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千般——艾思崴【完结】
时间:2023-02-02 15:32:11

  直到偶然间重新遇到储峥,那个差点就是孩子他爸的男人。
  他穿简单的浅色短袖和牛仔裤,五年时间未在他身上留下痕迹,恍惚间还是当初那个清隽少年。
  ——就是好像混得也没多好。
  顾抒微心中畅快,只觉得这狗男人活该!
  她稍稍使了点美人计,这傻小子就又上钩了。
  一夜荒唐后,她正准备一脚踹开储峥以解心头之恨。
  对方珍之又珍地在她眉心落下一吻,不舍道:“我先回去给顾淘淘做早饭。”
  她都没来及问顾淘淘是谁。
  上班时就在学校领导的引荐之下,见到了身为杰出校友、科技新贵的问正生物储总。
  储总西装革履,芝兰玉树,温柔地含笑看她。
  正是那个今早她没能如愿踹上一脚的男人。
 
 
第20章 
  崔翕闻微微颔首,没有多言。
  余君药和身边的周涵父女告别,尔后快步走到崔翕闻身边:“乐于助人的崔少爷,我们可以回去了。实在抱歉,让你久等了。”
  崔翕闻无声翘了翘嘴角,待两人并肩走到停车场,才学她客套的语气,说:“没关系哦。”
  “......”
  恰逢余枢启的车驶出车场,在出入口和他们相遇。
  余教授轻轻鸣笛,摁下车窗。
  不同于工作时的严肃,此时此刻他笑得很开怀:
  “翕闻,来接茵茵下班?”
  崔翕闻礼仪周到地微微俯身,说:“是的,爸。”
  “接送一个来回至少两个小时吧,会不会耽误你工作啊?”
  “不耽误,这里离家远,茵茵一个人开车不安全。”
  余君药又一次在崔翕闻身边生出戏不如人的惶恐,站在原地没动。
  待余枢启的车驶出视野,崔翕闻才回头,扬了扬嘴角,说:
  “怎么样?”
  余君药恭维:“佩服至极。”
  她侧身坐上副驾驶,又接着说:“现在我爸他也已经知道了,明天开始我还是自己过来吧,否则每天四小时交通,的确会影响你自己的工作。”
  崔翕闻已经扣上安全带,透过后视镜的反射去瞧余君药,凉凉地说:
  “是担心我阴魂不散,影响你和你师兄吧。”
  余君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或许是因为当时阮思若的事崔翕闻做到了关系划得泾渭分明,因此也要她和他一样,才算绝对公平吧。
  毕竟大家都是有所求才结的婚,规则自然应该双方一致。
  这么一想,余君药倒也不觉得崔翕闻算多管闲事。
  崔翕闻瞧她沉默不语,冷哼一声,又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他今天给你做了什么好吃的?”
  余君药如实说:“不知道,没吃也没看见。”
  崔翕闻不怎么在意地“哦”了一声,悠悠发动汽车,戴着婚戒的左手不疾不徐敲击方向盘。
  余君药拦住他,指了指左手边一辆正在出库的凯迪拉克,说:“让我师叔先走吧。”
  崔翕闻扶着方向盘的指尖停下不动了。
  他忍不住“呵呵”一声,说:
  “你爷爷和你爸爸,还真是桃李满天下。”
  余君药莫名其妙地看崔翕闻一眼。
  银色的凯迪拉克低速开到余君药面前,应该也是发现了她,降下车窗。
  师叔是女的。
  崔翕闻自觉闭上嘴。
  方鸾先是看他们的车标,然后对余君药吹了一声口哨:“君药同学,夫妻共同财产很有排面哦。”
  余君药冲她挥手,说快走吧。
  等方鸾的车开走,他们终于踏上返程。
  余君药好心问:“需要我帮忙开导航吗?”
  崔翕闻有单手开车的不良习惯,瞧上去姿态懒散又闲漫,说:
  “不用,我认识路。”
  余君药再次㥋蒊沉默,觉得自己多少有些自取其辱了。
  崔翕闻又说:“今天奶奶跟我说,希望我们年前回老宅住几天,过年的时候再多陪陪你父母那边。”
  她没有意见,崔翕闻帮她应对了这么多次家人,她也是时候回报一下。
  “可以呀,哪天过去?我准备一下。”
  崔翕闻说了日期。
  余君药点头:“那天是在枫渚镇门诊结束第二天,我正好休息。”
  崔翕闻顿了顿,又补充:
  “到了老宅,他们应该会让我们住一个房间。”
  说完他用余光去瞧小余大夫,却她面色平静,既无慌张也无羞赧,淡淡道:
  “好的,你应该会解决的吧。”
  这回是崔翕闻无言,他想,还能怎么解决,当然是他打地铺。
  枫渚镇到A市市区的很长一段国道穿过郊区。
  江南的郊区,有低矮圆润的小小丘陵,山上多是榉树、香樟、女贞等南方乔木,到了冬天也是一片繁芜的绿意。
  但随着汽车高速向前,余君药看到一片山丘被种上了满山遍野的蜡梅树。
  此时花期已至,浅黄色的花朵连成一片星海,望过去嶙峋又蓬勃,有独特的生命力。
  她轻轻“诶”了一声,说:“我之前来的时候没见过这片蜡梅树。”
  崔翕闻点头,说:
  “这不是我们早上过来时的路。”
  余君药“噢”了一声,视线依旧落在梅林上。
  “介意我开窗吗?”
