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工作很简单，几乎没有任何难度，只要手脚没问题的孩子都能做。
这也是秦无双唯一能挑出来让这群孩子做的工作。
秦无双让狗娃子当组长，“有什么需要记得来找我。不能去别的地方。尤其是服装厂和铅笔厂的车间，那两个地方对你们身体有害，不能随意过去，知道吗？”
狗娃子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看好他们。
秦无双去了小洋楼，通知吴妈给这些孩子做饭。
吴妈有些为难，“那灶太小了，一次给十几人做饭，不太现实。”
秦无双也能理解吴妈，那毕竟只是家庭厨房，火力有限。
她最终还是带吴妈去了员工食堂，这儿一直没有开过。之前她一直担忧被人发现服装厂异常，可她看吴妈连她家的油烟机都分不清年代，这种土灶更没问题。
唯一有问题的是冰柜，还被放到仓库里了。仓库被她锁起来了，倒里面堆放的米面被她提溜出来，让吴妈看着做馒头还是包子。
吴妈打开面袋，一股霉味儿，不由咂舌，“这面粉放了多久了？”
秦无双一直忙，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她见吴妈这么说，担心给吃出问题，于是就要将面粉拎回去，“我喂猪吧？”
吴妈用谴责的目光看着她，“喂什么猪呀，多浪费。这只是生了虫，没什么问题。啥时候买的？”
秦无双都不可置信了，生虫了，还叫没问题？她忙把面袋扎上，“不用了。别吃坏肚子。中午不吃馒头，你蒸米饭吧？”
吴妈急了，“还能吃呢。别糟蹋了呀。”她追在后头，秦无双装作没听到，将面粉扎好放进仓库里，将门一锁，“行了。”
吴妈直跺脚，“你也太浪费了。天天给他们吃那么好，你这是开善堂还是开工厂啊？”
秦无双知道她是好意，笑了笑，“没事儿，快过年了，让他们吃点好的，孩子太可怜了。”
吴妈看着她，沉重无比地说了一声，“家家孩子都可怜。一天到头都吃不上几回大米，他们只做那么点活，就给他们吃大米，你连本钱都捞不回来，你也太好心了。”
秦无双没有说什么，“做吧。”她有些迟疑，“你一个人忙得过来吗？要不要再招个工帮忙？”
吴妈眼睛一亮，“我能让我儿媳妇过来帮忙吗？”
秦无双点头，“只要她不出去胡乱说嘴。我可以聘用她。”
吴妈脸一红，想到之前东家跟她续约时，要求她不能将厂里的事情对外胡咧咧，她赌咒发誓不外传，东家才聘用她。
她忙不迭举手，“东家，你放心，我儿媳妇勤快着呢。”
秦无双点头表示同意了。
吴妈擦擦手，忙不迭回家找儿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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铅笔厂这边，小华不放心小伙伴，趁着店里没生意，他跑过来查看。推门走进来，他就看见小伙伴们正快速有效地忙活手上的活，当小华走进来时，他们齐刷刷抬头看了他一眼，而后又飞快做着手上的活计。
狗娃子探头瞅了一眼外面，招手让小华进来。
小华挠了挠头，这群孩子做事还挺积极，他好奇狗娃子的举动，走了过来。
狗娃子压低声音问小华，“东家会给我们发工钱吗？”
小华摇头，“不知道。东家没说，你没问吗？”
狗娃子摇头，他其实不在乎工钱，他更在乎吃食，他舔了舔嘴唇，“东家会给我们吃干饭吗？”
这话一出口，所有孩子都看向小华，他们早就听说了小华和小乐在这边吃的都是干饭，而且顿顿都有肉。
年初那会儿小华和小乐比他们高不了多少，现在呢？高出一个头。要是他们也能顿顿吃干的，还能吃到肉，他们也能长这么高。
小华闻言笑了，“只要你们好好工作，东家肯定不会亏待你们。”
正说着话，外面传来吴妈一声吼，小华眼睛一亮，招呼他们，“快去洗手，咱们去食堂吃饭。你们运气好，东家终于打开食堂了。我们也一块去吃。”
他话还没说完，孩子们哗啦啦全挤向门口，没一会儿就跑个精光，全冲着那食堂去了。
小华也飞快追在后头。
食堂头一天开业，不仅铅笔厂的工人，就连服装厂的工人也可以在这边吃饭。
饭饭是吴妈、她儿媳妇和苏锦绣三个人合伙做的。吃饭的人包括秦无双在内，总共34个人。
