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师研见陈青站在前台半晌没有选下来,便来问情况。
陈青想喝甜一点的,正在摩卡和卡布奇诺中间摇摆不定。
“你说选哪个?”
黄师研想了想说:“要不然选摩卡吧,我记得渐青哥挺喜欢喝这个。”
陈青醍醐灌顶般点点头,指着卡布奇诺的图片对着服务生道:“我要这个,谢谢。”
黄师研:“……?”
不多时,陈青就抱着充满绵密奶泡的咖啡喝了起来。
咖啡店里人不少,有些人抱着电脑在办公,还有一些看起来和黄师研年纪差不多的学生捧着书学习,都是寻找避难所的人。
她们两个人挤在角落的一个位置,打算喝完手里的咖啡就去逛街。
黄师研抬头想说什么,看到陈青嘴唇上的奶泡,心中一动,悄悄拿手机拍了张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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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方渐青看到群里消息的时候,刚好从方家老宅里出来。
不出意料,因为公司的事情,方渐青被方荣林训斥了,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方荣林今天找他的真实目的。
方渐青头疼地掐了掐眉心,点开群看消息。
黄师研很久以前拉了一个群,里面还有他、方时安以及陈青,四个人的群,但平常只有两个人在说话聊天,方渐青早就屏蔽了消息,而陈青则是常年潜水,除非提到她,否则不发言。
方时安在群里发了几个大笑的表情,嘲笑陈青的表情很蠢。
陈青回了一串省略号。
方渐青点开图片。
照片里,陈青难得把头发盘了起来,这样的发型使得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小一些,她看手机的表情认真,嘴却微张着准备喝咖啡,看起来有种不易察觉的诱惑与满足,好像那杯咖啡真的多好喝。
从车祸醒来到现在,方渐青一直觉得陈青有些不一样,但他又不能准确地描述出让他感觉到古怪的细节,因为太细微又太自然,好像一切都理应如此。
难道是一场车祸终于让陈青明白他这个哥哥的珍贵?
这么想的话,陈青还算有点良心……
方渐青心情好了一些,露出点笑容,但下一秒又飞速敛了笑。
不对!
如果陈青是遗憾他没有进太平间呢?!
毕竟她从小就想趁他病要他命,可惜方渐青命硬得很,生病的次数屈指可数,陈青从来没有可乘之机,这回冷不丁受伤,指不定陈青每次看到他想的都是:这混蛋怎么没被活活撞死?
何平眼睁睁看着方渐青脸色多云转晴又转阴又转雷暴,早上的天气预报都没这丰富,看得他心惊胆战,反复回忆自己在方荣林面前有没有说错什么话。
就在他越想越绝望,怀疑自己要失业的时候,方渐青说话了。
“让餐厅不用准备陈青晚饭了。”
……成功再就业了。
方渐青奇怪地瞥了眼一头冷汗的何平,随后给陈青拨了个电话。
陈青接起电话的时候声音忽大忽小,还有衣料摩擦的声音,方渐青听到电话那头有人问了一句:“女士,您换好了吗?礼服合身吗?”
陈青在换衣服。
方渐青脑内浮现这个认知。
他挂断了电话。
没过两秒,觉得刚刚的行为没必要,方渐青冷静地又拨了过去。
陈青觉得方渐青莫名其妙,她问:“你挂什么电话?”
“按错了。”
“什么事?”
刚好店员走进更衣间帮陈青拉裙子背后拉链,嘴中夸了陈青两句。
手机还在通话中,陈青怀疑方渐青听到这些夸奖会嘲讽她,但那头十分安静,片刻后,方渐青问陈青:“你们现在在哪里?”
