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qiang挡在阿史那泽真的脖颈处,将他挟制在手。
兰时全力拖着他退回己方阵营,喊道:“突厥大皇子已在我手,都给我放下武器!”
虽火光大作,也到底是晚间,兰时横qiang挡得快,无人看清楚这阿史那泽真已经毙命。
只有她身旁的十三,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也瞧见了阿史那泽真颈上的伤。
他暗中协助兰时稳住阿史那泽真的身形。
心底一阵怪叫,可真是不得了了!突厥一共俩皇子,全折他们家阿宛手里了!
突厥士兵试探着不肯放手,一步步向前逼近。
但此时断不能退,兰时不仅不退,还架着阿史那泽真往前走了一步。
她脚下踢了十三一下,十三会意,借着兰时朝前走的机会,站到她身后,回想了方才这大皇子的声音,咳了两声,装作惊恐道:“放下!都给我放下!”
声音之凄厉,像是被吓破了胆子。
突厥士兵稀稀落落地放下了手里的刀,远处的弓箭手,并无动作。
僵持的功夫,突厥士兵已经越围越多,渐成包围之势。
情况越发不乐观。
十三在后扯着这大皇子,替兰时分担重量,见此情形,偷偷与兰时说:“这突厥大皇子也太不得人心了,抓他在手竟连张护身符都算不上!”
失策了!
兰时一步步往前推着走,仔细听去能听到弓弦拉满的声音,头微微后仰去回她十三哥的话,“十二哥那头,事情还不成吗?再不成咱们俩可就得以身殉国了。”
她带出来的人都被她下了死命令,守住城门,等北境援军来。
如今跟在兰时左右的,不过数十人。
双方都戒备至此,却都不敢贸然出手,这情况对兰时很是不利。
一旦交手,她与十三,只怕是要被射成筛子。
兰时一双妙目朝四周扫去,这该死的突厥兵把这出路围了个水泄不通,她根本无法把十三哥送出去。
眼瞧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等天光大亮,随便暗处射来一箭都能要了他们兄妹的命。
看来这突厥不傻,打的也是这主意。
他们做好了准备,却按兵不动,只怕是必要时,连这大皇子的命也可舍弃。
“不能这样僵持下去,天越亮,咱们越没办法脱身,十三哥,你听我说。”
兰时决意豁出去,“一会儿,我数一二三,咱们两个合力将这大皇子抛出去,尽力朝着抛他的方向去突围。”
突厥兵的目光都在他二人身上,便能给占城门的士兵争取些时间,尽可能地让他们撑到援兵赶来。
“嗯!”
“一。”十三变换占位走上前,与兰时并排。
“二。”兰时抓紧了手上这具尸体。
才要喊三,便听得突厥王城方向震天巨响,继而火光照亮了半边天。
“嚯!”十三一双眼睛全被这火光点亮,“十二这是在人家宫里埋了多少火药啊,他来这儿烤肉来了?”
这火也照亮了突厥士兵的脸,这一群人脸上的茫然无措,也清晰可见。
“早知十二哥有这一手,我还拼什么命,直接要他传信炸宫不就成了?”
话音刚落,兰时不知想到什么,面色突变,“不好!”
炸声于此时停下一瞬。
兰时朝着城楼喊道:“助我突围!”
说着全力将手里的大皇子甩了出去,砸出一个口子来。
她奋力借这一线生机往突厥军中闯,她的十二哥,可不能是用自己的命换了这震天巨响。
已占据城墙的北境军弓箭手用箭为兰时开道,突厥军见势倒不恋战,陆兵回撤,弓箭手也并不与城楼士兵对冲,而是将目标锁定在兰时等人身上。
“阿宛小心!”十三侧刀替她劈掉了迎面而来的暗箭。
兰时的先头部队进退维谷,突厥又何尝不是,进是箭雨,退是烈火。
偏偏兰时打破这僵局,逼着他们不得不做出反应。
突厥王城里的爆炸声此起彼伏,搅得兰时根本无法仔细听声。
长兵器在贴身近战时的短板暴露无疑,qiang花转过一圈,放倒一片后,又有一圈围上来。
没折回王城救火救人的突厥士兵,拿出死志与兰时硬碰硬,她与十三两个被这群兵丁冲散,只得各自单打独斗。
阵前经验不足的北境军士不断有人倒下。
数十人变十来人,十来人又只剩数人。
即便是兰时,也逐渐体力不支。
但她不敢停下,弓箭手并未全部倒下,她若停下,便有性命之虞。
“北境军先锋姜兰时,今日宁死不退半步!”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好艰难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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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转机
兰时踏着突厥兵的尸身跃起, 将自己暴露在所有突厥兵视线之内,以身做靶, 给十三争取突围的时间。
“啊!!!”十三目眦具裂, 疯了一样像兰时的方向打,嗓子都要吼出血来,“姜兰时!你给我下来!”