两个人做这么多人的饭，做小炒肯定是不行的。吴妈为了省时间，做了两样菜：一道是猪肉炖白菜粉丝，一道是雪里蕻炒豆腐。还有一锅白菜鸡蛋汤。
热气腾腾的大米饭放在不锈钢托盘里，想吃多少就可以盛多少。
原本食堂有电饭煲，但是秦无双怕露馅，给藏起来了。于是吴妈就用锅蒸饭。
秦无双让大家都排队，不要乱，“谁插队，谁今天就吃不了肉。”
刚开始还拥挤的工人们立刻排起了长队。
吴妈和苏锦绣在后面负责打饭。
为了保持热度，不锈钢的托盘下面有热水，饭菜还冒着热气。
食堂有特制的不锈钢托盘，一份米饭，两份菜，一碗汤，就是他们的午饭。
所有饭菜是免费的，但是不能带走。
孩子们看到菜里有肉，一个个馋得口水都快流下来了。那些大人也没比孩子们好多少。服装厂的姑娘们都是未婚，但是她们有父母亲人，发了工钱就要交给父母分配。自己手头反而攒不下多少钱。
以前女工们都是从家带盒饭，要么是红薯配萝卜白菜，要么是糙米饭配咸鱼。
这时候可没有咸菜不营养的说法，能吃饱就已经超过八成人。
看到食堂有米有肉，而且还免费，女工们自然馋得不行。
机灵些的女工们打饭时，还不忘向秦无双表达谢意，“东家，我一定好好给你干活。”
其他人一听，也立刻献媚起来，“东家，你是好人。”
工钱给的高，居然还包吃，还吃得这么好。这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差事。
秦无双也跟着笑起来，“那你们要多吃点儿。吃饱长高才能更好为我做活。”
女工们齐齐点头。
打好饭，大家随便找个位置坐下，秦无双也端好了饭菜，到一处坐下。小华和小乐就喜欢凑到她面前。
尤其是小华，嘴巴忒甜，刚坐下就夸赞她人美心善。
秦无双看了眼狼吞虎咽的孩子，提醒他回头看看，“你要是不加快速度，饭可就没有了。”
这两个孩子正是长身体的年纪，一般都要吃两碗饭。之前他们是跟她一块吃的，她和苏锦绣的胃口都小，不会再添饭，锅里的饭算是留给这两个孩子。可现在呢？大家一块吃，那就得靠抢。
小华回头瞅了一眼，好家伙，这群孩子吃饭贼他妈的快，一会儿功夫一碗米饭就没了，也就偶尔夹两块盘子里的肉，那还是馋得不行，忍不住才伸筷子，而那忍得住的，连肉都不夹，将米饭吃完了，以迅雷不及掩尔的速度去盛饭。
小华也不敢再说话，立刻开始扒饭，吃饭时，他还特地将托盘端起来，眼睛直眯着对面的那群孩子，似是要跟他们比赛谁先呼完，他只顾盯着这群孩子，却忘了最该防备的人。
那些工人吃饭速度才是最快的，女工们饭量还好些，添第二碗的是少数，但是王虎不一样，他饭量大，一顿饭能吃三四碗。这些孩子才吃一半，他已经吃完了。拿着托盘去添饭。
这一幕刺激无数个孩子，他们纷纷加入抢饭队伍。
等他们盛上第二碗时，吃饭速度就会慢上许多。也有时间慢慢品尝吴妈烧菜的手艺了。
“哇，肉真好吃。豆腐也好吃。”
“这汤里还有鸡蛋呢。鸡蛋真好吃。”
苏锦绣帮所有工人都打完饭菜，也端着托盘坐到这边，见小华和小乐终于抢到最后一份饭，扑哧一声笑了，“下次看你还敢不敢再废话。”
小华笑起来，“还有饭呢。东家做的饭足够我们吃的。”
秦无双失笑，“放心吧。肯定够的。现在冬天冷，吃不完还可以留着下顿再吃。要是夏天可就不行了。”
小华回头看了眼孩子们，他们每个人都添了第二碗，脸上也多了满足的笑容，看向秦无双，“东家，你看他们比我还能吃。”
秦无双点头，“是啊。他们能吃也能干。”
这些孩子就没一个偷懒的。她都担心每天生产的铅笔不够他们套的。
小乐试探问，“东家，以后都能吃大米饭吗？”
秦无双故意逗他，“也不能天天吃大米饭，吃久了会腻。偶尔也吃点别的。比如红薯、苞米换换口也好。”
其实这大米是秦无双从现代买的，杂交水稻产量高，但是味道就不怎么样了。但是这些孩子以前哪里吃过米饭，所以并不清楚两者之间的口感。只要能顿顿吃大米饭，他们就已经心满意足。
小乐急得上火，恨不得跳起来，“我不会腻。永远都不会腻。”
小华也跟着补充，“我可以一天三顿都吃大米饭。”
秦无双见他们真的着急，笑起来，“行叭。以后你们吃腻了，记得跟我一声，我给你们换换口。”
两个孩子咧嘴笑起来。他们才不换口呢。他们要天天吃大米饭。
第60章