方渐青的腿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只要强度不是太大的运动都没什么影响,开车更是没问题,所以他给何平放了假,自己去找陈青她们。
他到的时候,陈青刚好换完一身新的礼服。
是她自己选的,一件墨绿色的长裙,非常显身材衬肤色。
方渐青以前见过陈青穿礼服,但大抵那时候年纪还不大,五官也没长开,穿起礼服总让人觉得失去了很多味道,甚至有些滑稽,像是小孩偷穿了妈妈的高跟鞋。
但现在显然不太一样了。
方渐青看见黄师研对陈青说了些什么,陈青短暂而真诚地笑了笑。
商场里的灯光总能把人照得很好看,这瞬间,分明是不同场合不同穿着不同姿势,但方渐青却觉得陈青和群里那张照片有些许重合,有一种莫名的美好。
好在方渐青对美好过敏,没任由思绪发散。
何况陈青说不定还在心里咒他呢,她怎么可能和美好这词搭边。
黄师研看见方渐青了,她挥手示意,方渐青点点头,慢慢走过来。
“渐青哥,你怎么来了?”黄师研高兴道。
事实上方渐青只是觉得有些累,想给自己放半天假,但他故意逗黄师研说:“你的小青姐乱跑,我来接她回家。”
不远处的陈青动作顿了顿,扫了方渐青一眼。
礼服店里的空调很足,方渐青进来没多久就觉得闷热,便把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了下来,片刻后又把领带拆掉捏在手里,说话的时候漫不经心地一圈一圈往手指上缠,缠得很紧,又松开来。
他站在全身镜的侧边,从陈青的角度看去,刚好能看到他手上的动作。
黄师研告诉方渐青,她们正在纠结于订陈青身上那件墨绿色的,还是沙发上那件枣红色的,前者是陈青选的,后者是她选的。
两件礼服不同风格,但陈青穿起来都很很好看。
黄师研问方渐青哪个更好看。
方渐青不假思索:“都丑。”
黄师研噎住了。
她半晌说不出话来,脑海里迅速回放从前看方渐青和陈青争论吵架的细节,努力找出其中的应对之策,而后茅塞顿开般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那哪件更丑?”
方渐青一言难尽地看她一眼,这才不情不愿地说:“沙发上那件。”
……
不愧是方渐青。
非得这么曲折迂回才能知道答案。
黄师研不由心疼陈青,太不容易了,从小就要面对这样的人。
但等她反应过来话里的意思,就开始心疼自己了。
“怎么你和小青姐眼光都一样,我选的真的有这么丑吗?”她悲伤地哽咽道,“那我走艺术这条路是不是没戏了呜呜呜……”
方渐青同意也不是,不同意也不是。
下意识看向陈青,却刚好和陈青的目光撞上。
陈青的瞳孔颜色不是纯黑的,是偏棕的颜色,在灯光下看起来有一种奇怪的纯粹,好像美杜莎之瞳,但她没有石化他人的能力,却可以让人觉得浑身不自在。
“算了!那就绿色的好了,快点订下来吧!”黄师研冷不防地喊道。
方渐青僵硬地移开目光,从钱包里拿出自己的卡给店员。
“……她们两个的礼服刷这个。”
店员承诺礼服会在预定的时间送到家中,三个人没有负担地离开。
他们穿过街道,路过几家婚纱以及糕点店铺,最后达到江市最繁华的商业中心。
年轻人总是充满活力,黄师研已然忘记之前的感伤,兴奋地冲在他们前面先进了商场,方渐青和陈青则并排在跟在后面,目光都落在她的背影上。
厚外套的摩擦发出窸窣的声响,方渐青忽然问:“刚刚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陈青愣了愣:“没有。”
方渐青以为陈青有什么难言之隐,便宽容道:“有事就说,没关系的。”
“真没有。”陈青一脸问号。
方渐青偏过脸盯着陈青看了几秒,像是失去兴致似的不再追问,长腿一迈,加快脚步跟上黄师研,没看也没等陈青。
陈青只能小跑跟上,心里更觉莫名。
进商场后就能深刻感受到假期的熙攘,每一个人都变得不再重要,只是海滩中的沙砾。
一层活动传来的声音贯穿了整个建筑,他们在商场顶楼的架空平台上找了一家相对静谧的西餐厅。
落座后,服务生很快就送来了菜单。
方渐青让她们两个看着点,自己去旁边的露台上接了一个电话。
黄师研捧着菜单偷偷对陈青说:“小青姐,你有没有觉得渐青哥怪怪的。”
陈青点了点头。
方渐青今天的各种行为都异乎寻常,无论是忽然来找她们,还是其他,光是陈青没有报备就跑出门却没被他训斥这件事,就够陈青诧异的了。
不知道方渐青身上发生了什么,只以为是公司出了什么问题,所以黄师研小心翼翼地表示要不然晚饭她来请客。
陈青闻言好笑地摇了摇头。
方渐青可不差这一顿饭钱,何况公司倒不了不说,就算真倒了,按方渐青的性格也不会让她们付钱。
某些方面,方渐青传统得叫人哑口无言。
少顷,方渐青推开露台门,带着一身凉意回来了。
空气中有冰渣子的气味,又很快被暖气冲散,他脱下外套搭在椅背上。
“点好了吗?”他看向陈青。
陈青还没说话,黄师研先回答道:“点好了,不够吃的话再加吧。”
服务员很快上菜,空荡的桌子被餐盘填满。
餐厅里没有包厢,私密性并不算很好,不过也无人注意他们在说些什么。
虽说方渐青今天是奇怪了些,但不得不承认变得颇有人性。
他告诉陈青,他早前去见了方荣林,得知方荣林近期对某一位江市名家的字画很感兴趣,如果有能力的话,过寿的礼物可以考虑这个。
陈青问他:“是哪一位?”
