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在林望舒面前落他面子,她用眸子警告他不要乱来,再看向林望舒,“表兄,那我先回府,就让王爷送你归家。”
林望舒向她颔首,两人间有一种若有若无的疏离,是两人共同克制与避嫌的结果,“如此正好,表妹归吧。”
表兄、表妹,叫得可真亲热,还因为他警告自己,王玄瑰丹凤眼透着不耐,率先起身上了白铜马车。
原本侯府要送林望舒的马车自然只能跟着沈文戈回了府。
白铜马车上,林望舒后进来,却松弛地坐在了王玄瑰的对面,一但将自己的身份摆在沈文戈兄长上,他便能极为坦然的问:“王爷寻我何事?”
蔡奴为林望舒递上汤水,林望舒接过,“王爷不光是要送我回家吧?”
他这态度的转变,让王玄瑰多看了他两眼,随后一挑眉,将怀中一份单子扔给了他。
那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地名,还都是与长安离得颇远的地方,但无一例外,是极易积攒政绩,乃是各路官员必争之地。
王玄瑰道:“听七娘说你要外放了,这是本王从吏部尚书那抄来的,目前可变动、或是缺人的地方名单,从上到下,是本王私按优劣排名的。”
林望舒听此,抬头看了他一眼,再一观名单,发现并非是按照离长安距离远近排序,排前三的扬州、福昌、新桃全是他父亲信上,想让他争取之地。
在仕途一道上,少走错一条路,便能省□□年,王爷这份名单是用了心的,他拱手道:“多谢王爷。”
“你乃七娘表兄,便是一家人,不必客气。”说出这句话,王玄瑰整个人都舒服了。
他更加慵懒地歪斜着,指点道:“你乃去岁状元,六品皆可挑,既然你选择外放,那本王建议你从长史做起,跟在有能力的刺史身边好好学习。”
“一州刺史所要管辖的东西之多,为其分担工作,能使你更快速的成长,褪掉一身读书气。”
“前三个地方,扬州刺史能力最佳;福昌刺史乃与你是同乡人,可提拔你;新桃,嗯新桃问题最多,也便更容易做出功绩。”
“总之,名单上的地方任你挑,本王第一时间为你操办,但本王有要求。”
对上林望舒的眼,他道:“本王希望你尽快离开长安,不,是越快越好。”
林望舒慢条斯理收好名单,正襟危坐道:“王爷放心,吏部任书一下,我便会启程,此一去,恐参加不了王爷与表妹的婚事了。”
他主动提起婚事,并如沈文戈真正的兄长那般,嘱托道:“表妹在上一个婚姻里过的并不幸福,希望王爷日后好好待表妹。”
王玄瑰丹凤眼微微挑起,打量着会说出这些话的林望舒,见他真的放下了,方才道:“本王自是会的。”
这是一场郎君之间还算和谐的谈话,王玄瑰送下车帘,将林望舒的背影悉数遮住,“倒也是个可造之材,若他有机会再次回到长安,本王也不是不能提拔他一二。”
蔡奴收拾着茶具,闻言看了一眼王玄瑰,说道:“阿郎,还是先想想一会儿怎么跟娘子解释吧,奴要是娘子,被阿郎斥着回屋,只怕是要气了。”
王玄瑰神色一僵,回了府第一时间就将安沛儿寻来了。
安沛儿摇摇头,只给出了一个主意,“阿郎,有时候适当示弱,也是不错的选择。”
示弱?
怎么示?
他站在屋内的落地铜镜前,伸手将自己的长发弄乱,又扯了一番衣领,露出自己的脖颈和锁骨,将自己最脆弱的地方袒露出来。
便耐心的等着沈文戈过来。
屋内蜡烛燃着,夜明珠都幽幽亮了起来,左等右等人都不来,自己反倒是因为白日里被沈文戈守着睡着过,所以充满自己可以再次入睡的自信。
躺在床榻上竟真得睡着了,但很快就像以往般,被拖拽进有陆国太妃出没的梦境中。
“你还敢顶嘴了?再用那种眼神瞪我?”
瘦小的他被陆国太妃从衣柜中拽了出去,“你为什么背不好书?你怎么那么笨!”
倏而,他被蔡奴和安沛儿护在身后,两人在祈求着陆国太妃让他吃一口饭,她只留给了他一个决然的背影,说:“废物不配吃饭。”
“王爷!”
沈文戈是带着大兄给她买的酥山过来的,一进屋就发现他蜷缩在一起,时不时打个颤,赶忙放下东西将他推醒。
他睁开眸子,意识还有些不清醒,但瞧见她下意识便脱口而出:“你怎么才来?”
