀进去再说。可白越在察觉到我的举动后,厉声喝止道?:“别过来!”
  尽管此时我已心急如焚,但那是属于白越的战斗,他若不想让我参与,我便只能尊重他的选择。但为了以防万一,在我撤出战斗圈的时候,顺手用了点妖法,一只手一个把蓝衣男子和褐衣男子强行拖出了战局。
  这两人似乎没料到就这么一晃神的工夫,我就把他们弄了出来,脸色都十分难看。
  我松开他们,义正严词地道:“你们这么着急回去,难不成是担心你们那个少主虚有其表,会被我家公子打死吗?”
  此话一出,这两人脸色就更难看了,本就脾气火暴的蓝衣男子语气凶狠地道:“少主怎么可能会打不过那个废物?”
  我持剑拦在他们身前,说道:“那是公子选择的战斗,在结果没出来之前,你们若敢往前踏出一步,就休怪我不客气!”
  我不能干预白越他们的战斗,但至少可以帮他减轻一部分压力。
  一想到我是在靠自己的双手保护自己的男人,我就觉得豪气万丈信心百倍。
  蓝衣男子还欲再说什么,白衣少年先一步开口道:“你们无须过来,收拾这种废物,本少主绰绰有余。”
  少年说罢,这两人果然收了剑,在我虎视眈眈的目光中,走到了一旁。
  蓝衣男子见我一副谨慎的模样,不屑地冷哼道:“那种差劲的男人也值得你这样紧张?”
  我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说道:“我喜欢,你管得着吗!”
  顿了顿,见蓝衣男子依旧神色不善,我想到一种可能,急忙双手环胸,与他们拉开了一些距离,神色警惕地道:“你方才说这样的话,是在妒忌公子有我这样容貌与智慧并存的姑娘喜欢吗?你想都别想,我的心和我的人都是属于我家公子的。”
  蓝衣男子额角青筋暴起,粗俗地叫道:“老子又没有恋童癖,怎么可能喜欢你这种没胸没屁股的臭丫头?”
  如果说先前我还觉得他坏的等级还不算太过,待他此话一出,我便觉得这人彻底没救了。
  像我这样美貌的姑娘他都能昧着良心挑出毛病,显然不仅是坏透了,而且眼睛还有毛病。
  眼看着白越和那少年开始战成一团,我赶紧咽下了想要反驳的话,回头继续紧盯战局,那才是我应该关心的重点。
  除了时刻关注白越的安危,我还暗自记下那少年的武功招式,毕竟半年后的比试两人注定还会再次交手。多了解对手,对我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从少年的容貌,以及蓝衣男子和褐衣男子对他毕恭毕敬的态度来看,我几乎可以确定他便是白越同父异母的亲兄弟,白晟。
  只是在亲眼见到他之前,我没想到他会这样让人讨厌。
  白家有规定,非比试期间,族中子弟不得自相残杀,他却似乎没有半点顾忌,越打下手便越狠。白越一招出错,便被他一剑刺向了腰腹,饶是白越已用最快的速度闪开,依旧被那剑刺中了。白晟见刺中白越,便铆足了劲儿,一下将白越死死地用剑钉在了墙上。
  “公子!”
  我顿时大骇,不顾一切地冲上前。
  白晟松开手中的剑,接过蓝衣男子递过的手绢擦了擦手,随后将手绢丢在了白越的脸上,冷笑道:“今天先饶你这条贱命,半年后的比试之日,便是你的死期。”
  我看着白越身上的伤,又心疼又愤怒,提着剑便要跟这三个王八蛋拼了,白越却在此时拉住了我的裙摆:“我的事,我自己来解决。”
  我担心一旦大力扯他伤口会更严重,只好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白越见我不动,便抬眸看向白瑜,目光无喜无悲,宛若波澜不惊的死海,谁也看不穿那无法言说的深沉。他缓缓说道:“白晟,半年后,我一定会拿下第一的位置,届时你将永远被我踩在脚底。”
  对此,白晟的评价是:“痴心妄想,就和你那想吃天鹅肉的贱人娘一样。”
  他此话一出,原本情绪还算平静的白越立马拔下了插在腰间的长剑向他掷了过去,厉声呵斥:“不准你侮辱我娘!”
  只可惜他用尽全力投掷的一剑,还未到白晟面前便被褐衣男子弹指用小石头打偏了。
  剑失去了准头,重重地砸在石板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自取其辱。”
  说罢,白晟便带着他的一众狗腿绝尘而去。
  “公子……”
  我小心翼翼地拿着纱布和药靠近白越,说道:“我先帮你上药吧,我们还有半年时间。”
  白越捂着伤口,红色的血从他的指缝不断渗出,浸透了他的衣裳。
  他没有抬头,只是怔怔地看着地面,过了好一会儿,才用极轻的声音对我道:“叶兮,帮我……”
  我立马上前,手脚麻利地拉开了他的衣襟,准备给他上药。
  谁知我刚碰到白越,他便一把抓住我的手说道?:“叶兮,帮我变强!我想要比白晟强,比这里的任何人都强!”
