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刚开始还抵赖不认，在自己不顾一切翻找下，从他家垃圾桶里翻出供销社签销单，上头明明白白的写着自己的名字，堂叔见状才不得不承认是他鬼迷了心窍，交代了原委。
原来是他年纪不小了，一直没讨到老婆，好不容易媒人帮他介绍成了，不过对方彩礼别的都可以不要，但唯独要“一响”的收音机。
上头父母年迈，根本帮不上自己，沈清玄堂叔以前是单身汉，挣多花得也多，虽然有点存款，但却并不多，对于“一响”，他是万万买不起的。
而且钱是一回事，他跟哥嫂们借借还是能凑出来的，可这票却没有门路。
想来想去，沈清玄堂叔就走上了岔道，他联系了买组装机的，花了借来的钱，以市场半价的价格买了收音机。
他满心欢喜的告诉相亲对象东西到手，后来自己试的时候，却发现买回来的是个“哑炮”。他整个人都要疯了，因为他所有的钱，可以说都投在里头。
这他还怎么给相亲对象？给不出来，他非但结不成婚，这次他还赔上所有积蓄，背了外债，单是想想，他恨不得立刻撕了卖假货的人。
可是对方根本不承认，正当他上天无门，下地无路的时候，自家大哥为了给未来侄亲家留好印象，托关系弄来一台收音机。
他想着，自己没有收音机这婚都结不成。侄子没有，顶多聘礼上亏些面子，亲事不至于黄了。
再说这东西长得都一样，只要不用，摆着对方也不一定会发现。因此，趁着侄子不注意，他偷偷将东西换走，怕对方去商场里申诉，查出机子有问题，他连可以作证的签销单一并偷走了。
结果，没来得及这马脚没来的处理，就被发现了。
他顿时声泪俱下，打起感情牌，“清玄，你不能看着你亲叔去死啊，你就帮叔这一回吧，以后叔当牛做马也会报答你的。”
沈清玄自小就知道自家小叔脸皮厚，可万万没想到已经到了这地步。
他被恶心得难以附加，根本不想再跟这样的亲戚多说一句，他拿了东西就要走，结果他那无赖小叔竟然冲进厨房，拿刀架在脖子上。
一用力，刀在脖子上割了道不深的口子，血沿着脖子流了下来，他哭喊着：“东西你要拿就拿走吧，反正我也不想活儿，一抹脖子，两头干净，我也好早点下去见你爷爷奶奶。”
沈清玄平日里连杀鸡都不敢，哪里见过这场面，一时间脸色又青又黑。
本来要迈出门的步子迟迟落不下来，他思想争斗许久，最后只能化为无奈，总不能，真看对方死。
沈清玄不甘心的将修理好的组装机放在地上，“我自己买的东西不能给你，你的东西我拿去修好了，也能用，你爱要不要。”
对方似乎不敢相信自家侄子居然能找到修理的人，不过不管怎样，反正能有声就行，他连忙接话，“我要，我要。”
在试过收音机，发现真的被修好后，对方不断的道谢。
沈清玄淡淡说道：“咱们亲戚就做到这，以后我不希望你出现在我们家。”
而那之后，没过多久那些人就找上门来。
他们从他堂叔哪里知道卖出去的坏机子居然能修好，就提出合作。
沈清玄原先害怕那些人会过河拆桥，不大愿意接触，但在对方商谈开出的条件和保证后，他动了一次冒险的念头。
加上之前留有秦燕的电话，因此他联系了秦燕。
而真参与进来，沈清玄才明白这横财也不是那么好挣，一般人没那心理素质还真做不了，他也就开这一次例，以后一定好好打工，正经过日子。
正想着，巷子口突然传来脚步声，沈清玄下意识的回头，待看清身后场景，当即汗毛倒竖。
只见一脚蹬军靴男人,站在小巷口，对方肩宽比格外优越，健壮的躯体有种迫人的压力，跟他之前见过的军人如出一辙。
完了，被发现了。
沈清玄暗骂声倒霉。
或许是怕真被发现，他选的这条巷子南北通彻，北面通向大街，而南面则对着各种小巷，九曲回环的鼓巷非常容易迷失方向，也最合适跑路。
这一刻，他忍不住为夸赞自己的谨慎，就在他撒开腿准备跑路时，身后传来低沉的询问声，“是他吗？”
“是他。”
巷子里再次响起一道声音，回应刚刚男人的问题。
前面的声音沈清玄很陌生，而后头的声音他却有种熟悉，好奇下他回过头就看到秦燕那张熟练的脸，再看着她站在刚刚那个男人身边。
一时间，他连逃跑都忘了，脑海里此刻电闪雷鸣，闪过无数可能。
如对方是警方卧底，故意联系自己要抓他身后的倒卖团伙。又如，他们单纯想害自己，所以故意设了这么一个局。
可无论哪一样，都有难以圆过去的漏洞。
对方真要是这么兴师动众对付自己，那他栽了他也认命。
