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唐朝破案——大芒【完结】
时间:2023-02-04 17:38:21

  吟罢,欧阳意凝眉思索,长安一百零八坊间的格局渐渐在脑中成型。
  书房里有淡淡的熏香和墨香,窗户被推开后,采光通透,书桌上的文房四宝、书架的书、墙上的字画,都十分规整、雅致。
  欧阳意像是随口问:“苏环,书房平时是你打理吗?”
  苏环缩在角落,愣了愣,摇头,“这家里头,里里外外都是我,除了这书房,是老爷亲自收拾。”
  “他喜欢这书房?”
  “极为喜欢,经常让我把饭端到书房伺候他,有时还会宿在书房哩。”
  欧阳意:“这就对了。”
  顾枫:“对什么?”
  欧阳意:“你说他是白莲花呀。”
  顾枫:?
  会自己打理书房,不是那种翘脚什么都不干的粗糙老爷们,结合蔡南良衣装干净得体,确实容易给人错觉:
  是品性高雅,颇懂生活意趣的读书人。
  要不晏沐沐怎么会被他迷得五迷三道。
  欧阳意意问顾枫,“你看出什么没?”
  顾枫:“蔡南良似乎将书房当作他真正的家。”
  欧阳意:“井然有序,每一样东西都分门别类,蔡南良擅字画,这里都是他的墨宝,不同类型、不同大小的各自安放。他写的对子,格外对仗工整。”
  顾枫指了指放在屋内的炭盆,“就连个炭盆都要摆在正中间,与书桌左右距离丝毫不差——这货有强迫症?”
  苏环听不懂“强迫症”是何意。
  在欧阳意略略描述几个强迫症细节后,苏环的频频点头证实了她们的猜测。
  “那就怪了。”顾枫说,“既然大云经寺是在怀远坊,他为什么不直接写怀远坊、益康坊、元璋坊,他一个强迫症,不是喜欢对仗么,专门写个大云经寺是何意?”
  “因为蔡南良去过大云经寺,对那里熟门熟路。”
  大云经寺是长安三大寺庙之一,香火鼎盛,尤其要过年了,携家老小朝拜者众,绑匪可以极大利用熙熙攘攘的香客和烟火缭绕的环境作掩护,不失为一个不错的交割赎金地。
  “但交割赎金地不是大云经寺。”欧阳意忽然想起什么,“苏环,你刚才说,蔡南良告诉你孩子今晚就能回来?”
  苏环再次点头后,顾枫也恍然了,“应该是绑匪信上说,晚上会放人?现在才大清早啊!”蔡南良这出门时间未免有点太早。
  欧阳意:“有没有可能,绑匪是让中午以后交赎金。”
  “万年县县尉曾提及,秦家交三次赎金,报了三次官,万年县也派了人乔装打扮跟踪家属,之所以没有逮到勒索者,实在是绑匪太狡猾了!”
  “每到指定地点,总有乞丐、流民抑或小孩给家属偷偷递纸条,中途变换交赎金方式。家属无法及时通知万年县,唯有照办,等万年县发现问题,绑匪早离开了。”
  “我知道了,蔡南良在纸上写的三个地方并非交赎金地点,他是要提前去这三个地方踩点!真正交赎金的地方在这三个地方的交集处!”
  欧阳意:“看来蔡书令不傻啊!”
  顾枫冷哼,“怎么会傻,这货鸡贼着呢!
  欧阳意直接在书桌前坐下,提笔蘸墨。
  很快,怀远坊、益康坊、元璋坊所在位置被画出来。
  欧阳意:“有了此图,方便行事。”
  怀远坊、益康坊、元璋坊及周边几坊星罗棋布。
  长安的商贸市场最早分东、西两市,后来随着人口流入,消费需求旺盛,逐渐新增其他小市场。
  现今整个长安城共有九市之多。东市因靠近皇城和权贵住所,主营高档商品,西市则主要是平民交易,市井气就浓厚多了,商贩也多,设立时间也最久,是长安最大的商贸市场。
  元璋坊在西市东,怀远坊在西市南,益康坊在西市东南,三坊相连,呈L形排列成为包住西市的东南角。
  落下最后一笔,欧阳意将益康坊最北端和怀远坊最西端连成一条直线,穿过西市——地图上赫然出现一个三角形!
  还是直得不能再直的等腰直角三角形!
  不愧是强迫症!
  末了,欧阳意也强迫症上身,忍不住在等腰直角三角形里头划上几条虚线,形成一个非常显眼的阴影。
  绑匪应该就是要求在这块阴影地方内交赎金!
  欧阳意吹吹墨迹,“这回知道怎么办了吧。”
  “太好了!”顾枫兴奋点头,“我这就通知韩师兄!”