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委屈,也并不知道他现在这样眸中含着刚睡醒的水光,又混混沌沌,望她的模样,有多令人心颤。
一向强大到护在自己身前的人,能在敌军中杀个几进几出,就算对上圣上都能面不改色的人,现在却将醒未醒,没有安全感的问她怎么才来。
反差之大,令还想和他好好谈谈林望舒的沈文戈心软了,她坐在床榻边,伸手拎过食盒,“我特意带了酥山来一起吃。”
王玄瑰眨着眸子,静静看着她,伸手勾住她的手,勾得有些疼。
她抽出汗巾为他拭去额上汗水,没有问他刚刚梦见了什么,总归是不好的东西。
他伸手揽住她的腰,将头枕了上去,已经逐渐清醒过来的人,通过她温柔的语气,有些懂嬷嬷所说的示弱意思了。
因为脸有一半都压在她腿上,所以说出去的话,带着点含糊不清,他哼了一声,先发制人道:“你叫林望舒叫的好亲密,你叫他表兄。”
沈文戈哭笑不得,“他确实是我表兄,我不叫表兄叫什么?”
“哼!”
她伸手从他长发中穿过,为他揉着头顶的穴位,疏解做噩梦残留下来的恐怖之感,回道:“表兄今日过来是提前辞行的,吏部已经放出信儿来,他们要外放了。”
王玄瑰还是不说话,她又道:“你送表兄归家的时候,同他说什么?”
脑子里转了一圈,他打算先把自己摘出去,放在一个安全的位置上,“本王不信你不知道,你那个表兄对你有意。”
鼻梁被她摸到,来来回回、反反复复,他不耐,捉住她的手,人也坐了起来,狭长的丹凤眼近乎眯成一条缝。
到底没想到,这个问题没问住沈文戈,反而将他折磨够呛。
“本王问你话呢!”
她轻轻晃着两个人交握的手,“可我已经有王爷了。”
真奇怪,王玄瑰觉得自己瞧见他们两人府门前说话那一幕的心酸,一下就抽离了开去,而后心里被她坚定的话给填满了。
“所以,王爷同表兄说什么了?”
“本王给了他份外放名单,让他自己挑地方。”
他一副,怎么样,我对你表兄还不赖的模样,取悦了沈文戈,她打开食盒,露出内里用琉璃盏盛放的酥山。
奶白色的酥山上浇着樱桃酪,最上端还点缀着一颗红樱桃。
捏着樱桃,喂进王玄瑰嘴中,“王爷辛苦了。”
红色的樱桃咬破,将他的唇瓣染得鲜红欲滴,沈文戈现下不想提林望舒了,她望着王玄瑰。
“王爷,要亲一下吗?”
从来都是王玄瑰说,“我想亲亲你。”
这还是沈文戈第一次张口要亲亲,他咀嚼的嘴停下,脸上罕见露出些许刚睡醒的迷茫。
她已经勾着他的脖子探了上去,尝到了外表被他口腔温热,可内里还冷着的樱桃,甜滋滋的味道在舌尖绽放。
他们两人的感情,从来不是单方面的一方付出。
为了她,他亲手将自己的母亲送去了守陵,纵使再恨陆国太妃,那也是在他心中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母妃。
他永不会原谅陆国太妃,也不会和她和解,可他至今还会因为她而做噩梦。
然陆国太妃确确实实,不配当他的母亲,她从来没将他的喜怒哀乐挂在心头。
但没关系,日后还有她在。
她也会付出她的一切,她捧着他的脸轻啄,“王爷,日后还有我陪着你。”
所以不要再梦见陆国太妃了好不好?刚刚那不经意展露的脆弱,足以让她心痛到指尖到现在都还麻木。
回应她的是一颗还挂着些许果肉的樱桃,被推进了她唇中。
他掐着她的脸颊,将她的脸掐出了小坑,呼吸有些不稳,“专心些。”
酥山琉璃盏的外壁上挂满了细碎的水珠,大大小小的水珠上映着将人一把推倒的沈文戈。
王玄瑰眸子上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其实他要是想,只需用些力气,就能挣脱开按住他手腕的手。
但他只是喉结滚动,顺从地举起手臂,由她肆意妄为。
她的鼻尖上已经渗出了汗珠,双颊粉嫩,也不知是羞的,还是……
绸衣本最是顺滑,可在这一刻,脱离肌肤时的触碰,让他忍不住颤了下。
“娉娉。”
他有些受不住了,想挣脱开她给设下的牢笼,但她不许,他便也只能忍着,仰头望着床幔。
她的手指从最初的按住他的手腕,到与他十指紧握,而后她在耳边的一句话,让他忍不住眼前炸开金星。
她叫了,“长乐。”
她承诺说:“日后我的家人,便也是你的家人。”
而后,她迅速直起身,背对着他坐好,摸索到汗巾,仔细将手指擦干净,心脏扑通扑通的,将所有的热血都供到了她的脸上。
再看食盒中的酥山已经化成了一汪奶泉,怪不得她手都酸了。
他望着她的背影,瞧她用汗巾擦完手,犹豫要怎么带走,喉结忍不住再次滚动。
而后哑着声音道:“扔那吧,一会儿我收拾。”
沈文戈连脖颈都是红的,嗯了一声,将汗巾丢下,自己提着裙摆佯装镇定地走了出去,可在门槛处却拌了一下。
王玄瑰依旧躺在床榻上,食盒里的酥山孤零零放在那,他感受着身体的余韵,不能回想刚刚都发生了什么,只要一想,便要坠进去。
他缓缓吐着浊气,嘴里嚼着樱桃核。
嬷嬷教得法子,也未免太好用了些。
作者有话说:
那你悄悄告诉我,你还想用几次?
