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简直只差点明江兰芳的名字了,江兰芳恨不得自己找个地缝钻进去。
早知道今天忽然提起时蔓干什么,还运气这么不好,刚被时蔓听到。
时蔓伶牙俐齿,讨厌一个人就不会顾及任何面子,天不怕地不怕的。
……她何必招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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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兰芳闹了个没脸,彻底消停。
只字不敢再提时蔓和凌振的事儿,端着脸盆跑出去了,连背影都透着尴尬。
时蔓和大家打过招呼,便把汪冬云叫了出来。
两人说了会儿话,看得出来汪冬云被批评教育关禁闭的这段时间,她受了些苦。
原本就消瘦的脸庞,神情更加萎靡。
作为好姐妹,时蔓关心问了她几句,给她送了些好吃的,便离开了,让汪冬云如果有什么事可以再去钢琴队找她。
时蔓的钢琴队已经正式成立了,队员们也都加入,已经开始上钢琴课了。
至于江兰芳,时蔓没要她。
理由是江兰芳年龄比较大了,跳舞也跳得挺好的,如果重新改练钢琴的话,付出的时间精力都太多,得不偿失。
何况,舞蹈队最好还是有江兰芳在。
时蔓这些话都很在理,首长们都点头同意,让江兰芳留在舞蹈队,打回了她申请加入钢琴小分队的申请。
时蔓其实是很客观的人,可江兰芳却觉得时蔓就是在公报私仇。
因为两人以前有些小仇怨,所以才不让她加入钢琴小分队。
这大概也是江兰芳忍不住背后开始嚼时蔓耳根子的原因,她觉得时蔓这人实在坏透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觉得时蔓好。
首长们成天夸时蔓,身边的姐妹们也总说时蔓能力优秀性格也好。
江兰芳很不甘心,也不服气。
她就觉得时蔓没什么好的。
……
这个秋天,似乎过得很漫长,又似乎过得很快。
时蔓真正成了□□和队长,身上担起了更多的责任,开始磨砺自己,每天都在进步。
她很少做事情再偷懒,因为以前如果偷懒,那只是自己的事儿。
但现在要是不认真,那便是对其他人不负责,让整个集体都丢脸。
她绝对不能这样。
钢琴小分队也进行了好几场的演出,反响都特别好。
首长们很喜欢,战士们也是,只要提起便是竖大拇指,团里其他的文艺兵们都很羡慕,找到机会便和她说,也想来学练钢琴。
但时蔓不打算再从团里招人,和领导说好了,等来年文工团招新人的时候,直接去那儿挑。
她拒绝团里的大伙儿理由也都和拒绝江兰芳差不多,既然已经在当前的领域花费了很多时间和精力,也不年轻了,就没必要重头开始。
感情上,她和凌振也挺好的。
偶尔放假的时候去公园玩玩,或者是叫上他去家里吃顿饭。
父母还是喜欢说结婚的事,但时蔓现在都听习惯了,也不会紧张或是赶凌振走。
反正随便他们说去了,凌振都听她的。
再说了,他还一直没求婚呢。
凌振也是真没时间,他忙着带团,总有些七七八八的事儿,还有首长特别交代的任务,只信得过他,要找他去完成。
时蔓一家也都很好。
父亲、母亲工作都顺心如意,妹妹也好像已经暂时忘记了那段可怕的经历,重新开始上学,渐渐又恢复了以前那叽叽喳喳小喜鹊一样的性格。
唯一让时蔓有些担心的,还是汪冬云。
被副政委抓过作风问题后,汪冬云收敛了一些,但不是全部。
时蔓仍经常听到汪冬云谈了对象又分了,没两天又找了新对象的事儿。
她来者不拒,只要是愿意跟她处对象的,她就和人家处。
不在乎对方的长相、身高、年龄或是家庭条件。
按她的话来说,她家都这个样了,还有人不嫌弃她,那就随便怎样都行。
但她不长久,总是很容易就和人分开,然后飞快地找到新对象。
这事儿,团里也知道,可没法再说她作风问题。
她又不是同时在和好几个男人接触,她只是谈恋爱的时间短,单身的时间也短罢了。
但这怪不了她,她总能说出和对方处不好的理由。
时蔓见汪冬云这样,也没再去说她。
该说的她都已经说了。
还是和以前汪冬云非要和赵文在一起那样。
时蔓只能说,人生有些弯路泥泞,只能自己去蹚了才知道。
就像她如果没有经历梦境里的那一切,也不会有现在这样的她。
……
在秋天接近尾声的时候,时蔓再一次收到来自上沪市的消息。
这一次,不是以信封的形式,而是一个人亲口带来的消息。
这天,她刚从琴房出来,就看到文工团外岗亭的战士跑过来告诉她。
“时队长,有人找您。”
“谁?”
