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算法则——归无里【完结】
时间:2023-02-04 17:46:17

  林羡清不断地告诉自己,这才是正常的朋友,是要有一定的距离的。
  只是她好像有点没办法做到“正常”,她简直一团乱。
    第二节课上,她在抽屉里翻翻找找,结果那个纸团一下子掉了出来,弹到了温郁的脚边。
  林羡清心下一惊,赶忙弯着腰去捡,结果一只修长的手先于她捡起了纸团。
  林羡清的身子一下子顿住,想起身拦住他,结果起得太急,脑袋一下子顶在桌板上,磕得她没忍住呼了一声痛。
  眼泪生理性地挤满她眼眶,好在没能掉下来,林羡清抱着自己的脑袋,缩成一团。
  温郁上半身越过桌子,抬着胳膊想摸上她的头顶看看,结果手突然停在半空,指节缩了下,然后收回。
  他发现自己喉咙很干涩:“还好吗?”
  林羡清捂着脑袋摆摆手,嗓音已经染上哭腔:“没事儿没事儿。”
  温郁没再吭声,转身抽了几张纸塞在她手机,嗓音很轻很温柔:“擦眼泪。”
  顺带着,他把那个被揉得一团乱的纸放在她眼前,声音一瞬间变得特别小,小得只有她们两个人才能听见:
  “没说讨厌你。”
  他难得哽了一下,喉结微动,眸色仍旧平静。
  “我们是朋友。”他说。
  林羡清不知道这算不算安慰,心里的感觉很复杂,一边因为他的“不讨厌你”而愉悦,一边又因为这句“我们是朋友”而酸涩。
  她不说话,拿着纸胡乱地抹了两下眼睛,“都别看我了,继续上课吧,又不是什么大事儿。”
  是嘛,都不是什么大事儿。
  不过就是没被喜欢的人喜欢而已。
  说不定还称不上喜欢,只是有点好感而已呢?
  林羡清耸耸鼻子,红着眼眶继续听课,继续拨着算珠,继续跟温郁玩“朋友游戏”。
  三天的时间很短,尽管她夜以继日地练习,在上场时还是会觉得紧张,还是会害怕。
  一轮赛上,林羡清很意外地看见了陈少彦,他好像比以前开朗了很多,靠在门框上跟别人侃侃而谈,肆无忌惮地哈哈大笑,跟之前那个缩在角落里怯怯的样子判若两人。
  她只是因为惊讶而使目光停留了一会儿,就被陈少彦捕捉到,他眼睛微微睁大了,然后朝她挥手,还叫她的名字:“林羡清?!”
  霎时间,在门口等待入场的人都看向这边,林羡清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倒也不必,开朗成这样。
  林羡清低了头,往旁边退了两步,想假装那人喊的并不是她,结果陈少彦直接穿过人群过来,跑到她边上,毫无拘束地笑了两声,他搭话:“没想到还能见到你,我还挺感谢你的。”
  林羡清能理解他在说什么,大概是因为她之前把录音给了庄羽的缘故?看他现在这样子,庄羽可能已经改变态度了,他现在拥有很美好的生活。
  她客气地摆摆手,“没什么好感谢的。”
  陈少彦扯了两下她的袖子,指着旁边的奶茶店,又笑咧咧的:“我请你喝奶茶吧,之前那事挺对不起你的,我也一直没道歉过,现在终于有机会了。”
  林羡清想逃,讪讪说:“……别了吧,我不爱喝奶茶。”
  陈少彦还想说什么,远处的温郁突然叫她:
  “林羡清,进场了。”
  她立马扭头回了一声,然后飞奔去温郁那边,还不忘跟他挥手:“好好比赛,有缘再见吧。”
  陈少彦顺着她跑的方向看过去,远处少年正插着兜,眸子眯着,视线穿过所有树缝里投下来的阳光,扫向他。
  那眼神很复杂,陈少彦无法评价。
 
 
第25章 珠算
  ◎“我骗你了。”◎
  没几秒, 温郁就把视线收回,转而垂落到林羡清身上。
  林羡清的包里装了不少东西,沉得很,再加上她为了躲开陈少彦, 跑得飞快, 到温郁这边的时候喘得不行。
  温郁t她一眼, 漫不经心地拎过她的书包带子, 眸光清冷,“脱下来我给你背。”
  有人愿意帮自己背这么重的包的话, 林羡清也不跟他客气,乐得清闲, 当了个甩手掌柜。
  即使是这样, 温郁背着两个包都走得比她们快,长腿一迈就甩了她们一段距离, 但这距离却被控制得挺好, 不太近也不太远。
