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
她呐呐道:“比我想象中好吃多了。”
“这寒潭的鱼,确实不错。”说完,他就又夹了一筷子喂给她,她也没有之前抗拒,伸出舌头将差点掉落酱汁的生鱼片吃进嘴中。
竟是谁都没发现,两人共用的是同一双筷子。
吃了四五片之后,沈文戈就吃不下了。
刚吃生鱼片的人都这样,王玄瑰没在强喂,反而拿起钓上来的青虾。
青虾各个巴掌大小,他手指微微一动,一只虾便脱了壳,只剩青色透明的虾肉在手中,微微沾了酱汁喂她。
“再尝尝这个虾,鱼你不太爱吃,虾会更鲜甜些。”
她就低着头,将虾叼进了嘴中,之前吃生鱼片的时候,她就习惯咬一下筷子头,省得鱼肉掉出来不美观,这次她也下意识咬了一口,却咬到了他冰凉的指尖。
舌尖卷起虾子,扫过指尖,两人俱是一颤。
她急忙松嘴,他赶紧收回手,知道太过亲密的举动,她在意,怕被人看到。
便紧急朝四面看去,只见安沛儿与蔡奴混在鸿胪寺的队伍中,与大家有吃有喝,谁也没抬头往他二人这里看来。
沈文戈嘴里这只青虾完全没尝出什么味道来,机械地咀嚼了几下,便咽了下去。
他喉咙微动,扬臂撑起大氅,阻隔了可能会望向这里的人的目光,低哑着声音道:“本王想在这亲亲你,就亲一下。”
说完,他亲上沈文戈咬住下唇的唇舌。
狭小的大氅内,一片昏暗,两人蹲坐着,时不时膝盖碰到一起,他冰凉的指尖探到她的脖颈,激起她的轻颤,而后捏住她的下巴,不许她躲。
几乎是片刻间的功夫,沈文戈就感觉到他的指尖变得滚烫灼热。
不能在继续下去,他撤了出来,亲到她的鼻梁上,“娉娉……”
一句话没说完,“扑通”一声水花,两人猛地睁开眼,拨开大氅看去,竟是有人打滑摔落了寒潭。
两人倏而站起,站得太猛,沈文戈眼前一黑,险些打滑也摔下去,被他一把拽了回来,撞在他胸膛上。
他的胸膛都被撞得生疼,何况她,他伸手,察觉位置不对,只能握紧她的肩膀,看她被撞出泪花的眼,“疼不疼?”
沈文戈吸着气,“没事,王爷,我们赶紧去看看,等等,嬷嬷好像对我们说什么。”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包裹,“嬷嬷应是要我的衣裳,她给我带了两身,掉寒潭的人需要换。”
两人赶过去,顿时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酒味,也来不及说什么,扔出衣裳叫人给摔下去的金吾卫换上。
都不用王玄瑰问了,定是喝醉了酒失足摔下寒潭,这幸亏周边全是人,及时给捞了出来,扒下衣裳换上干净的,还有皮毛取暖,将人给缓了回来。
不然今日就要闹出笑话了,陶梁的金吾卫没死在敌人手里,反而死在自己喝醉了上!
他压低声音,风雨欲来,“不是告诉你们了,不许喝酒,谁带上来的?”
没有人敢说话,安沛儿与蔡奴有心劝两句,就听一声:“呕!”
旁边人飞快用手将要吐出来的人嘴捂上,王玄瑰眉毛一挑,额头青筋都在蹦。
可这不是第一个,一声呕出来,传染了一大片。
王玄瑰闭紧眸子,深呼吸着气,睁开就见沈文戈拉着他的衣袖,“王爷,我观他们好似不全是喝醉了。”
他冷笑:“自然,这里海拔高,他们是重新开始遭初到逻耶城,身体不适的罪了。”
“他们以为我为什么不让带酒,越喝酒越难受,给本王受着吧!”
“阿郎!”蔡奴和安沛儿齐齐出声喝止。
蔡奴道:“奴这就带他们下山,只要下去了,就能好些。”
安沛儿点头,“奴带着尚未出现症状的人,将这里收拾一下,阿郎别气。”
接收到安沛儿给使的眼色,沈文戈也开口,“王爷,大家难得能够休息,就饶了他们一次吧,不会再有来这里的第二次机会了,让他们留下个美满的回忆,嗯?”
