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玉伴兰时(双重生)——柏坞【完结】
时间:2023-02-04 17:28:26

  不愧是皇后养出来的,这胆子同皇后简直是一脉相承。
  “既然来了,就去仁明殿看看吧,在你去北境的这些日子里,皇后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很惦记你的,连去大相国寺礼佛的次数都多了。”
  兰时踏出文德殿后,姜兰时阻止陛下处置吴穆的消息悄悄传遍了后宫。
  也传到了在千重藏书楼服刑的苏祈月耳中。
  苏祈月最初的构想,是勾引太子,做太子侧妃,然后利用太子为自己家族平反。
  但是她并不喜太子,且太子性子桀骜,根本不像是会被美色所迷的模样。
  准确来说,是讨厌皇室中的每一个人。
  只除了,姜兰时。
  所以她才会在第一次直面兰时的时候,想用言语激怒她。
  没想到,那人气急了也不过是鼓着脸拂袖而去。
  姐姐说得对,姜家那个小娘子,真的很有趣。
  可这个有趣的小娘子,如今变得不那么有趣了。
  她开始帮着苏家的仇人说话了。
  那便对不住了,她还是得利用这个小娘子。
  杀人凶手就在牢中,她以为此生无望的报仇近在咫尺,那她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天仿佛都在助她,姜兰时,她又重新住在宫中,日常往返于千重藏书楼中了。
  她仿了这小娘子的笔迹,苏家人的天赋,几乎以假乱真。
  半夜引太子殿下前来。
  转了几道将这纸条递到东宫,送到太子殿下手上。
  “兰时,给我的?”每一个字太子殿下都听得懂,连在一起,怎么听怎么有诈。
  太子殿下打开那纸条,好一张铁画银钩,不像兰时写的,更像是姜五郎写的。
  看来这背后之人不知平日里兰时究竟用什么字体。
  兰时自习字时起都用他的字来做字帖,在外从不用与他相同的字迹,而与他通信时,不会用姜五郎的字迹。
  太子殿下将那纸条放下,脑子一转,眼底冰冷却勾出一个堪称温柔的笑意来,“转告兰时,孤一定赴约。”
  送信那人被太子殿下一个笑容骗得晕头转向,红着脸走得同手同脚。
  太子殿下想得长远,小丫头在仁明殿住了两天了,他去请安也碰不上,仿佛一切都退回到兰时前往北境前了。
  他于人心一道上很能谋划算计,可有情人的真心没法算计。
  瞌睡的时候,这枕头不就被送来了?太子殿下的目光落到那纸条上,有了此物,他或许能见见兰时也说不准。
  夜半十分,月上中天,今日天公作美,还应景地落下雪来,飘飘洒洒没一会儿便铺了满地。
  太子殿下就是在这时候,掌孤灯,到千重藏书楼的。
  苏祈月在藏书楼顶上推开一条窗缝看见太子殿下的身影时,嫌弃地撇了撇嘴。
  她不报希望地策划了万全,但她心底里还是不期望太子出现在这里的。
  结果那太子殿下竟然真来了,这一刻,苏祈月一点儿喜悦都没有,她满脑子都替姜兰时那小娘子不值。
  心心念念的人,竟然不能分辨是否是她的字迹。
  苏祈月扣上窗,做着最后的准备,“姜兰时,看来你看男人的眼光也并不怎么样。”
  藏书楼夜间从来没人,这倒方便了她行事。
  冬日,宫里各处都点上了熏笼,苏祈月将早就配好的迷药洒进熏笼和火盆里。
  没一会儿,迷药甜腻的气味盈满了藏书楼。
  太子一踏进来便觉有异,但他装得若无其事,走了还不到三步,便扔掉风灯极其自然地倒了过去。
  苏祈月以为自己是依照早就定好的错漏百出,但格外顺利的计策放药香迷倒了太子。
  她做这事也不是要做些什么,只要旁人以为他们有些什么就足够了,也算是对姜兰时一点点小小的报复,谁让她同情杀人凶手。
  况且,姜兰时得好好谢谢她,这样昏聩的太子殿下,早点瞧清楚,离远点,也是好事,她是在帮助姜兰时脱离苦海!
  可她实在嫌弃,愣是站了半刻钟才上前。
  可还不待她靠近,原本应该被药倒的太子,陡然发难,将她推出好远。
  她还没从这一变故里反应过来,那太子不知怎的,摸出一把匕首往自己胳膊上扎了一刀。
  迅速倒下。
  太子殿下一副柔弱不堪的模样。
  愣神的功夫,她被人掰着胳膊站定,艰难转过头去。
  是冷面的姜兰时,不同于之前的怒容,这次很平静,反而更骇人,颇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阿宛。”底下躺着的太子适时出声。
  苏祈月只听得咔嚓一声,她的胳膊便绵软无力地垂了下来。
  就这一下,便将她的胳膊拧脱臼了。
  姜兰时!
