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是头颅。
那头骨化开,满载着秘密与记忆的大脑如湮没的秘史般溃烂,最终都化作血水,却再无盛放之杯。
在众目睽睽之下,港口Mafia的首领最终彻底化为了一滩颜色极深的血水,从扶着他的港口Mafia成员的双手间流过,落在了满是泥泞与尘土的地面上。
雨仍旧沉默地下着。
很快,就连剩余的血水,也被无情而不仁的雨水冲刷得几乎完全淡去。
夜色中的横滨市中心依旧灯光闪耀,即使是在此处也能听见远处闪耀着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光处传来的隐隐约约的热闹声音。
但这里一片寂静。
终于,之前扶着港口Mafia先代首领的人忍不住出了声:“森鸥外……是谁?”
尾崎红叶缓缓地冲着【森鸥外】行了一个大礼,告诉了在场的港口Mafia成员:“森鸥外……是你们面前的医生的名字。”
众人愕然地看过去的时候,发现【森鸥外】一脸不可置信,手中的提灯刚才也已掉在了地上:“……首领阁下……?”
爱丽丝冲上去紧紧地抱住了【森鸥外】的手臂,面色惊恐:“林太郎?!”
尾崎红叶在内心使劲地唾弃了一下【森鸥外】这位戏精:爱丽丝作为辉光之镜的首领,居然完全没有收到过【森鸥外】的那怕是一点的提前告知?甚至连个口风都没透露?
该演的戏还得演,从未想过居然真的那么简单就成功了的尾崎红叶的内心充斥着一股不真实感,满面复杂地对【森鸥外】道:“……森医生,首领遗嘱如此。您……总而言之,请您先随我回一趟港口Mafia吧。”
无辜地回望了尾崎红叶一眼,【森鸥外】沉默着跟着港口Mafia的人离开了。在离开之前,沉默地拦住了想要跟上的爱丽丝。
爱丽丝对于【森鸥外】的演技与能力还是很放心的,于是便做出了一副忧心的样子,回到了辉光之镜的总部内。
一脸忧虑的爱丽丝看上去没有和人们寒暄的心情,只是强打着笑脸,对今天一天之内经历了太多的人们安抚道:“你们现在安全了……实在失态,我去更衣了。——各位教众,还请安排大家各自回家或者在这里临时住下。”
次日清晨。
天空放晴,雨终于停了。
【森鸥外】披上了红围巾,回到了辉光之镜。
一则令人难以置信的消息震动了整个横滨。
港口Mafia先代首领死于高濑会余党的诅咒。
临死前,为了报答辉光之镜教团的医生【森鸥外】曾经的治疗之恩,当众留下遗言,指名其继承港口Mafia的首领之位。
但出乎意料的是,港口Mafia的高层竟然无一人对于让一个医生来继承首领之位一事表示反对,而底层成员更是对此欢欣鼓舞。
横滨的普通人对于【森鸥外】充满了景仰。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这句话,说的就是森鸥外这种在世圣人吧!
港口Mafia的首领室内,刚刚继位的不需要睡觉的镜中少女【森鸥外】,伟大的森首领,此刻依旧在处理文件。
24小时文件处理工具人,真好用!
至于爱丽丝?
她终于有时间去亲自买蛋糕了。
某位地下黑医一觉醒来:???
第25章
港口Mafia的首领一夜之间换了人,地下组织也好,异能特务科也好,都认为刚发展得隐隐约约有了些许地下世界无冕之王的趋势的港口Mafia恐怕将被迫迎来一场极大的内乱:不会有人天真地觉得一位教团医生与一位治愈系异能力者能够仅仅靠着先代首领的一句临终遗言就控制住偌大的港口Mafia。
然而,出乎大多数人的意料之外,港口Mafia内部毫无动荡:之前在先代首领病重之时为了利益分配都能争得你死我活Mafia高层,这次竟然一个个的安分得如同港口Mafia真的就只是个刚进行交接的普普通通的大型港口物流公司一般——甚至比普通的公司换一把手所能引起的内部反应还小!
对于横滨的大部分人来说,重点只是“辉光之镜教团那个声名颇好的医生竟然被指名继承港口Mafia首领之位,真不知该说天降馅饼还是天降横祸,现在还没出事以后也不知道会怎么样”,与自己并无太大关联;但对于极少数知道当年异能大战与常暗岛“不死军团”的内情的人而言,重点则在于“森鸥外”这个能令他们震惊到失语的名字。
那些衣冠楚楚的各界“成功人士”们都知道,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那么多巧合。
本来,【森鸥外】对外所表现出来的对致命伤的完全治愈能力就让他们很难不联想到与谢野晶子,当年的死亡天使。即使后续情报表明辉光之镜教团医生为男性,上层也从未停止过怀疑。即使知道与谢野晶子已加入武装侦探社的极少数官方人员作保,也无法阻止知晓当年的事情的人:毕竟异能力造不了假,但故意用点药来让人沉睡,或者传播一点关于伤者伤势的错误消息对很多势力而言并非难事。
最后,还正是这位神秘的教团医生用异能力医治港口Mafia首领的举动才勉强打消了知情者的怀疑:毕竟众所周知,与谢野晶子的异能力请君勿死无法治疗疾病,也无法做到舒缓精神。
但这位医生的名字竟然就是森鸥外?和当年不死军团计划的提出者与实施者,军医森鸥外的名字一模一样?这个世界上哪里有这种巧合?
