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没有花——Judy侠【完结】
时间:2023-02-03 13:07:24

  谢寻意又忍不住叹了口气,问贺禹:“不说他了,你找我什么事?”
  “没事了,你最近很忙,等我忙完这段时间,有空自己去趟榕城,这事说起来急也不急。”贺禹说道。
  “我没事,我有空,我可以帮忙。”谢寻意忽然有些急说道。ͿSG
  贺禹思忖片刻说道:“我还是自己去吧。”
  谢寻意闻言有些失落,笑了笑说道:“那,还有需要帮忙的,你再跟我说。”
  “好。陈元恒的事,你是要劝住他,还有你自己也注意休息。”贺禹说道。
  “你也是,注意休息。我和陈元恒说了,等这波过去,我肯定还是要退股的,到时候我给他这三十万都行。他要再搞下去惹宁宁生气,就是个傻逼了。我还骂他这个时候不听劝,还逼我给他布,算个狗屁朋友。”谢寻意说道。
  贺禹笑了笑,说道:“你最近脏话连篇。”
  “就是很气,感觉周围的人都疯魔了,我也没了耐心,可能我也疯了,就觉得很讽刺很没意思。”谢寻意垂眼说道。
  “人生本来就很无趣没意义,而每个人就是这么善恶难辨的。”贺禹淡淡说道。
  谢寻意怔住神,她没料到从贺禹口中听到这样的言论,她以前一直认为他是个很积极的人,游刃有余地处理着复杂的人情世故,他甚至很享受这样的成就。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都是他聊了很多未来,对家庭和长久关系充满期待。
  贺禹见电话那头谢寻意忽然沉默,又说道:“我挂了,晚安,早点休息。”
  谢寻意回神,有些难过低声应了一声好。这天晚上,谢寻意梦到了一些以前的事情,梦到他们四个人在骑车,贺禹骑摔倒了,谢寻意很紧张一直问他怎么样,还看着他流血的伤口手无足措。在梦里她难受得急哭了,哭着哭着就醒了。醒来,谢寻意发现自己枕头湿了,她睡意全无,坐起身拿过手机看了看,刷了刷微博,看到吴新云去年卖了书的影视版权,原本今年年初开机,因为疫情推迟了。
  谢寻意神色平静滑过消息,感到无聊放下手机,她起身去厨房倒水喝,经过书房拿了那本很旧的书《有人喜欢冷冰冰》。这本书,她在初三暑假看完之后就没有再看过,很多故事已经记不得了,只记得自己当时很喜欢。于是,她打开台灯重新阅读,不知不觉读到了天亮。
  六月份,疯狂的炒卖倒卖热度终于慢慢褪去,谢寻意在七月份和那边工厂退了股,第一件事就是把贺禹的六百万加利息还了。
  周边的一切仿佛回到了正常的生活生产里,但每个人总感觉不太对。
  谢寻意那天还款后,她和贺禹又聊了两句,她问贺禹来过榕城没有。贺禹回复她:“他又动手术,暂时没回去。”
  谢寻意看到这条信息,一下明白了贺禹说的人是贺延忠,她矛盾了很久,最终在想到贺禹骑车摔倒,伤口血淋淋的那个梦的一瞬间,她颤抖着手飞快打字关心了一句:“严重吗?”