  少年的眼中没有半点颓然,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倔强和坚韧。
  那是战斗的火焰,不死不休。那也是生平第一次,公子放下了一切戒备和骄傲,向我求助。
  我想也未想,便反握住他的手,重重点头:“我会倾我一切,助公子达成所愿。”
  只要是公子的愿望,叶兮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之后为了能节省时间,快速帮白越养好伤,我忍着撕心裂肺的疼,强行从原身上拔了几根人参须加进了他每日内服外敷的药里。
  事实证明,千年人参的疗效果然名不虚传,不过短短三天时间,白越身上的伤势便都好了。
  我担心白越会怀疑如此严重的伤势为何会好得这么快,我甚至还想好了借口,假如他问的话,我就说是我在心中祷告,神才降下了奇迹。
  但好在此时白越一心一意都只想着变强,根本没注意到这些细节。
  一有力气下床,他便迫不及待地带我寻了一处偏僻的地方,打算继续钻研剑招。
  待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后,白越看着我的眼睛,神情格外认真地问我道:“你觉得白晟的武功和本公子比如何?”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当天两人交手的场景,沉吟道:“单论出招的速度,你比他快,论内力你不及他,而且他的剑法好像比你的也更精妙。”
  白越点了点头,说道:“他从小就由家主亲自教导,所学所看皆是最上乘的心法武功,我是后来才学的,且内功心法、所学剑法皆是白家最普通的那种。”
  我对他竖起大拇指,惊叹道:“就这样你还能从他手底下走一百回合,不容易啊。”
  但说完以后,我的心情也随之沉重起来。如果将事物之间的差距比喻成河流的话,那么高深的心法、剑法和普通的心法、剑法之间的差距起码隔了数千条黄河。
  是以每当有大门派开始招弟子,江湖子弟便会蜂拥而至,谁都希望自己的起点能高出别人一截。武学基础如果从一开始就没打好,后期想要弥补再学几乎是不可能的事,用通俗一点的话来说,既然是棵歪脖子树,就别再妄想自己会蜕变成参天大树了。
  总而言之,现在的情况非常不容乐观,白越不仅资质比白晟差很多,就连学的武功都是云泥之别,要想半年后赢他,无异于痴人说梦。
  我想了想,开口建议道:“我们要不要提前去预订一口大棺材,能两个人并排躺进去的那种,到时候别人替我们收尸也方便。”
  我知道要白越放弃比试是不可能的一件事,所以我唯一能想到的最好结局就是,我的心上人若战死了,我就陪着他一起长眠。
  可听到如此情深义重的话,白越没有半点感动,反而用十分嫌弃的眼神白了我一眼,说道:“这么没出息的话亏你也说得出口。”
  我目光灼灼地看着他,问道:“难不成公子有什么方法可以速成神功?”
  白越摇了摇头,我方才燃起的那点希望之光又瞬间熄灭了。
  顿了顿,白越又道:“其实幼年时本公子和白瑜交手,我赢他的次数比较多。但后来,我生了一场大病,资质便大不如从前了。”
  我觉得十分奇怪,问道:“什么大病?病因是什么?为什么会影响到练武的资质?”
  白越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接着道:“在我被人从奴隶区接回白家的第二年,我爹……白瑜他在大年三十赐了我一碗汤……喝过那碗汤后,我就大病了一场,在那期间我爹还给我扎过几针。等来年开春我能下地走动的时候,就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手脚的灵活度、反应力都大不如从前了。”
  我脱口而出道:“那你之前为什么没跟我说……”
  白越没有回答,我思及他之前跟我说过的前因后果,顿时恍然大悟。白越并不是白瑜在意的孩子,当他的光辉会挡住白晟前进的路时,白瑜就毫不犹豫地扼杀了他的天分。
  白越没有拒绝那碗汤,没有拒绝后来白瑜的施针,大抵是因为他对父亲还有着依赖和信任,他不相信父亲当真一点也不在意他。
  结果却是他赌输了,白瑜心里从来没有把他当过自己的孩子。
  从来没有。
  尽管如此,白越对于父亲还是没有彻底失望,他还是渴望着父亲能有一点点在意他。
  这也是他之前一直不曾提过这点的真正原因。可一年又一年,无论他如何努力,白瑜都始终漠视他的存在,他也就渐渐死了心。
  直到这一次,白瑜当真放纵白晟来羞辱他,并宣告半年后就是他的死期,白越方才对这父子之情彻底绝望了。
  我是集天地灵气而生的,并没有父母兄弟,但行走人间这么多年,就连我都会渴望家人亲情,更何况本身就有父亲兄弟的白越。所有的安慰在他这些年所受的伤害前,都是苍白无力的,所以我直接走过去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
  白越耳根一红,当即便想抽离,结结巴巴道?:“你……你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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