十三拼命将横刀举高, 火光下冷刃亦有寒芒。
想利用这冷光扰乱弓箭手的视线, 但收效甚微。
四面八方的弓箭手都盯上了这块活靶子,飞箭如雨。
他恨不得自己身上的铠甲片片都是利刃, 当肉盾挡到兰时身前去。
兰时左手持qiang,右手挥鞭,速度挥动速度越来越慢, 可箭矢并没有放过她,她这一身是轻甲,若是被飞矢射中,那扎在她身上的箭只会越来越多。
有一支冷箭,自西北方朝兰时侧颈而来。
兰时能感觉到有风扫来,带着杀意, 她避之不及。
正面突厥士兵拼命与她缠斗, 不让她侧身去挡。
“兰时!!!”十三喊破了音,不知何处爆发爆发出来一身力气,刀横在身前狠狠一划,将劈刀砍他的数名突厥士兵拦腰戳伤。
刀劲破甲入肉,突厥士兵瘫倒一片。
可还是追不上那箭矢。
千钧一发之际,城门处, 一支乌羽箭破空追去。
箭势凌厉, 于空中将那暗算兰时的箭矢劈成了碎片。
十三扭头看去, 城门下,高头大马上是一身重甲,仍作挽弓姿势的太子殿下。
离得太远,他看不清太子殿下神色,但能瞧见他一直面朝兰时的方向。
娘啊!此战真的许胜不许败了!
大凉储君深入突厥腹地来了!
兰时并未回头,箭头朝向她那一瞬间,她心里闪过此生憾事,盘桓心头的竟只剩下一桩。
兰时见突厥士兵有退意,强自振奋提气,以横扫千军之势,乘胜追击。
身后响起了整齐统一的马蹄与行军前进之声。
北境的援军,到了!
“北境军特来接管突厥王城!”北境大军齐声高喊,声传数里,可与突厥王宫的轰炸声一比。
太子殿下策马在前,挽弓的手还在抖,姜兰时!你还真的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太子殿下的心都快从胸腔跳出来了。
方才数箭齐发直指兰时,太子殿下仿佛被带到了上一世。
冰冷的棺椁与兰时,眼前挥之不去的白。
与秦观南的低声回禀,“皇后娘娘血战不退,自身为饵,将突厥军全歼于乌苏河岸,北境军这才大胜得归。”
太子殿下收紧缰绳,马蹄踏进突厥军队的包围圈,北境军架起长盾,挡住突厥弓箭手的进攻。
太子殿下伸手一捞,将兰时抱到马上。
“去哪儿?”
兰时惊诧,但一直记挂着心头大事,立马回道:“突厥王城,十二哥在那里。”她的十二哥,可不能出半点意外。
太子殿下会意,马鞭一挥,便跳出突厥士兵拿命堵上的圈子。
兰时回头去看,她十三哥已经在援军的掩护下,与高处暗藏的弓箭手对箭。
十三哥的箭术,无需担心。
方才还处于上风的突厥军成了瓮中之鳖。
太子殿下的良驹,有日行千里之能,弓箭再难追上。
一队铁甲重兵,追随太子殿下而来,这样的铁甲,弓箭很难扎透,引箭也是徒劳。
兰时这才回头,看向甲胄加身的太子,“殿下,你怎么来这里了?”
她与太子殿下说过的,他只需稳坐朝堂。
“再不来你都被扎成刺猬了。”
太子殿下双手拽着缰绳,正巧把兰时圈在怀里。
他忍不住一再收紧,直到兰时主动缩着手臂配合他,他才稍微收敛了些。
在战事上,兰时能得一句神机妙算,看太子殿下如此气定神闲,立马想通了前因后果,她兴奋地晃太子殿下手臂,“突厥九处驻地,可是全都拿下来了?”
若非如此,北境大军可没法子直驱突厥王城来。
突厥地域广阔,其中能聚居百姓的地方却不多。
乌苏河,像是一道分水岭,乌苏河以南,气候适宜百姓安居乐业,乌苏河以北,天气恶劣到生存不易。
北境军夺回了大凉国土,将突厥军赶回了乌苏河岸。
乌苏河以北的突厥人,没有明确的州府,只有九处驻地并一座王城。
突厥休养生息,九处驻地,兵力不算弱。
北境军能打到这个份上,实属不易。
“是殿下在其中发挥了作用吧?”兰时此时看向太子殿下的目光堪称温柔。
太子殿下不答反问:“若是今日没有援兵,你便要豁出性命保兄长吗?”