  那年,她只想到自己受到伤害,很难对等去看贺禹的处境。她曾经和那些疯狂倒卖的人一样,善恶难辨,人在巨大的痛苦或者巨大的利益之下,人性的自私贪婪便会展露无遗,大家都丑态毕露,对欲望礼拜对生命藐视,真实到难以回避。
  贺禹看着谢寻意这条信息傻了傻,他也犹豫矛盾了很久,才能打下几个字:“确诊癌症了。”
  谢寻意读着这五个字,心里百感交集。她茫然抬起头看向办公室窗外的蓝天,是天高地阔、云淡风清的景致。今天是个好天气,她应该出去逛逛,像小时候一样,天气好就往外疯跑,在院子里尽情玩乐,呼朋引伴。而记忆里的人都是快乐的,那年她和潘宁还有陈元恒在小院门口看到贺延忠的车,他们父子当时是她家请来的客人,他们好奇围着车看,从那一刻起,命运的齿轮就在特定的轨迹里开始转动,转到今天,一切无情改变,可能也没有任何改变。他们没躲过任何一个变故,每一个决定都影响了自己现下的处境。
  谢寻意放下了手机,拿了包站起身。她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助理陆双问她去哪,她回答:“今天你们也早点下班吧,天气很好,可以出去逛逛。”
  “啊,可是下午现在还好热,很怕会中暑。”陆双好笑道。
  谢寻意笑了笑没说话,径直走出了公司。在电梯里,她掏出手机给贺禹发了一个拥抱的表情,他人的过错已经和他们无关,情感上却依旧不得不彼此连结着,还会一直影响他们的以后。她不想贺禹再像她留有遗憾,她心疼他的处境。
  这个无声的表情让贺禹仿佛看到了那年河堤上的谢寻意,她给了他一个拥抱,温暖有力。
  谢寻意离开公司,开车在榕城漫无目的转着,一个多小时后,她绕到了儿时小院所在的老城区,经过她以前经常去的超市。今天超市门关着,门口贴着白纸黑字的讣告,谢寻意停车下车去看,是超市里的老婆婆去世了,她第一次看到了婆婆的名字:赵玉凤。她生病去世了。
  街头人来人往,谢寻意心里难过转身,她看到迎面走来的人,有人戴着口罩有人没戴,她忽然习惯了这新的奇怪的世界。
  八月初,贺禹回了趟榕城,他回来帮贺奶奶完成遗愿,老人家一直有在写日记,记录了很多榕城的风土人情,希望自己的子孙后代不管走多远都不要忘了故土。去年,贺景龄回来整理成书想出版,少了些照片,她今年回了澳大利亚,便委托贺禹推进出版,完善内容。
  日记里提到了贯穿榕城的恕江,贺禹来到江边河堤上拍照。谢寻意赶到的时候,正是日落,她隔远喊了声贺禹,然后开始翻扶栏下河堤。
  贺禹回头看到她翻扶栏,就像十多年前的一样。她还是跑着下河堤,冲到他面前,他也忙扶住她,怕她惯性太大冲下江去。
  谢寻意站稳,抬起头见贺禹正经严实戴着口罩不由笑了,但她迫不及待问了他一个问题:“贺奶奶叫什么名字?我好像连她姓什么都不知道。”
  “我奶奶也姓贺,不然为什么让你叫她贺奶奶?”贺禹觉得奇怪又好笑道,“她和我爷爷同村的。奶奶有个很霸气的名字,叫贺翱翔。你为什么忽然问我奶奶的名字?”
  谢寻意笑说道:“就是好奇,要给贺奶奶出书了,她的名字很重要。”
  贺禹眼睛弯了弯,也是笑了。
  谢寻意瞅着他,笑道:“这里没什么人,你干嘛戴着口罩,不闷吗?还是你生病了?”