  余君药摇摇头。
  崔翕闻便单手摁下了四面的车窗,都只开了两寸的缝,恰好能让梅花的馥郁的清香送进来,并不会觉着寒冷。
  余君药难得见他神色惬意,问:“你很喜欢蜡梅吗?”
  崔翕闻额前的短发被风微微吹动,有一簇稍长的恰好落在丹凤眼角,他似乎也不在意。虽然仍旧是一身正装,但并再像寻常那样端肃。
  他嘴角的确勾起了一个不甚明显的弧度,说:“是蛮喜欢的。”
  余君药点头,道:“梅花清绝坚贞,的确招人喜爱。”
  崔翕闻闻偏头看了看一板一眼的小余大夫一眼,笑容扩大几分,悠悠道:
  “是么?我只是觉得青梅蛮好吃的。”
  余君药闭上嘴。
  片刻后,她忍了忍,还是决定说出来:
  “...蜡梅不结青梅,它的果实有毒。”
  “......”
  回到蝶山茗府。
  大约是崔翕闻有提前说明,章阿姨准备的是双人份的晚餐。
  她一边为余君药和崔翕闻布菜,一边说:“铃铛看着身体小小,脾气有点大。大约是先生和君药小姐不在,它怎么也不乐意下楼散步,今天一整天都窝在沙发上没动。”
  “是嘛?”余君药闻言去看小白狗。
  铃铛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原本歪着头默默观察餐厅的脑袋就别到另一头,装作浅寐的样子闭上圆溜溜的双眼。
  余君药忍俊不禁,走过去伸手揉了揉它毛茸茸的脑袋。
  崔翕闻站在餐桌前,远远看她蹲在在地上眉眼弯弯地讨好铃铛,带褶边的长裙就铺在地毯上,像湖面上的涟漪。
  他不屑:“铃铛的脾气是惯出来的。”
  吃过晚饭,崔翕闻还是回房间换了卫衣和长裤,尔后出来,给小白狗系上牵引绳。
  他拍了一张铃铛眼巴巴坐在地上等他的照片发给余君药:
  【小余大夫,出门消消食?】
  余君药回:【可以。】
  她也换了一身衣服才和崔翕闻一起出去。
  才出入户门,崔翕闻用下巴点了点那辆白色的自行车:
  “铃铛说把车送你玩会儿。”
  余君药偏头看他一眼,配合地蹲下身,对小白狗说:“谢谢你送的自行车哦。”
  “......”
  小余大夫挺会损人的。
  他们去了上次没去成的滨江步道。
  城市中心和临近水畔的双重效应让步道上的空气并不刺骨,但冬天毕竟是冬天,选择在夜寒里闲庭信步并不是大多数人的选择。
  步道上行人寥寥,正适合余君药试试这辆新自行车。
  崔翕闻选在一处开阔地站定,先把手机放到卫衣口袋,再将铃铛的牵引绳圈在手腕处好腾出双手,才慢悠悠说:
  “骑上去看看吧,小余大夫。”
  余君药目光停在他自然垂落的空空手掌上,忍不住道:“自行车我还是会骑的,不需要崔少爷帮忙扶。”
  “说什么呢?”崔翕闻微笑,“我腾出两只手,是为了一会儿给善于骑自行车的小余大夫鼓掌。”
  “......”
