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时蔓喜欢它们。
所以凌振也只能爱屋及乌,板着脸去给三只小猫搭了个新的木窝。
都长大了,也不能再挤在脸盆里睡觉。
他把它们的木窝搭得厚实又牢固,可以遮风挡雨,里面还铺上一层软软的稻草。
刚弄好,三只小猫就好像知道这窝是给它们的一样,兴冲冲跑进来。
居然还壮着胆子,对凌振喵喵叫了两声,用尾巴飞快地蹭了一下凌振的军靴,然后就都竖着尾巴逃走了。
这是它们鼓起勇气的亲昵。
凌振在原地愣了愣,看向不远处时蔓逗着它们的身影。
在等级森严的狼群里,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
即便他保护着所有的狼群,也只是凭智慧和魄力压制它们。
它们也一直观察着他的状态,崇拜他的健壮、远见和战术,也随时准备着推翻他的统治,伺机而动。
凌振说不上来现在是怎样的感觉。
但他远远眺望着时蔓的侧脸,内心某个地方好像也随着她的笑容渐渐柔软蜷缩起来。
……
两人回来第二天,就各自去团里报道了。
他们团里都早已经知道他们在秦陕省的光荣事迹,于是分别给他们进行了隆重的表彰。
大家伙儿都很热情,尤其是文工团,那是十八般武艺都献上来凑热闹,就为了表达她们的激动和崇拜。
凌振又一次拿到了一枚军功章,上头给他升了半级,但念在他和团里的兄弟们都处出了感情,暂时也没有更好的位置让他去,就让他还是继续待在团里,但发更高的工资。
等有好的去处,再安排他。
至于时蔓,她也没有邀功说要评先评优或是想要更高的职位。
团长张志新是动了那个心思的,但时蔓却婉拒了他。
她出去走了一趟才知道,比起许多人,她只是做了微不足道的一点事,根本不值一提。
再说,她是文工团的兵,如果要评优或是升职,她希望是自己的文艺方面有了骄傲的成就,而不是靠她误打误撞的运气。
一番沸沸扬扬的热闹庆贺过后,两人的日子还是照样地过,恢复成平常的样子。
凌振继续忙着操练他的那些士兵们,时蔓则在文工团里开始忙着梆子戏的学习传授。
白天都很充实,晚上则由凌振在食堂打了饭回来,在饭桌上一起吃。
几只猫都很安静地坐在一旁,餐厅里的灯温柔宁静地照着,颇有几分老夫老妻的味道。
时蔓想,如果算上梦境里的话,她和凌振也的确算是老夫老妻。
果然放下对他的要求之后,就变得轻松幸福许多。
曾经受不了的缺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好像无所谓了。
只可惜美好的日子里总是容易被打破。
时蔓还没等来凌振父亲的消息,却等来了隔壁搬来的新邻居。
消息还是李嫂子来喂猫的时候告诉她的。
“知道不?靠近你家那边的那个院子,也住人了。”李嫂子一脸八卦,逮着时蔓就赶紧说她
“是吗?的确是该住人,放那空那么久多浪费。”时蔓没太在意地回。
“确实,那边都空了两年多了。”李嫂子眨了下眼,神秘地凑近,“你知道那边是什么人不?”
“不知道。”时蔓没去打听这个,也不在乎,“只要好相与就行。”
“我倒是去问了问。”李嫂子哪里闲得住,她和时蔓不一样,白天没事做,就爱和其他军嫂聊些有的没的。
“新搬来的那家啊,姓董。”李嫂子仰头想了想,“对,名字还很好记,好像有个叫董庆国的,是那家的儿子。”
“董庆国?”时蔓眼皮一跳,又心想,这名字取的人多,不一定是她认识的那个董庆国。
可千万别是她认识的那个董庆国。
时蔓心里默默加了一句,如果真是他,那以后这日子,那还能这么安生地过。
谁知怕什么来什么。
时蔓一扭头,就看到军用皮卡拉着满满一车的家具物什,她认识的那个董庆国就坐在皮卡车的副驾驶上,春风满面地指挥着。
还有姚文静,她曾经的“好姐妹”,这会儿也脸蛋兴奋得红彤彤的,走在车旁,到处打量。
这一带可都是首长们住的地方。
姚文静沾沾自喜地左右张望着,心想她总算苦尽甘来了。
曾经受过的苦,流过的泪,都不算什么!
嫁董庆国就是嫁对了!