“说她是从上沪市过来的,上沪市的一个派出所给她开的介绍信。”
时蔓愣了愣,随后往大门口走。
她远远的,看到一个短发女人,背着大大的包,站在那儿跺脚哈着气。
还没立冬,但天已经很冷了。
女人穿得很单薄,双手抱着自己,不停搓着。
看到时蔓时,她露出一个大大的有些抱歉的笑容来。
时蔓认出了她。
那个在上沪市街头,冒充自己的女人。
她们的声音很像。
“你好。”时蔓走过去,仍保持着礼貌和客气。
“你好,时小姐。”女人虽然笑着,但不难看出她有些唯唯诺诺的样子。
“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时蔓问她。
女人弯下腰,费力地拉开那个大大的编织袋,里面竟然全是红薯。
“我、我是来跟你道歉的。”女人说着,忽然眼睛里泛起泪花儿,“那时候假扮你去骗人,我、我一直良心上过意不去的。”
“没关系,我知道你也不想的。”时蔓微微一笑,并不在意。
女人惊愕地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你知道?”
“我知道。”时蔓点头,“你签字那时候,我就知道了。”
“我揭穿那个平头男人的时候,你的表情和态度,让我更加肯定,你是被他逼迫的。”时蔓接着说。
“……还有,你能出现在这里,也说明你肯定是无辜的。”
毕竟和王龙混迹的那伙人,都已经被抓进了监狱里,不可能这么快就好生生地出来。
“时小姐,对不起。”女人流着眼泪,忽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除了跟你说对不起,我还想来跟你说一声谢谢的。”
时蔓赶紧去拉她,“谢归谢,无论你想说什么,可不能这样下跪,让别人看到了,影响多不好。”
女人被时蔓拉得站起来,眼泪不停地流,“时小姐,如果不是你,我还不知道要被那群人……逼着到什么时候。”
“我要是不肯跟他们去骗人,他们就打我。”她挽起袖子,有些陈年伤痕和疮疤,触目惊心,大概永远都不会消掉了。
“都过去了。”时蔓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没关系,以后就越来越好了。”
女人告诉时蔓,自己也是被拐卖的,而且被拐卖没多久。
她在火车上被拐走,大概是对方发现她的声音和时蔓很像,有很大的利用价值,才会对她下手。
后来,是很漫长一段时间的毒打、折磨、精神控制,让她听话,成为他们可以利用的工具。
女人麻木了,屈服了,以为自己一辈子都只能这样了。
直到她遇见真正的时蔓,因为她而得到解救。
除此之外,女人还带来了关于王龙他们最新的消息。
比如王龙犯过的罪基本都交代清楚了,他的罪行深重,还因为偏激动手,过失杀过人,所以判了死刑,立刻执行。
而他的父亲王德海,并不知道这些,他知道自己的儿子居然犯了这下这么多滔天罪恶时,当场泣不成声。
以前胡市长警告他的那些话,竟然成真了。
他以为给儿子一切想要的,就是最好的教育,谁成想这是他最失败的事。
王德海也因此被降了职,他因为王龙的死刑彻底心灰意冷,但也只能好好活着,打算继续为儿子补偿那些被伤害过的人。
至于王龙的那帮小弟,也都死的死,关的关,基本再没什么出来得见天日的机会了。
而那些被拐卖的小女孩,也正由各地公安协助,一个个寻找着她们的家人。
第63章 11.20更新
很快,冬天来了。
文工团也迎来了一年一度的拉练。
今年,团里领导决定跟随军区里其他几个团一起行军去西南山脉,在那儿扎营十天。
对于文工团的文艺兵们来说,这又到了脏兮兮混成泥巴团子的时候,也是这时候,他们才和真正的军人没什么不同。
不是躲在温室里唱歌跳舞,而是去野外体验战斗演练的冷酷无情。
但多数的文艺兵们还是很期待每年这样的日子。
即便是演练,他们文工团的强度也远比不上真正的战士们,反倒像是让他们过家家似的“扮演”军人。
不仅不用辛苦的练功排练,可以放松几天,而且还能摸枪过过瘾,还能吃到压缩饼干,去山里放风闻一闻大自然的气息也是很难得的,运气好的,说不定还能吃些野味儿·1。
拉练行军的路上,时蔓又与汪冬云说上了话。
“冬云,听说你又谈了新的对象?”