吃完饭,秦无双没在服装厂忙活，她要去杨庆和银楼拿黄金。
这次要拿的黄金比较多,为了安全起见,她特地叫了王虎一块去。
让她意想不到的是，这次她没有见到东家，反而是掌柜接待,看对方这吞吞吐吐的样子，秦无双再傻也察觉出事情不对,脸立时阴沉下来,“杨掌柜，我的黄金呢？”
杨掌柜紧张地手一直在抖,不停给秦无双说好话，“我已经派伙计去请东家了,秦小姐，你稍等片刻。他马上就过来。”
秦无双直视他眼睛,“行。”她从包里掏出一把枪随手搁到桌上，“今儿我要是见不到黄金，我就用这把枪送你们去见警长。”
杨掌柜看到枪那一刻，身子抖如筛糠,斗大的汗珠自额间滚过,他用袖子小心翼翼擦拭着额头的汗，悄悄看了秦无双一眼，似是心虚又飞快移开,嘴上机械地重复着,“是是是。”
秦无双也不着急,坐在椅子上,慢悠悠等着。
这一等就是一个小时,东家才姗姗来迟，可看他那灰头土脸的样子，不像是能拿得出黄金的架势。
秦无双拧眉，“杨东家，我的天足赤呢？”
杨东家看了眼杨掌柜，对方瞄了一眼桌上的枪，无声地摇了摇头。
杨东家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身体僵了僵，随后又装作若无其事请秦无双坐下，“秦小姐，我厚着脸皮请您宽限几日。我周转几日，一定将金子凑齐。”
事到临头才要宽限，这金铺一定是出了问题，秦无双腾得站起来，“当初我可是给你五成的定金，你只给了我十锭金子，差了足足两百九十锭。你说要三个月，好，我给你三个月，你现在说周转不开，你早干嘛去了？”
她一挥手，“我不管你是真没钱还是假没钱。我不想听你的苦衷，这些跟我没关系。我不要你的天足赤了，你把我的大洋还给我就行。我就既往不咎。”
这算是非常好说话了。毕竟杨庆和可是耽误了她三个月时间，按照规定他们要赔偿板买家一笔违约金的。
奈何杨东家是真没钱，他苦着脸，无奈地冲秦无双手拱拱手，“不瞒秦小姐，都怨我那犬子不争气，非要胡作非为，趁我不在家，将那些银子全花光了。我这也是……”
秦无双打量他半晌，“没钱？”
虽然不想承认自己是个无赖，但杨东家只能硬着头皮点头，只希望秦小姐能大人大量宽恕他们一回。
秦无双眯了眯眼，看了眼外面的柜台，那里面的金子已经没有了，只剩下银饰，她收回视线，双手交握在一起，“那你打算怎么办？生赖着不还？你们杨家不是最讲信用的吗？这是自打嘴巴？”
杨东家拱手，“秦小姐，我是想请你宽限几日。”
“宽限几日？你们这楼内都没有生意。哪来的钱还我？”秦无双将目光移向这栋楼，“好，既然你没钱，那就拿这栋楼来抵。这楼应该值不少钱吧？”
她租脚踏车的店每年都要付上千大洋。这栋楼面积如此之大，价钱只会更高。
杨东家立刻跳脚，“这栋楼可是价值三十万大洋，我只不过差你4900块大洋而已。你这是敲诈。”
这话也不是假的，这大楼位于租界，而租界内的房价贵得离谱。
秦无双得知要三十万大洋，暗自咂舌。这民国的房价也不低啊。她摇了摇头，“我也不诓你。既然大栋这么值钱，那你就把它卖了，多的部分你自己拿走，我只拿走我那份。”
“这不行。这可是我杨家立足之本。”杨东家想都不想就拒绝了她的提议。
秦无双嗤笑一声，“立足之本靠的是人，你们杨家后继无人，再多家产迟早也会被不孝子败光。你守得了一时，守得了一世吗？我看你还是早点把房子卖了，趁早再培养下一代出来，免得被那个败家子败空。我是体谅你不易，才为你出谋划策，你可别不知好歹。”
这话算是说中了杨东家的软肋，他脸色阴沉得吓人，王虎生怕他下一秒就冲过来打来，将东家挡在身后。
秦无双却不怕他，拍了拍王虎，示意他让开，而后看着杨东家，“我的提议对你有利。你好好想想。”
她顿了顿，示意杨东家现在就把房契交出来。
杨东家这回是真愤怒了，“你想威逼？”
“不！”秦无双晃了晃手指，“我是拿个凭据，只要你找到买家，我立刻将房契给你，咱们一块过户，你拿你的，我拿我的。若你现在不给我，我就要去报警将你抓起来。到那时，你恐怕连渣都不剩。”
这个时候的警察那可是比土匪还狠，吃完不吐渣滓的狠人。哪怕杨东家有靠山也没用。
杨东家见她寸步不让，懊恼得捶了下桌子，久久不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