董庆国的工作能力强,有出息,他父亲更是厉害,升职后分到了这儿的一套院子,她们一家人都跟着沾光。
姚文静觉得自己简直是积了八辈子的德,才能住到这样的好地方来,她想都没想过可以这么漂亮。
独栋小院,柏油马路,到处栽着花啊树啊,多好看啊!
姚文静正兴高采烈着,可一回头,神色顿时僵硬。
……时蔓?!她也住这?!
说实话,当姚文静看到时蔓的时候,好心情瞬间全都消失了。
可时蔓却比她反应更强烈,直接露出一个晦气的眼神,然后看到脏东西似的别开脸,嫌弃地转身离开。
姚文静顿时很难受:……
她想说什么,可时蔓早已经“砰”地关上门,那声音砸得姚文静更加憋屈。
姚文静再也高兴不起来,垮着脸走进自家的院子。
即便是可以种花的院子,还有眼前这栋宽敞的三层高的小楼,她都没什么心思再去欣赏打量。
一直就不喜欢姚文静的婆婆坐在客厅里,看到姚文静这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训斥道:“你怎么回事?今天这么好的日子,你哭丧着个脸,给谁看啊?你说你晦气不晦气?”
婆婆劈头盖脸把姚文静骂一顿,她懵懵懂懂地醒悟过来,连忙看向自己的丈夫,希望他能为自己说两句话。
可董庆国正兴奋着呢,住进这么好的小院,他最近又刚转了正,觉得自己人生大有可为,一边搬东西一边憧憬着自己的未来,哪能注意到姚文静的目光。
他甚至还在出神,想起刚刚好像在路边看到时蔓了。
好久不见,她变得更漂亮了。
眼角眉梢都多了些成熟女人才有的妩媚动人,看得他的心直痒痒。
……
姚文静没办法,只好自己替自己解释,“妈,对不起,我、我就是看隔壁的房子好像比我们的更好,院子也更大,觉得有点不公平……”
“你说什么?”董父刚好走进来,听到姚文静这话,立马板起脸教训她,“你知道隔壁住的是谁吗?以后再敢和隔壁比,我直接把你赶出家门!”
姚文静立马慌了,忙低头认错,“爸,我错了,我……隔壁住的不就是凌团长吗?”
“凌团长?”董父轻哼一声,“叫是这么叫,但人家早升了半级了,只是他升得太快,前所未有,所以才故意低调,不想张扬。”
姚文静很懵,她离开文工团太久,每天都是在家里干活儿,已经和各种消息脱节太久。
又、又升了?
“凌振那个老婆也不简单,年纪轻轻就是文工团的队长兼□□,最近还和凌振一起帮忙破获了一起人贩子大案,登报成了全国英雄,部队里都正号召向他们学习。”
“……你和人家比?”董父本来就看不上姚文静,对着她煞白的脸指责道,“以后没事多看看报纸,读读新闻,别让人家说我们董家怎么有你这样的媳妇,让人当笑话看!”
董母也在一旁附和,“还有,你没事多和隔壁走动走动,要是讨好了人家,也能帮帮咱庆国啊!”
第85章 12.1更新
时蔓完全拿隔壁搬来的姚文静一家当空气,她依旧过自己的生活。
也幸好姚文静脸皮没那么厚,不敢再往她这儿贴。
唯独姚文静的婆婆让时蔓有些尴尬,她会笑着跟时蔓打招呼,这让时蔓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只好敷衍地应一声。
两家院子离得不远,时蔓还常常看到对自己笑脸相迎的董母转头就劈头盖脸地训斥姚文静,把姚文静骂得狗血淋头。
其实姚文静每天在家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帖帖的,她勤劳肯干活儿,院子扫得干净,每天做饭、洗衣、擦一遍柜子,什么都不耽误。
可董母既然看不顺眼姚文静,那就鸡蛋里挑骨头,什么都能骂她一通。
最常说的,还是姚文静都嫁进董家这么久了,肚子里还没动静。要是让董家绝后,她就是董家的罪人。
时蔓见着姚文静伏低做小,脑袋都快埋到地里去,她不由摇摇头,不去看董家的这场闹剧。
这是姚文静自己选择的路,她当时费尽心思嫁给董庆国,一定后悔死了吧。
但时蔓并不关心姚文静的水深火热,她在梦境里下场那么惨,姚文静可在其中推波助澜了很大一部分。
时蔓就是小心眼,就是记仇,所以姚文静过得越痛苦,她就越舒服。
她清楚,姚文静也不是什么好欺负的,看上去百依百顺,可心里还不知道在憋什么主意对付她那公公婆婆呢。
明明都不能生了,还瞒得这么好,就可以看出姚文静的本事。