兰时理亏,只能追根究底,“所以殿下做了什么?”
越来越靠近突厥王宫,四周也照得越发亮堂起来。
太子殿下的面容更加清晰,他两颊微微凹陷,下巴上的胡茬也渐长,只有这一身重甲,光亮如新,可见这一路也并未吃过什么苦。
彼时陛下点头允准了太子殿下的北境犒军之请。
太子殿下心里名为兰时的那一簇兰草连片疯长。
他可等不及三司与枢密使划定军需军饷,留了人盯着,自己轻车简从马上赶往了北境。
日夜兼程,八百里加急都跑死了两匹。
抵达燕州城时,才匆匆将自己拾掇了一番。
宫中绣娘新赶制出来的天青色冬衣,外罩墨狐裘。
头上是匆匆带出来的玉冠,与这一身冬衣还算相称。
太子殿下窥镜自视,才发现自己这星夜兼程,原以为无碍,还是熬得自己风尘仆仆,不如在京城时俊逸。
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见兰时更要紧。
一切都是悄悄进行的,直到在军营门口被拦住。
赶往北境这一路,太子殿下都记得分外清晰,走兰时走过的这条路,他肖想了两世。
太子殿下还记得他进军营的那天,是个难得晴朗无风的好天气,他连看拦着他不许进的士兵都顺眼了许多。
一想到是兰时打头收复了燕州,此处亦算兰时治下,也并不怪罪这小士兵的冒犯,他从腰带上解下佩玉,递给那士兵,和善道:“此物,你呈给北境军先锋姜十四,她自会明白。”
那士兵并不接那佩玉,挥了挥手道:“那你走吧,先锋官不在营中,你进不去的。”
不在?
太子殿下脸上的笑容顿了一顿,即刻消失在脸上。
他板起脸来再次看向那守卫,那守卫被这一瞬间的变脸骇住,他结结巴巴地再次说道:“我没骗你,她、她真的不在。”
太子殿下拿出了从前姜家大哥送的令牌,“孤要进军营,这块牌子够资格吗?”
这是姜元帅的通行令,军中都识得,守卫忙不迭地放他进去,他给太子殿下指道:“帅帐在军营正中,帘子上挂着黑色厚毡,贵人慢行。”
太子殿下一行,在帅帐门口遇上了候在门口的和尚。
和尚瞧见他,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贫僧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的冷脸没有丝毫和缓,朝着和尚问道:“兰时呢?”
和尚微微一笑,“出家人不打诳语,若贫僧所料不差,小姜施主应当是去探突厥王城去了。”
什么?!
太子殿下面色一沉,和尚只觉得他在那一瞬间满面黑气,戾气丛生。
但下一瞬,太子殿下便自己平静下来,收拢了自己全部的情绪,重归面无表情。
他抬手便掀帘进入军帐中。
帐内只有姜元帅与五郎二人,二人似有争执,皆面色不善。
太子殿下此时顾不上别的,径直走到姜帅面前,问道:“不知姜元帅何时下令渡河攻城?”
姜元帅一掌拍在沙盘的木栏上,怎么太子殿下也来说这个?
这念头太强烈了,连给太子殿下行礼都忘了。
五郎在一旁咳了一声,“参见太子殿下,臣腿脚不便,还请太子殿下见谅。”
姜元帅这才反应过来,对啊,太子殿下怎么会在这里?
他此前可并未收到任何诏书与信件点明太子殿下要到访。
北境战事未歇,陛下兔死狗烹也不会在这一时才对。
太子殿下心上压着大事,说起话来速度极快,“姜五哥是兰时的兄长,自然也是执玉的兄长,无需多礼。”
说完他立马转向姜元帅,重复道:“元帅何时派兵突厥?”
姜元帅下意识回道:“没有陛下御令,不得擅动。”
太子殿下躬身求道:“那执玉恳请元帅出兵突厥,救兰时性命!”
太子殿下提到兰时,面上的沉静再难维持,只恨不得即刻出兵突厥,将兰时带回燕州城来。
姜元帅连忙将太子殿下扶起,“殿下这是何意?”
五郎眼底闪过疑惑,适时开口,“不瞒殿下,兰时此时的确在前往突厥的路上,她请命前往突厥探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