  姜兰时不去折那狗太子的胳膊,竟然折她的胳膊!
  兰时走过去单手将太子殿下扶起,结果太子殿下顺势靠进兰时怀里,还小心翼翼地将受伤的手避开,怕把血蹭到兰时衣裙上。
  邀功一般,虚弱无力道:“我机警,并未让她得逞。”
  狗太子!
  苏祈月想呸一声,若不是她现在胳膊脱臼了,肯定爬上去撕他的嘴!
  她竟被反利用了。
  兰时也没吃太子殿下那一套,没好气道:“我若是殿下,便不会上这个当!”
  “我也没上当。”太子殿下弱弱地反驳,但是坚决不从兰时怀里出来。
  苏祈月恨恨地别开眼,心想还是瞎了算了。
  兰时此刻无力跟太子殿下计较,转头对苏祈月道:“我也认识一个苏家人,她叫苏祁年,泥淖中存风骨,不坠青云志,你既也姓苏,那便不要堕了你苏氏门楣与累世清名。”
  作者有话说:
  昼夜逐渐颠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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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乱麻
  “萧褚胤,你让我如何能够再嫁一次?”
  苏家祈月, 兰时对她的观感很复杂。
  故人之妹,想着苏姐姐的好, 哪怕苏祈月要比兰时大上许多, 兰时也把她当作妹妹看待,愿意厚待。
  而且也是苏祈月,在兰时重生初期不顾上下尊卑, 大着胆子同她说, 她的天地太小了。
  虽说这话说得既大胆又冒犯,但兰时还是有几分感激的, 毕竟真话的确不怎么好听,也没有几个人敢将这话说出口。
  彼时的苏祈月尚且能有那样的见地,怎的几月不见, 她也把她的天地走小了呢?
  “我至今记得你说我的天地小,我当时便想,藏书楼果然养人,小小宫女也有这番胆色,结果你的胆色带给你最大的助力便是算计太子?下定决心从今往后做太子殿下内宅里万紫千红里的一个吗?这便是大天地?”
  兰时忍不住拿苏祈月说过的话来堵她。
  太子殿下听着这话危险,有被牵连的趋势, 立马表忠心, “阿宛,我只有你,也只要你,坚决不会有别人。”
  兰时单手摁着太子殿下的脸,整个手掌都包在太子殿下脸上,不温柔地将他摁下去, “苏祈月, 那我今日问你一句, 你心悦太子吗?今日策划了这么多,是孤注一掷地想做太子殿下内宅中的一个吗?”
  兰时轻飘飘扔重雷:“你若想我有法子成全你。”
  “阿宛!”太子殿下都要不顾自己此刻的柔弱跳起来了。
  中气十足这一声,没干扰到兰时,反而惊醒了苏祈月。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祈月回过神来,眼睛里头是大不敬地对着太子殿下的千刀万剐,一闪而过又飞快藏起来,如今这情形,反倒不能撕破脸了。
  “你家已然大仇得报,只待来日寻机会求个恩典出宫便可姐妹团聚,重振家族,怎么就突然这么想不开了?”
  若是真心的也便罢了,既然都厌恶太子,为何还要押上自己的一生?
  她明明都不需出卖什么来报仇了。
  “我……听说你劝阻陛下,宽恕逆贼,容后宽判。”
  一时之间,想岔了,有些走火入魔。
  如今被这狗太子气得生生冷静下来,才察觉自己的偏激。
  姜兰时视家人如命,那吴穆做枢密使这么多年定是做了许多对北境军对姜府不利的事,姜兰时必定不会放过他。
  能屈能伸苏祈月,听了兰时最初那一番话,尽力压着自己心绪不往长姐身上想,飞快地转圜,“婢子不忍心见有情人分离,忍不住推娘子一把,太子殿下一心一意恋慕娘子,这便是最好的一段姻缘了,婢子不过是想尽绵力报娘子传习武艺的恩情。”
  苏祈月撑着软塌塌的膀子,头磕得毫不含糊。
  太子殿下倒是高看这小宫女一眼了。
  这时候苏祈月终于像一个暗中生存多年,处心积虑要报仇所以揣摩了上位者心思的佞臣。
  连兰时都对她这变脸的功夫叹为观止,真可是个人才。
  “倒还是真的一点儿都不怕得罪我。”
  因为你心善啊傻阿宛,太子殿下可不想好不容易谋划来的见面时光都消磨在这里,时不时嘶一声,提醒兰时自己还受着伤。
  “你不必如此。”兰时拖着太子,将苏祈月的胳膊接了回去。
  “我自有我的打算,不会让恶人逍遥法外。你也不必心焦,这么多年都等下来了,还差这一时半刻吗?你在里头稳住了,外头的探花郎才能心无旁骛。”
  探花郎,苏祈月拼命压抑着自己的狂喜,原来姐姐还好好活着,不光如此,还入仕成了探花郎。
  兰时今日是自己选择走过来的,一时半刻甩不掉太子,只得将他扶稳了朝外走。
  “今日这一遭,还是不能轻易放过你。”兰时推门时,并未回头,吩咐道:“罚你将这藏书楼收拾干净,再在这里守上一夜。”
  说完拢好太子殿下的厚裘,脚上使力将太子殿下丢在门口的风灯抛起来,牢牢接住。
  “殿下为了诓我还是下本,连个侍从都不带!”