连番被劝,王玄瑰狠狠瞪视着这些东倒西歪、喘不上气的人,“好了,本王跟你们一起下山。”
蔡奴与安沛儿异口同声:“阿郎不用!我们来照顾,定能将他们全部带回去。”
安沛儿又道:“兴许他们下到半山就身体好些了,也能再走走看看。”
蔡奴更在在王玄瑰耳畔道:“奴刚才观察过了,这雪山里有温泉,阿郎不是许久没有泡过汤泉了,正好这是个好机会,也解解阿郎连日征战的乏。”
“王爷放心就是,还有本官在。”蒋少卿开口,他并未饮酒,连带着鸿胪寺的人也不敢多喝,此时可不就派上用场了。
王玄瑰皱眉,“如此,你们一定将他们安全送回使馆。”
“王爷放心。”
一行人,收拾东西的收拾东西,扶着人往外走的往外走,不消片刻的功夫,走了个干干净净。
到此时万籁俱寂,两人才反应过来,就剩他们了。
回头一看,寒潭恢复了静谧,仿佛刚才发生的闹剧没有存在过一样,他们终究只是外来客。
两人缓缓而行,目送着他们往雪山下走去,慢慢的,人影就变成了不大点的蚂蚁状。
蚂蚁们在半山腰停住,四散开来,沈文戈就笑了,“看来他们身体是好了。”
王玄瑰冷哼一声,一只手牵着她的手,一只手拎着包裹,“如此,我们也去逛逛。”
口是心非,明明就担忧的很,沈文戈跟在他身后,同他一起慢慢在雪山上走着。
雪山上有人踩出的痕迹,两人跟着痕迹走,没费什么劲儿,直到他蹲下感受到了什么,带着她往林子中钻去。
有白唇鹿在两人眼前一跃而过、有藏雪鸡谨慎地将自己藏起来、有小灵猫蹿上树。
他边走边在树干上留下痕迹,还要问问她,是否胸闷。
沈文戈摇头,问道:“王爷,你要带我去哪。”
两人钻过一片低矮的灌木,眼前出现两口冒着热气的小谭,他说:“到了,还真有温泉,本王出使这一路上,是一次汤泉都没泡上。”
“正好有两处泉眼,”他伸手挨个用手试了试水温,“右边这个比左边的热,你便泡这个热的,本王观你体寒,泡泡天然温泉,能让你暖和些。”
沈文戈沉默:“我们一起泡吗?”
王玄瑰看看温泉,“这温泉,一个也只能泡下一人。”
他看看她,她看看他。
作者有话说:
沈文戈:我是那个意思么?
【写的我也想吃虾了,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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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雪域温泉
【一更】安沛儿看着眉眼含春的沈文戈,瞪了王玄瑰一眼。
这里人迹罕至, 松林雾海,白雪皑皑,两口天然温泉藏匿在其中, 周边便是连动物的脚印都没有。
泉水干净透彻, 一眼就能望到底,上面漂浮着升腾而起的雾气, 缭绕地拢住一切。
一口温泉只有人张开手臂大小,确实只能泡下一人。
王玄瑰已经在检查泉眼有无其他活物, 或是不干净的东西,沈文戈抿住唇,拢了拢衣襟,贝齿咬住下唇软肉。
露天席地、光天化日,她要与他一起泡温泉?
他检查完后, 只道了一句:“可以泡。”
而后蹲在泉边仰头望她,只见她好似已经泡过温泉一般, 双颊绯红, 踟躇地站在原地,手还虚虚放在衣襟上。
这一刻,他好像突然就懂了她的迟疑。
“我们背对背泡,你便穿着衣裳下水,嬷嬷给你准备了两身衣服, 待出来的时候,你再换上。”
她声若蚊蝇,“那王爷呢?”
他笑道:“我且将衣裳脱了就是,你总不会偷看?”
沈文戈这回儿连耳朵尖都红了, 道了句, 谁要偷看你。
已经试探过泉水深度, 确认什么问题都没有,他站起身朝她伸出一只手,“来,本王扶你下去。”
她便将指尖放在他掌心,站在泉边,踢掉了靴子,露出被袜子包裹的脚,只一挨雪,便觉冷彻心扉。
他弯腰,将人整个抱了起来,沈文戈双手叠在腹前,目不斜视,只盯着远处白雪,只觉得自己可能疯了,应该拒绝才是。
水声响起,周身被温水包裹,她脚尖探到了底,试图站起,发现这温泉只到腰部,便没了刚才的恐慌。
白紫相间的衣裙像一朵巨大的花苞,因还未吸水,而飘浮在水面上,上面绣着金线的嵌珠绸带闪着细碎的光芒。
王玄瑰眼眸渐深,从喉咙处似是开始着起火来,烧得他口干舌燥。
两人不约而同在这一刻,升起些后悔之意。
沈文戈在他放好的石块上坐好,水便没到了她的下巴尖,眼前是挂在树枝上她的夹袄和斗篷,上面的兔毛和狐狸毛,在风中起起伏伏,身后是窸窸窣窣脱衣的声音。
而后声音一停,尽剩树枝折断的声音,他脚步走远又走近,应是将树枝放在温泉旁,而后将衣裳一件一件放了上去。
不由想到,也不知,他现在脱到第几件了。
水声哗啦,原来已经脱好了。
她低下头,只觉这温水都开始变得热了,泡得她四肢酸软无力,厚实的衣裳贴在身上,又沉又难受。
泉水咕噜咕噜冒着热泡,水汽弥漫,任何一个人一动,便有水声响起,在这寂静的林中,听得分外明显。
两人倚靠在泉壁上,连对方的呼吸都清晰可闻,毕竟两口温泉间隔,只容一人站立之远,用手比量,估计也就她两个手掌大小。
她咽了下口水,没敢动身子,却鬼使神差地回过了头,在余光中瞧见他束起黑发,露出坚实的背脊。
从她的角度看去,那横贯在肩头的伤疤狰狞恐怖。
这便是当年救他时,他肩上那道疤吧?