  不出片刻,韩成则便带着衙差一起回来。
  这里纸笔都是现成的,韩成则当场布置起来。
  “先去怀远坊的大云经寺,大云经寺有一座五层佛塔,蔡南良应该对大云经寺最熟悉,才会最先将其写出来。”
  “接着去益康坊、元璋坊靠近西市那侧,有高层建筑的地方布控——蔡南良要观察环境,肯定是去视野最好的地方。”
  “还有,我们可以对西市那块区域的出口进行封锁!”
  韩成则派了衙差回去送信,道:“集结人马,前往西市!”
  衙差:“诺!”
  顾枫以拳击掌,“这次疏议司全部出动!一定不能让绑匪跑了!”
  韩成则亦颇有信心,目色一凛,“不错!”
  韩成则率先奔赴大云经寺,剩下的兵分两路分别赶往益康坊、元璋坊。
  顾枫和欧阳意这路负责益康坊。
  益康坊临近西市有一家白兰茶楼,高三层,视野极佳,是观察西市的不二之地。
  顾枫策马风驰电掣,欧阳意第一次跟顾枫骑这么快,下马后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好悬才未呕吐出来。
  顾枫边给她拍背顺气边连连道歉,“阿意你还好吧。”
  欧阳意干呕半天,才摆摆手,“没事没事。”
  原地休憩后,其实还是有恶心反胃感,尤其想吐又吐不出来,很不舒服。
  但情况紧急,只要想到今天能捉拿绑匪,也就好受多了。
  “我们进去休息吧。”
  三层的茶楼,梭巡一圈确定蔡南良并不在这里后,顾枫唤来伙计,简单描述蔡南良相貌,确认其尚未出现在茶楼后,她们在一楼找了个视野好的角落坐定,点了一壶普洱和两碟点心。
  “椰饼和绿豆糕,你的最爱。”顾枫讨好地道。
  也不能怪她,以前从来没骑过这么快,不知道欧阳意晕马呀。
  “哼,那我原谅你了。”其实坐下来后已经感到好多了。
  她俩这么多年姐妹,这点小事压根不算什么。
  大云经寺是临近西市的最高建筑,元璋坊离蔡家最近,益康坊的白兰茶楼则是三个高层建筑中唯一卖吃食的。
  蔡南良踩点不是三选一,是每个地方都要打卡。
  先去哪一个都有可能。
  但中午他总要吃点东西吧,所以即使疏议司在其他两处扑空,她们也大概率能中午在白兰茶楼蹲到他。
  时间还早,茶楼人不多,普洱茶和绿豆饼先端上来。
  绿豆饼饼皮薄脆,内里馅多软糯微甜、入口即化,搭配一杯热腾腾的普洱,爽口解腻,欧阳意和顾枫都满足地眯起眼。
  好个忙里偷闲的片刻。
  要是有个沙发卡座,再播放点轻音乐就完美了。
  顾枫热茶下肚,哈出一口舒服的热气,“等这案子了了,我得去浪潮阁玩个三天三夜。”
  浪潮阁是长安有名的销金窟,吃喝漂赌一应俱全,放现代就是妥妥的陆地游轮。只要花钱,浪潮阁可以满足客人任何口味,男的女的壮的瘦的高的矮的,统统都有。
  欧阳意笑骂,“你就这么点出息。”
  二人笑闹一阵后,顾枫道:“还记得那日在卫贤明家,欲至我们死地的那个东宫黄统领么?”
  欧阳意细嚼慢咽下一块绿豆饼,嗡声道:“记得,化成灰都记得。”
  顾枫看着她说:“他死掉啦!”
  这句显然触动到欧阳意,连嘴也忘了擦,“昂?”
  顾枫嗓音有些闷,没看出多么痛快:,“我前几日听齐鸣说的,朝廷将他发配岭南,死在半路上,说是暴毙。”
  暴毙?
  欧阳意若有所思。
  懂的都懂,“暴毙”只是个说辞。
 
 
第42章 人之初(11)
  黄玉滥杀无辜, 想杀他的仇家,不在少数。
  若这种人得势,冤死在他手里的人会更多。失了势, 活该被落井下石。
  皇位之争是一本万利的冒险,赢了,荣华富贵, 输了,全家陪葬。总之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参加的游戏,没那个本事, 只会玩火自焚。
  小厮送来椰饼, 欧阳意拿起一块, 咬一口,品尝这嘴里细细的甜味, 方道:“丛林法则,谁都想坐那把龙椅。咱们离得远远的,安全第一。”朝廷的漩涡一旦卷入,想抽身可就没那么简单。
  泡泡茶翘翘脚, 和闺蜜吃吃小甜品不香吗?