  带累她现在还要将太子送回东宫去。
  “阿宛,这一场阳谋,可是你情我愿的,如今你再说什么心狠的硬话,我可就不信了。”
  这一场,他可是把所有东西都明明白白的摆到台面上,赌的就是他在兰时心中的那点位置。
  看看看看,拿自己做诱饵的好处,立竿见影!
  兰时嘴上说的再冷漠,保持距离的事做得再多,一听他要以身涉险,还是来救他了!
  “太子殿下还是信吧,兰时从没骗过你,咱们上一世走到最后并不融洽,如今及时止损有什么不对?你如今放不下手,难道不是因为记忆残缺与不甘心吗?”
  如今各个事都朝着她的预期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谁能想到太子殿下会成为这个中变数!
  带累着兰时排兵布阵之余,还不得不抽出时间来想想太子殿下。
  “阿宛!谁说我们不融洽的?我京城等着你凯旋,肠子都快呕出来了,我还等着与你白头偕老,并册史书!”
  可他只等回了一副棺椁!
  前世今生事,只这一件,他怎么也无法对兰时说出口,那是他的梦魇,他哪里是不甘心,不过是已经失去过,如今愿意豁出一切去求一个圆满。
  “殿下,前世你差点纳徐蓁为太子侧妃的事,我是听旁人提及才知晓的,我是你的枕边人,可我是最晚知道的。”
  这事只是个引子。
  “我在北境军与你之间左右为难,我的兄长为了我在京中坐得稳当,交了北境军半数军权,容许您与陛下安插监军左右军政,延误战机,满门战死。我的侄子们,还未及弱冠呢。”
  这才是兰时心中的巨石,若是没有她的一意孤行,她的兄长们何至于被吴穆安插的监军束住手脚,临阵时被变了兵力排布,将大半的北境疆土拱手让人!
  “萧褚胤,你让我如何能够再嫁一次?”
  兰时将太子殿下扶正,双目通红,同太子殿下说最诛心的话,“今生我便是在乌苏河畔被突厥弩万箭穿心,也绝不允许北境军权旁落。”
  太子殿下不顾身上的伤,将兰时揽进怀里,“我明白,我都明白,交给我,全都交给我。”
  兰时哭得无声,这眼泪直直淌进了太子殿下心里,“姜兰时是北境的鹰,你只管放心飞向你的天,做北境军里一往无前的小将军,剩下的所有,初一哥哥都替你扛。”
  只求兰时莫要再说一些万箭穿心的话了,哪有人再世为人不盼着自己长命百岁的。
  “既然有这份机缘,那咱们就梦得大一些,海晏河清,四海升平,北境军里整整齐齐都是寿终正寝。”
  太子殿下温柔地将兰时脸上的泪水拭去,“我心悦你,从来只悦你,但初一哥哥尊重你的每一个决定,留在北境也好,接管北境军也好,你做的每一个决定都好,你放手去做,初一哥哥做你在京城的盾,永远都是你的倚仗和退路。”
  兰时半信半疑。
  太子殿下展臂,“初一哥哥也从未骗过你啊。”
  太子确定自己之前划过的伤不会再流血,那伤口不会弄脏兰时的衣服,将她背起来,两道影子映在雪上,在兰时一事上永远无法餍足的太子殿下,此刻竟然有些知足。
  相濡以沫,大抵如此吧。
  “这事了了,便回北境吗?”
  兰时低低应了一声。
  “若需军饷,你便拿我的花押来信提,我的私库随你用,若是不够,你便来信,我去同三司交涉,必不会让北境军在前线捉襟见肘。”
  太子殿下一步步都打算地极好,州府官无法干涉北境军,若是兰时被掣肘,那无非只有军饷粮草。
  而钱,永远是最好解决的事。
  “初一哥哥只有两件事,一是你定要保重自身,尽量莫要以身犯险,二来,若是来日我往北境犒军,你可定要相迎。”
  太子殿下算是活了一世半,这两世的卑微,全都奉给兰时了,还生怕背压得不够低会让兰时心生抵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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