所以,暗戳戳的问,你们看懂了吧?看懂了吧!
【突然想起来,这不双十二开始了吗?诸位你们的小钱包还好吗?我已经下单了两身礼服(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对礼服特别着迷,可能是因为最近健身的缘故?)】
第一百零五章 婚礼日期
【二合一】书架亲吻 ,他感受到了快乐
鸿胪寺和工部的一众官员们, 一个个如丧考妣,一个念着“王爷怎么就要去工部了”,一个万念俱灰, “宣王怎么就要来工部了?”
虽想法不同, 但诡异的达成了共识。
“哎。”
也不知是第几次叹气了,柳梨川等人连干活都没有力气, “我真希望燕息使团能晚点走。”
张彦接话:“别想了,五皇子和六皇子都已经提出要求娶霓裳公主, 蕃馆已经吵起来了,等两国盟约一签,哎,王爷就要去工部了。”
蕃馆内,燕淳亦气得英眉都要快成了飞眉, 指着霓裳公主道:“怎么就偏偏那么巧,你的面纱能在两个皇子面前掉了?”
“又是沈家七娘给你出的主意是不是?不然我怎么不知道, 与你同游者还有皇子呢?你是不是疯了?放着太子侧妃不当, 你去勾搭两个皇子?”【看小说公众号:玖橘推文】
这话太难听了,饶是霓裳公主也受不住,她抬手将他的手指压了下去,“兄长竟这般说我?太子如何?我堂堂一国公主,要去给人做妾吗?”
燕淳亦怒道:“这是你的使命?你来就是和亲的, 自然要争取最大的利益!”
“谁的利益?”霓裳公主问,“是燕息的利益,还是兄长你的利益?”
“这个时候要求我维护燕息了,兄长你求娶陶梁西北大将军的时候, 怎么不要求自己呢?凭什么你可以, 轮到我就不行了?”
提到沈婕瑶, 燕淳亦眼都红了,被她往心脏上捅刀子,他猛地扬起手,“你!”
霓裳公主主动将脸凑了上去,“兄长来打我啊。”
“诸多公主,人家拼命拦着护着不让外嫁,唯你一人,提出要我和亲!”
她泪水簌簌而下,问道:“嫁给陶梁太子就那么好吗?我要给人家做妾啊,日后生的孩子只能是庶子,像你我二人一般,小时饱受欺凌!”
燕淳亦怒道:“怎么能一样,你是公主,谁敢给你气受?”
霓裳公主惨笑一声,“兄长,你如今就在骂我。”
被她目光看的,燕淳亦恨恨放下手,“你怎能这般不识大体?”
“不识大体?”
她再次滚过泪珠,“都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我就是太识大体了,所以在母妃求我帮你的时候,答应和亲,我就是太识大体了,所以让你觉得我的意见、感受,一点不重要。
燕息要的只是稳固两国盟约,不要再次开战,兄长,是你想登大位,所以要牺牲我嫁给太子,不然我嫁谁都可以,只要他是陶梁人!”
面纱被她摘下,她道:“兄长,你多久未曾认真看过我这张戴着面纱的脸了?”
与燕淳亦极其相似的面庞突然出现在他眼前,他微微恍惚,只听她喃喃道:“兄长,你还是幼时,偷偷给我藏糕点吃的兄长吗?”
“你当真为了权利,什么都不要了。”
面纱落地,她道:“你走吧,你若心里没我这个妹妹,便随你,尽管要求陶梁太子娶我,侧妃也好,无名也罢,我嫁就是了。”
燕淳亦望着这个亭亭玉立,似是有好些年没有认真说过话的妹妹,心里像是被人掐住般,几乎无法呼吸。
她侧着头,一副实在难以忍受和他待在一起的模样。
她说到他心中只有权利的时候,几乎和恨没有与他相逢的沈婕瑶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