就是他对不住自己的未婚妻，他们马上要结婚了，自己却被抓进去，对方估计也会深陷指摘，沈清玄越想越崩溃，而后直接嚎啕大哭。
这让刚准备打招呼的秦燕一时语塞，话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她跟一旁的蒋立军对视一眼，后者深深皱着眉头，似乎对秦燕安排如此不靠谱的对接人而不满。
对接人这种性格，在他眼中就等同于坏事，不过他没开口，因为毕竟今天是秦燕来交接，他要的就是保护好对方。
*
在秦燕几番保证解释下，沈清玄才相信蒋立军不是来抓人的，但还是时刻跟对方保持半米距离，主要是这人身上的气势让他害怕。
秦燕见状也没多说什么，低声问道：“东西都放进老树房旅馆里了？”
她在电话里除了定碰头时间，自然也定了东西藏放地。
之所以选老树房旅馆，一是因为哪里人多且杂，暴露风险有，但至少能对方没办法动手，否则无疑等于自我暴露，秦燕相信对方是图财，更应当更加惜命。
其次，她要在这里留宿两天，旅馆住得舒服，这样她心情会好，修理的效率也会跟着变高。
“开好了，这是你们的钥匙。”沈清玄闻言点了点头，蒋两把钥匙交了出来。
为了让自己在这次倒卖中摘干净，老树房旅馆的房间也是沈清玄去开的。
现在住房不需要验身份证，倒是给了她不少方便，不然这记录还真跑不掉。
“谢谢。”秦燕笑着接过钥匙，边补充道：“这次东西分两批交货，明天下午四点是第一趟，需要交付一半的修理费。后天下午补上尾款，你看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沈清玄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在见过秦燕化腐朽为神奇的手段，他现在对其不要太相信，之所以肯应下这单生意，也有很大原因是对秦燕能力的相信。
提前交付一半，这也是道上的规矩，没有问题。
两人又交谈了几句，大致想问的都问完，她没再耽搁，带着蒋立军去了旅馆。
找到房间后，两人推门而入，这间房跟上次住的风格几乎没有差别，唯一不同的就是地上角落落放着个大纸箱，用胶带封住口，桌上则放着一盏台灯和工具箱。
秦燕明白她要修理的货就在箱子里，为了安全起见，她查了衣柜、床底、门口……
她这系列简单的侦查动作让一旁的蒋立军挑了挑眉，神色里带着几分认可。
“没有问题。”
秦燕缓缓的松了口气，她目光重新落在大纸箱上，她从工具盒里翻出刀子，走向纸箱，蒋立军见到后，转个身背对着秦燕。
他这动作让秦燕微微一愣，她刚刚还在想要怎么开口，没想到对方先做了预判，让她免除尴尬，心头不由得一暖。
没了顾虑，她用刀子花开纸盒，里整齐摆放着收音机，样式有大有小。
“货也齐全。”她缓缓的盖上纸盒，对着面前的人说道：“可以转过来了。”
蒋立军这才转身，见秦燕神色如此，他明白没有问题，他知道箱子里的东西不少，也就没打扰道：“你先弄吧，我在隔壁，要有事就喊我。”
“好。”秦燕也不想拖。
早点修理好，早点拿钱走人，蒋立军走出房间，顺手还关上门，秦燕也从纸箱里挑出一件收音机摆放在桌子上。
她轻轻的吐了口气，自我调侃的说道：“组织决定，正式向本次千元人民币堡垒发起总攻。”
话音落下，她忍不住笑出声，心情也在此刻变得格外宁静。
第17章
修理是枯燥的，亏得秦燕上辈子被实验折磨习惯，以前为的一组正确的数据，没少整宿整宿熬，休息可以说都是抽空休，早就此练出一身铜皮铁骨。
这些组装机约莫都是经由不太懂机器结构人组装的，问题出得浅显，秦燕修理起来倒也气定神闲，正常是十五分钟一台。
折算下来，秦燕察觉明天交第一批货的时候，她就能彻底完成。
当然，她原本规划两天，其实也是打了半天的时间差，这样将货交给沈清玄，再由沈清玄滞手半天移交给甲方，到时候自己即便是走，那也都走回大洋村了。
至于交付款的问题，秦燕一开始就给沈清玄支了招。那就是沈清玄交付一半成品后，对方要将尾款和雇佣金先给，第二天沈清玄才会再移交后半截的货。
正常来说，这条件基本是谈不拢的，没有甲方愿意吃这风险。
可事无绝对，那些人手里没有能用的人，这样交易的天平就彻底倒向了自己，自己手里捏着掀翻谈判桌的，再不甘心，那些人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
为了避开东西被发现，秦燕除了上厕所，余下的时间都带在旅馆里。