  “你怎么不戴口罩到处跑?”贺禹笑反问。
  “我反正不怕,又不在室内,我就要呼吸新鲜空气。”谢寻意深呼吸一口气,看向江面笑说道。
  “那我得戴着,要是我病了不要传染给你了。”贺禹摇摇头说道。
  谢寻意闻言,看向贺禹认真说道:“你要是病了,我就和你一起病,一起隔离。你要是愿意,我还可以照顾你。”
  贺禹领会了谢寻意的意思,两人对视了几秒,几乎同时张开手紧紧拥抱住对方。
  谢寻意靠在贺禹怀里,看着恕江如往昔流淌向前,她的青春和记忆也一直向前。她曾在这个河堤上和贺禹谈心,听到孟朝熙的告白,和吴新云瞎逛着打发时间,一切都鲜明留在她的脑海里,也将永远不复存在。
  这一年全世界死了很多人,每个人都有名字和故事。经历这么多,谢寻意觉得她和贺禹的世界里,已经不可能只有对方,还有其他很多人事,但彼此一定是对方最值得珍惜的人。
 
 
第七十五章 
  二零二零年的国庆和中秋同一天。贺禹到榕城和谢寻意过节,他到谢寻意家的时候,谢寻意还没有下班,他按密码进了门,一眼看到客厅茶几上放着手提电脑,旁边铺满了照片和贺奶奶日记的复印件,还有一堆资料。
  谢寻意最近一个月都在帮贺禹整理手稿和照片,她很乐在其中,下班都在整理,还抢了不少贺禹的活。
  贺禹放下行李,坐到沙发上看手稿复印件和照片,发现谢寻意还写了很多批注,不由嘴角微微上扬。他读到谢寻意一段小字:“我记得很小的时候,恕江没有河堤,每年到了汛期都会满水,大人们都很担心这事,但我和宁宁还有陈元恒都很期待满水。我记得有次半夜满水,大人着急心烦忙着搬货,我们坐在楼梯上看水慢慢涨高,期待可以抓到鱼。等水退了之后,我们还去江边挖小螃蟹,每个人都能挖一小桶。”
  而贺禹对恕江的记忆很少,只记得很小的时候妈妈抱着他渡过江去找贺延忠。贺延忠是很早一批从农村到榕城市区工作的人,还在一栋高楼大厦里,而那栋楼是榕城第一栋大厦。贺禹小时候站在高楼大厦面前心想,住这样的大厦里应该很舒服。结果,很多人都住进去了,世界却因此更拥挤,这样的发展并不算幸福。
  贺禹正翻看着,听到门口传来响动,他以为谢寻意回来了,但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表却发现时间还早。他还来不及猜想是谁,却见真是谢寻意打着电话开门进来。她提早下班回来了。
  谢寻意正在和潘宁打电话,她原本皱着眉,但看到贺禹不由弯了弯眼眸,继续对电话里说:“我晚点给陈元恒打电话问问,问问他到底亏了多少钱。”
  “其实亏多少都没有关系,就是他还觉得自己没错,真是气死我了。不知道犯什么倔。”潘宁说道。
  “嗯,不过可以理解,亏钱的时候,很多人都觉得自己只是差了点运气而已。尤其在赌博上亏的人,这个倒货就和赌博没什么两样了。”谢寻意说着,低头换上鞋。
  贺禹见谢寻意在打电话,他坐回沙发继续看谢寻意新拍的照片。
  电话里的潘宁闻言欲言又止,最后她还是说道:“尘尘,你打电话给陈元恒的时候,他要说什么你不要往心里去。”
  “我知道,他肯定怪我当时不给他货,他只能找别人倒货,结果赶不上脱手。”谢寻意叹了口气说道,走到沙发边坐到贺禹旁边。
  “真的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我说你为了他好,不然他可能亏得更多。我妈也这么说,还好当时听你的没去乘风头。”潘宁气呼呼。
  谢寻意无奈笑了笑,歪头靠到贺禹身上,继续聊电话:“你就不用偏袒我了,他听了估计会更气,他从小就是这样,觉得我们两个总是联合起来欺负他。我自己和他说吧,大不了给他骂一顿,只要知道他到底倒了多少货,还有多少在手里。然后我找无纺布厂里陈叔谈谈看,看他那边还有没有客户要,便宜点清了,多少挽回点损失。这个布囤他手上一点用都没有,不能吃不能用。行情不会再上去了。”
  “嗯,尘尘,你赶紧和他谈谈吧。”潘宁叹气。
  “我知道,我晚上就给他打电话,你别担心,宁宁。”谢寻意柔声宽慰潘宁。
  潘宁稍稍安心,可以想到其他事了,她问:“你真的不来金洲和我们一起过中秋吗?不然,你来了和陈元恒当面说也好。”
  “不去了,贺禹来榕城了。”谢寻意说道。
  潘宁闻言笑了,说道:“那好吧,贺禹哥去陪你,我就放心了。你们复合,真的是我今年最高兴的事了。”
  谢寻意也笑了,等挂了电话,她放下手机伸手抱住贺禹的手臂,安静看他翻看茶几上的资料。
  “陈元恒还是囤货倒卖了?”贺禹将看完的一张资料放回茶几上,看下一张前,侧过脸看了看谢寻意。
  “嗯,做了个冤大头。五一前囤的,宁宁知道的就是十五吨普通无纺布,十万一吨买的,还等着五一后涨价能卖到十五万一吨。结果假期一过,整个行情就跑不动了。”谢寻意抬手摸了摸贺禹的脸,看向他的眼睛。
  贺禹对上谢寻意的眼睛便不想再移开,他干脆放下手里的资料,侧过身说道:“现在都快十月份了,他的货还没有出掉吗?”