  徐寒健走在最后面, 也不知道是有意无意地,他踩上林羡清的后脚跟, 林羡清的鞋子被踩得不跟脚了,她没好气地瞪着他,徐寒健轻飘飘地说了声“对不起”。
  林羡清只得弯下身子把鞋子套上, 徐寒健堪堪停在她边上, 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话:“看着他点, 他状态不行。”
  她穿鞋的动作一顿, 抬了头迷惑地看向徐寒健, 他却只是低眉扫了她一眼, 再没表露出其他意思。
  走在前面的温郁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身来了, 见他俩久久没跟上来,就靠在墙边等。
  徐寒健大大方方耸肩,说话声音很大:“抱歉抱歉,不小心踩了她的鞋。”
  他老大爷般把手鞭在背后往前走,林羡清落在他身后,看见他指了指左手手腕,又指了指右手掌心。
  林羡清大概明白过来。
  她抿着唇,把鞋带系好后又使劲扯了好几下,才跟上去。
  温郁性格很敏感,林羡清一直不说话,他一路上就看了她好几眼,但她根本没注意到。
  在储物间里,大家要把带来的背包都存到柜子里,储物间里似乎好久没用过了,积了一层灰,林羡清一进去被呛了好几下。
  墙角里还堆挤着杂物,门的门锁也比较老旧了,盖了一层锈。
  徐寒健动作很快,放完就走了,但温郁要放两个包,再加上他们来得太早,储物间里再没别人。
  窗帘上甚至还有几个大洞,遮不住什么光,金黄色的日光洋洋洒洒地倾洒进来,使得空气中的浮尘明晰可见。
  温郁把包塞在最高处的两个柜子里,刚拍干净手掌上附着的灰,就听见林羡清问他:“你的手,怎么又伤了?”
  她侧过头,指了指温郁掌心缠住的绷带。
  少年很刻意地把手往侧边藏了藏,声音毫无情绪:“捡碎掉的瓷杯的时候不小心弄的。”
  林羡清的手指扣着自己的裤缝,她垂了眼,很轻地道:“嗯,小心点。”
  她转了身准备走,心里却在说:
  骗人。
  谁捡碎瓷片能不小心到把手掌心划伤,这概率未免太小了。
  她走出去没几步,温郁突然扯住她的手,手指只是轻轻捏住她指尖,动作有些慌。
  “你不信?”他问。
  几乎是下意识的,林羡清触了电一般甩开他的手,转过身子面对着他,喉头哽住半晌才想起来自己应该要说点什么。
  她一抬眼,看见面前的少年手指攥在一起,把手插进兜里,低着头道歉:“抱歉。”
  “……不是,我――”她张了嘴,想为刚刚的行为解释,但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窗外射进来的阳光晃了她的眼,她的少年长身玉立,就在她面前。
  林羡清喘了口气,又说:“这地方挺恐怖的,我昨晚才看完一个恐怖片,你的手又凉,我还以为被鬼魂抓住了。”
  犹豫了一下,她又伸出手,尽量做到像好朋友一样,拍了下他的肩膀,“我相信你的,你说了我就信。”
  大家彼此彼此吧,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明明也在骗温郁。
  其实从前是毫无理由地相信他的,可是他的理由一个比一个拙劣,身上的疑点一个比一个多,林羡清实在做不到再去盲目地相信他了。
  她只能告诉自己,温郁是很善良的人,他骗人一定有他的道理。
  况且,只是朋友,没必要在意那么多。
  林羡清觉得自己需要好好把自己只划定在朋友的界限以内,不要僭越,不要管太多。
  她没指望温郁再说些什么,刚把手收回来,就听见他坦白:“我骗你了。”
  温郁的嗓音里有种坦然的放弃,他微低着头,乌黑的发搭在精致的眉眼上,扫过他眉心。
  少年神色很沉,但阳光很青睐他,一直往他脸上凑,给冷白的皮肤染上一抹暖色。
  他说:“我自己弄出来的,左手的伤口也是。”
  温郁扯起唇角,“林羡清,我没那么好,没那么光明。”
  她喉咙里很涩,眼底也发干,干得疼。
  林羡清不明白,明明应该只是有一点好感而已,但看着温郁这种颓靡的样子,她却难过得不行。
  “为什么……会到这个地步?”