触及以往,她垂下眸子,陷入沉默。
另一侧的王玄瑰泡在温泉中,亦是哪里都觉得不对,试探着将胳膊搭在泉边上,沾染了一层雪,又在炙热的肌肤灼烧下,化成雪水。
他怀疑,是不是和沈文戈泡错了泉子,他这个怎么热得他都要喘不上气。
背后久久没有声响,他就又担忧起来,沈文戈不像是个爱泡汤泉的,不会晕了过去吧?
肩膀上的伤疤在沈文戈视线内远去,他便对上了沈文戈发呆的眸子,便也是一愣。
互相想要看对方的人,都禁不住面色涨红。
他轻咳一声,她也将身子整个转了过来,伸手扒住泉沿,面对他。
“本王……”
“王爷……”
两人齐齐开口,又齐齐闭嘴。
水汽蒸腾下,她整张脸上都密布着水珠,有些顺着下巴尖低落在泉水中,荡起丝丝涟漪,有些从脖颈处径直滑入裙头。
那紫色裙头沾了泉水变成了浓郁的黑紫色,可下面连着的白紫相间的破裙,正紧紧贴在她的身上。
白色入水便透,他眼神骤然变得危险起来。
而她一无所知。
眼前是他刚刚从泉水中起身转过来,露在外面的肩头,还正往下滑着水,在他锁骨窝处,积了一片小水洼。
宽厚的胸膛,曾给予了她无尽的安全感。
再向下看去,视线落在他腕间的蓝色发带上,心里徒然升起一股隐秘的安定。
她伸手,带起一片水珠,浅黄色的小衫黏在她的胳膊上,透着她的肌肤,她摸到了自己的发间,解下了特意多带的那条发带。
发带是一条没有任何装饰的紫绸发带,是怕坠珍珠绑在他腕间累赘,而特意换上的。
她说:“王爷,我今日换衣裳了,发带也跟着换了。”
喉结滚动,他伸出自己的手去,被泉水泡过的手,上面的死皮都软了,她摸着又开始有些心疼,将蓝色发带解下,细心地将新的紫带系了上去。
还念叨着:“下次换一条黑色发带,便能藏在王爷的护臂中,不叫人发现了。”
“为何不能叫人看?”他声音低沉暗哑,“本王想让所有看见的人,都知道,本王心有所属。”
看着呆愣半晌,而后倏而笑起来的沈文戈,破水声响起,他半个身子在雾气中若隐若现,有力的臂膀支撑着他扣在泉边,另一只手捧起沈文戈的脸亲了上去。
她便顺从心意地闭上了眸子,迎接他声势浩大又有些野蛮的吻。
可他阖着的眼却悄然睁起,眼尾殷红,兀自欣赏着她的沉醉,看着她的脖颈染上薄红,看着连她的锁骨都没有逃掉,也变得嫣红起来。
他便想再多看一眼。
只一个念头,便让他成了魔。
修长的手指放在她的裙头系带上,带着凉意的空气尽数打在了肌肤上,她猛然睁开带着迷离与沉醉的眸子,只听见了他的低沉笑声。
泉水倒映着两个人不断靠近的影子,泉边被她的手指按出一个又一个湿漉漉的指印,指尖绷的失了血色般,摇摇欲坠。
天地之间,好似只剩他们两人。
她白玉般的肌肤上染上微瑕,几处浅浅的红印,分外明显可爱。
暴露在空气中的背脊冰凉一片,他犹不知餍足,她一句王爷,我冷了,就像一把锁,将他这头野兽,又重新关进了笼中。
他松手,水花声响起,她便将自己的身子全部泡进了温泉中,只余一张俏丽绯红的脸在水面上。
双臂将自己还在发颤的身子抱起来,她不敢看他,可水中依旧有他倒影,似是哪里都逃不过。
王玄瑰眯着丹凤眼,感受着自己身体陌生的变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她便更不敢看了,索性将脸都给埋进了水中。
他怕她闭气,本想将她的脸挑起,可当目光扫过沉在泉水下的紫色衣裙时,他满足又留恋地放松身子,将自己沉进了自己的泉子中,望着她的温泉出神。
天地寂静,连鸟鸣声都没有,她动了,背对着他转过了身子,在泉底摸索着掉落的衣裳,轻薄的还好,可裙子吃了水太重,她一时没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