“杨兴先生。”
有点耳熟的名字,陈青回忆了一下,应该是江市有名的书画家,在政界尤其出名,字画都是有市无价。不得不说方荣林还是很有品味的,就喜欢收集一些能让他显得有格调的“装饰品”,有意透露给方渐青的目的也很明显,希望他能弄到。
“你让我送?那你送什么?”
方渐青哂笑:“你操心我?我只是告诉你有这么个事情,你又不一定能弄到。”
“……”
陈青收回之前的话。
什么人性,方渐青还是有病。
西餐厅的氛围很浪漫,昏暗的灯光,舒缓的爵士乐,桌面上摇曳的烛火,夹杂着男男女女甜蜜的对话声。
这是适合情侣就餐的地方,可惜他们三个里面并没有情侣。
黄师研对这里的环境和菜品口味都十分满意,吞下最后一块牛排,她感慨道:“以后我要让我男朋友带我来这里。”
方渐青扬起眉问:“你交男朋友了?”
“没有!”黄师研吓了一跳,不明白方渐青怎么会有这样的误解,语无伦次地解释道,“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我是说以后我交了男朋友,要让他带我来这里,我现在还是单身呢。”
方渐青也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奇怪道:“这么紧张做什么?”
黄师研镇定了些,但表情还是苦兮兮的,抱怨道:“还不是怕你们误会,到时候我哥真以为我有男朋友,那我就完了。”
方时安几乎是像管女儿一样管黄师研,无论是学业、生活还是私生活,方时安都要插一脚,就连这次和陈青出来,黄师研都是向方时安报备过。
陈青心说是不是姓方的都有点怪癖,就喜欢管着别人。
第12章
最后这顿饭还是方渐青请客,黄师研没敢问发生了什么,陈青则是不想问。
停车场在商场负一楼,他们三个等了一会儿电梯,发现人实在太多之后就老老实实地坐扶梯下去。
方渐青今天没什么朝气,连挖苦人都没什么力度,显得有些低沉。
晚饭的时候,她们在聊天,方渐青基本上没有怎么说话,只是听着。
那里的灯光让人不适,方渐青需要转移注意力,所以他有时候看她们一眼,有时候只是看陈青,像是在思考什么,更多的时候,只在想着下午方荣林讲的事情。
方荣林有一位老友,是有名的企业家,在江市以外的地方都赫赫有名,产业链覆盖范围极为庞大,在各行各业都算是龙头。
而这位老友有一位很优秀的女儿,对方比方渐青小了三岁,和陈青一样大,如今在海外攻读商科,不出意外过两天就要回国了。
方荣林希望方渐青能和对方见一面。
一面是个虚伪的次数,见一面更是一个虚假的行为,方荣林这一举动的目的十分明显,方渐青当然看出这是在为他以后铺路,方渐青认为自己应该感到高兴,因为方荣林十分重视他。
他没什么理由拒绝,也不太想拒绝,所以他沉默了几秒就应了下来。
但事实上他并不觉得高兴,但也不觉得反感,只是平静地接受了这样的安排。
这的确是最适合他的。
方渐青抬手刮了刮眉毛,低头看陈青和黄师研,她们正在说些什么。
他站在她们后面的扶梯台阶上,可以清清楚楚地看清陈青的头顶。
陈青的头发很细软,都说头发软的人性格也软,方渐青不敢苟同,还要和说这鬼话的人打一架,啐他放屁。
兔子急了还咬人,陈青看起来对什么事都不在意,实际完全不是会吃亏的性格,谁要真惹急了她,那就别想好过。
——至少方渐青一次都没好过。
不理人倒是轻的,方渐青犹记得某次吵架陈青表面上岁月静好,被骂都不带回嘴,结果没过几天,就把牛奶倒进了他的鞋子里。
他穿鞋的时候还不觉得有问题,直到走出几步才察觉有异,脸都绿了。
最后陈青是痛快了,走过他面前还会哼歌,方渐青却气得面色狰狞,浑身发抖,恨不得将陈青挫骨扬灰从家里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