  她发觉自己嗓音有点抖。
  温郁撇过头去不敢看她,把一切都说得云淡风轻:“没什么,小时候不爱说话,被孤立过而已。”
  兴许是他说话的语调太平常了,太轻太淡了,热风一吹就要被吹走了一样,林羡清张了半天嘴,此刻很痛恨自己语言的匮乏。
  最后她也只能捏了下他胳膊,告诉他没关系。
  “可是你现在已经拥有很多朋友了,我、祝元宵、李欣怡……包括徐寒健,大家都很关心你。”
  林羡清不知道遇到这样的事该如何处理,她从未遇见过被霸凌过的人,也很难想象到明明是个这样温柔的少年又怎么会被人孤立。
  “徐寒健其实挺关心你的,他不好意思说,才让我来问问你你手上的伤怎么回事。”
  “温郁,大家都很关心你。”
  而听完那句话后,温郁只是皱着眉低低说了个“他真是多管闲事”。
  声音太低太小,林羡清没能听清楚。
  林羡清捏住他胳膊的手慢慢滑落,她心里一团乱,“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们说,别老……”
  别老伤害自己。
  温郁低眸应了声“嗯”,门外传来叽叽喳喳的聊天声,好像是别的参赛者到了,储物室的门被推开,老旧的门发出一声“吱呀”的叹息。
  进来的人纷纷被室内扬起的灰尘给呛了下,林羡清也咳嗽起来,她扯了扯温郁,边咳嗽边说:“我们出去吧。”
  温郁不吱声,被她拉着走。
  屋外徐寒健正靠在墙边,他表情很莫测,侧着睨了温郁一眼,温郁与他对视,神色是一贯的毫无波澜。
  良久,徐寒健收回视线,对他们招了招手,嚷嚷着:“这边走。”
  林羡清亦步亦趋地跟在他俩身后,两手不断地交错揉搓,心里烦得不行。
  要给他请个医生吗?林羡清模模糊糊地想。
  比赛前十五分钟,林羡清都坐在桌子边上了,思绪却还是很乱。
  这是个很奇怪的现象,因为她上一次比赛坐到桌子边时,心里也在想温郁。
  林羡清懊恼地摆了摆脑袋,想让自己脑袋变空一点。
  她一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两只手摸上木制珠子的时候还有点没进入状态。
  铃声响起,一轮赛开始。
  她对面的是个高个子带眼镜的女孩儿,年纪比她小,近几年来学珠算的基本都是小孩,练个几年后考到级了后就来比赛,这并不奇怪。
  那个小姑娘很厉害,手速也很快,能到一轮赛的人实力估计都不俗,也可能是林羡清运气不太好,遇见了比较强的那种。
  于是,那位女孩先于她算完所有的题,工工整整地举起了手。
  她失败了。
  拎着算盘出赛场的时候,温郁和徐寒健齐齐不见踪影,林羡清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蹲下来,算盘搁在一边。
  无人从她面前经过,只有屋外的风与鸟与她作伴,林羡清双手环抱住自己的膝盖,把头埋了进去。
  她维持这个姿势坐了十来分钟,脖子酸痛,却突然听见一阵很慢的脚步声,有人站定在她面前,林羡清看见一双沾了泥的白色球鞋。
  温郁低头,胳膊一抬,冰凉的罐装可乐就抵在她脖颈上,冻得她一哆嗦。
  林羡清仰了头,却看见他眉梢和眼角都是伤,唇边也破了口。
  她愣愣接过温郁递过来的可乐,看着少年姿势懒散地坐在她旁边,背脊抵着墙。
  “你在考场跟人打起来了?”
  温郁很莫名地t她一眼,舔了舔破口的唇角,嗓音浑不在意:“没,考完后跟徐寒健打了一架。”
  少年夺过她的可乐,放在地上,单手拉开拉环又递给她,声线很平:“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以前的仇我结完了,就当从现在重新认识他。”
  林羡清抿了口可乐,碳酸气泡在口腔里炸开,像深水炸弹,林老爷几乎不允许她喝这种不健康的饮料,林羡清喝得少,还不习惯,于是表情很痛苦。
  温郁笑了声,“多吃点苦,后来才会甜。”
  林羡清抿了下嘴,气泡炸开后,可乐也就是糖水味。
  他好像什么也没说,又好像意有所指。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珠算
  ◎他想要的,他得不到的,他应该放弃的。◎
  那天的暮色很沉, 林羡清踩着夕阳的尾巴回去,包里的算盘一颠一颠的,她绕着河岸走了几圈,然后才回去。
  林老爷正在大门口, 支了个小桌子跟人一起下象棋, 他嗓门大, 一边扇扇子一边大喊着:“吃了你的炮!”
  林羡清颇无聊地看了一阵儿, 又被老头赶进门,她躺在房间的床上, 眼睛失神地眨了几下,看着空白一片的天花板。
  包里的算盘被她拿出来, 用印着猫的那块布给盖上, 桌上的日历上,14号被她用油性笔画了个大大的圈, 写着“决赛”。
  可决赛那天, 她没能去围观决赛, 因为已经失败退出了,想看的话只有等到节目剪辑好后播出。
  温郁当天也并没有跟她发过短信, 一直都是这样,每次都是林羡清先开口的。
  她也忍着不去联系,盼着有一次是温郁先有分享欲。
  话是这么说, 决赛结束的那天晚上她没事儿干, 又去了很远的那片河岸, 河上生风, 吹得人瑟瑟发抖, 林羡清一边搓着胳膊, 一遍在心里纳闷的想她到底是来干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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