对方是要做什么?
是要报复当年某些高层的举动?
或者说是真的在加入辉光之镜之后就一心学医,研究知识,不再打算为国效劳甚至现在是被迫跑去混黑了?
原本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在夏目漱石的帮助下,“森鸥外”这个名字与当年的旧事一起淡出了高层的视线,因此某位还在当地下黑医的森鸥外才能够低调地行医,顺带还能当一下情报贩子;但由于“森鸥外”这个名字重新以港口Mafia的新任首领的身份出现,来自官方的调查便立刻被推上了进程。
而这么一调查,知情者们便也立刻发现了,横滨有着两位长相一模一样的“森鸥外”。
森鸥外的诊所是再也开不下去了。
而从官方的老朋友处获得了消息的夏目漱石,立刻意识到了自己应该是弄错了什么:自己的这个不成器的弟子竟然还在当黑医,成为港口Mafia首领的【森鸥外】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弟子!
夏目漱石得知消息过后也不顾异能力是否会暴露了,直接化身为猫,朝着森鸥外的诊所跑去。
然而,有心算无心。爱丽丝一直防着【森鸥外】的本名泄露,正是为了这一刻。
夏目漱石绝对不会放任任何会威胁到三刻构想的因素,他必须和本世界的森鸥外会面。
而且,只会是夏目漱石化成猫在清晨的时候去找森鸥外。
仅仅是“森鸥外”这个名字的话,就算是加上港口Mafia新任首领的身份,也只会让已经成为了傲慢的掌权者的知情者们感叹一句世事无常。但森鸥外的名字加上之前【森鸥外】对外所展现的类似与谢野晶子的能力,绝对足以让当年的知情者们的警惕性拉到最高。
因此,对于在擂钵街行医的森鸥外,现在最安全的地方恰恰只有最混乱的擂钵街:官方的手没有办法轻而易举地伸进来,不管是官方还是其他组织在擂钵街的掌控能力也非常薄弱,大本营在擂钵街的“羊”组织只不过是小孩子在过家家。
所以,只能是夏目漱石来找短期内根本无法离开擂钵街的森鸥外,森鸥外不可能在这种时候主动离开去找自家行踪本就捉摸不定的老师。
而为了不引人注目也为了安全起见,仓促之间被港口Mafia的变故打了个措手不及的夏目漱石就只能化成猫,绝对来不及安排好隐蔽措施而得以用人型直接去找自家弟子。
夜间的擂钵街太过不安全:肆意开火的法外狂徒与夜间出来觅食的其他动物对于一只猫而言都是巨大的威胁。
白天与黄昏也绝非安全的时刻:饥饿到一定程度的擂钵街居民绝对不介意来一顿猫肉加餐;而如果夏目漱石被迫变回原形,极有可能暴露异能力,后续的影响不可估量。
因此,只有天刚蒙蒙亮的凌晨是安全又隐蔽的时刻:大部分擂钵街居民正在为第二天养精蓄锐,交战的组织成员们也已经收工离开,夜间觅食的动物也大多已完成捕猎。
擂钵街是很难看到那么油光水滑又精神奕奕的三花猫的。
更何况,虽然说三花母猫不像是三花公猫那么罕见,但三花在猫当中也绝非最为常见的几种毛色。
有了这些条件,爱丽丝就可以守株待兔了。
于是,擂钵街外围地带的人们一大早就看见了似乎在寻找着之前的蛋糕店的辉光之镜小首领爱丽丝。
爱丽丝的异能力已经经由当天被救助的人质们传开了。即使是心怀不轨又胆大包天的少数擂钵街居民,也不想去惹一个自己根本打不伤,还背靠着港口Mafia新首领的人。
过了一会儿,爱丽丝发现了几个眼熟的面孔,都是来过自家教团总部的外围信徒,其中还有人被【森鸥外】救治过。于是,爱丽丝仿佛感受不到周围的人们打量的视线一般,拎起了今天穿着的教团黑色长裙的裙边,凑了上去搭话:“几位先生!你们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爱丽丝小姐!您怎么来擂钵街这种地方了?这里很危险,您快回去吧!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请您尽管说!”一位看上去十分凶戾的大汉开口了。
爱丽丝愁眉苦脸地皱紧了眉头:“林太郎他最近忙起来了,都没有时间带我出来玩......我之前在这边去过一家蛋糕店,但现在找不到了......我还弄丢了我的猫!”