而三餐，则是由着蒋立军买来放房门口，秦燕有次忍不住打趣，“这怎么跟被.监.禁.似的。”
蒋立军听罢，神色严肃道：“不要乱说。”
他也有些无奈，自己这准媳妇儿，脑子够聪明、手段也够果断，偏偏就是心里没太大忌讳，什么话都胡乱说。
这倒是怪不得她，这话放在她以前，还真就是打趣的。
秦燕自觉说错话，连忙捂嘴，瓮声瓮气道：“我想去忙了。”
说罢，她拿着饭菜径直躲回房里，蒋立军则跟安保似的，时不时巡查旅馆前后有没有异动，两人一内一外，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便到了头次交货的日子。
沈清玄依旧是昨日的装扮，不过比起在小巷，这次他倒是光明正大不少，昨夜里那些人给了他半数的定金，他捏着厚厚一沓钞票，又是激动又是忐忑。
所以，一被人迎进门，他就有些迫不及待的询问，“怎么样，这一半的机子修好了吗？”
他是很相信秦燕的能力，但相信归相信，该问的还是要问的。
秦燕却意料之外的摇了摇头，一下没开口，因为如事先所想，她已经将所有组装机都修理好了，虽然有些难度颇大，但全都能克服解决。
现在，她摇头是想着该怎么开口，毕竟自己事先并没给对方透露会提前完工的消息。
她昨夜里熬到两点多，这会儿子神态有些疲惫，她这幅模样，让沈清玄神色也跟着提了起来。
他想了想说道，“没完成也没关系，少个几台的？你先给我透个底，我也好想想该怎么解释。”
或许那些机器问题比自己的要大，有困难似乎也无可厚非，就是略略有些难受罢了。
“倒也不是差几台的事。”秦燕缓缓开口作了回答。
“嗯？什么意思？”这下轮到沈清玄一头雾水。
看着秦燕的脸色，他的心不由自主的沉了下去，心想着不会是差很多吧，那样他还真没办法交代，可他觉得秦燕不是那种说大话的主儿，而且对方也没必要废那么大功夫来耍自己。
难不成正是他看走眼了？
他的情绪越来越微妙，秦燕也随之察觉到他是会错意了，也不敢再让对方乱猜。
她直言道：“不是几台的事，是你送来的东西都修好了。”
“哦，都修好了啊，我还当是有什么... ...”忽然，沈清玄话音一顿，听明白刚刚的话，原本搭茸的眼睛瞬间瞪得滚圆，声音不自觉的拔高道：“你说你都修好了？”
这一刻，他看着秦燕简直就像在看怪物一样。
要知道他可是亲自数过量的，这里可是有整整五十三台，一台算半小时，不眠不休那也得将近二十七小时，这活儿一天怎么也不可能干完啊！
秦燕没有多解释，毕竟空口白牙说再多都比不过亲自验证，“修没修好，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沈清玄点了点头，明白这话在理，他努力的平复下内心的惊涛骇浪，按着顺序开始检查机子。
一开始他还有些手抖，害怕是对方在诓自己，可在一台台收音机正常出声后，他脸上笑容越来越大，最后发现竟然全都正常后，那一刻，他嘴角恨不得咧到耳后根去。
“你这，你这...也太厉害了吧。”
短短一天的时间就能修理好这么没多机子，这要是放在近日之前，有人跟自己这么说，他好说也得给对方两个大耳光子，搁这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而现在，他简直要给秦燕跪了。
每天时间是固定的24小时，对方能在一天内完成所有东西，那说明对方修理一个机子的真正时间，其实不到二十分钟，甚至更短，毕竟要考虑睡觉吃饭。
那些生产收音机工厂的员工，他们组装东西是什么速度沈清玄不清楚，但在修理上，他们绝对是比不过秦燕的，要是都这么麻利，这玩意儿还能如此贵且难卖？
秦燕轻笑了笑，没直接回答对方的问题，毕竟她是修，并不是从零开始，快一点也很正常。
“你验证过了没问题，是不是可以直接将定金给我了。”
这句话直接点醒沈清玄，他连忙不敢怠慢的将钱递了出去道：“你可以数数。”
秦燕却摇了摇头道：“不用，我相信你在给我之前肯定已经数过很多遍，既然是合作，这点信任还是要有的。”
沈清玄闻言，脸上不自觉露出笑容，夸赞道：“跟您合作就是愉快。”
而给完定金便是到了收货，到了这一刻，沈清玄反倒是犯难，毕竟他来之前完全没想到会出现这种状况，一时间他想到要怎么处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