  崔翕闻这张嘴可真讨人厌,余君药在心里这么想。
  她默默转过身,尝试着骑上这辆还没熟悉的自行车。
  不知道是不是受崔翕闻影响,向来自诩平衡力还算不错的余君药,居然真的没有踩稳。
  她在一瞬间失去平衡地向一边倒去。
  尽管余君药立刻用脚支撑地面,但还是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侧摔的趋势。
  大约只倾斜了不到十厘米吧,她在心中估计。
  因为余君药感受到自己两侧的肩膀被一双温热的大掌稳稳托住,助她重新找回了重心。
  玫瑰香。
  崔翕闻与清浅的干制玫瑰香撞了个满怀。
  气味是冷冽的,双手的触感却单薄而温暖,丝丝缕缕地传递而来。
  良久,他才轻声道:“真是,好会骑啊。”
  余君药只觉得此刻颜面尽失,低声说了句“失误”,重新站稳后又立刻上车。
  终于在晃晃悠悠地前进中找到了平衡。
  崔翕闻看着她一点点远去,被随意盘起的长发在江风的作乱下肆意飞扬。
  他晃了晃牵引绳,对铃铛说:“快跑去找她。”
  崔翕闻带着铃铛一点点跑起来,没有多远就追上了在原地停下来等他们的余君药。
  等他们之间齐平后她才又重新出发。
  第一次发现余君药在等他时,崔翕闻想,小余大夫还挺有人情味。
  第三次发现余君药在等他时,崔翕闻想,她该不会是为了展示自己的起步技巧吧。
  第五次发现余君药在等他时,崔翕闻终于回过味儿了,余君药原来是在报复上次遛狗时,他这样反复从她身边经过。
  小余大夫瞧着不沾俗世的,居然还挺睚眦必报。
  又一次追到在原地等他的余君药时,崔翕闻正准备说什么,发现她正在接电话,便止住了话语。
  他的听力的确比常人好些,听见电话那头余君药母亲在说:
  “我跟你爸说了,跟自己女婿有什么好客气的。他非要端着个架子不说,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听见是和自己有关,崔翕闻示意余君药把手机给他。
  他从善如流地叫了声“妈”,说“是我”。
  余君药母亲声音听着很是惊喜:“翕闻,你和茵茵在一块呢?”
  崔翕闻瞧她一眼,说:“我们在外面散步。”
  余君药母亲便连说了三个“真好”,才切入正题:
  “是这样,爸爸的车坏了,我想让他坐你们的车去上班,反正顺路嘛,可他不同意,还说要坐也是坐他学生的车去。”
  余枢启的声音也隐隐传过来:“他们各自工作都这么忙,本来就聚少离多,你还要耽误人家上下班培养感情。”
  余君药妈妈的声音里手机远了些,说:“耽误什么耽误,他们小夫妻感情好着的,现在还在一起散步,用你多操心。”
  崔翕闻笑了,说:“明天早上我和茵茵来接爸,有我们在,哪有麻烦外人的道理?”
  /
  常言道,过了腊八就是年。
  近年来钢铁森林里的年味儿愈发淡漠,几乎成了一片清寡的空白。
  枫渚这样的小镇却不然。
  早在几天前,镇上的集市便热闹了起来,一点点摆出寻常少有的糕点水果,和红烛、供香等物件。
  原先过了上午八点半,街道便归于寂静,如今从早到晚,在街上采购或是闲谈的人几乎不断。卫生院对面小学的那片对外开放的运动场,也一直有返乡归来的大学生、工作人士在里头打球。
  余升允堂在枫渚镇的门诊已经步入尾声,转眼已是最后一天,挂号数量也不多,难得清闲。
  周鹤日复一日听着外头隐隐传来的球声,有些意动,忍不住招呼程进岳和林嘉翊,说如果今天下班早,他们也去对面借个球玩玩啊。
  尔后又去问刘奇斌教授和余枢启,问您二位老人家要不要活动活动筋骨。
  五个人就这么凑齐了,到时候再借几个大学生,也能像模像样地来上那么几局。
  另一边,余君药还是把这几天午餐其实是由崔翕闻提供的事情告诉了师叔。
  方鸾最近对每天接送余君药上下班的崔翕闻印象还不错,沉默了好半晌,才说:
  “那你记得瞒好点,别让林嘉翊今天吃不下饭,还恨不得把之前的都扣出来。”
  “......”
  她们没继续往下聊这个话题,余君药视线随意往窗外望去。
  方鸾的这间诊室虽然与她的诊室相邻,但恰位于转角处,窗外之景大不相同。
  她有些意外:“师叔,你的窗外有棵蜡梅树。”
  方鸾顺着她的目光,说:“是呀,开窗的话味道可好闻了,可惜我嫌冷。”
  余君药点点头,不再说什么,专心聆听师叔吐槽进入叛逆期的儿子。
  中午吃饭时,周鹤兴致勃勃地跟她们说起下午要去对面打球,让方鸾和师妹给他加油。
  方鸾稀罕道:“谁想出来的主意?你们当中最小的快三十,最大的快六十了吧,骨头都没剩多少钙,悠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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