几位外围教徒互相对视了一眼:难道是那个贩卖“药品”的据点?之前好像被不明人士一窝端了。
“爱丽丝小姐,您为什么要来这边的蛋糕店?下次请您别再自己过来了,很不安全——您的宠物猫有什么特征吗?”这几位外围教徒纷纷露出了痛心的表情:现在那位医生想想也短时间内不可能有时间带着爱丽丝小姐出来玩了,爱丽丝小姐还这么小!即使是自己这种地下组织成员都觉得爱丽丝小姐太可怜了!
“我本来想去买蛋糕......母亲还在的时候对我管束非常严,后来发生的事情各位也知道......我也没有什么时间出来——”爱丽丝露出了委屈的表情,“只有一次纯粹是为了玩,让林太郎带我出门买蛋糕,结果就遇见了火并......然后就越来越奇怪了!我只知道这一家蛋糕店的路,所以我就过来了,可结果蛋糕店已经不开了!”
听着自家教团首领的话,外围成员们都心疼坏了:可爱的爱丽丝小姐其实根本没有生活常识,也没有人会去教她,太令人怜惜了!
紧接着,爱丽丝趁势满面担忧地说出了自己真正的目的:“怕我无聊,林太郎送了我一只三花猫,我今天带着它一起出的门......可刚到蛋糕店那一带,我家的猫就跑走了——!”
爱丽丝越说越着急,眼看就要哭出来了。
几个人高马大的信徒明明是平日里冷酷无情的地下组织成员,此刻看着泫然欲泣的爱丽丝,顿时慌了。
其中一个人灵机一动,赶紧半蹲下来,对爱丽丝安慰道:“爱丽丝小姐!请您不要哭!您的猫有什么特征吗?我们可以为您找一下猫!而且擂钵街里您也可以用金钱或者用物资交换来获取“羊”组织的孩子们的帮助!擂钵街里的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们!”
爱丽丝的眼睛里顿时闪耀起了期待的光芒:“真的吗?!太好了!我的猫还没来得及正式取名,林太郎刚把它交给我——我之前叫它小咪!只不过我知道一点!小咪它可能是和我家林太郎接触过一段时间的缘故,会朝着有消毒水与药品气味,或者类似医疗室气味的地方跑!拜托了!请一定要找到它!如果见到小咪,就请告诉它林太郎或者爱丽丝找它!它很通人性的!”
不忍心告诉爱丽丝,一只宠物猫在擂钵街的下场多半是被饥饿的人们分而食之,外围教徒们都不怎么抱希望,但还是应了下来:“蛋糕店那附近......?听说有个黑医的诊所,说不定能找到您的宠物猫!您就不要深入擂钵街了,我们去帮您找,请您就在这里等着!”
本来没抱什么期望的几个信徒们在前往黑医诊所的路上寻找时,果真发现了一只三花猫。只是,这只三花猫对于几人所呼喊的“小咪”毫无反应,直到一个人抱着试探的心情,对着三花猫说:“小咪——呃......你的主人爱丽丝小姐说她和森医生在找你?......嘿,说真的,我为什么要在这里傻傻地对着一只猫讲话?”
某位现在变成了三花猫的传说中的异能力者毫无做人的自觉,也顾不得什么暴露,直接跳到了这人的怀中:现在情况紧急,想来是自家弟子自己不方便出来再加上诊所被人盯上了,所以才给自己这样传递消息吧!不愧是自己的弟子,居然其实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异能力是变猫?关键时刻还是很聪明的嘛,值得表扬!
爱丽丝:实不相瞒,只有您的弟子的诊所被盯上了是真的,而且就是被我盯上了。
“该说不愧是辉光之镜的猫?连只猫都那么聪明?这只看来就是小咪,我们赶紧带它去找爱丽丝小姐吧!”几位信徒非常高兴:爱丽丝小姐一定会很开心的!
夏目漱石毫无抵抗地以一只三花猫的形态被带到了爱丽丝的面前。
看着意料之外的身着辉光之镜教团专门设计的黑色长裙的爱丽丝,三花猫转身就跑——然后就被一只手从背后毫不留情地捏住了后颈肉。
爱丽丝非常愉快地从这只手的主人处接过了僵硬的三花猫,抬头对他命令道:“林太郎——!快带我去见另一个林太郎!”
刚被爱丽丝召唤到附近的无人小巷内,正在假装自己是从别的地方刚来到这里的【森鸥外】愉悦地薅了一把三花猫:“我们这就去!爱丽丝酱——那位可怜的林太郎还在等着他的老师呢!”
毕竟身份不同了,面对港口Mafia的首领,几个外围教徒浑身僵硬。在【森鸥外】向他们寒暄道谢过后,如蒙大赦地跑了。
破旧的地下诊所外。
爱丽丝从【森鸥外】手中接过了三花猫,自己率先推开了诊所大门,和等自家老师等得望眼欲穿的地下黑医森鸥外对视:“另一个林太郎——!我带我家林太郎和你的老师来看你啦!”