  顾枫小声说着:“大抵只有像武则天那样的, 收服所有势力, 才能得一时太平。”
  “还记得高中辩论会吗?”顾枫问, “咱们上完唐代历史的章节,林老师拿出一节课时间, 让我们讨论武周酷吏之治的功过。”
  林老师是历史教师,每次上课都会讲一个历史小故事,学生们爱听故事, 而林老师也总可以把枯燥的历史演绎得生动形象。
  武则天掌权后, 朝野掀起告密风, 周兴、来俊臣成为鼎鼎大名的酷吏,杀了许多官员,就连狄仁杰也差点死于这场无妄之灾。
  那段日子,百官上朝都要和亲人诀别,生怕自己上个朝就回不来。之后历朝历代文人对她口诛笔伐,骂她蛇蝎毒妇,谋朝篡位,不是明主。
  林老师却有他的见解——
  “借酷吏手段,肃清朝堂,剪除异己,政令从而畅通。”
  “如果没有她,世道只会更加混乱,门阀党争,死于权力争斗的人只会更多。”
  “中央政权衰微,就像西晋八王之乱,地方豪强崛起、各自为政、外族入侵,战火一烧,老百姓的生活会更糟糕。”
  顾枫道:“咱们当初就差点死在黄统领手里。小命被人拿捏在手里的滋味,可不好受。武则天一定品尝过无数次这种滋味,才让她下定决定称帝。”
  欧阳意忽然想起自己同梁柏交代要万事小心,不必冲在最前面时,他的反应。
  他只是抱了抱她。
  无声的反对吗?
  心里在嘲笑她的妇人之见吧。
  他努力打拼事业,她却叫他摆烂躺平,他怎么会开心呢?
  将心比心,如果梁柏也瞧不上她,认为给普通百姓伸冤不过是为蝼蚁谋事,她可能会立马与他和离吧。
  不以今量古,也不能以己度人。
  以前奉宸卫经常当廷抓朝臣,杀人如同切菜瓜,权威的树立,各方的臣服,可不是靠温良恭俭让得来。
  顾枫感慨:“也许我们都错怪奉宸卫了,他们也只是武则天手里的一把刀而已。”
  欧阳意喃喃道:“庄子曰,大道不称,大辩不言,大仁不仁,大廉不谦,大勇不忮。也许是有道理的。”
  好一个“大仁不仁”。
  顾枫默念着这四个字,不明觉厉。
  *
  欧阳意和顾枫这边正交流历史观,梁予信已从库房出来,又趴回墙头偷听得欢。
  灵堂内,白色幔帐随风飘舞。
  灵台上面摆放着数排香烛,木牌居前,楠木棺材居中,黑色挽联挂在左右。
  时间仓促,但一切都井井有条。
  谢娴看着泼辣,实则粗中有细,偌大的崔府被她布置得滴水不漏。
  清河崔氏是名门,崔友沃在长安为官十几年,喜欢交友,又爱帮人办事,无论是商贾还是权贵,来者不拒,因此朋友众多。
  估计下午就会陆续有吊唁者上门。
  在此之前,崔家仿佛处于暴风雨前的宁静。
  下人们在外面忙碌,主子们披麻戴孝在灵堂守灵。
  除了两个尚在襁褓的孩子没来,其余小妾和儿子女儿们都跪在堂前。
  许是守灵无聊,小妾们开始窃窃私语。
  “听说狄公送了信来,被夫人烧了!”
  “老爷乐善好施,我也不信会得罪什么人?”
  “老爷什么样的人咱们最清楚,要我说啊,还是那两个贱蹄子害的。”
  “就是。”
  “对了,刚刚二爷来了,我瞧见他们出去时眼睛都红了。”
  “猫哭耗子。”
  “是怕往后没有老爷这钱袋子了吧。”
  “这话说的,二爷其实人也不坏,没分家前,也为这家出不少力,就说后院的亭台水榭,就是他督工修建的。”
  “哟,姐姐这话说的,莫不是也看上二爷了。”
  此话一出,诸小妾纷纷奚落。
  “那可不美,二爷已经有主了,菁妹妹,你说是不是?”
  “呀,菁妹妹,你怎么不说话呢?”
  “都这时候还装矜持。”
  “还当自己在戏台上,演呢。”
  被嘲讽的小妾名艾菁,戏班子出身,长的水灵,身段也像水一样柔弱无骨,只因崔友沃看了她几场戏,便娶回家当妾。
  崔友沃换女人如换衣服,艾箐得宠了两个月,很快又有新人进门。
  长夜漫漫,深闺寂寞……崔二爷对她热情似火……
  艾箐垂头抹泪,她越是这样,其他小妾就越奚落。
  也许,连她们自己也分不清这种攻击是出于对崔友沃的忠诚,抑或是对艾菁的嫉妒,嫉妒她深闺有人伴。
  难听的话像潮水一样,也涌入了跪在最前排的崔大公子崔朔兴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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