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相比自家孩子的兴奋,听到夸奖的秦燕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神色有一瞬的狰狞,好在很快便收敛好情绪,并没让兴奋的姜洋察觉。
看着对方眼里闪烁的亮光,秦燕突然想明白一件事,那就是自己提扫把撵人的事怕是过不去了。
不过,秦燕自认心理素质是很好的,调整得也很快。
既然绕不过去,秦燕索性将错就错,说到头都是自家孩子,难不成还能打不成?
再说,这孩子虽然不知道自己揭了自家老娘的底,但夸奖确实是发自肺腑,听着窝心。
秦燕揉了揉姜洋的脑袋,略带上些语重心长道:“那以后洋洋知道遇到坏人该怎么做了吗?”
会这么问也不是没有缘由的,她明白姜家不会这么轻易罢手的。
对方老早就惦记上原身丈夫留下的遗产,如今名正言顺的找到理由,岂会轻易罢休,姜媛这次被她震住,估摸着怎么也会老实一段时间。
但用不了几天,势必还会再来。
所以,她得给自家小孩提个醒,没得叫姜家人钻了空子,叫他们拿话忽悠了。
事实上,她其实是多虑了,姜洋年纪不大,可却懂事得早,明白谁才是自己最亲的,加上他出生时,姜大勇早已经跟姜家断了联系。
可以说,姜家人在他眼里跟陌生人没有区别,甚至对方刚刚那么欺负自己妈妈,他更是将姜家人划入坏人的分类。
“我会跟妈妈一样,用棍子把她们打跑的。”
姜洋神情格外认真。
这幅模样即让秦燕欣慰,同时又隐隐有些无奈,好在是男孩子,野一些倒没有大妨碍。
之后,便是无声,等吃完饭后,收拾好碗筷,秦燕交代姜洋留在家里,自己便匆匆出了门。
明知姜家会卷土重来,且深明先下手为强的厉害,她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
秦燕来找自己的时候,陈大年还有些意外,正好没有事,他便带着人到办公室谈话。
“我也不瞒您,此次来,实在是有件事要劳您出个面。”
秦燕会找上门来,无非就是想借它山之石来攻玉。
姜家二老外加姜媛都是泼皮性子,眼下对付这些泼皮最好的办法便是借权。虽说不地道,可对付无赖哪里能用寻常手段。
陈大年闻言不由眉头轻挑,一时没有直接答应,“先说说看,要是小事,叔倒是能帮忙,你也是知道,我这大队长看着风光实则也就是个操心活。”
因为蒋立军的缘故,他对秦燕颇为关照,一些不损害自己的小事也乐得帮忙。
言下之意,那就是要办的如果是吃力不讨好,那就别说了,办不了。反之,他不介意帮。
这是正常的场面话,也是情理之中,毕竟大多数人不会因为帮别人而毁了自己。
秦燕闻言也暗暗松了口气,因为她要的就是这句话。
而在对方眼中何事算得上是小事?
不会惹上麻烦的事那就是小事!
她直言起姜家人欺负她们孤儿寡母,要来抢自己“亡夫”的遗产的事。
秦燕要想让陈大年帮自己摆脱姜家人,那便得让这事变得名正言顺,得让陈大年师出有名。
陈大年是生产大队的队长,平日里没少带领村民,村里人都对他很敬重,说的话多少是有重量的,姜家人只要不是脑子缺根筋,不可能会跟其当面锣对面鼓的唱反调。
而借权最是巧妙,用对了对方才能有立足根脚,否则那就成了偏私。
如此的话,非但没法把事处理好,整不好还容易适得其反。
秦燕眼下最立得住根脚的武器,那就是分了家,那就是两家人。
如今大队按人头分粮票,所以但凡分家,都会在村里大队做登记的,再怎么狡辩,也是无从抵赖大队里白纸黑字的登记表。
若都是两家人了,岂有外人来抢自己东西的理?