  “面子上抹不开了,想等着行情涨了再卖。可是现在价格都回落到正常水平一万多了,再上去不可能了,国外都躺平了。口罩没人要了。”谢寻意抬了抬头,眼眸含情。
  “是的,很难再涨了。”
  两人在说陈元恒的事,彼此眼里却在走火。贺禹伸手搂过谢寻意的腰,捞过她坐到腿上,凑过去吻了吻她的脸。
  谢寻意也抬手搂住贺禹的脖子,笑盈盈问他:“坐车累不累?”
  “不累。”贺禹回答,抬手抚摸谢寻意的脸颊。
  “下次让我去接你吧。”谢寻意说道。
  “你不是下午开会吗?”贺禹问。
  “你下次选一个我没会的时间来呀,我就可以去接你了。”谢寻意笑嘻嘻。
  “你就不会为了我把会议推迟了吗?”贺禹的指腹擦过谢寻意的唇角和梨涡,笑问道。
  “那我的员工不都得迟下班了吗?而且会迟早要开,他们做好心理准备今天开了,你又改明天,人家还得重新做心理准备。当然是早开早好,我自己也轻松。”谢寻意笑道。
  “你这想法还像个小孩子。”贺禹失笑。
  “你有多成熟?为了我不要公司了?”谢寻意问道。
  贺禹闻言想到过去两三年的颓废,还有以前也曾为了做项目失信谢寻意。他忽然情绪有些复杂,只想亲吻谢寻意。他吻上她的唇,指尖滑到她的领口去解她的衣扣,他们的气息开始缠绵交缠,他才回答说:“放心吧,也不会了。”
  谢寻意失笑,却觉得更情动,她也抬手着急解贺禹的衬衫衣扣,却问道:“你是不是还没有洗澡?”
  “你废话有点多,尘尘。”贺禹已经急不可待,抱着谢寻意把她压在沙发上,低头用力吻住她的唇。
  “你先去洗澡嘛,我……”
  谢寻意不满欲躲,但怎么也躲不开贺禹细密急切的吻。她又被缠吻了好一会,才在喘息间得到说话空档,她哄他:“去洗嘛,我陪你一起洗。”
  这话让贺禹停下了疯吻,他微微抬眼,眼眸幽深,嘴角扬了扬说道:“那你得帮我洗,从头到脚洗干净。”
  谢寻意见他得寸进尺,面色一红,咬咬唇说道:“好嘛……”
  而她话才落,人就被贺禹从沙发上拉起来,下一秒又被打横抱起。身体腾空让她吓了一跳,又感到兴奋,不由尖叫了一声。
  贺禹抱着她快步往房间走,笑道:“你家隔音不好,我下午一直听到隔壁在吵架,差点要报警。你现在喊这么响,等会隔壁可能会报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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