……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时蔓她们也还在等着部队里的来信,盼望能快点找到凌振的父母。
这消息一等,就到了夏天。
天儿渐渐热起来,时蔓把衣柜里那些裙子都翻出来。
她爱漂亮,即便放假的时间少,但只要一有机会,她就会穿着这些。
时蔓穿这样的裙子也特别吸睛。
毕竟在这个年头,街上的人大多穿灰绿色,能有一条的确良的时髦裙子穿在身上,那就很多人投来目光了。
何况时蔓穿的还是她动手改造过的裙子,不仅颜色鲜亮,款式也独特别致。
她还喜欢穿短裙,不仅凉爽,而且能衬出她两条腿又长又直又白,非常美丽。
有时候走在路上,有人会睁大眼睛看她,又捂着眼睛,微侧开身,不太敢看她。
时蔓觉得这些人实在古板,都什么年代了,穿什么衣服明明应该很自由。
她才不在乎这些人的目光,也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她。
如果有人敢说她“伤风败俗”那她就敢直接骂回去。
封建社会早就消亡了,人应该与时俱进,而不是继续当一个老古董。
不过,时蔓周围几乎都是女兵,她们看到她穿漂亮的花裙子也只会羡慕她的腿长而白,羡慕她的腰那么细,羡慕她的裙子好像格外好看些,能把她身上所有美貌的优点衬托出来。
连一向满嘴封建道理的李嫂子都是看直了眼,不断“哇塞”,将时蔓上下打量,夸她真像仙女儿。
只有李广元见过一次,赶紧扭头避开视线。
听李嫂子说回家后还拍着桌子说“成何体统”,一直摇头,比时蔓她爸还气愤着急,说她怎么能穿成这样。
哦,还有隔壁的董庆国。
他也见过一次时蔓穿漂亮的短裙,整个人都看呆了,定在原地。
不仅好像成了哑巴,连眼珠子都快掉出来,无论姚文静在他身边说什么,都毫无反应。
姚文静气得唇色发白,却没奈何,只能使劲儿瞪着时蔓,暗骂狐狸精。
可时蔓哪里会在意这两人想什么,她纯粹把这两夫妻当空气。
唯一没想到的,就是有一天她回家,忽然发现床上放着很多条崭新的长裤。
“……?”时蔓有些奇怪地看着站在床边的凌振。
他手臂上还搭着几条,正弯腰一条条摆放上去。
“凌振,你在干什么?”时蔓叫住他,指向床上的这些长裤,“这些都是你买的?”
“嗯。”凌振顺手递给她一条。
时蔓接过来摸了摸料子,是挺舒服时髦的,可……
“你这也买得太多了,我哪里穿得过来。”时蔓睨他一眼。
“好看。”凌振单调地重复。
“有我的裙子好看?”时蔓特意在凌振面前转了一圈。
凌振往下面看。
她的腿浑圆白皙,漂亮得他心里头好像烧起了一簇可以燎原的火苗,烫得他舌头都蜷缩起来,很难才能捋直说话,“好看。”
好看得他想把她藏起来,捂得严严实实的,只有他一个人看。
只不过这样的话凌振说不出口,他耳尖泛起不自然的红,别开视线,只能继续重复那两个字,“好看。”
时蔓弯起嘴角笑了笑,伸手道:“那你把你的钱和票证都交出来。”
凌振一愣,看向她,“之前你不要……”
“那是我大意了。”时蔓嗔他,“谁知道你花钱这么大手大脚,简直吓死人了。明天把这些长裤都退了去,留一两条就得了,我哪里穿得了这么多。”
“……”凌振转身从柜子里抱出他存着所有积蓄的箱子,交给时蔓后,却转头望着一床的长裤没有动,还在做最后的挣扎,“怕你冷。”
时蔓笑得插腰,“冷?凌振,你是不是搞错了季节。”
“大夏天的,谁要穿这么长的裤子,热死人了。”时蔓拿起来打量着,啧了声,伸手比划道,“实在要穿的话,裁裁才能穿,起码得裁到这儿。”
她娇嫩的手指一比,看得凌振瞳眸狠狠一颤。
他没看错的话,时蔓裁下去,都到大腿根儿了。
还没看到她穿,只是这么想一想,凌振古铜色的脸庞就好像成了一块烫红的烙铁。
他弯起腰,胡乱抱起那堆长裤,迅速转身,“我今天就去退。”
不再给时蔓说话的机会,还顺手抢走了时蔓手里的那条,“都退了。”
时蔓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实在好笑。
她想起梦境里,凌振也是这样,甚至比现在表现得更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