至于要拿血脉相连的做由头,那是道德层面上的,没有太多力量,亲兄弟相互疏远的都不要太多。而且,姜家人的做法本就先绝了道德层面上的优势。
可以说,处理姜家人这件事上,秦燕是直接给他递了把名正且言顺的刀。
甚至,压下姜家这种无赖的行为,无形中也能给对方带来名声加成,简直是两利的好局。
“我也是走投无路,不然哪里会扯着大脸来求您。”
秦燕神色中带着深深的无奈,情绪适当的起伏,让神态更显得真切。
然而,陈大年是什么人?在大队长这位置上做了这些年,早就磨出颗玲珑心,他一眼就能看出秦燕是在演戏,但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
而且还对秦燕的谨慎颇为欣赏,聪明人做事就是要不落人话柄。
在利害明朗后,陈大年也明白这事是能帮的,他点了点头道:“姜家这次确实是做得太过了,都是一个村的,你一个人带着娃条件本来就很难,我会让他们罢手的。”
秦燕闻言,脸上“露出”喜色,她轻声了说了谢谢,道:“那就有劳您了,下个月办席,定要跟您好好喝一杯,家里小孩还在等着,那就不叨扰大队长了。”
陈大年笑道:“快回去吧,别让孩子等急了。”
秦燕见事已办成,没多逗留,笑了笑后便离开了。
而看着对方走出办公室,脚步声一点点的远去,坐在椅子上的陈大年眼中带着沉思,他拿起办公桌上的搪瓷茶罐,大大的喝了口杯子里的茶水。
随后轻轻叹了口气,原以为立军是看走眼,只看中秦燕的相貌。
眼下看来,秦燕非但长得好看,还是个顶聪明的,这样的人最能把家经营好。
这样,也不算辜负老朋友对自己的托付。
至于对方托自己帮的忙,并不难,他不介意伸手摆平,算是送他们小两口新婚礼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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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另一头,得到确定的答复,压在心头的大石跟着落了地,秦燕满心高兴的回了家。
她其实并不指望,陈大年能彻底帮她摆脱姜家,那些人简直就是打不死的苍蝇。
只要有机会,必然还会再冒头,即便拿不走东西,也会尽可能想着恶心自己。
但陈大年出面,至少能让他们不敢再明目张胆的找茬,在秦燕心里,事要是闹不大,她完全有手段让姜家人自食恶果。
然而,陈大年此次处理得格外让她意外。
因为姜家人不仅没再上门,有时大队劳作,在地里碰见的时候,姜家几人看到她,便远远躲开,那目光像是在避洪水猛兽。
这些日子将养着,原身晕倒在地磕破的伤口,已然愈合得差不多。
血痂掉落,伤口处只余下浅浅的粉色痕迹,想来用不了多久便会好全。
如此,秦燕养伤时的方便自然被收回去了,她得随着大队下地干活,因为下地能挣工分和粮票,现如今钱虽然要紧,但粮票和工分也必不可少。
这结果满意得出人意料,秦燕少不得有几分错愕。
虽说之前有谢过,可这事办得太圆满,按以前的谢法多少是有些不够,
不过,她手里又没什么拿得出来的东西,正犯难时,邻居家早播的花生熟了,挖了不少出来,她便拿钱买了五斤,混着沙土炒香,送三斤给对方当谢礼。
只是,陈大年听到她来意后,却苦笑道:“你这次可是有些谢错人了。”
秦燕闻言,不由得疑惑,“大队长,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事还有其他说道?”
她虽然好奇其中的变故,手却还是依旧将炒花生送出去,不为别的,只因没有谁上门送礼反倒把礼拿回去的,再说一点炒花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陈大年见状,哪里会不知道对方的意思,他也没再推脱,伸手将花生接了过来,随后解释起刚刚的问题。
“姜家的事我是有当面上门的,姜家也迫于没理答应不会再提大勇遗产的事,但那些都是些刺头,话都是要半真半假的听,但没办法,我这大队长薄面也就到这里,再要多就是强人所难了。”陈大年缓缓说道。
对这一点秦燕早有数,当即点了点头,“我求着您,也就想着能让姜家做到这一步,毕竟哪有那么多完满的事。”
“你倒是看得透。”陈大年闻言,脸上轻松下来。
这事他可以说是尽力去办的,即便结果不大尽人意。
他本来还怕秦燕不满意,没想到这人看得很明白,这不由得让有些欣慰。
“要说真正让姜家人怕的,不是别人,是我家那傻侄子。”
说起这个,陈大年心里也忍不住唏嘘,他本以为自家侄子是个老实的退伍兵,可谁能想到对方会有那么强势的一面,一把斧头,一堆柴,就彻底吓破姜家人的胆。
他远远去看过一回,对方劈柴时脸上带着的那股狠劲,可谓是让人毛骨悚然,像是被猛兽盯着。
“蒋立军吗?”
秦燕神色微微一动,她对陈大年家的情况并不太了解,唯一认识对方子侄辈的就是蒋立军。
对方在她面前一直都是憨厚的,怎么又跟姜家扯上了?