“没谈了,来拉练的前一天就分了。”
“你什么时候能定下来?”时蔓是真心劝她,“这样下去,大家对你的风评只会越来越差。”
汪冬云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往前走,很轻声地问:“那你呢?”
“什么?”时蔓一时没听清。
汪冬云说话声音大了些,反问道:“那你和凌团长打算什么时候定下来呢?”
“我和你这个性质不一样。”时蔓看着她。
汪冬云摇摇头,往旁边走,和时蔓拉开距离,“本来性质不一样的,但你是我汪冬云的姐妹,那就一样了,她们说你的风言风语我都听到了。时蔓,你没必要再和我说话,会害了你。”
她很清楚自己在堕落,但还是想要保护时蔓。
时蔓眼神坚定地看着她,“冬云,你知道,我从来不在乎别人说我什么。”
“那凌团长呢?她们也说关于凌团长的风言风语了,你听到过吗?你在意吗?”汪冬云咬着唇,痛苦地回望着时蔓。
时蔓微愣,她没听到过。
她每天都很忙,别人也不会当着她的面说凌振坏话,上次听到江兰芳背地里说那些都已经是很小概率的事件了,哪能经常碰到。
没听过,但光是这么听着就很在意了。
时蔓放缓脚步,紧皱眉头。
她可以不在乎自己,但关于凌振,却有了第一次想要为谁正名的冲动。
……
时蔓一直秉承的原则,就是她欺负凌振可以,但其他人想要欺负他,那就不行。
同样的,她可以各种嫌弃凌振,说他这也不好那也不好,比如在梦境里就是这样,她如果跟姚文静埋怨凌振的时候,姚文静也搭腔说了凌振的坏话,那她其实就也会有些不高兴的。
时蔓不知不觉走得很慢,没察觉到汪冬云避嫌似的匆匆走远了些。
时蔓行军的一路上都在想,她不和凌振结婚为什么她们还要传凌振的风言风语,说他也不打算跟她结婚,是在耍流氓吗?
到了扎营的地方,时蔓心不在焉地收拾着东西,忽然看到钟临的身影。
“蔓蔓姐。”钟临神秘兮兮地跑过来,塞到时蔓手里一张纸条,“凌团长说他在这个地方等你。”
“什么事?”时蔓有些奇怪,按理说凌振不会在这种时候约她。
“蔓蔓姐你去了就知道了。”钟临捂嘴笑了笑,就是不肯说具体什么事,含糊两句,就跑走了。
“……”时蔓只好摊开那纸条看了看,是凌振的字迹没错,约的地方也有些远。
“凌振约我去小山坡见面。”时蔓把手里的饭盒递给崔霞,“你帮我打一份饭,我回来吃。”
“好嘞。”崔霞咬着手里的压缩饼干应了声,忽然眼珠子一转,凑近好奇道,“蔓蔓,凌团长是不是要跟你求婚了呀?”
时蔓和崔霞关系好,什么事都和她说,因此崔霞就知道凌振曾跟时蔓说嫁给他,却被时蔓以“还没求婚”的原因推了回去。
崔霞比时蔓还期待凌振求婚,每次见到时蔓就要问一句“凌团长今天求婚了吗?”
时蔓总是被崔霞这么一念叨,竟然也渐渐开始期待起来。
她略有些兴奋紧张地到了见面的地方,先环顾四周,发现凌振似乎没什么布置,她撇撇嘴,走向正在那儿等着的凌振。
他今天依旧穿着那身军装,笔挺高大,眼眸漆黑。
时蔓心想,怎么要求婚了,他看上去比她还平静,那她瞎紧张个什么劲儿。
情绪更加降下来。
“凌振,你叫我来做什么?”时蔓故作不知地问,见凌振两手空空,便更加失望。
凌振忽然转身,去山坡上的一块石头下取东西。
时蔓心头一紧,以为他要拿什么,变得有些忐忑,“凌振,我其实……还没准备好。”
凌振已经把东西拿出来了,他抱在怀里,不太确定地看着她:“可是,后天就要打靶比赛了。”
“……”时蔓这才看清,凌振拿出来的,是枪。
他不是要求婚,而是要带她练习打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