陈大年没有隐瞒的意思,就算秦燕今天没来问,他也会找个时间跟对方开口的,毕竟往后两人是要结婚的,有些事得相互有所了解。
于是,他便缓缓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娓娓说来。
原来姜媛那天上门被秦燕打跑后,这事就在村里传开了,也不知道是谁传到蒋立军耳朵里,在知得知姜家人上门欺负秦燕孤儿寡母,他沉默了半天,随后一反往日常态,抱着一堆柴火,停在姜家大门口。
他什么威胁的话也不说,穿着短袖,一下又一下的在门外劈柴,整整连续劈了三天。
姜家人一开始以为他是要挑衅,怒火冲冲要把人轰走,可真正直面时,他们却哑火了。
无他,即便是姜家老大那膀大腰圆的身材,在满身戾气的蒋立军面前,双脚也忍不住打摆,此时他们才想起来,秦燕这新对象不是什么软包子,那是正儿八经混过战场的老兵。
枪林弹雨下都能活下来,手里会没有背着几条人命?
真要是动起手来,他们只有挨打的份。
想到这里,姜家人满腔怒火犹如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熄了个干净。
他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因为生怕说了什么错话惹恼对方。
就这样赶又不敢赶,骂又不敢骂,极致压抑的劈柴声连续不停,人的恐惧在绝对压抑的环境下会变得无比可怕,因此,仅仅三天,姜家人再也坚持不住,心理崩溃。
姜家父母和姜家两兄弟哭天抹泪对着蒋立军发誓,言明他们以后见了秦燕就躲,再也不敢找人麻烦,只求人能够回去,不然他们真要疯了。
蒋立军似乎也知道姜家人是真的怕了,次日便没再上门。
那之后的事,秦燕大概能猜出来了,姜家人彻底怕了。
正是应了老话,无赖怕横的,横的又怕不要命的。
姜家人顶多算是刺头,单纯是靠蛮不讲理来长气势,这对付普通人或许行,但对蒋立军来说那就是个笑话。
真要比横?两人之间相差太大,完全是小巫见大巫,而且也没见过那只小鬼敢在阎王面前舞刀枪的。
所以,这事无声无息的就这么办好了,连拳头都没出,从.根.上就断了源头。
秦燕知道自己这是彻底摆脱姜家人了,以前她说不怕姜家人那是真的,但小鬼难缠的道理谁都明白,谁不想送送快快的活着?
而对蒋立军的做法,她其实没有太大排斥,甚至觉得这才是当然的。
当过兵的骨子里都有股野劲儿,要是温温和和那反倒是奇怪。
有些事,必要的时候以雷霆的手段解决,温水煮青蛙的手段,反倒是误事。
只是,她这又欠了对方一份情,仔细算算,她才来这没多久,人情倒是没少欠。
或许是虱多不怕痒的缘故,秦燕反倒没那么紧张,反正来日方长,以后慢慢还就是了。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在没了姜家这多事烦恼后,秦燕的日子变得有些安逸规矩起来。
除了地里的活计外,她闲暇时便会教姜洋认字。
村里没有学校,更不要说有老师了,一般村里小孩读书都会送去镇上,奈何眼下教育环境委实不是很好,读书得废不少钱。
村里正儿八经去学习的小孩没几个,不少父母觉得,自家孩子能识得几个大字就不错了,没看到那些有文化的知青,不也下放到他们这鸟不拉屎的地儿吗?
这也不是眼界局限,是思维没能转变。
秦燕经历过科技与经济飞速发展,自然清楚读书很重要,那是接轨现代化的关键。
不过,姜洋现在还小,加上家里条件不太允许,她有心无力,折中下后,便亲自教。
她虽然不是专业的幼儿教师,到底有研究生的底子,高房建邻,倒是没有什么难度。
从识数、到拼音、部首... ...
为的能让学习变得不枯燥,秦燕会做些互动的小玩意,而效果也出奇的好。
当然,这其中自然包括当事人的配合。
姜洋能感觉出来妈妈很想自己学,因为每次自己学得好的时候,对方都不会吝啬夸自己,那种感觉太好,他很喜欢。
以前他也很想要妈妈夸,可每次看到妈妈疲惫的神色,他就不想开口了。
所以,他并不排斥学习,甚至还希望多学点,这样就能多被妈妈夸。
于是,这简单的教学,在母子两各抱心思的状态下,进行得格外顺利。
而这日跟往常一样,在姜洋识得数后,秦燕教了加法运算,讲清楚规则后,她又布置好几道二十以内的计算题。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秦燕先是一愣,看了眼天色,也不由得纳闷谁这时候会找上门。
不过,没准有什么事,她冲着外头应了声“好了”后,转身叮嘱正在算数的姜洋道:“洋洋,你先做题目,妈妈出去看看。”
“嗯。”姜洋乖巧的点了点头。
秦燕起身朝外头走去,她的卧房在东面,离大门隔了块大院,她一路小跑着开了门,只见门外头站着个年轻小伙。
对方生得端方,就是有些黝黑,秦燕对人有些印象,好像是陈大年边上跟着做事的小队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